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章 慶祝
方琦一嗓子,使得屋內的遲梅寧和李秀娥都聽見了,而且今日遲老太也在,目的就是過來問問啥時候能有消息,這屁股還沒坐熱就聽見有人喊程子陽中狀元了。
一聽這話,遲梅寧頓時欣喜,朝倆娘道,“娘,子陽中狀元了。”雖然早就有所準備,可真的聽見程子陽中狀元的時候遲梅寧的欣喜,和那種了若指掌的感覺并不一樣。以前她還覺得老天爺怎麽不讓她看完全書在過來,可如今她突然就頓悟了,要是她将人生都看遍了,這日子哪有這麽有滋有味,更何況日子本就不同了,原書也改變了,她用心感受如今的好日子才是正經。
遲老太剛開始的時候還以為自己聽岔了,聽見閨女也這麽說頓時流淚,“我閨女有福氣啊。”以前她巴望着給閨女找這家找那家就是為了給閨女找個好人家不必在地裏刨食,沒想到最好的姻緣就在眼皮子底下,還沒嫁過來程子陽就中了舉,嫁過來這才幾個月,她閨女就是狀元娘子了。
李秀娥雖然不至于和遲老太是的流淚,可心裏也非常的激動的。她想起程子陽臨去京城前跟她說的,“娘,有朝一日兒子定要給你讨個公道,那些欺辱你的人,兒子一定會一一讓他們付出代價。”
自己的那些事李秀娥從未想過與程子陽說過,可當程子陽說出這話的時候她心裏就是一震,随即明白自己早年與舅父的那些信被程子陽看到了。
這段日子以來她還自責,擔心這事影響程子陽會試,沒想到她的兒子這般出息,竟真的考中了狀元。
遙想當年,李家朝中無人,他們這一輩學問沒有一個好的,他爹又不在家,所以那一年她才被人當作禮物一般送上他人的床,為的就是能給李家求個出路。現在想想若是她娘還活着,定不會看着她被欺負吧。
如今她的兒子中了狀元了,她的兒子真的做到了,反而是她的兒子要保護她了。
李秀娥激動的拉着遲老太的手道,“嫂子,子陽中狀元了。”
還是遲梅寧反應過來,“我去開門瞧瞧,定是夫君的同窗來送信來了。”
李秀娥和遲老太也趕緊站起來,一個收拾一下屋裏,另一個趕緊生火燒水煮茶去。
遲梅寧開了門瞧見是方琦,又問了一遍,“方大哥,夫君真的中了狀元了?”
方琦滿臉的笑意,點頭道,“是,程子陽中了狀元了。”
他的聲音不小,如今又适逢中午,外頭人還真不少,聽見他這一嗓子,緊接着全村都知道了,程子陽中了狀元了!
看熱鬧的人漸漸圍聚過來,遲梅寧趕緊讓方琦進來喝杯茶歇歇。
許是松了口氣的緣故,方琦這會兒大腿那裏疼的才更加明顯了,不過想到縣衙的動靜他還是提醒道,“弟妹,我路過縣衙的時候,縣衙裏似乎縣太爺親自要來家裏報喜了,你和嬸子還是早些準備的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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遲梅寧一聽頓時驚訝,趕緊進去和李秀娥遲老太說這事
兒,遲老太道,“咱們泥腿子可不知道咋招待,正好子陽的同窗來了,既然子陽讓他來定是信得過的,咱們就請他招待。”她頓了頓道,“你大哥定也一起回來,不用擔心,我這就讓你二哥他們買肉買酒去。”
說完遲老太風風火火的跑了。
方琦瞧着感慨道,“子陽當真有福氣。”
李秀娥請他進屋喝茶,笑眯眯道,“那可是,娶了梅寧的确是我們程家的福氣。”
說話間村裏好熱鬧的人也都跟着進來了,程家的小屋子頓時擠的滿滿當當。方琦喝了杯茶歇了會兒趁着縣衙的人還沒來趕緊将程子陽的信拿了出來交給李秀娥。
李秀娥接過來轉手交給遲梅寧道,“先收起來,晚些時候再看家書,如今先準備迎接縣令的事。”
遲梅寧自然沒有不應的,将厚厚的家書收起來,又趕緊給來看熱鬧的人端茶倒水。
過了沒一會兒裏正也來了,裏正激動道,“子陽真的中了狀元了?”
