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16)
面內搭白色蕾絲裝飾非常俏麗的少女款式,最顯眼的圓潤飽滿的白珍珠一顆顆嵌滿了長長的裙擺,阿芙想象着阿爾文一邊等她一邊一針一線地綴上這幾百顆珍珠,一個月?兩個月?或許更久,但她最後都沒有等來她的養女。
阿芙捧着裙子那一顆顆珍珠就像眼淚一樣落在她的心上,她抱着裙子也不知道坐了多久,只記得天色暗了又亮,亮了又暗,女官送了好多次飯菜她動也沒動,阿爾文的氣息和影子從梳妝臺、胡桃木書桌和床上淡淡地飄出來把阿芙包圍着,阿芙覺得幸福和長久的安寧索倫、龍、中土都是幻影,只有此刻才是真實。
直到某天中午小侍女跑進來:“阿芙小姐,您快去看看吧,院子裏來了個大馬!伊萊納花都快被嚼光了!”這還得了!阿芙呼地站起來,她太久沒動差點沒站穩,機靈的小侍女趕緊扶住她,阿芙一甩手擡腳就出了門。
果然那頭貪吃的動物正站在花叢裏慢條斯理地用餐,它吃得很講究專挑新發的嫩芽和花骨朵下嘴,侍女們圍着它又叫又跳它就是不肯挪窩,不過……阿芙鄒眉頭,這分明是鹿啊。有個侍衛拿着草叉過來驅趕,卻被女官阻止了:“大概是那頭老鹿從鹿苑跑出來了,這可是精靈送的禮物國王陛下特地交代過要好好照料,還有沒有別的辦法?”
那侍衛把手一攤:“只好等它吃飽喽,但願它胃口不好。”
阿芙吸口氣,用精靈語說:“過來。”那鹿轉轉耳朵沒動。她進房用銀盆裝了點溫水伸到它鼻子邊:“溫泉水哦,你一定渴了,來喝。”鹿鼻孔翕動,果然伸舌頭去舔水,阿芙慢慢後退把它引出花叢,她唯恐它再回去便把它往遠處帶,走到林蔭小徑上才把水盤放下,那鹿便低頭飲水。
“其實你是精靈王變得吧。”阿芙瞅着它光亮的白色皮毛試探,精靈使團贈送王儲冊封的禮物時她正失明只隐約知道是頭鹿,但他變鹿戲弄她不止一次,而這頭怎麽看怎麽像瑟蘭迪爾變的那頭,但或許所有的鹿都長得差不多?
鹿喝完了水也不離開就這麽拿藍眼睛凝視她,阿芙心裏咯噔一聲下意識去看它的腳,瑟蘭迪爾化形的鹿行走時四蹄不沾地,而這頭則老老實實地站在地面,漂亮的蹄子上還占了些草葉和泥灰。
所以應該不是他,阿芙想可那藍眼睛讓她惴惴不安,她視線上移看到鹿角,便亂七八糟地盤算對了是雄鹿有角還是雌鹿?它總不會變頭雌鹿。馬都不長角沒準鹿不分雌雄都長角?她僅有的一點知識全是圍棋和惡補的精靈情詩,實在難以分辨。
不過,肯定有個地方能區別,阿芙想。
她轉到鹿的背後順着飽滿的臀部線條彎腰往下看,還沒看清只覺得眼前一晃長長的鹿尾巴狠狠地抽在臉上。唔,她捂着被打中的鼻子眼睜睜地看到白鹿被強光包圍,金發璀璨面含薄怒的精靈王幻化成形,一張嘴就讓她恨不得找個地縫鑽:
“我的黑發棋手,你養母沒告訴你這種事只能在卧室做嗎?”
阿芙覺得天旋級轉憑着媲美獸人的厚臉皮沒暈倒,果然是他,她就不該心存僥幸。她找不到話只覺得臉上黏糊糊地,伸手一摸居然是鼻血,精靈王不知想到什麽臉突然紅的像滴血哼了一聲便撇過頭,阿芙乘着這機會拔腿就跑沒幾步就被他攔住。
“大王,我是因為被您尾巴打中才留鼻血的,我什麽都沒看見啊。”
“第二句。”
“啊?”
