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7章 舊友
穩固了女人的虛榮心?
這是哪學來的詞?
展艾萍好笑地望着顧晟, 看着他那張眉目朗正的俊臉,懷疑他是不是又把誰坑了一把。
“我的虛榮心可不需要你來穩固,難道是施施她丈夫說了什麽?”
顧晟道:“他以為我在家裏充大爺, 把你管得服服帖帖, 今天不過是在他們夫妻倆面前裝模作樣。”
展艾萍無語凝噎:“你說你們這些男軍人是不是一天到晚閑着沒事幹啊,我們女人可沒聊你們,你們自己湊在一起比來比去的。”
顧晟:“他丈夫很有意思,一開始跟我說,他是裝的,讓我也承認自己是裝的。”
展艾萍:“你倆戲真多。”
“你想不想知道詳細的?”
“不想。”展艾萍哼哼了兩聲, “就知道你一肚子壞水,肯定又把人坑了吧, 現在姜團長都開始唱搖籃曲了……”
展艾萍的臉不小心裂開了一下, 想起姜團長唱的搖籃曲, 她整個人都要不好了,這人比她唱歌還難聽, 嗓門還大, 還很自信。
隔壁的鄰居來告狀了好幾回, 他才收斂, 秦蘭芳讓他別唱了, 他倒是唱上瘾了。
幸好姜團長家夠大,他在家裏一展歌喉, 可不算太過擾民, 而柳施這樣住樓房的,還是兩房一廳的小屋子……這要是出個大嗓門, 整棟樓都要晃起來。
顧晟提醒她:“你忘了, 是誰先跟姜小妹說我在家唱搖籃曲的, 一切始作俑者都是你,展大萍萍,你有點自覺沒有?”
“打小你就喜歡幹壞事。”
展艾萍:“……”
“明明是你一肚子壞水你還說我幹壞事。”
展艾萍低頭看看兩個小崽子,她握住了小鍋包肉軟乎乎的爪子,跟兒子道:“可別學爸爸一樣一肚子的壞水。”
顧晟涼涼道:“天下烏鴉一般黑。”
展艾萍:“我曾經好像聽人說過,兩人機靈的人反而容易生出一個‘傻白甜’。”
父母聰明過度,就容易生個傻兒子。
顧晟:“……什麽叫做傻白甜?”
展艾萍道:“地主家的傻兒子聽說過沒?就……很傻很單純,爸爸媽媽聰明賺錢,兒子傻乎乎的,使勁兒給人倒貼錢。”
“咱家的孩子好像很乖巧哎,脾氣一點都不像咱倆,會不會是倆傻白甜?”
展艾萍看着自己的一對兒女,莫名有些擔憂,做父母的,總容易擔心這個,又擔心那個,怕他們調皮玩鬧,怕他們性情不好……
他們家的鍋包肉和小湯圓兄妹倆太軟乎乎了,很好帶,脾氣性格也好,不哭不鬧的,乖巧的讓人感動,簡直像是兩個天使寶寶。
這麽乖巧的性格,完全不符合她和顧晟小時候“造作”的個性。
展媽媽不由得感到一陣擔憂。
這兩小傻白甜會不會被人欺負啊?
