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9章 玫瑰花 (1)
聽姜美惠這樣說, 展艾萍只是淺淺一笑,沒再多說什麽,因為她知道, 姜美惠心底肯定也是十分難過的, 只是受傷久了,她不說出來,也沒必要去戳破。
誰能不希望能有人喜歡,有人在意呢?
展艾萍抓住她的手,無聲地安慰她。
等回到了家屬院,展艾萍在自家院子裏剪了三朵漂亮的紅玫瑰, 她不知道張伯伯的紅玫瑰具體是什麽品種,或許這已經是雜交出來的新品種, 但還沒有取名字, 但它确實開得紅豔漂亮, 生命力頑強,經過長途跋涉重新埋在地裏, 仍舊開得熱烈, 今天它又有幾個花苞要打開了。
它的顏色深沉如火。
去掉花刺, 展艾萍将手中的三朵玫瑰花送給姜美惠, 姜美惠捧在手裏, 臉頰上笑出了兩個圓圓的小酒窩,姜美惠真誠道:“展醫生, 你家這花真好看, 好香啊。”
鮮花的美麗和清香讓姜美惠心情愉快,鮮嫩的花瓣, 帶着縷縷紅絲絨的質感, 展艾萍又給噴了點水在上面, 晶瑩的水珠在紅日夕陽下熠熠生輝。
姜美惠整個人心情都開朗了起來。
“我喜歡花,都這個月份了,到處仍是滿眼的綠和鮮嫩的花,我很高興。”
展艾萍大手一揮:“等我家的花扡插成功,送你一株。”
她薅羊毛薅來的三株玫瑰花,都是絕佳的繁殖母本,身強體壯,估計“下崽”能力也很強。
姜美惠瞥了下那一棵在展艾萍家混吃等死不開花的月季,雖然她并不抱有希望,但她仍然很開心:“好,我等着。”
展艾萍留意到了姜美惠的目光,等姜美惠走了後,展艾萍盯着那一棵混吃等死勢必要僵苗到底的月季,她也掏出剪刀來,給它修枝,若是再僵苗不開花,她就要把它拔了。
物競天擇,适者生存,不開花就別出現在她家的院子。
展艾萍轉頭看向另外三株玫瑰大苗,心情賊好,今晚飯都能多吃一碗。
她就是個無情的女人,哪一株花開得好,她就喜歡那一株。
顧晟足足熬了兩天才回來,一回到家裏,趕緊洗澡換身衣服,他的眼中滿是疲憊,又忙着給展艾萍燒飯做菜。
展艾萍見到他這樣,有些心疼他,“要不你先別做了,坐會兒休息,我給你按按。”
顧晟桃花眼裏溢出笑意,轉過頭看展艾萍,抱了抱她,“等會兒,可不能讓你餓着,就一會兒。”
展艾萍從背後抱住他,誠實道:“想你了。”
“回家後我待遇變這麽好?媳婦兒你變得又黏人又主動。”
展艾萍這兩天突然意識到她對顧晟感情的回應太少,她在感情上總是一個很被動的人,除了那一天晚上主動一次後,後來都是顧晟主動居多,他總是在對她表達他的愛意和在乎。
而她自小受了母親的影響,明明很在意,明明很愛很喜歡,卻不太懂用一種柔情的方式來表達感情。
直到很久很久以後,從別人的回憶裏聽說那些事,她才知道媽媽是很愛很愛她的。
展艾萍在他背上蹭了蹭:“大概人就喜歡犯賤吧,你天天圍在我身邊的時候覺得有點煩,這一時半會沒見着又想念的很。”
顧晟笑道:“怪不得人家說小別勝新婚。”
“确實是這個道理。”
展艾萍蹭蹭他:“你可別為了好處做傻事啊,能不分別就不分別。”