方琦見這老人忙起身行了禮,将程子陽的信拿出來挑揀着念了下。信剛念完,外頭有小孩喊道,“外頭有人來了。”
果然敲鑼打鼓的聲音也傳了過來,裏正高興的不得了,讓人扶着出去瞧瞧。
于縣令在此地當了一年多的縣令,先是出了解元如今又出了狀元,這都将在他的功績本上記錄下來的。于縣令自己本身同進士出身,對上狀元郎如此待遇也不覺得吃虧反而覺得榮幸。人家年紀輕輕中了狀元前途無量,說不定哪一年他就能求到人頭上呢。
村裏人哪見過縣令,匆忙的跪了一地,于縣令樂呵呵的将人喊起來,過來朝李秀娥道喜。
方琦被喊了過來忙同于縣令寒暄。村裏人瞧着縣太爺和程家還有遲家人好言好語,頓時後悔以前得罪遲老太了,萬一老太婆記恨他們讓縣太爺收拾他們怎麽辦。
不過他們明顯想多了,遲老太這會兒高興還來不及,哪有心思惦記那些陳年舊事,再說了,就村裏那些婆娘,哪個是她的對手,壓根就瞧不上那些傻婆娘們。
而被遲老太說中了,遲長山果然也回來了,一路上他就已經被同僚羨慕了一通,連縣令都叫他過去問了好些程子陽的事,跟着風光了一回。
于縣令送了禮又道了賀連茶水都沒吃便回去了,臨走時還道若是程家擺流水席定要過來喝上一杯,這可把清溪村的人驚呆了,難不成他們還有機會和縣太爺一桌吃飯?
對于縣令的賞光遲梅寧自然要給面子的,當下便說到時會讓人去報信。
等來祝賀的人走光了,方琦也打算回去了,但他大老遠跑一趟,遲梅寧和李秀娥又怎麽好讓他立即就走,當即道,“不如留下幾天,等喝了喜酒再回去?”
方琦一想也不差這幾日,于是又收拾一番去了遲家老屋暫時住着了,不過這次因為知道他已經成親了,倒是沒有人帶着姑娘去偶遇他了,也讓方琦少了一些尴尬。
晚些時候,遲梅寧和嫂子們将買來的肉都做了,叫上程家衆人還有方琦大家
夥熱熱鬧鬧的慶祝了一番,等衆人散去,遲梅寧将程子陽的信取出來,給李秀娥和遲老太念了一遍。遲老太久久的回不過神來,過了一會兒她拉着遲梅寧的手道,“這是要離開這裏了?要去京城了?你走了,爹娘想你了咋辦啊?”
說到最後遲老太嗓音裏都帶了哭腔了,可該來的總是要來,在嫁給程子陽的時候就該做好這個準備了,可事到臨頭遲梅寧還是不忍分別,她忍不住道,“要不您和爹跟我們一起去吧?”
遲老太像是老了幾歲是的,半晌搖頭,“我們都這把年紀了不出去了,就在家守着大一家子挺好的。你去了京城就和親家母還有姑爺好好過日子就成。爹娘最大的心願就是我們的心肝寶貝梅寧能過好日子,現在這個願望實現了,我們該高興才對。”
她這話讓遲梅寧鼻子一酸,眼淚就掉了下來。遲老太有多疼她,她就有多不舍,可她如今畢竟嫁人了,抛棄自己夫君和小家留在她娘身邊也不現實,可這一走,恐怕好幾年都不能回來了。如果可以,她多想将爹娘一起接走,可他們生她的時候年紀就不小了,如今老兩口都五十多了,在缺醫少藥的古代,五十來歲真的是老人了。況且她哥哥嫂嫂們都在這邊,這邊就是爹娘的根,爹娘是離不開這裏的。
想到這裏遲梅寧心中越發的不舍,眼淚更是不要錢是的噗噗掉落。
李秀娥看着娘倆心裏也嘆氣卻不知如何安慰。早些時候她其實都打算好了就算兒子中了進士她也不會離開這裏,可這段日子遲梅寧有意無意的說若她不走,她也不走。李秀娥想了想覺得還是得去,她得看着兒子和媳婦好好過日子呢。就算她害怕碰見不該碰見的人,這種可能性也是非常小的,畢竟京城那麽大,她足不出戶,想來想碰見也難了。尤其是如今遲梅寧要離開爹娘,本來就難受,若是她再不去,那遲梅寧孤單不說,萬一她兒子也想她怎麽辦。
遲梅寧沒料到自己和她娘的一番話倒是讓婆婆想通了,眼下卻是小棉襖般抱着她娘說着貼心的話。
遲老太回去後遲梅寧徹夜未睡,第二日的時候又強打精神和李秀娥開始張羅流水席的事,裏正昨日下午就說了,明日就是好日子自,到時候村裏大辦流水席。
過了沒一會兒遲老太過來了,精神頭好了不少,瞧見遲梅寧一臉的沒精神還責怪道,“你娘我都想開了,你還這副德行?”