“咱家兩孩子哪不聰明了?我看聰明着……”顧晟蹲下來看兩個孩子,“他倆是‘識時務者為俊傑’,知道在衣食父母面前要‘讨巧賣乖’。”
“也知道咱倆這脾氣絕不會慣着孩子。”
展艾萍:“……”
“你把咱們孩子想得太聰明了。”
他們一家四口回到了招待所,才被展艾萍誇“乖巧”的兩個小家夥登時不乖了,在床上鬧騰着,到處爬來爬去,他倆爬的速度飛快,被爸媽抱起來使勁兒蹬腿。
展艾萍一不留神被鍋包肉蹬了一腳,不由得倒抽一口涼氣:“顧晟,你這孩子腿腳可真有力。”
踢了媽媽後,鍋包肉還不知悔改,嘻嘻笑着看媽媽。
“兩傻白甜,我看是兩熊娃。”招待所裏的床還不夠他倆爬的,這裏的床有沒有圍欄,展艾萍生怕他倆一不留神摔下去。
“他倆現在又愛爬又愛亂咬東西,抓到什麽就往嘴裏送,顧晟,你一定得看着點。”
展艾萍在腦海裏思考着:“等回去之後,咱們在一個小房間裏鋪上木板子,再弄一層竹墊子,鋪上草席,再加棉被,讓這倆小家夥使勁在地上亂爬吧,不管他倆了。”
顧晟抱着女兒小湯圓,小湯圓長得像他,性格卻更像展艾萍,比她親哥還霸道,睡覺的時候四仰八叉,使勁兒想把哥哥踹走,一個人占據大片地盤。
被爸爸抱着的時候,小湯圓就喜歡站在他的大腿上,自己兩條軟綿綿的小腿學着大人走路的樣子,在他腿上原地踏步,越走越起勁兒。
“你親兒子和女兒,你舍得不管啊?”
展艾萍道:“管,你也要管。”
就算兩個娃再怎麽可愛乖巧,這麽小的時候,時刻需要人盯着,還是會讓人覺得心煩疲累。
盼着兩個小家夥趕緊長大。
這天在招待所,一家子睡得都早,明天起來了,他們要去見顧晟的老戰友。
展艾萍一家人走後,柳施夫妻倆把家裏簡單收拾了,柳施的心情非常好,她覺得展艾萍仍然是她理想中的那副模樣,她好奇地問向趙智永:“趙同志,你跟萍萍家男人聊了什麽?”
柳施很好奇他們男人的話題。
“還能聊什麽?”趙智永道:“聊你們女軍人很會找對象。”
柳施恍然大悟:“原來你們是在自吹自擂啊,自以為是好男人了?”
趙智永:“……”
柳施笑道:“萍萍她長得漂亮吧,她優秀吧?這麽優秀的人,她找的對象都很優秀……”
“她人是優秀。”趙智永承認這一點:“你這同學人不錯,但也說明你眼神不大好。”
柳施反駁:“我哪裏眼神不好?你眼神才不好。”
趙智永:“你能把她錯認是男人,你的眼神能好到哪裏去?”
柳施被堵了一下,但她立刻反擊:“我拿合照的時候,你也沒認出是她啊,你的眼神也不好。”
柳施突然憂心道:“咱倆的眼神都不好,咱孩子的眼神會不會更不好啊?”
趙智永:“……你別亂說。”
“逗你的,明天我要去找主任,萍萍她寫了好些建議呢,我覺得她真的太厲害了,明明她第一次來我們療養院,她就能發現很多問題……怪不得她年紀輕輕就能當上副院長。”
趙智永呵呵一笑:“你啊你啊,是不是展艾萍放出來一個屁,你都覺得是香的,她才過來一天,能提出什麽有用的建議?”
“你不信?你就等着看主任誇我吧。”
第二天,柳施去找吳主任,吳主任見了她拿來的療養院管理建議,果然眼睛一亮,“這是誰想出來的?是你想出來的?沒想到小柳你這人還挺有能力的,你在療養院幹了這幾年——”
“主任。”柳施連忙叫住了吳主任,“吳主任,這些主意可不是我想出來的,而是我的一個老同學,軍校的同學,她昨天來我們療養院,聽我介紹了療養院的一些情況後,她就想出了這些辦法。”
“是嗎?”吳主任震驚了,“那這可是個人才啊!”
“她現在在哪任職?”
柳施道:“她現在是一個鄉鎮醫院的副院長。”
吳主任大跌眼鏡:“鄉鎮醫院的副院長?”