顧晟:“你家五哥沒那麽傻,我恨不得天天黏我媳婦兒身邊。”
“你就是趕我也趕不走。”
顧晟簡單做了三四個菜,夫妻倆圍坐在一桌吃飯,一旁的“鹹甜”小兄妹也快有自己的座位了,他倆一個鍋包肉,一個小湯圓,所以也叫作鹹甜兄妹。
吃完了飯,展艾萍讓顧晟坐在椅子上,給他按了按肩膀,她還給他按摩了眼睛周邊,等顧晟睜開眼睛的時候,展艾萍将一朵玫瑰花放在他眼前,灑脫道:“送你了。”
顧晟眨了眨眼睛,他眼前那一朵大紅的玫瑰花熱烈如火,紅色的花瓣在昏黃的燈光下更顯得烈烈欲燃,拿着花的明豔麗人穿着連衣裙,長發垂落在她的肩頭,張揚漂亮的一張俏臉,紅豔的唇瓣,比她手中的玫瑰花更吸引人的眼球。
他将人連花一起抱在懷裏,低聲在她耳邊道:
“雖然你這是借花獻佛,但我還是激動得不得了。”
展艾萍笑道:“什麽借花獻佛,這就是我的花,是我贏來的花,是我種的花,我種的玫瑰花開了,送給你一朵。”
“謝謝你,我很高興。”
收到玫瑰花的顧晟興奮地不行,晚上也格外的賣力,第二天起來,他看着熟睡在身旁的人,溫柔笑着,低頭在她唇上落下一個吻。
顧晟的心情很好,美滋滋給自家媳婦兒的玫瑰花澆了水,帶着昨日那朵依舊鮮妍的大紅玫瑰出門。
拿去給姜團長看看。
以前他還從來沒有這麽主動想要顯擺過什麽,可昨天媳婦兒送了她玫瑰花,更是表達了愛意。
必須跟好戰友分享分享。
姜團長穿着一身軍裝站在辦公室門口,他沒帶帽子,這段時間照顧家裏的大盤雞,明顯比之前瘦了不少,頭發也稀疏了。
顧晟從他面前一晃而過,掏出火紅的玫瑰花在他面前招搖,整個人渾身上下都透着一股騷包的氣息。
姜團長瞥了眼火紅玫瑰花,一雙眼睛死死地瞪着神清氣爽的顧晟,他的眼睛裏沒有絲毫疲憊,眼尾上揚,帶着不自覺的笑,滿臉寫着“濃情蜜意”“蜜裏調油”幾個欠揍的大字。
姜團長呵呵冷笑:“你想幹嘛?送我的?”
顧晟得意道:“我媳婦兒送的。”
“玫瑰花。”
“好看不?”
姜團長:“……”
顧晟低頭嗅了一下那朵漂亮無比的紅玫瑰,“很香,它就像我媳婦兒一樣,美麗,明豔,漂亮,大方,還帶刺……”
姜團長心裏莫名嫉妒,他當真想一腳把顧晟給踹出去,不就是送一朵花嗎?有什麽可得意的,姜團長斜了斜眼睛,故意道:“就這一朵啊?”
顧晟愣了:“什麽?”
姜團長陰陽怪氣道:“你媳婦兒給你只送一朵,她給我妹送了三朵。”
顧晟:“!?什麽!”
姜團長抱胸:“昨天我妹來我面前炫耀了你媳婦兒送給她玫瑰花,現在換成你了,怎麽了?才一朵啊?你怎麽還比不上我妹的。”
姜團長心裏酸澀無比,他就沒有收到過別人送的花,就連姜小妹都在他面前炫耀展醫生送的花,而他沒有。
更為重要的是——姜小妹手中的那三朵花明顯沒有顧晟手上這一朵漂亮。
這展醫生看起來還挺小氣的,知道把最大最漂亮的那一朵留給自己的丈夫。
哼,再漂亮再大有什麽用,還不是只有一朵。
顧晟俊臉冷了下來:“你妹幹嘛要收我媳婦兒的玫瑰花?”
顧晟這會兒人要氣死了,憑什麽他媳婦兒要先送別人玫瑰花,還是送了三朵。
姜團長促狹道:“你媳婦兒幹嘛偏要送我妹玫瑰花啊?”
