第24章 ☆、狼騎竹馬來23
如果我是一個卧底，在任務成功之後，我耗盡全力抓捕的犯罪分子坐在我的面前拍桌子問我到底是誰，我一定會誠實地告訴他，我是卧底。但是現在洪元凱在審訊室裏拍着桌子問我到底是誰，我卻打心眼兒裏不想要告訴他。
是他自己把和黎小璇之間的婚姻關系搞成如今的樣子，還要問我是誰，如果我要說我是黎小璇投生轉世過來報複他的，他聽了以後會更開心嗎？
我繼續裝傻：“我真的不認識你說的什麽璇兒，我一直都在這裏開店，之前是我男朋友的父母過來了我才在高檔小區租了一套房子。”
他的冷笑戛然而止，忽的雙手托住自己的臉，将頭埋得更低了。半晌，才聽見壓抑的哭聲，斷斷續續從手掌之間傳來。
我被他弄得一頭霧水，不明白他到底要做些什麽。反正他總是這樣反複無常的樣子，我便是留在這裏也沒有什麽用處。我低頭掃過洪元凱低頭痛哭的身影，餘光中突然瞄見了手中提着的盒飯，我遲疑了一下，将飯盒輕輕地放在了他椅子上的板子上面。
我邁步準備出去，背後卻傳來一聲：“站住。”
心裏突然咯噔一下，潛意識裏告訴我，洪元凱有話要和我說。于是我旋轉了步子，定在他的前面，低頭俯視他：“你特意找我來到底是為了什麽事情？我一直以為你是個好人，但是我剛才過來的時候，戚警.官說你殺了你自己的妻子，我……”
我頓了頓，直到他将哭紅的臉擡起來，我才道：“我忍不住想，你到底是個什麽樣的人？”
洪元凱通紅的臉上勾起一抹笑容，帶着手铐的手向前揮了揮，示意讓我坐下。我聽他的話在桌子後面坐下了，趁他不注意的功夫，偷偷地将凝魂珠祭了出來。
凝魂珠本身帶有淡淡的紅光，雖然被我用法術收斂了，卻也不能似凡間的珠子樸實無華。我裝作拿手機，順勢把凝魂珠放進口袋裏，然後對洪元凱道：“雖然我不知道你要和我說什麽，不過我想你要說的東西戚警.官應該很想聽，我能錄下來嗎？”
“你……”洪元凱失笑，明明是很狼狽的模樣，忽的又帶起一絲淺淺的無奈，“這是審訊室，四周都有監控，戚浩昌不會聽不到的。”
我裝模作樣地“哦”了一句，把手機放回去，順道又把黎小璇的怨氣從凝魂珠裏勾了一些出來。
“初次見到你的時候，我以為是璇兒回來了。”洪元凱說，“你站在小區外面，手裏提着東西提不動，随便就往地上亂放，然後等我回來接你。那個樣子，簡直和璇兒一模一樣。那時候我看着你，差點以為你就是璇兒，你回來了，要報複我，把我一起拖到阿鼻道地獄去。”
“你真的殺了你的妻子？”我故意做戲驚呼道。
在這個審訊室裏，我不僅要面對洪元凱，我還要面對戚浩昌，聽見一個丈夫殺害妻子的正常反應不可能是無動于衷。我雖然不大喜歡杜芷芳的那種裝嫩方式，但是我不得不承認，其實男人還是挺吃那一套的。
“我愛璇兒，從我開始讀書以來，我一直最愛的那個人，都是璇兒。”洪元凱擡起頭，目光微凝斜望向屋子的上方。
“那你為什麽還要殺她？”這句不是裝的，是我真的想要知道。
洪元凱沒有理我，依然斜着頭望着，好像在屋子的那個角落真的站了個人：“我們在一起将近十年，她一直都是那麽好，就像所有人的女神，想要看到她，就要仰視她。為了能夠和她站在一起，我一直在她的身後追趕她，不是想要超過她，我只是想能夠和她肩并肩地站在同一個地方。她為了我放棄了北京的理想，和我一起到天津去讀書，你們不知道，我那時候整晚整晚地睡不着覺，我真的害怕，那就是我的一個夢，等我第二天睡醒了，璇兒就會告訴我，她是騙我的，她要去北京了！”
