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裴泠泠只是輕輕瞟了一眼,就從鼻子裏面發出一聲嗤笑,“別逗了,他的股份就算要留也是留給我媽,給你算什麽?”她冷笑了一聲,“就算有他的遺囑也沒用,這種明顯偏頗的遺囑,我不會認的。”
聽她這麽說了,魏映延神色也沒有變,只是十分誇張地“哎呀”了一聲,“就知道騙不過你。”他笑嘻嘻地說了,“你把持大權,爸爸最多留點兒不動産下來,股份的确是不會留給我的。不過麽,說到底還是你們裴氏出了醜聞,既然股份跟我沒關系,那醜聞不醜聞的也就沒什麽了對吧?”他沖裴泠泠一笑,“我來之前就跟各大媒體打了電話,這會兒裴氏的入贅姑爺與外面的女人有染這種事情,應該已經滿天飛了吧?只是姐姐今天晚上很忙,想必還沒有時間看而已。”
裴泠泠臉色一變,連忙拿出手機來上網翻,果真不過短短十幾分鐘,網上已經被這樁捕風捉影的桃色新聞弄得沸反盈天。詹海生進入裴氏這麽多年,形象一直很好,突然在他車禍去世的時候爆出這麽大一樁跟他往日形象完全不一樣的新聞出來,實在叫人大跌眼鏡。裴泠泠這邊忙着處理自己的家事,忽略了這些,給了魏映延可乘之機。論壇上各種“818”已經可以開成系列,翻拍成電視劇都能放到明年去了。
“從一個男人的角度來談詹海生出軌這件事情”、“天臺還有下腳的地方嗎?我也買了裴氏的股票”、“詹海生的死,為什麽我嗅到了一絲陰謀的味道”、“詹海生的老婆,講實話挺失敗的”.......各種角度各種猜測,不一而足,應有盡有。
裴泠泠這邊還沒有來得及退出來,之前幾個被她送走的大股東去而複返,直接殺到詹甜甜在的醫院裏來了。裴泠泠翻了一下,在那幾個股東說話之前先給公司的法務打了電話,“網上的事情我看到了,你趕快召集人整理一下,半小時之內在我們的官網和官微上面發布公告,再有人散布謠言,就告他們。把裏面幾個跳得最厲害的媒體拎出來,我要殺雞儆猴。”
她剛挂上電話,魏映延就笑出了聲,“姐,你要告人家什麽?告他們散布了什麽謠言?難道我爸出軌我媽不是真的嗎?難道他們不是死在一起的嗎?你告人之前也要看清楚啊,別最後弄得自己下不來臺還要給人道歉。那幾個媒體,可個個都不是善茬兒。我好心提醒你一下。”
裴泠泠被他那句“姐”叫得直惡心,她一直沒有制止魏映延,是因為知道他惡心自己的時候他也被惡心得夠嗆。裴泠泠忍住範嘔的沖動,終于轉頭看向他,“你今天晚上要過來看熱鬧也看了,要來搬弄是非也搬弄了,要過來惡心人也成功了,你還在這裏幹什麽?”
“大戲還沒有收場,我怎麽能走呢?”魏映延沖裴泠泠一笑,目光好像毒蛇一樣從她身上慢慢滑過,“姐,當初你那麽對我,就是利滾利,今天晚上這點兒東西都不夠看,我怎麽舍得走?”
言下之意就是他沒有看到裴泠泠從神壇上跌下來,他是不會離開的。
她最後跟魏映延嘴炮了一句,“那恐怕你要失望了。”說完她就不再理會魏映延,走到那幾個股東面前,對他們說道,“各位是為了網上那些謠言來的?”