“管好你自己媳婦兒吧。”
顧晟微微一笑:“我手上這朵肯定是最大最好看的。”
“我媳婦兒總喜歡把最好的留給我。”
“昨天她不止給我送了玫瑰花。”顧晟在手中的紅玫瑰上親了一下,柔情道:“你啊,不懂愛人之間送紅玫瑰的含義。”
姜團長的臉裂開了,他也快被氣死了,在家裏被大盤雞折磨耳朵,出門被顧晟折磨耳朵,聽到他不想聽的東西,“矯情,真矯情,你一個好好體面的軍人為什麽這麽矯情?”
顧晟勾唇一笑:“我帶着我的紅玫瑰走啦。”
他心想你在我面前“秀衣服”的時候不是更矯情。
“我媳婦兒就是在我心目中最漂亮的那朵紅玫瑰。”
姜團長擡腿想踹他一腳,奈何沒踹着,顧晟的動作更快,姜團長沖着他遠走的背影呸了一聲,“不就是紅玫瑰嗎?誰家裏還沒有了,我也種紅玫瑰!”
顧晟晚上回到家,他解開軍裝上面兩顆扣子,把展艾萍堵在角落裏,黑着臉,居高臨下瞪着她,展艾萍莫名其妙,“昨天不還是好好的?你好像生氣了?”
顧晟沒好氣道:“你就送我一朵紅玫瑰,你給別人送三朵?”
展艾萍:“……”
“你怎麽知道我還送了美惠三朵?”
顧晟冷哼了一聲不說話,心想媽的真送了。
展艾萍好笑道:“你是不是找姜團長炫耀去了,從他嘴裏知道我還送給美惠了?”
顧晟:“……”
展艾萍主動上前去抱他的腰肢,在他胸膛上蹭了蹭,“你別生氣了,這有什麽好生氣的,我送給美惠花是事出有因,我想安慰她來着,那天我給她介紹對象,但是那人不答應,還有點嫌棄她……”
“總之你大人有大量,別計較這種事了。”
“真的,你別吃醋了,我給你送的那朵是最大最漂亮的,我盯着它好久了,別的人我都不給,我只留給你。”
顧晟原本就沒真生氣,他是借機發作,聽了展艾萍的解釋後,他滿意極了。
展艾萍搶先道:“我錯了,我錯了好不好,這一次是我錯了,我不該先送她玫瑰花。”
“真錯了?”
展艾萍點點頭:“真的。”
顧晟笑了,他捏了捏自家媳婦兒的臉,“以後不準再把咱家的玫瑰花送給別人。”
“你不是想弄個玫瑰花園嗎?我給你種一個。”
他家這個媳婦兒,種花三天打魚兩天曬網,還得是他來管管。
“真的啊?”展艾萍開心了。
顧晟寵溺一笑:“真的。”
顧晟被燃起了熱情,熱衷于種植家裏的玫瑰花,展艾萍見狀放心了,她意識到她上輩子和這輩子都沒什麽種花的天賦,還得是顧晟來幫她管着,她才能看見自己的小花園。
——她只喜歡辣手摧花。
把自家種的鮮花剪下來,插在瓶中,會讓她覺得很快樂,雖然老顧每次都特別嫌棄她:“花好好在枝頭上開着,你幹嘛要去剪它?”
她想剪就剪喽,反正是她的花。
雖然他很嫌棄她剪花,但他從來都不阻攔她辣手摧花。
顧晟管了兩三天後,也不知道是不是展艾萍的心理作用,她覺得自家的三株玫瑰花開得特別好,它們三已經在院子裏紮根了,安穩過日子,用盡全力開花。
努力開花的玫瑰,才是好的玫瑰花。
清晨展艾萍一看見屋外亮眼的紅色,她就心生歡喜,展艾萍拿起剪刀,她剪下了十一朵花,做成玫瑰花束,帶着兩個小崽崽去醫院上班。
還是自家産的玫瑰花好。
鍋包肉和小湯圓看着媽媽手上的玫瑰花束,興奮地不得了,兩個人按在小車車邊上,恨不得伸手去抓,嘴裏發出“要要要”一類的詞。
鍋包肉一個清脆響亮的“要”字震耳發聩。
展艾萍無語:“平日裏讓你們喊個媽媽爸爸都不怎麽喊,要要要倒是學得很快,想要啊,就不給你,不給你們,哥哥不給,妹妹也不給,這是媽媽的,是你們爸爸種給媽媽的。”
兄妹倆在嬰兒車裏不滿地亂蹭。
展艾萍拿在手上,堅決不給他們,她還要拿到辦公室裏去插花,決不能讓他們兄妹倆破壞她一個有儀式感的上午。
“要要要!”