“二十年了,剛才是你對我說的第二句話,第一句是那就成全你。”他垂眸看她濃眉揚起面帶微笑仿佛在說一件多麽欣喜的事,可這笑容很短,“請你別讓第三句是‘再會’,因為這将是我們的最後一次談話。”
明明是正午,蟬鳴和酷熱的天氣讓人熱的喘不上氣,精靈身着銀灰色葉紋長袍異常光潔的皮膚上沒有一點汗,他走在前面不時停下來回頭望她,兩人走到株銀杏樹下斑駁的樹蔭撒了兩人一身。
“三天後獵戶座位于穹廬最頂端時聯軍就會出發,這是最終聖戰——中土正義力量的殊死一搏。決戰地點選在前洛汗公國與密林的交界處那裏地勢開闊前後都有叢林,有利于騎兵沖鋒和遠程武器隐蔽,八十年前阿拉貢就在那裏擊敗了索倫,新人皇渴望重現奇跡。”
阿芙聽着不知不覺頭上細細密密地冒了一層汗,他手伸過來阿芙下意思一躲精靈沒說什麽,一個橢圓形的光圈罩住兩人,悶熱的空氣被隔絕在外。
“說什麽奇跡,你們找到對付格勞龍的辦法了嗎?”阿芙問。
精靈搖頭:“時間不允許,索倫随時可能進犯,我們必須保護中土最後的火種。人類和矮人構成聯軍的兩翼,精靈由我統帥負責前鋒,你……為我擔憂嗎?”
“為什麽這麽莽撞?凱德這些年來中土無敵,而格勞龍能秒殺凱德,你們拿什麽和它鬥?艾達瑞安不論,你和甘道夫應該知道,常規武器對它無效,它是絕殺是能毀天滅地的力量啊,索倫有了它随時都可以叫吃。”
“阿芙,每個人都會死卻少有人真正活過。你是在為我擔憂嗎?”他再問。阿芙不答于是這金發的精靈眼中的亮光一點點滅下去:“你希望我死,不用太久你就能如願我的小妻子。”
然後他不再說話,阿芙因為被說中心事也不好開口,兩人就陷入長久的沉默,正午已過天色漸漸暗下來,他突然走近她阿芙忙後退沒兩步就抵住樹幹,他五指張開罩住她頭頂阿芙覺得莫名的壓迫感遍布四肢百骸,仿佛只是一瞬卻又像很漫長,接近黃昏是她才清醒而金發的精靈不知何時已經離開了。
伊利撒王宮另一端卻熱鬧得多,國王和客人顯然都喝高了,艾達瑞安摟着甘道夫稱兄道弟,金牡蛎和萊戈拉斯已經鬥酒了半宿,矮人面前擺着好幾摞快要累到天花板的酒碗,身上只剩下褲衩,密林王子則穿戴整齊但當人皇詢問精靈王在哪裏時他抱着酒壇咚地就栽倒在桌上怎麽都叫不醒。至于中土聯軍的另一位統帥安卡奇同志滿臉通紅正捧着個黃銅夜壺寶貝般擦了又擦,旁邊的酒娘捂着嘴一個勁偷笑也沒注意,他自以為隐蔽地把夜壺裹在衣襟裏左腳拌着右腳往門口跑,迎頭就撞上侍衛,夜壺叮叮咚咚地滾出老遠。
“我的寶貝!”他忙追出去,那顫抖的音調幾乎和咕嚕一模一樣,這滑稽的一幕讓在宴會廳外暢飲的騎士們哈哈大笑,但他們的笑聲很快就被兩個霍比特人蓋住了,他們手挽手在一張長桌上就着不成調的歌聲歡快地蹦跶着,沒兩步就把酒壇啊、水果和面包踢得滿地都是,整盤子果醬結結實實地倒在一個抱臂旁觀精靈的衣服上,一滴都沒浪費,精靈自認倒黴卻見矮人已經指着他嘲笑:“瞧瞧那個抹香油精的娘娘腔,臉蛋氣的和姑娘一樣紅。”