“按理說這是你們的家事,我們這些外人不方便過問,但是中間又牽涉到裴氏的股票和未來的走向,我們不得不過問。”說話的人叫甄傑,年齡比裴泠泠的父母年齡還大,她外公當年還在的時候甄傑就在裴氏了,可以說是元老級人物,在公司當中非常有威信。
“裴氏很早的實際掌舵人就是我了,今天死的是我爸爸,不是我,不會對裴氏有太大的影響。至于股價,”她笑了笑,“甄伯伯久經沙場,應該知道股價波動很正常,只要我們的産品還在,什麽花邊新聞,都不會傷及根本。”
“話是如此,但是泠泠你還是年輕了一些。以前有詹董坐鎮,雖然他已經很久沒有來公司了,但有他在還是不一樣。”說話的人叫劉靜波,也是公司的幾大股東之一,“你不知道,現在生意場上,有許多人還是看你爸爸的面子。這男人跟女人,老人跟年輕人,不一樣的。”
“那你說說,有什麽不一樣。”裴泠泠算是看出來了,有些人想趁亂逼宮,在她順利成為董事長之前把她從上面拱下來。既然人家不對她客氣,她也不想對別人客氣了。
“你現在說話就跟你爸不一樣。”劉靜波聽出了她話裏的不愉快,借題發揮,“不得不說,你做事情,跟你爸爸比起來還是差點兒火候。我們裴氏即将迎來最艱難的日子,需要有一個能鎮得住的人來壓場子,泠泠你無論是年紀還是閱歷,都比較欠缺。我提議,還是趁事情沒有到不可挽回的局面時,趕緊換人。”
當年她外公去世,她父親能夠順利登上那個位置,必然也廢了一番功夫,但是肯定沒有她現在艱難。一來當年她外公去世的時候她爸爸已經在那個位置上坐了那麽久了,她外公的影響降到了最低。二來雖然很不想承認,但是她也不得不承認,她爸爸是個男人,這世界上,總有些人覺得,女人就要好欺負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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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講話不客氣,裴泠泠也不客氣,直接反問他,“你想換誰?”她的目光在這幾個股東身上掃了一圈兒,最後在甄傑身上微微停留了一下,“是你們在座的哪一位?”不等劉靜波回答,裴泠泠就說道,“你們都知道現在是非常時期,然而在事情還沒有到開始轉變的時候就貿然換帥,你們覺得這樣很有利于公司的發展?”
“別說什麽再晚就完了。我們做的是生意買的是産品,一個捕風捉影的桃色新聞,一個董事長的突然去世,股價波動都屬于正常現象,你們卻非要在這時候來換掉繼任人,人家只會認為你們是心虛,不會認為你們是在補救。”她環視了這幾個董事一圈兒,“各位,與其有這個時間,倒不如去想想,明天早上開盤該怎麽辦。”她停頓了一下,像是在給他們反應的時間,“言盡于此,各位是要跟我風雨同舟還是要大難臨頭各自飛,全在你們。不過有道是‘在其位謀其政’,當一天和尚就要敲一天鐘,在你們沒有離開之前,還請各位做好自己的本職工作。明天早上八點半,召集全部董事開會,希望你們那個時候能拿出一個讓人滿意的方案出來。”她下了逐客令,“我還有家事要處理,不遠送了。”
人家已經把話說到這份兒上,再糾纏下去也是無益,那群人面面相觑了一陣,見裴泠泠一副不合作的态度,最終還是走了。
他們一走,整個走廊立刻空了許多。裴泠泠這才注意到不知道什麽時候付岩已經悄悄離開了。也對,他要是還不走,接下來就該拿他開刀了。
解決了這樁大事,一直緊繃的神經終于松弛了下來。裴泠泠揉了揉發疼的太陽穴,轉身朝着洗手間走去。
她坐在馬桶上面,看着手上那枚鑽戒在昏暗的光線中發出別樣的光芒。這鑽石是唐昭理求婚的時候送她的,從鑽石的大小來講,一點兒都不襯他們的家世,普通得要命。裴泠泠自然是不喜歡的,但是架不住是跟唐昭理認識這麽多年來他送自己的唯一一件禮物,就是不喜歡也得喜歡了。
她唇角勾起一個淺淡的笑容,似自嘲似諷刺,果然是不喜歡自己,所以連求婚的鑽戒也這麽敷衍。她不信,要是換成他喜歡的人,還會拿這麽個東西出來唬弄人。
她将那枚鑽戒從手上取下來,順手扔進垃圾桶裏,穿好衣服站了起來。
嗯,還好便宜,丢了也不心疼。如果是個千八百萬的東西,她扔下去還要考慮一下。
裴泠泠洗了手,不顧臉上還有妝,就着冷水往臉上向撲了一下,神志立刻清醒了很多。她解決了家事和工作上的事,現在該輪到她自己的事情了。
她走出洗手間,走了幾步像是想起什麽,又轉身回去,推開剛才蹲過的那個隔間,也不顧髒,從垃圾桶裏翻出那枚鑽戒,看也不看一眼,直接扔進了馬桶裏。
“哐當”一聲輕響,鑽戒掉進水裏,發出沉悶的聲響,立刻沉了下去。她卻還嫌不夠,狠狠地按了好幾下抽水鍵,直到水沖過馬桶一次又一次,她才肯罷休。
她洗了好幾遍手,又抹了許多消毒液,再次從廁所走了出來。
醫院裏就剩下她的家人和仇人,還有一個馬上要成為陌生人的唐昭理。她站在陰影當中,沖那邊在安慰裴爽的唐昭理招了招手,“你過來我有話對你說。”
這是今天晚上裴泠泠對唐昭理說的第二句話。
等唐昭理站到她面前,第三句話就是,“我們離婚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