“不給,媽媽就不給,哼!”
“要要要!”
展艾萍:“要吃藥媽媽倒是可以給你們,媽媽是醫生,家裏什麽都不多,就是藥最多。”
“要!”
姜美惠來的時候,在一旁都給看愣了,這還是親媽嗎?兩孩子都想要,居然不給,還跟孩子争來吵去。
以前她見到的那些個母親,大多縱容孩子,不就是幾朵花嘛,孩子想要,給他們玩玩又何妨。
姜美惠忍不住道:“展醫生,一大清早就逗孩子啊。”
小湯圓抖了抖腳:“要要要!”
展艾萍道:“不給,你們哪學來的詞?怎麽還會要要要了?”
他們家孩子這是懂說話,懂意思了,還知道找媽媽要要要!
姜美惠忍俊不禁:“看看,展醫生,你把孩子逼急了,這都會說話了。”
展艾萍:“……不給,媽媽就是不給。”
“要!”
展艾萍拿起手中的玫瑰花束在孩子面前晃了晃,兩小破崽努力站起來,試圖伸手去抓媽媽手中的花。
姜美惠在一旁唏噓:“展醫生你這是教導有方啊,再逼急點,何止會說話,這都要能站會跑了。”
展艾萍黑線:“幹嘛要搶媽媽的花,這是媽媽的。”
“要!”
展艾萍讓姜美惠抱着玫瑰花束,她跑回去剪了幾朵枝頭上開翻了的“殘花敗柳”,她把刺去掉,拿去哄兩個孩子。
開翻了的殘花敗柳雖然醜是醜了點,但還有着漂亮的紅色花瓣,兩個不識貨的小破崽被安撫住了。
兩人拿着花瓣,開開心心地不鬧了,擡手去扯紅色花瓣。
展艾萍跟姜美惠道:“孩子就是這麽好哄。”
她家兩個傻崽。
姜美惠道:“真是個狠心的媽媽,我嫂子她就沒你這麽狠,大盤雞只要一鬧起來,她就焦急地不行啊。”
“還是展醫生你有經驗。”
展艾萍:“那是,總不能孩子一鬧就慣着。”
“你不會覺得我小氣吧,花也舍不得給孩子——乖,傻崽,不能吃。”展艾萍伸手拍了拍自家兒子的小爪子,防止他倆亂嚼花瓣。
姜美惠:“換我我也舍不得,這花多好看啊。”
“是啊,給我吧。”展艾萍伸手要從姜美惠的手上接過玫瑰花,她抓住了花束,卻發現姜美惠舍不得放手。
姜美惠抱着花,她控制不住自己手,姜小妹從沒體驗過,原來抱着一束花的感覺竟然如此美妙,她也很想抱着一束花上班。
怪不得展醫生舍不得給孩子糟蹋。
展艾萍:“……”
霧草,該不會又是個想要搶花的人。
兒子女兒都沒能從她手中搶走花束,姜小妹就更不可能。
展艾萍捏住玫瑰花束,用力一拿,拿到了自己的懷裏,她抱着火紅的玫瑰花,心情十分美好,而姜美惠則眼睜睜地看着那束玫瑰花離她而去。
擁有過一束玫瑰花後,再回想曾經的三朵玫瑰花,那可就不夠看了。
姜美惠忍不住道:“展醫生,你也送我幾朵花吧。”
展艾萍無情拒絕:“不行,現在不行,我家那位顧參謀長小氣得很,他已經不準我送玫瑰花給別人,不過我家以後種好的玫瑰小苗可以送給你,到時候你自己種玫瑰花吧。”
要是她再主動送玫瑰花給別人,某個人會在夜晚狠狠教訓她。
上一回就很記憶猶新。
“是嘛?那麽小氣,你們夫妻倆都小氣。”不能得到玫瑰花的姜美惠哼哼了幾聲,“玫瑰小苗要多久才能長這麽大?”