接着老太太就噼裏啪啦的說了一通,說閨女出去享福了她該高興才是,哪能在這時候拖後腿,還說她身子硬朗說不定哪天就讓兒子把她送京城去找閨女享福去。
遲梅寧哭笑不得,心裏好歹好受了一些,也明白她娘是故意安慰她的。她心裏只盼着能有機會多回來瞧瞧她娘,否則她真的過不去這個坎兒。
陸陸續續的,村裏的婦人都拿着東西過來幫忙準備了。遲梅寧手裏有錢,自然不好意思讓她們花費,讓三哥帶人去鎮上縣裏大肆采買,務必好酒好菜的準備齊全。對于村裏人拿來的東西卻是不要的,心裏就想着将流水宴辦好,作為回饋鄉裏的一頓飯。
到
了下午,劉掌櫃從縣裏趕了過來,揣着她新話本的稿費。
劉掌櫃道,“聽聞你們可能要去京城,所以我特意将稿費算了出來,可不能短了你們的稿費。”
遲梅寧笑道,“您不來我也該讓大哥去尋你了。”說着進屋将話本末卷取出來遞給他道,“這是末卷。”
劉掌櫃随意翻了翻發現并沒有敷衍的跡象,心裏也放了心,便又取出事先準備的三千兩道,“這算是末卷的稿費,因為你們離開後再結算不方便,所以一次性多給一些。等日後若是還有其他分紅,我再交給你家人,讓他們托人捎給你如何?”其實他有些遺憾的,程家舉家進京往後遲梅寧寫不寫話本都不一定了,而且他們書鋪并沒有發展到京城去,否則他們真想和她繼續合作下去。
遲梅寧一想覺得也行,心裏卻打算後續的分紅直接補貼給她娘算了。于是等劉掌櫃走了,她偷偷的将這話跟遲老太說了。
遲老太自然知道閨女寫的這些東西多賺錢,沒想到閨女嫁人了還這麽想着
她頓時感動的不行,可随即她又拒絕,“我光兒子就三個,哪用得着你給錢,再說了,你先前陸陸續續給的已經不少了,足夠娘養老了。”
遲梅寧也沒多說什麽,反正這錢她是不打算要了的。
準備兩日,流水宴辦了起來,十裏八鄉聽聞這事兒的甭管是不是親戚都跑來沾光吃流水席了,于縣令果真如他所說前來賀喜。當然,程家特意在屋裏頭開了一桌請了遲老頭還有方琦作陪吃的酒席。至于外頭,菜吃沒了趕緊再上,反正來的人哪個都是滿嘴流油。
也到了這時候大家夥才明白,遲梅寧到底賺了多少錢,要是沒錢哪辦的起這流水席啊,光這一碗碗的肉就不老少了。
遲梅寧當然不心疼,畢竟今日是大喜的日子,左右不過這一回,要辦就該辦的漂漂亮亮的。
對于遲梅寧這個媳婦李秀娥是一百個滿意,這兩日她幾乎沒幹啥活,遲梅寧就利利索索的該叮囑叮囑了,瞧瞧外頭熱鬧的場景李秀娥都覺得跟做夢一樣。
清河縣這邊的鄉紳大戶也紛紛上門送禮,有了上一次錢家的教訓這次也沒人敢送人來惡心遲梅寧了,遲梅寧和李秀娥知道這些必不可少,有了上一次的經驗挑挑撿撿的收了,令他們驚訝的是錢家這次居然也來了人。
而且這次來的是錢少爺本人,就是那個遣了堂兄來替他相看的那個錢少爺,經常虐待丫頭,禍害姑娘的錢少爺。
錢家自知上次送倆姑娘惹惱了遲家和程家早就戰戰兢兢,如今程子陽中了狀元,更害怕程子陽會秋後算賬,所以這次派了兒子過來就是為了以示誠意來道歉來的,銀票揣了不少,厚禮也帶了不少,那一臉的谄媚樣讓人難以置信就是那個為禍鄉裏的
可惜這次連門都沒進來,光報了名諱便被遲梅寧指揮着哥哥和侄子們将人打了出去。村裏人都知道遲家與錢家那些事兒,而且他們如今咋看遲梅寧都覺得好,所以不光不說遲梅寧潑辣還幫着遲家人将錢家打了出去。
遲梅寧瞧着錢少爺道,“留着
自己買棺材吧,我們程家不稀罕。”
錢家惹怒了程狀元這事飛快的傳了出去,很快也傳到于縣令耳朵裏去了,于縣令将遲長山叫到跟前問了這事兒,遲長山自然将兩家恩怨還有上次錢家做的缺德事說了,連帶他聽來的也說了。于縣令一聽頓時大怒,在他的治下居然還有這種事發生,着手調查錢家,一調查可了不得了,錢家居然草菅人命數十條,其中不光是錢家買來的丫鬟,還有不少是鎮上或者村裏的姑娘。
只不過這些姑娘的家人因為收了錢家的錢,要麽就害怕錢家的勢力,竟然沒有一個敢去報官的。