那精靈更生氣了:“我本來就是姑娘!”陶瑞爾想不明白自己哪裏像男人了。
矮人立刻不笑了,他們圍城一個小圈嘀咕:“穿着盔甲的女精靈就像不長胡子的女矮人一樣稀少,她不會就是那個……”
“對就是她,傳說中甩了密林王子愛上矮人勇士奇力的陶瑞爾。”
“精靈這次是打前鋒,這麽有見地的姑娘要是死掉可就太可惜了。”矮人們說,他們和精靈是世仇,二十年前才打過幾場大仗不少人都經歷過那些戰役,時間并不能沖淡仇恨,但就像其他善良的種族一樣,當面對索倫時他們毫不猶豫地選擇了同仇敵忾。
☆、重現平原之戰
8月的這天米拉斯提米斯出奇的酷熱,數不清的矮人、人類卻在清早就站在被烈日烘烤得幾乎無法下腳的街道兩邊,無論男女老少都滿頭滿身的熱汗,但是沒有人抱怨他們甚至不交談,人們把鮮花整束灑在路上。
王城內門打開,一隊隊手持長矛、弓箭和盾牌的騎士走出來,身着銀白色盔甲的是人類儀仗隊他們手持王旗走在隊伍最前面,稍後是全身金光閃閃武裝到牙齒的精靈軍隊和矮人與少數霍比特人聯隊,最後是矮人的弩炮和托運辎重的馬車,聯軍隊伍像條長蛇一樣從米拉斯提米斯出現,蜿蜒行進着走出一道道城門,最後散布在被毒日頭曬得幹裂的褐色土地上。
阿芙踮着腳站在人群中,越往後看越心驚:中土聯軍大約十萬人左右,戰士們的武器多是刀劍、斧頭重型器械無非是些巨弩外加少量黑鐵和簡單的火器,這種兵力塞格勞龍的牙縫都不夠,何況還有數以百萬計的獸人大軍,這時人群中有了小小的騷動原來是甘道夫和人皇等統帥出來了。
她有二十年沒見艾達瑞安,算上去他已經四十多了可能是伊利撒王室混有精靈血統,所以這位國王看上去還像個青年,但他薄冰般的氣質似乎彌散在連日酷暑中,阿芙想起當年自己放的狠話,阿爾文去世之日就是艾達瑞安殒命之時,現在看來真是幼稚的威脅。
她發自內心地望着艾達瑞安微笑,人皇沒留意昂首而過他身後的一人卻停駐,士兵們邁着整齊的步伐從他身側一列列走過,精靈王把缰繩松了又緊緊了又松到底堅定地向她走來。
也許是被巨鹿震懾也許白花花的日頭下金發的精靈太過耀眼,市民們讓開一條通道,阿芙已經後退至牆根,他身着黑色铠甲坐在白鹿上瞧着她一字一頓:“如能凱旋,你我重新開始。”
這不是問句而是他常用的命令語氣,句尾卻有輕微的破音,阿芙冷笑,那也得你能活着回來才行可惜啊我的精靈王,這想法略惡毒,她忙垂下眼睛掩飾,冷不防他下馬,兩步就跨到她身邊,彎腰緊緊把她抱起嘴唇便貼上來,他印下溫柔的吻想要誘哄她,阿芙不能掙脫只能緊閉雙唇無聲地拒絕他。
所幸這個吻很短,他放下她擡手為她擦去唇邊的水漬,阿芙羞憤交加,恨恨地揚手就預備甩他耳光,卻聽有人大喝:“亨格利安!”