展艾萍道:“快就幾個月吧。”
慢點就得一兩年。
姜美惠失望道:“啊?還得要幾個月啊。”
展艾萍道:“你還得澆水施肥,給它們剪枝打頂。”
姜美惠:“……”
“展醫生,你還天天有閑心打理這些帶刺的花?”
展艾萍道:“讓我家男人管。”
姜美惠嘆氣道:“我也想找個能給我種花的男人。”
展艾萍道:“會找到的。”
姜美惠吸了吸鼻子:“我好難過,之前收到你送的三朵玫瑰花我才沒那麽難過。”
“我知道那些男人都嫌棄我,展醫生,你總不會嫌棄我吧?”姜美惠可憐巴巴地望着她。
展艾萍默不作聲看着她:“……”
是不是她們家屬院的人都是演技派。
展艾萍道:“是不是我送你幾朵花你就不難過了?”
姜美惠點點頭。
展艾萍在她面前搖了搖食指,紅唇無情吐出一個字:“不。”
姜美惠:“……”
“要要要!”
聽着他們兩個大人聊天,正在牙牙學語的兩個小崽子跟着此起彼伏喊“要”。
展艾萍無奈:“誰教你們的啊?要要要?要什麽要?老老實實叫爸爸和媽媽。”
小湯圓堅定道:“要要要!”
姜美惠沒有得到花,見狀有點幸災樂禍:“展醫生,看來你家孩子不大聽話哦。”
“吃獨食不好。”
“你把花分給咱們,不就是歡喜結局。”
展艾萍:“知道我為什麽進岩心衛生院當醫生嗎?因為我的心硬的像石頭。”
姜美惠:“……”
心硬的像石頭?
“我來岩心衛生院當廚子,也是因為我心硬的像石頭?”
姜美惠點點頭:“我記住了,以後我就這樣說給我哥聽。”
展艾萍:“……”
姜團長不會怪她亂教自己妹妹吧。
不過展艾萍覺得跟姜美惠聊天很有意思。
她們到了醫院裏,展艾萍拿了一個廢棄的輸液瓶,裝滿清水,将幾支新鮮的玫瑰花插進瓶子裏,就是可惜了,插不了太多。
展艾萍摸了摸下巴,看着輸液瓶,就想起了之前買的奶瓶。
她還是打自家孩子奶瓶的主意。
用罐頭瓶插花太粗糙了,她喜歡小一點的玻璃瓶,最好瓶口要小一點,但又不能太小了,太小了放不了幾朵花。
這瓶子也不能太高,太高也不美麗。
還是孩子的奶瓶最合适。
展艾萍把玫瑰花插好,她手上淋了水,澆在鮮嫩美麗的紅色玫瑰花上,窗外的陽光照射進來,花瓣上的水珠反射出晶瑩耀眼的光芒。
正紅色的花瓣,總是帶着一種絲絨般的誘惑美麗,像是愛情甜蜜的滋味,紅得熱烈如火。
展艾萍低頭深深吸了一口,玫瑰花香,心想:愛情啊。
她張嘴咬下了一片花瓣。
新鮮的玫瑰花瓣吃起來香甜,微微帶澀,還隐隐有點苦味兒,展艾萍又咬了一片花瓣,越吃越香。
展艾萍看着被自己啃了大半的玫瑰花,她沉思:“……”
顧晟說不準她把玫瑰花送人,可沒說不準她啃玫瑰花。
她這樣的行為可不能展現在孩子面前,要不他們肯定要說媽媽“只準州官放火,不許百姓點燈。”
——簡直像是狗啃過的。
展艾萍默默地換上了另一支玫瑰花,插進去,擺出漂亮的造型。
可惜了,沒有手機,沒有相機,不能給她此時的辦公室拍個照,要是等以後她家真能有個玫瑰花園,她家隔三差五帶一束花上班。
