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煙花
冬天入夜早, 吃過晚飯，天色已然昏暗，處處張挂着紅綠色的彩燈, 一片聖誕的濃厚氣氛。
從飯店出來就遇到一個擺攤賣聖誕發夾的阿姨，舉着一把傘，傘面上全是和聖誕節有關的發夾，有聖誕樹造型和麋鹿造型等，還有些發卡會發光。
霍執看了一眼就低頭晃了晃牽着的小手, “橙寶, 想不想要那個發夾？”
小橙子正在看霍執手中提着的小鳥花燈，聞言擡頭看過去，眼睛亮了亮, 正想點頭, 卻又回頭看了眼媽媽, “媽媽要嘛？”
每到節日, 各種各樣的花樣最賺的就是小孩子的錢, 因為大多數父母都舍得，而楚念更是不會拒絕。
“媽媽不要, 橙寶想要就去買一個。”
楚念松開女兒的手。
霍執帶着女兒過去，在發夾中千挑萬選了兩對麋鹿南瓜發夾，把其中一對小點的戴上了橙寶的發頂。
楚念站在路邊等着，回了兩條節日祝福，擡頭就看見橙寶頭頂戴着發卡，可手中還拿着, 有點無奈。
“怎麽買了兩對？”
橙寶擡頭和霍執對視一眼, 軟乎乎道：“媽媽, 這兩個我都喜歡。”
楚念微笑, “好吧。”
她轉身要走，繼續前往停車場，可橙寶小跑幾步走了過來拽住媽媽的衣擺，“媽媽，我手裏拿不到，這個先給媽媽戴着吧，媽媽戴上肯定好看。”
小橙子舉起剛才還在霍執手裏的花燈，表示自己要提花燈。
楚念看了眼發卡，再看眼霍執，見他眼中帶着促狹的笑意，還能不明白，哪有什麽都喜歡，這對就是給她買的。
楚念微瞪了霍執一眼，低頭擺正了小橙子的發卡，“媽媽不戴，你給叔叔戴吧，叔叔戴上肯定也好看。”
“啊？”小橙子傻眼了，呆愣愣的回頭看霍執。
“可叔叔是男孩子，這個是給女孩子戴的。”小橙子有點糾結，她從來沒有見過男孩子戴發卡。
“叔叔可喜歡戴發卡了，不信你去問他。”楚念扯着嘴角笑看了霍執一眼，只是那個笑容怎麽看都像是“威脅”。
霍執的笑容有些難以維持，馬路邊人來人往，他要是戴上這個發卡，保證回頭率百分百，給人腦補出一場大戲。
霍執不等小橙子來問，低頭看了眼腕表，急匆匆道：“時間差不多了，我們快去坐摩天輪吧，橙寶這對發卡給叔叔拿着。”
不等小橙子答應，霍執就把那對發卡從女兒手中接了過來，他可不想頂着一對會發光的發卡被人當成猴子圍觀。
楚念戲谑的看了霍執一眼，也沒再多說什麽。
回到車上，霍執第一時間把發卡放進了儲物格，免得再被小橙子看見要他戴。
驅車來到燕城最大的游樂園，一下車小橙子就看見了那個巨大的摩天輪閃着紅色的光芒，像是一個巨大的紅色月亮伫立在夜色裏。
楚念一下車就察覺到了不對勁，等到進入游樂場才确定，“為什麽好像沒有游客？”
今天是聖誕節，又是周五，按理來說今天晚上游樂場的游客應該會非常多才是，尤其是摩天輪項目，那應該是情侶在今天晚上最愛的項目。
可是此刻游樂園卻安靜的過了頭，根本沒有游客。
霍執走在楚念身邊，雲淡風輕的回了句，“我包場了。”
楚念眉頭微壓，給出評價，“浪費錢。”
在今天晚上包場得花費多少錢，有錢也不是這樣花的。
霍執輕笑，“用在你們身上就不叫浪費，大晚上人來人往，萬一小橙子走散了就不好了。”
像現在，游樂場裏沒有游客，只有工作人員，他們根本不用牽着小橙子，小橙子早就像是出籠的小鳥往前跑出一段距離了，笑容滿面，連風中都帶着她的笑聲。
錢都花了，楚念懶得和他争執，快步往裏走了幾步，像是要甩開霍執的步伐，只是霍執人高腿長，想甩開他還是有難度的。
才吃過飯，楚念也不想鬧的胃不舒服，就放緩了步子，東看看西看看，她也很多年沒來這個游樂園了，應該是前不久翻新過，這些項目看着就很新。