艾達瑞安正不可思議地瞪她那聲亨格利安就是他喊的,而甘道夫微微向她搖頭,所有人都盯着她,她是密林之王的妻子,她與他分享生命和王權卻一個臨別的吻甚至是只言片語都吝于給他,人們的眼神裏傳達出這樣的信息,阿芙氣急扭頭就跑。
“偉大的精靈王,從前我說我想娶阿芙,亨格利安。”出城後人皇和精靈并辔突然開口,這一刻他的語調像極了阿拉貢,“你就當是個屁,臭過了就算了。”
他和甘道夫都太清楚這場戰争意味着什麽,離僅存的中土城堡越來越遠,最後美麗的米拉斯提力斯變成身後一個小小的像素,邪惡的氣息如有實體大地幹涸絕望不時有獸人探頭探腦,染血的前路在人皇面前展開鋪陳,而那永生的精靈和他的人民本可以全身而退。
聯軍出發後第二天,米拉斯提米斯城裏的人們就開始按照既定計劃撤離,這些老幼婦孺以家庭為單位,幾十人不足上百人彙集成一股股小隊,每隊由兩到三名戰士護送分別前往高山、峽谷、叢林等隐蔽地帶,在那裏早就安排了簡易的住處。人們拖家帶口,推着車趕着牛外加肩扛手提開始大遷徙。
而這支小隊人數略多大約兩百人左右,仔細看的話會發現絕大多數都是精靈,他們身手敏捷而謹慎,跑起來像小風一樣,唯有一個人類坐在矮腳馬上。
“陶瑞爾,我們一定要回地堡麽?”阿芙捶捶腰,騎了三天的馬讓她疲憊極了。
褐發女精靈從樹梢跳下來并保持着警戒的樣子回答:“不是地堡哦,阿芙,是位于密林邊緣的地下洞穴,冬暖夏涼儲備物資豐富。”并且易守難攻,她在心裏補充。
“那你們去吧,我想回米拉斯提力斯,放心我不會自殘的啦,甘道夫已經罵過我了,我再混賬也不會乘這個時候故意讓他受傷。”
“回不去了,阿芙。”陶瑞爾遞給她清涼的泉水,“列王之城守不住,只能放棄。”
放棄?放棄他們去打什麽仗,還指望重現平原之戰,等等!平原之戰由阿拉貢聯合精靈和矮人在黑門前發起,其目的……并不是獲勝而是為了吸引索倫的注意力,好讓霍比特人能夠抵達末日火山焚毀魔戒,這段歷史阿爾文給她講過,這樣看來平原之戰的目的不是獲勝而是保護甚至是犧牲!要是這次戰役目的和平原之戰一樣的話!
到現在她才恍然大悟:“這麽說……這麽說……”
女精靈眼含淚光:“是的,所以不要讓戰士們白白流血,我們要逃出索倫的視線,好好活下去,阿芙你是我們的希望。”
突然風中的氣味變了,精靈們立刻壓低身子,陶瑞爾則把阿芙帶下馬并給她蓋上精靈鬥篷,一個強獸人偵察兵騎着大蝙蝠略過樹梢,确定敵人離開後陶瑞爾把阿芙拉出來秀美的眉頭皺在一起:哪裏不對!按說中土聯軍應該已經吸引了絕大部分獸人和格勞龍,但為什麽總能不是遭遇到獸人小分隊甚至有越來越多的趨勢?
難道不到一天聯軍就被索倫殲滅?女精靈不寒而栗,她雖沒有親眼見到,但同伴們反複描述那身軀龐大堪比列王之城的遠古惡魔,就連凱德都被秒殺,不不會,大王曾說無論如何都會支撐五天,足夠她把阿芙平安地送到安全地帶,現在才第三天。
“阿芙,你一定要保護好自己,你身上有精靈至寶,知道嗎,無論如何都要逃走,都要活下去。”女精靈說完一鞭子抽在矮腳馬身上,這可憐的畜生吃痛跑得飛快,阿芙被颠簸得直吐黃水,但陶瑞爾強令日夜兼程終于在第四天黎明時能夠遠遠看到銀杏樹林的邊緣在東方地平線出現,精靈們欣喜若狂地加快腳程,金色的陽光撒了大家一頭一身。
一片烏雲不知何時飄到人們頭頂,“防禦!”陶瑞爾大喊,但已經晚了,這不是烏雲,而是……
就算是最勇敢的精靈此刻也四肢冰涼牙齒咯咯響,這不是烏雲而是毀滅本身,被它赤紅的眼眸盯住就連靈魂也會被灼痛的格勞龍啊。
“哈哈哈!”有個刺耳的笑聲從山丘般的龍身上傳來,他命令,“多麽美味的餐前甜點,純精靈肉醬。”
格勞龍大咧咧地降落像審視食物般打量着精靈,他們現在把陶瑞爾和阿芙保護在正中間,但對格勞龍來說這幾百人連牙縫都塞不滿,它舌頭一卷就帶走幾十條人命,勇敢的精靈寸步不退用弓箭、長刀和這可怕的生物肉搏,然而僅僅是灼熱的龍息就穿透了他們的铠甲,腐蝕着他們的皮膚這些精靈轉眼就變成粉末,現在只剩下十來人,陶瑞爾萬念俱灰只是死死地擋在阿芙身前,開叉的舌頭就在眼前她能清楚地看到夥伴的殘肢還挂在上面,龍突然停了。它小心翼翼地嗅着陶瑞爾,從胸腔裏發出沉悶的咆哮,聽上去像在打雷。
“怎麽了?”龍背上的人也覺察到異樣,他的手貼到龍鱗上聲調猛地提高,“精靈寶鑽?”