展艾萍把剩下的花瓣一起嚼了。
牛嚼牡丹跟她吃玫瑰花沒什麽兩樣。
因為對着鮮花,展艾萍今天上班的心情很好,一直持續到了中午,下午外科醫生中的另一個,陳立和來找她。
陳立和就是那個頭大一點的,跟劉社良相比,陳立和的基本功沒他紮實,平日也不勤學苦練,當一天和尚撞一天鐘。
展艾萍對他也沒什麽微詞,雖然陳立和不上進了些,但他也沒出過什麽差錯,恪守本分,不求上進,也不拖後腿,同樣也沒什麽野心,估計是做好了在鄉鎮衛生院老死的準備。
他的頭不是一般的大,後腦勺很圓,眉毛卻很淡,人看起來算和善的,平日裏不怎麽跟人說話。
展艾萍笑道:“陳醫生,你找我有什麽事。”
陳立和就很猶豫,他皺了皺眉,因為他的眉毛過于稀疏,所以他皺眉也不是特別明顯。
展艾萍見他這樣,猜測可能不是工作上的事,要麽是生活上的,因為分房子的原因發生了糾紛?
他們衛生院因為住房問題已經發生了幾次糾紛,有鬧着要換房的,有嫌棄房子的……應有盡有。
展艾萍繼續問道:“是生活上的事嗎?”
如果像陳立和這樣的年輕男醫生要準備相親結婚了,現在的房子确實不夠住,展艾萍還記得陳立和跟劉社良兩個人住在同一間屋子裏擠着,如果他們要結婚,肯定要搬出去。
陳立和點了點頭,他又搖了搖頭,陳立和長了個大塊頭,說話聲音卻是有氣無力的,像是中氣不足,“副院長,我……我就是……”
展艾萍調侃道:“你該不會也想讓我牽紅線介紹對象吧。”
其實牽紅線當紅娘大部分是三四十歲左右的婦女該幹的活,她太年輕了,給人牽紅線完全不夠格,起碼得是李玉霞李主任那樣的才合适。
陳立和整個人僵硬住了,原本他還盯着桌子,這一回下意識擡頭看展艾萍:“!”
展艾萍一見他這反應,也愣了,難不成真是要找她來牽紅線?
展艾萍道:“你瞧上誰了?”
陳立和臉上難得有羞窘,他的聲音細微小聲:“就……就天天跟你來上班的。”
“跟我來上班的?那就是我家鍋包肉和小湯圓啊。”展艾萍表面上波瀾不驚開玩笑,實際上震驚無比。
美惠最近是要走桃花運了嗎?
陳立和道:“就、做菜好吃的那個,那天我看她拿着玫瑰花,可好看了。”
展艾萍眨了眨眼睛,她笑了下,“是嗎?這是瞧對眼了?”
陳立和點點頭:“副院長,您跟她熟一點,要不你幫我去說說。”
展艾萍道:“好啊,我去幫你說說。”
沒想到陳立和竟然主動瞧上了姜美惠,可惜姜美惠沒有瞧上她。
展艾萍也不清楚姜美惠對陳立和是個什麽意思。
該不會變成“她愛他,他愛她,她不愛他,他不愛她……”這樣的三角四角循環感情發展。
小小的衛生院也是如此藏龍卧虎。
展艾萍內心帶着無窮的好奇,直到熬到了下班,跟姜美惠一起回家的時候,她才找機會問起了這事。
展艾萍跟姜美惠道:“我說有人瞧上你了,你是個什麽想法?”
姜美惠震驚了,她一雙貓咪一樣圓滾滾的大眼睛睜大了,臉上的小酒窩也顯出了輪廓,“有人瞧上我了?這人可真有眼光!”
她十分大聲地誇贊了一聲。
“他該不會是個病秧子吧?”