摩天輪項目在游樂園中心點，游樂場裏燈火通明，但除了每個項目旁邊的固定工作人員，整個園區都沒有其他人，他們不開口，偌大的園區顯得有些安靜，好在廣播在放歌，也能壓制一下這種安靜。
小橙子性子急，走在最前面，和楚念隔着十幾米的距離，霍執則一直慢楚念半步，不緊不慢的跟着。
走着走着，楚念疑惑的眉頭又皺起，随着她走近，發現路邊擺滿了鮮花，全是白色的郁金香和白色的風信子，如果不仔細看還以為是雪花堆在綠葉上。
現在并不是郁金香和風信子開花的季節，能擺這麽多，可見園區老板還挺有錢。
楚念沒多想，但看見風信子總有些別扭，她以前很喜歡風信子，不過現在已經有些不敢直視了，看見風信子總想起過去黯淡的幾年。
她略微偏頭，正好對上霍執的深邃的黑眸，楚念心口一跳，抿了抿唇，“小橙子走太快了，你怎麽不去看着？跟着我幹什麽，我又不會走丢。”
“放心，我安排了人跟着她，不會走丢。”
花了這麽大的代價來游樂園，霍執的主要目的并不是女兒。
他還是第一次帶楚念來游樂園，雖然是使了手段才達成的，和普通的情侶相處的不同，他也已經知足。
楚念不知道該說什麽，索性不說，收回目光往前走着。
霍執的腳步聲突然消失在了她身後，楚念忍了一會，告誡自己別好奇，但還是沒忍過三秒，一回頭，就看見霍執正在薅別人園區裏的花，手裏已經折了一支風信子，正要去折第二支。
楚念雖然不想管他的事，可基本的道德心還是有的，出聲提醒，“诶，你幹嘛呢？摘園區的花要賠錢的。”
但凡個正常人都知道在外面不能亂摘花，尤其是公共場所。
更何況那個牌子就在不遠處——摘花罰款五百。
這麽大個游樂園要是人人都摘花，那連花都擺不起了。
霍執聞言松開了手，不再辣手摧花，拿着手中的那支風信子走了過來遞給楚念，“給。”
楚念撇了撇嘴，“五百塊錢一支的風信子，我可不想要。”
霍執笑了下，把花塞到了楚念的手中，“這些花都是你的，不用罰款。”
風信子的枝幹微涼，好像還沾着雪的寒冽，楚念的手心微動，擡眸，“什麽意思？”
“這些花是我讓人搬來的，你不是喜歡風信子，”說着霍執又彎腰折了朵離他最近的郁金香，“白色的郁金香也挺好看。”
楚念的牙齒咬了咬舌尖，細微的疼痛蔓延開，垂下眼眸，“以前喜歡，現在不喜歡了。”
霍執的手一頓，随即苦澀的笑了下，“那就換郁金香，郁金香喜歡嗎？”
一支純白的郁金香被遞到眼前，楚念猶豫了好一會才接過，“一般般。”
其實是好看的，只是她莫名不想讓他太得意。
“你現在喜歡什麽花，我現在讓人去搬？”霍執一副財大氣粗的樣子。
楚念睨了他一眼，轉身就走，“我現在什麽花都不喜歡。”
霍執快步追上，“有錢花也不喜歡嗎？”
“我不缺錢花。”從小到大，楚念就沒為金錢發愁過，所以“有錢花”她還真不怎麽在意。
“誰還嫌錢多，多多益善不是嗎？”霍執那意思，恨不得立刻把銀行卡塞到楚念手中。
“不是我的我不要。”楚念走的快，手中的風信子和郁金香随風搖曳。
“我的就是你的，”霍執笑，“當然，你的還是你的。”
“不稀罕。”楚念連餘光都不給他，很快追上了小橙子。
“媽媽，好好看的花。”小橙子的視線落在楚念的手中。
楚念把花給了女兒，“橙寶拿着吧。”
小橙子接過花，仰頭問是哪裏來的，楚念不想讓她養成摘花的壞習慣，就說：“路上撿的。”
霍執聽見這句話噎了下，卻也不敢反駁。
算了，撿的就撿的吧，起碼她撿了他送的，而不是撿別人送的。
摩天輪就在眼前，小橙子也就沒多問，楚念顯然也不想解釋太多。
霍執和工作人員交涉，三人進入到其中一個座艙，這個座艙很明顯是之前就安排好的，桌子上擺了水果點心，還有一顆小聖誕樹，座椅四周布滿了花材，還是以風信子和郁金香為主，像是一個小小的玻璃花房。