陶瑞爾把阿芙摁倒這個女精靈挺起胸膛站的前所未有的筆直大喊:“對,精靈寶鑽就在我身上,有本事來拿。”格勞龍的頭部鱗片炸開,它獰笑聲就像硫磺腐蝕金屬,龍背上的人跳下來踢飛陶瑞爾把阿芙從精靈鬥篷裏翻出來嗓音動聽極了:“好久不見。”
阿芙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這個人不是銀嗓是誰?銀嗓湊近阿芙突然笑了:“你說得對,格勞龍。這些精靈們沒有精靈寶鑽,但是她全身都是那個精靈的氣味!這可真是令人作嘔的收獲。”
他誇張地做個嘔吐的表情,手刀就砍在阿芙的後頸上。等陶瑞爾醒來時只剩下滿地的屍骸和精靈鬥篷,阿芙不知所蹤,女精靈用帶血的手指寫下書信并綁在渡鴉腳上然後筋疲力盡地倒在地上。
鳥兒扇動着小小的翅膀,它飛過潺潺流水,掠過林莽蒼原在一片被烈火和鮮血渲染得如同人間煉獄的大地上方盤旋,它腳下是被壓縮在一個山谷裏的中土聯軍,他們肩并肩背靠背構成一個緊密的圓形,經過三天三夜的激戰,聯軍殲滅了四分之一的獸人軍隊并一度将獸人軍隊分隔包抄,但一天前格勞龍加入戰局,這頭展翼三公裏的巨龍一擊就摧毀了所有的重型武器,并把殘兵逼入針葉山谷,危急時刻安卡奇率領矮人迅速構築人牆,精靈王的魔法箭直取格勞龍首級,就像在米拉斯提力斯一樣,帶有精靈氣息的魔法箭未到格勞龍便撤離戰場。
即便如此格勞龍已經造成聯軍傷亡慘重,幾乎損失了所有的重武器和近一半的戰力。圓形最內圈是重傷員,他們血流不止氣息奄奄。輕傷員占多數,都是缺胳膊少腿但還能拿得起劍,在圓形外圍四五百米的地方是無邊無際的獸人大軍,旗幟如林獠牙似劍,眼睛裏是嗜血的光芒,這黑羽的鳥兒發出尖利的悲鳴。
于此同時獸人發起又一輪沖鋒,艾達瑞安和甘道夫分別從左右兩翼組織抵抗,艾提拉居中游擊,很多次聯軍防線就要崩潰都憑着衆人堅強的意志力和指揮官精妙的指揮在千鈞一發的關頭化解,但随着時間的推移聯軍的機動性和持續性已經到達極限,越來越多的人被拖出去殺死,戰士們手裏的刀也被獸人的鮮血燙的卷刃。
“殺掉!殺掉!”獸人們猛撲,一個戰士沒站穩向踉跄,這個動作帶動周圍的人後退,聯軍的防禦圈越收越小,有人開始驚叫着轉身逃跑,此時乳白色的屏障從地下升起,把聯軍和獸人隔絕,凡觸及屏障的獸人頃刻化為白煙,施法完畢的精靈王一馬當先,不用弓箭就射出能量箭,所過之處留下遍地獸人屍體,聯軍則乘這個機會重整态勢組織進攻局勢頃刻逆轉,獸人這才無奈地退出山谷。
類似的局面這三天已經上演數十次,這沖鋒結束後甘道夫來到精靈帳篷,擔憂地看着加裏安幫精靈王包紮臂傷,他已經覺察出每次施法的時間越來越長,而防護屏持續的時間卻越來越短。