“不是,你亂想什麽。”展艾萍笑笑,“我就是幫忙傳達一下他的話,他說瞧上你了。”
“誰呀,那人是誰呀?”
展艾萍道:“也是幹外科的,你說還能有誰?看來你跟外科的緣分很不錯,陳醫生說他看見你拿玫瑰花的樣子特別好看。”
姜美惠全身都顫抖了一下,她愣愣道:“真的呀?他不會是眼瞎吧。”
展艾萍道:“情人眼裏出西施,喜歡一個人自然會覺得她順眼漂亮。”
“這世上也沒有那麽多好看的人。”
姜美惠仍是難以置信:“展醫生,會不會是你添油加醋啊,他真的這麽說過嗎?還是你在吹噓你家的玫瑰花好看,而不是我好看。”
展艾萍:“我家的玫瑰花好看,但是陳醫生原話就是這麽說的,說你拿着玫瑰花的樣子很好看。”
“展醫生你快別說了。”姜美惠整個人扭捏了一下,“說得人家都要不好意思了。”
展艾萍笑着啧啧啧了好幾聲,“你說說吧,你自己是個什麽樣的想法,你要是不喜歡,我回頭就給拒絕了。”
“別呀。”姜美惠整個人精神了,她又不扭捏了,“以前沒仔細接觸過,我哪知道他這麽有眼光。”
“他大頭看起來還挺可愛的,跟我哥一樣,我原本以為我該找個頭小的,看來歸宿還是那樣。”
展艾萍一聽她這反應,心裏就有數了,她掩嘴悶笑。
不過姜小妹變化也太快了吧。
“那……你要是樂意,你就去跟他試試?”
姜美惠點點頭,她臉紅心跳的,想起自己居然能有人喜歡了,那個人還誇她拿玫瑰花的樣子很好看,她整個身體都變得輕飄飄的,好像踩在雲層之上。
“以前我也瞧上過這種長相的,但是他們都瞧不上我這樣的,沒想到他這麽有眼光,展醫生,你要确定啊,你真的沒騙我?”
展艾萍道:“真的沒騙你。”
姜美惠嘿嘿地笑了幾聲:“展醫生,你家的玫瑰花能借我幾朵嗎?”
展艾萍:“不行,我都說了,我男人不讓我送玫瑰花給別人。”
“你可以去寨子裏跟人要,玫瑰花又不是什麽稀罕玩意,我瞧着有些村寨屋前屋後種了玫瑰花。”
姜美惠十分緊張:“可人家的玫瑰花沒你家長得好看。”
展艾萍道:“都一樣的一樣的。”
姜美惠:“展醫生,求求你了,你就給我一支玫瑰花吧。”
展艾萍心硬拒絕:“不行。”
她不過就是薅了張伯伯的羊毛,現在怎麽一堆人要來薅她的羊毛。
薅羊毛者必被薅?
“展醫生,你就給我一支玫瑰花吧。”姜美惠可憐巴巴的,“萬一我這次對象談不成怎麽辦?”
展艾萍:“花不是重點,重點是你這麽一個人。”
“玫瑰花怎麽就不是重點了,他都說我拿你家的玫瑰花好看,萬一不是你家的玫瑰花,他就覺得不好看了。”
展艾萍頭疼:“不會的不會的。”
“展醫生……”
兩個小崽崽擡頭看他倆,一張嘴就是“要要要!”
姜美惠:“展醫生,你別那麽無情,心像個石頭有什麽好的,我看你是豆腐心才對,你說是不是啊?”
“你給我玫瑰花,我天天給你送豆腐。”
展艾萍頭疼:“我得回去問問我們家老顧的意見。”
姜美惠道:“你偷偷給我一朵,你們家顧參謀長不知道。”
“給你一朵,你哥肯定就知道了,你哥知道了,我們家老顧還能不知道?”