于縣令動了怒,當即派了衙役将錢家三口收押又将錢家一些主事的下人關了起來同時往上打報告看要如何處理。
本只是得罪了遲家和程家,沒想到卻成了這副結局,錢家一家被收押的時候鎮上的百姓拿了臭雞蛋還有菜葉子砸他們,紛紛怒罵,還有死了姑娘的人家當街痛苦,道姑娘的仇人終于被抓了。
這些遲梅寧是過了幾天才知道的。那時候錢家人已經被抓了起來。她不禁想起程子陽臨去京城時說的話,這人沒本事的時候誰都看不見你,等你有了依靠了,自然有人給你報仇。以前錢家的事不是沒鬧過,但被錢家的錢收買了,如今程子陽年紀輕輕中了狀元,眼見着前途無量,于是便有人主動調查程子陽這仇家了。
錢家後頭什麽結果,遲梅寧想都不用想不會太好,畢竟錢家做的事人神共憤,錢家沒倒的時候受害者家屬不敢多說,如今錢家眼見着不行了,自然不會放過他們了。
流水宴後送走了方琦又約定了北上的日子,遲梅寧和李秀娥就開始收拾行李準備舉家搬遷這事了。
遲老太舍不得閨女見天的過來跟閨女說話幫着收拾東西,晚上的時候遲梅寧見她不舍便将她留在程家娘倆晚上一個炕睡着,說說話,都覺得這樣的機會來之不易。
程家有幾畝地,李秀娥的意思是直接送給遲家,畢竟當初他們下聘的時候并沒有什麽聘禮,反而遲梅寧帶了豐厚的嫁妝,讓程子陽有錢在京城置辦宅子。對此遲梅寧沒發表意見,但遲老太卻不想占着便宜,最後兩個親家商量一番程家将地半價賣給遲家五畝,另外三畝則送給村裏作為公田,每年産出貼補一些孤寡老人。
這個安排遲梅寧覺得也不錯。轉而又收拾其他東西,大件肯定不能拿,破舊些的衣物和棉被也不能帶。收拾一通除了娘倆的衣物竟也只有遲梅寧成親時候遲家給做的嶄新的被褥。
被褥一打包,衣服也裝好,剩下的地裏用的家什兒全拿到遲家去,至于床和櫃子這些則留着,說不定哪一天他們還能回來瞧瞧。
時間轉眼過去,他們與方家約定的日子也近了
臨走前一天,遲梅寧又回了趟娘家,與家人告別。
先前說的可堅強的遲老太還是忍不住偷偷的哭了,這年頭出趟院門不容易,動辄半個月一個月的路程,她如今年紀大了,今後恐怕是去不了京城見不到閨女的。況且閨女嫁了人再有孩子,想出遠門就更不可能
了。因為老太太哭了,家裏許多人也跟着哭了。
馬氏和錢氏還有遲蘭等人這兩年與遲梅寧關系處的好,對她很是舍不得。以前遲梅寧胡鬧的時候她們也無奈,可後來遲梅寧變了,她們的感情也逐漸升溫了。
但要說到最舍不得遲梅寧的,竟然是黃二花了。這兩年黃二花夾着尾巴做人,遲梅寧買回來的好東西婆婆也能分給她了,遲梅寧一走她婆婆肯定不舍得買了啊。
于是當黃二花哭着說舍不得遲梅寧的時候,遲老太罵道,“我看你就是舍不得我閨女的好東西。”
黃二花被罵了一通委屈道,“其實我挺喜歡小姑的。”
因為黃二花這話,遲梅寧忍不住笑了,屋裏離別的氣氛也少了很多。遲老太嘆氣道,“往後咱們可就是官太太的娘家人了,幹啥事都驚醒着點,可不能給你們妹子拖後腿,聽見沒?”
遲家衆人連忙點頭,他們家都是老實人,除了遲長海之前鑽過寡婦屋,如今也老老實實的種田了。
這一晚,遲梅寧留在遲家住的,睡在她嫁人前的炕上,和遲蘭聊天。遲蘭問道,“小姑你以後還回來嗎?”
遲梅寧一愣,答道,“肯定要回來的。”就是不知道何年何月了。
“嗯。”遲蘭扭過頭去看她,“那,我以後要是想你了,能去京城看你嗎?”
遲梅寧笑,“可以啊。”不過自打程子陽中了狀元,如今上門提親的越來越多了,馬氏如今都快挑花眼了。
遲蘭又道,“小姑,我現在不想嫁人。”
這一年遲蘭十五了,村裏這麽大的姑娘很多都找婆家了。
遲梅寧問她,“為什麽?”
遲蘭笑了笑沒回答,反而道,“睡吧,小姑,明日還要早起呢。”
黑暗中,遲梅寧看不清遲蘭的表情,但在她快要睡着的時候她似乎聽見遲蘭說,“小姑,你真幸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