“我的老友,寶鑽的法力還能持續多久?”甘道夫問。
“無限,”精靈笑笑說完下半句“但如你所知精靈寶鑽并不在我身上,所以至多還能用三次。”
那之後呢?甘道夫沒問精靈王也沒說什麽,加裏安倒上兩杯酒并遞給甘道夫一杯,白袍巫師卻沒有接。正如既定計劃,如果他們的犧牲在格勞龍和索倫的手下保全中土生靈的微弱火種即便戰死他們也能毫無愧色地站于歷代偉大的國王和勇士之列。
黃昏金色的夕陽居然高懸頭頂映得天地間一片赤紅,大地上所有的生物被這過于燦爛輝煌的景象震懾,瞬間安靜得連呼吸聲都能聽見,這将是他們中很多人最後一次看到太陽,詭異的天空似有梵音袅袅不絕。
精靈王突然想:不知阿芙此時在幹什麽。
一只渡鴉飛進帳篷,精靈王打開密函臉上的血色瞬間消失的幹幹淨淨。
此刻營地外地動山搖,所有人都驚恐地看到眼前一座由岩石和屍骸構成法師塔拔地而起,高而尖的塔頂沒入雲霄,無數岩漿沿着塔身流瀉,最後在法師塔腳下形成一個冒着毒氣的金橙色熔岩池。
☆、大結局(上)
阿芙在呼呼的風聲中醒來,明明是盛夏,夜風像冰淩一樣抽打在皮膚,把她的短發吹得豎直活像個刺猬。她試圖走兩步剛站起來就被狂風吹倒,看來是被獸人抓住了,阿芙想這個認知并不讓她恐懼或驚惶,因為她多次潛入獸人駐地,直到他們喜歡把暫時不想殺俘虜關在高處讓他們饑寒而死,可她從很多年前就感覺不到這些了。
借着暗淡的星光,她探索牢房四周因為不能站立所以只能在地上爬,冰冷而粗糙的岩石,明明有大風空氣卻非常稀薄,出奇寂靜空曠的環境……看來這是個獨立牢房還比較大,阿芙認定一個方向往前摸索,最後撞上一根木樁,旁邊也有幾根。
阿芙立刻就笑起來:獸人畢竟是獸人智商捉急,這栅欄之間的空隙別說關人,就是頭牛也能輕松地鑽出去。她扶着栅欄站起來往外一邁,嗖嗖的冷風鑽進褲管,一只腳懸空,她要是步子再大點肯定就摔下去了。
阿芙也不灰心換個方向繼續探索,直到天快亮時才看清她被關在塔頂,所謂栅欄确實是個擺設,只要敢逃走摔下去就是個死,何況下面還有冒着熱氣的岩漿,死得還屍骨無存。阿芙向來怕死,認識到現實後就老老實實地尋個避風的角落。最後她發現在這個五邊形牢房的一角有塊地方堆着小山似的雜物,仔細看似乎還在微微起伏,阿芙大着膽子把手貼上去居然還有體溫。
因為她的觸摸,那雜物某處動了動于是金色的眼眸睜開,沒有豎瞳只有破碎的亮片散布在這頭曾經叱咤風雲的巨龍眼睛裏。
“凱德……”阿芙顫聲喚它。
龍卻合上眼,過了一會才應:“缇米絲還活着嗎?”