姜美惠:“我不讓我哥知道,你也不讓顧參謀長知道,這是咱們女人的秘密,別讓他們男人知道就成。”
展艾萍道:“我不是那麽沒有原則的人,我才向他保證過,要不,美惠,我幫你找別人借朵花。”
“我保證,我保證陳醫生肯定還說你拿花好看。”
“要是他敢說你不好看,我就拿刀去削他。”
姜美惠憋不住笑了:“真的啊?”
“真的。”展艾萍連連點頭:“你放心好了。”
這年頭的人談對象怎麽回事啊?
展艾萍跟姜美惠道:“你要先确定自己的心意,別因為人家誇你好看,你就找不着北了,被人牽着鼻子走。”
“展醫生,你放心好了,我可沒那麽蠢。”
“他這長相,我确實喜歡的,他比我哥頭都大呢,當初第一眼看見他,我就有點意動,但我心想他肯定不喜歡我這種,我才沒亂想。”
展艾萍:“……”
“你自己看着辦吧。”
展艾萍回到家裏,等顧晟一回來,她就跟顧晟道:“人就不能出去瞎顯擺,會遭報應的。”
顧晟嘆氣道:“我回來看了下,咱家的花少了十一朵,你又送給誰了?你不是才向我保證過。”
“說話不算數。”顧晟懲罰性地捏了捏她的臉。
展艾萍震驚:“你可真厲害,你連我摘了十一朵你都知道,你也太能了吧。”
顧晟道:“我何止知道是十一朵,長在哪我都知道。”
展艾萍去抱他,把頭抵在他的胸膛上,這一天下來,她也很委屈,“知道你顧參謀長厲害了,觀察細微,記憶能力強。”
“我就早上剪了十一朵花,我想插在辦公室嘛。”
顧晟将她攔腰抱起:“不早說,錯怪你了。”
展艾萍唏噓:“你不知道我這一天過得有多麽坎坷,我剛把花綁好成一束,你兒子女兒就哇哇大叫着‘要要要’,他們要搶我手裏的花,我好不容易才把她倆安撫住,美惠她拿着我的一束花舍不得還給我了。”
“這還不算完!”
顧晟挑了挑眉:“然後呢?“
“這一天下來,你知道有多少人找我要花嗎?一二三四五……說不清楚了,這個跟我說,展醫生,我能拿一朵嗎?那個也跟我說,展醫生,我能拿一朵嗎?”
顧晟一只手抱着她,另一只手摸了摸她的頭:“那你送人了?”
“我沒送,我跟她們說,我家愛人小氣,而我心硬的像石頭。”展艾萍抱住他的脖頸,整個人順勢攀援而上,爬上了顧晟的背,坐在了他的肩膀上,摸了摸他的頭。
“我想試試坐在你一邊的肩膀上。”
顧晟道:“咱倆遲早能去雜技團。”
“你可別亂說。”展艾萍捏捏他的耳朵:“你要是再說,我就記在心裏了,萬一等以後咱們衛生院辦新年慶祝活動,我就拉着你去表演雜技。”
顧晟:“……”
“你展大萍萍能豁得出這個臉皮,我有什麽豁不出去的?”
展艾萍無奈:“臉皮真厚。”
“對了,咱們孩子成天‘要要要’跟誰學的?別的沒學會,就會‘要要要’了。”
顧晟摸了摸鼻子,垂眸悶笑:“誰讓他們有一個當醫生的媽媽,可不就成天‘藥藥藥’。”
展艾萍:“你故意曲解我的意思。”
顧晟:“孩子會表達自己了,你還不高興?他以後再喊你媽媽,肯定是知道你是媽媽。”
展艾萍道:“三歲看到老,剛會說話就‘要要要’,總覺得像是兩個小讨債鬼。”
“你才是別亂講。”顧晟道:“我覺着挺好的,總比隔壁家大肘子好,那大肘子剛學說話,成天跟人叫爸爸,他還喊了我幾聲爸爸。”
展艾萍道:“也喊了我爸爸。”
“是啊。”顧晟十分滿意:“我可不想我兒子女兒喊別人爸爸。”
展艾萍搖頭笑道:“咱家爸爸真霸道哦。”
“咱們家兩個小讨債鬼,總比人家四處認爸爸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