霍執給小橙子系好安全帶，對工作人員比了個OK的手勢，工作人員鎖好艙門，摩天輪開始緩緩挪動升上空。
小橙子拽着媽媽的手，長長的睫毛忽閃，期待中也帶着點緊張。
楚念回握住她的小手，“橙寶，要是害怕就告訴媽媽，咱們就不往上了。”
摩天輪太高，又是第一次坐，她擔心橙寶害怕。
誰知道橙寶搖了搖頭，“不怕，媽媽在這裏我就不怕。”
“橙寶真是勇敢的寶寶。”霍執摸了摸她的頭發，從桌上挑了個軟糖撕開包裝遞給她。
随着摩天輪上升，眼前的景觀也開始變化，璀璨的燕城一點點納入眼中，橙寶睜大眼睛看着，一切都是那麽的新奇。
要看夜景還是要高的地方，楚家是別墅，小橙子還是頭一次見燕城的夜景，火樹銀花，燈火盈天。
楚念起初時刻注意着女兒，到後面發覺她并沒有不适，反而有點興奮，也就放下心來了，有了心思觀賞夜景。
摩天輪上升的速度很慢，也很穩當，并不會讓人感覺不适。
燕城發展的太快了，這幾年沒能回國，再回來，這個城市已經和她記憶中的樣子截然不同，白天是這樣，夜晚也是這樣。
高樓大廈像是雨後春筍，一夜之間拔地而起，像是一個個守衛守護着這座城市，每棟大樓的表面都裝了燈帶，一到夜幕降臨時，就像是一棵棵會發光的樹，讓整個城市染上夢幻的色彩。
很快摩天輪升到了最高空，停了下來，楚念看向霍執。
“別擔心，是我讓人安排的，待一會，你看小橙子多喜歡。”坐摩天輪，不就是等待摩天輪升到最高處的那一刻嘛，如果不包場，升到最高點很快就得下落，那也玩的太沒意思了。
楚念還沒來得及說什麽，就聽見“砰砰砰”幾聲，忽然眼前炸開了一大片的煙花，像是高樓大廈這棵樹上綻放的花朵。
“哇啊，煙花，媽媽快看，好漂亮的煙花！”小橙子興奮的踢腳，想要站起來看，不過系了安全帶，站不起來。
楚念吓一跳，連忙摁住她，“別動，坐着看。”
“沒事，足夠安全。”霍執安撫的拍了拍楚念的手背。
要是不夠安全，霍執也不敢拿她們冒險。
霍執的嗓音低沉渾厚，連煙花炸開的聲音都沒能埋沒，無端的讓楚念冷靜下來。
不過小橙子最聽媽媽的話，乖乖地坐着不亂動了。
煙花一簇簇的盛開，點燃了深沉的夜色。
有些煙花炸開在她們腳下，有些則比摩天輪還高點，切切實實的在眼前綻放，整個座艙都被煙花包圍了，無論從哪個視角看過去，好像一伸手就能觸碰到煙花的熾熱，像是做了一場絢爛的雲端美夢。
以前看煙花都是仰頭看，楚念還是頭一次低頭看煙花，也別有一番滋味。
小孩子對煙花最沒有抵抗力，橙寶連眼睛都舍不得眨，生怕錯過每一顆煙花。
楚念也很難說不喜歡，煙火真的很美，嘴角不自覺的揚了起來。
霍執對煙花沒什麽感覺，但偏頭看着一大一小都面露笑意，心裏就湧起滿足感，能博得她們一笑，今天晚上的安排也就值得了。
霍執往外看了一眼，忽然覺得連老天爺都在幫他。
煙花秀還沒有停下，天上居然開始飄雪了，星星點點的雪花飄落，像是煙花綻放後變成了雪花。
“媽媽，下雪啦！”小橙子也發現了，仰起頭去看落在頭頂玻璃艙上的雪花。
楚念不敢相信的眨了眨眼，看着眼前這一幕，紛紛揚揚的雪往下落，煙花綻放時将純白的雪也染上了七彩的顏色，美好的如夢似幻。
今天一天都沒有下雪，沒有想到雪來的這麽及時，居然在此刻毫不吝啬的灑向人間。
“真美。”楚念的嘴角上揚，心情也跟着舒暢起來。
“媽媽，我好開心呀！”小橙子扭了扭小身子，十分的興奮。
楚念低頭看女兒，卻注意到霍執的目光一直落在她身上，一擡眸，兩人對視上，同樣彎彎的眉眼，同樣上揚的嘴角。
“砰砰砰——”
煙花在響。
心髒在跳。
作者有話說：
掉落紅包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