“還、不錯,”阿芙說,“你知道的,她是梵雅,就算被你咬斷腿休息個幾天就能慢慢恢複,她……還問起你呢。”
龍又沉默了,阿芙等了很久幾乎以為它睡着了它卻甕聲甕氣地說:“缇米絲不會問,她知道我的下場。她走時一定很痛苦,龍涎和梵雅的自愈力……”
僅僅被索倫關押了十來天,凱德就氣息奄奄,它直不起脊背氣息時斷時續要積攢許久才有力氣說幾個字,從前得像抹了油似的鱗片掉的七七八八,露出翻卷的皮肉。它的胸背被格勞龍的獠牙咬成對穿,猙獰的傷口勉強結痂,它像垂死的狗一樣把頭貼在地面。
缇米絲坐在龍背上意氣風發耀眼如女神的樣子仿佛還在昨天,阿芙眼眶紅了她告訴他女精靈的遺言:“沒有,缇米絲把梵雅血統給了我,她是笑着走的,她說她會轉世讓你老實等着她。”
龍再次陷入沉睡,阿芙圍着它走,最後靠着它失去鱗片的傷橫累累的腹部合上眼,卻睡不踏實是誰在風中撕心裂肺地呼喊着她的名字?
不知睡了多久,突然龍動了動然後她被人擰着領子拽起來,銀嗓沒好氣地嘲諷她:“你倒睡的安穩。”
他把她拎到牢房邊緣往下推,吓得阿芙以為他要摔死她死命抓住他大叫饒命,銀嗓懶得理她手臂暴長聲音扭曲整耳欲聾看上去完全不是個人類:“精靈王,我給你半天時間交出寶鑽,否則我就摔死她!”
下面的人不知道說了什麽,卻聽銀嗓答:“別耍花樣,半天足夠你往返中土每個角落,最好抓緊時間,我可不敢保證這嬌滴滴的人類會不會馬上就變成一堆爛肉。”他說完手指往阿芙臉上一戳,一個血洞立刻冒出來。
他把她舉高,确信下面的人能看清便像甩掉手上的泥一樣把阿芙丢回牢房,他本想走突然想起什麽便問:“那女精靈給你說什麽?”
阿芙突然明白陶瑞爾好像和她說她身上有寶貝,精靈聲音極小但銀嗓古怪沒準聽到些什麽,只好照實說:“她讓我好好活着,大概因為我很重要。”
銀嗓立刻呸了一口,他把她從頭聞到腳連阿芙的頭發都沒放過仔細檢查,卻一無所獲。她身上沒有寶鑽連寶鑽的氣味都沒有,更何況精靈王一直在施法,寶鑽肯定還在瑟蘭迪爾手裏,精靈王會為了他的妻子獻上寶鑽嗎?
銀嗓打量阿芙雖然這個人類長相沒什麽可取,又貪生怕死但愛就是精靈的死穴。突然他發現了古怪:人類臉上的傷痕正在消失可見骨的血洞不到一刻鐘居然變得只有破皮這種程度,他吃驚地板正她的臉,于是這驚人的愈合速度展現。
他沾了她的血聞了聞又幹脆放進嘴裏,臉上的表情越來越震驚,然後變成顯而易見的嘲弄寄生魔法,瑟蘭迪爾簡直是瘋了!等等,這血的味道……”
一直靜默的龍暴起龍尾掃向銀嗓,可這不起眼的凡人周圍豎起氣牆反彈了攻擊,不他甚至根本沒留意到,他人類的面目像蒸汽般變薄變透明最後只剩下一團跳躍的火光他僅存的人類嗓音裏全是狂喜:梵雅血統啊,中土唯一的能誕生最強精靈的梵雅精靈近在眼前。
“索倫。”龍告訴阿芙,黑暗魔君失去軀體後每次降臨人間都要借助肉身,阿芙牙齒打架,即便不是黑暗魔君本身但這足夠讓凡人吓破膽。
“我得好好想想,我得好好想想。”銀嗓在塔頂踱步直到格勞龍飛來帶走他。
阿芙好半天才找回力氣,她先瞧見凱德斷成兩截的龍尾——僅僅是斷了沒有流血,她熟悉這種情況受傷太重,血液快要耗幹了,這頭差點踩死她的重色輕友龍為她舍命一擊,雖然沒效果卻加重了傷勢,他看上去随時都要斷氣。
“沒有永生的龍,我們生于虛空死于刀劍。”凱德說完吐出長長一口氣合上雙眼。