思及此，洪元凱癡癡地笑起來：“後來，變了，還是沒變？落地的鳳凰，到哪兒都只能是鳳凰，她雖然沒能上到北京的大學，但是她的本事太足了，她只是呆在這個小地方，都能做出那樣好的事業來！”
像是回憶到了什麽不好的東西，洪元凱的眉頭蹙起來，目光收回到地面，“而我呢，沒本事，工作都是家裏幫忙才能搞定。我在單位裏面做了再多的事情，我都永遠只是洪主任的兒子，黎小璇的丈夫，我之所以能夠年紀輕輕地就當上科室副主任，都是因為我命好，讨了個人人羨慕的好老婆！”說到這裏，洪元凱似乎怒發沖冠，緊握的雙拳狠狠捶向椅子，發出“嘭”的聲響，“他們知道個屁！”
空蕩的審訊室，這樣巨大的金屬撞擊聲被空間放大了無數倍，震得人耳朵都嗡嗡地響。洪元凱耷.拉着肩頭，整個腦袋縮在兩肩之間，像是一只鬥敗了的瘋狗，僵直地坐立在原地，緩緩地喘着粗氣。
我眼簾稍擡，望向那只鬥敗的瘋狗，平靜道：“所以，你嫉妒她，殺了她。”
“才不是！”洪元凱擡起頭，低聲嘶吼。
“那是什麽？那你為什麽會殺掉你的妻子？你說你這輩子最愛的就是她，除了這個，你有什麽理由去殺害你最愛的妻子？”我直視他的眼睛，鄭重道，“對，你說得對，黎小璇是個有能力的女性，她可以不依附于你，憑借自己的實力為自己開創新的事業前途，做得比你更好，更棒！然而這就是她的原罪了嗎？黎小璇是一個女人，她就不可以做得比你這個丈夫更好了嗎？
還不是你心裏那點可憐兮兮的所謂屬于‘男人的自尊’，你不甘心，不甘心妻子比自己優秀了那麽多，也不甘心旁人說你娶了個好老婆，少奮鬥了多少年。但是你依靠的僅僅是一個黎小璇嗎？你不是還依靠了你的父親才拿到現在這份工作嗎？別人也說你是靠一個好爹啊，你為什麽只去殺黎小璇，而不殺掉你的父親呢？！洪元凱，不要再給自己找借口，你就是嫉妒，大男子主義式的嫉妒，你不能容忍一個女人比你更優秀，更值得讓人誇贊，所以你殺了她。”
“不！你知道什麽，你知道個屁啊！”洪元凱嘶吼，一雙手在金屬座椅上不斷敲擊，就像是一條被咬了的瘋狗，癫狂暴躁。伴随着他的嘶吼，似乎要将人的心肝脾肺腎一骨腦兒的都給震出來。
“你發夠了瘋沒有！”我終于是忍受不了，握緊了拳頭提高了音量呵斥，“我知道什麽？我需要知道什麽！洪元凱，那是你和黎小璇自己的婚姻，為什麽要讓我來知道呢？你把我叫過來，無非是把我當成了黎小璇，你想要告訴我，更想要告訴自己，你之所以殺了黎小璇，都是因為黎小璇的優秀，理由不在于你！然而你自己心裏都明白，都不肯相信你自己編造的謊言——你就是嫉妒自己沒有黎小璇好！痛恨自己的懦弱！痛恨自己的無能！你把所有的原因都強加給黎小璇，想要證明自己的強大，我告訴你，你這是做夢！”
洪元凱的掙紮聲戛然而止。
“洪元凱，你就承認吧，你就是個懦夫！黎小璇的事業比你要好，你就想讓她重新像上大學那樣，依着你，從着你，為了你放棄自己的理想，為了你放棄自己的前途。但是黎小璇長大了，她知道怎樣才是對自己最好的，她不再是那個只為愛情發瘋的傻姑娘了。”我站起來，走到洪元凱似是被定住的座椅前面，把被他發瘋而不知何時撞倒在地面的飯盒撿起來，提在手上，道：“我本來以為，站在黎小璇的立場，你惡心透頂。但是站在我袁信芳的立場上，你幫了我許多，真的是一個非常好的鄰居。但是現在我明白了你所做的一切的原由，我深深地為自己居然為你心軟而感覺到惡心。”
“洪元凱，你不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