阿芙立刻想到,他永遠也不能見到那俏皮任性的缇米絲了,于是抱着他放聲大哭也不知道是哭自己還是哭凱德。
沒多久銀嗓就回來了和格勞龍一起,看樣子索倫和格勞龍似乎有了點争執,不知出于什麽考慮,他們來找阿芙判斷。
“老夥計,”索倫指着格勞龍說,“堅持拿你換精靈寶鑽,你得理解單細胞動物總對某些亮晶晶的玩意有執念。當然當然,這也和寶鑽能造成它小小困惑有關,我說過多少次,目前看來精靈無法真正使用寶鑽的力量,瑟蘭迪爾的那些法術根本就是笑話,你像第一紀一樣謹慎過頭。”
“我卻認為新發現比寶鑽更有趣,你知道嗎飽經折磨的精靈會變成強獸人——一個擁有寶鑽之力和辛達血統的精靈變成的強獸人該是多麽令人興奮,精靈王的美貌将完好無損的保留甚至更壯麗只要加些獠牙和刀疤——我個人認為瑟蘭迪爾現在的樣子太娘了。”
“而梵雅血統,是最妙的部分。最強精靈啊,他差一點點就能降世了,圍攻地堡時為什麽風向突然改變,這不是巧合是那精靈你叫他雲翼的法力,即便還是胎兒就能控制自然。現在你獲得梵雅血統,只要時機成熟他一定還會與你相會,這一點甘道夫和精靈王都清楚。奇怪的是……”
他拉近阿芙觀察她的腹部頭次露出困惑,“為什麽沒有。只要你們結合,那完美的精靈早就降生了,回答我!你們有什麽陰謀!”
他突然拔高的語調振得阿芙眼冒金星,這種問題她哪裏會知道但索倫似乎格外在意這個疑點,斷定有陰謀反複逼問。
阿芙只好含糊回答:“大約是他不太喜歡我,他傲慢慣了,我又是亨格利安,他經常罰我站也不太理我……”
“放屁!”銀嗓大罵;“你當老子是傻的!精靈喜愛靈肉交融,尤其是沒有子女的精靈,瑟蘭迪爾留在中土不就因為舍不得你嗎!還弄出個寄生魔法……”銀嗓突然恍然大悟。
“伊露維塔啊,我都忍不住向你抱怨了,你選中的精靈陷入了單戀,連共生魔法都不能正常完成,結果還要為這不要臉的凡人葬送國家,生生世世不得返回曼督斯神殿。”
索倫作為黑暗魔君的化身洞悉各種法術,一下子明白其中關竅,惡毒的念頭成型而格勞龍立刻感應到了也發出沉悶的鳴叫。
阿芙忍不住問:“為什麽……不能返回曼督斯……你不是要毀滅中土嗎?”
“既然你問了我就大發慈悲告訴你,我改主意了!寶鑽和最強精靈我都要,所有中土的生靈都要跪在我腳下,我要用末日火山葬送甘道夫,要把所謂的人皇捏成粉末,他的家族從此滅絕,矮人和霍比特人從此從歷史上被抹去。所有精靈都會變成強獸人成為我的臣下,誰叫他們無比敬愛他們的國王,而瑟蘭迪爾卻愛上你,只要擰斷你的胳膊不只要弄哭你,那精靈就會痛不欲生吧,亨格利安啊你才是毀滅才是災變。”
“你嘛,當然能活下來,所有的凡人和精靈中你最後死畢竟擁有梵雅血統的強獸人軍團也是很有誘惑力的選項……”
格勞龍扭頭示意,銀嗓走到高塔邊緣聽了一會便對下面喊:“好,帶着寶鑽,你自己上來。”
阿芙倒抽涼氣,她現在很明白寶鑽其實是在自己身上,那天他變成鹿就是為了引她出去把寶鑽給她,再由陶瑞爾護送她逃到早就準備好的隐蔽設施,要是戰勝索倫他就去找她們,要是戰敗,獲得精靈血統的她也能在他的安排下找機會帶着寶鑽西渡。
銀嗓之所以沒發現是因為羅林聖水掩蓋了氣味,那聯軍拿什麽給銀嗓?只要他上來不,無論是誰上來,他和大家都會因為她而萬劫不複。
☆、大結局(下)
她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