吳主任得知了展艾萍的情況,她打了個電話給許震綱許院長,在電話裏直接道:“老許啊,你這是埋沒人才,這人你不要,你當初可以給我啊。”
許院長莫名其妙道:“什麽埋沒人才,我埋沒誰了?”
吳主任道:“展艾萍,這是個人才。”
“你幹嘛還不要啊?”
“你當初不要,還不如推介到我們這邊來。”
許院長一口老血簡直要吐出來:“你以為我不想?我是被人坑了。”
氣死他了,這都一年過去了,怎麽還有人在他面前惋惜展艾萍。
他最近被幾個剛畢業的氣得肝疼,這都是些什麽蠢驢……許震綱心想自己當初是真的傻,傻透了,好好的一枚金子落在他手上,愣是讓他給扔了。
他都是被人給忽悠了。
挂了電話,許院長打電話給孫教授:“老孫啊,我現在可真是氣死了,你當初真不該騙我,你說你騙我有什麽意思?哦,現在你多了個幹女兒,害我的醫院失去了個好醫生。”
孫教授道:“你的醫院失去了個好醫生,別的醫院多了個好醫生。”
許院長:“……”
“老許,你也不能怪我,是你自己不能明辨是非,難不成我說什麽,你就信什麽?”
“人家都到那邊了,你也不找她來說說話,具體了解她是個什麽人,你就把她拒之門外了……”
聽了這話,許院長更氣了:“我錯就錯在不該太相信你。”
“你信不信?我遲早把你女兒騙過來給我當牛做馬。”
孫教授在電話裏道:“你做夢吧。”
挂了電話,許院長在辦公室裏走來走去,他心想他就不信這個邪。
他得想辦法把展艾萍弄到手底下來使喚使喚。
展艾萍夫妻倆帶着孩子跟顧晟的老戰友曾亮在一家國營飯店裏吃飯,曾亮是個敞亮的大嗓門,大塊頭,大高個,比顧晟還要高,他走路都帶風,站在門口吸引了不少店員的注意。
“顧晟,可算是見着你了,你竟然結婚了,孩子都有了……”在沒見着人之前,曾亮格外好奇顧晟的妻子跟孩子,聽說他娶了個小青梅,聽說他還曾經在自己面前展示過妻子的照片。
曾亮疑惑,照片?
“娶了這麽漂亮個媳婦……你什麽時候讓我見過照片了?”
“你早說你媳婦兒這麽漂亮,我就不來見你了,這不是平白惹人羨慕麽?”
在見到展艾萍的那一刻,曾亮是真的後悔了,他一個單身漢跟人家一家四口見面吃飯,怎麽想怎麽凄涼,“老周那玩意他說有事不來了,草,早知道我也說我有事不來了。”
“等我以後找了個漂亮大媳婦兒,你再來跟我敘舊。”
顧晟懶洋洋道:“我媳婦兒可不止漂亮,別天天把漂亮挂在嘴邊,膚淺。”
曾亮眼珠子都快要瞪出來了,“你還說我膚淺?難道不是你膚淺?誰不喜歡長得漂亮的?你可別得了便宜還賣乖。”
顧晟道:“我媳婦兒以前是個女軍醫,現在是醫院副院長。”
一旁的展艾萍忍不住無聲地“啧”了一聲,心想這男人的虛榮心也沒少到哪裏去啊。
曾亮咬牙切齒:“你再說我真的要嫉妒你了。”
顧晟笑道:“誰讓你以前沒發現,還記得那次我給你看的照片不?那是我媳婦兒的照片。”
曾亮:“……那照片?”
展艾萍疑惑:“什麽照片?”
“就那黑小子啊!”曾亮驚訝了一聲。
顧晟眼尾上揚:“是啊,就那黑小子,我媳婦兒。”
展艾萍覺得自己的手癢,顧晟究竟收集了她多少張醜照。
展艾萍扯了下顧晟的衣袖:“什麽黑小子,什麽照片?”
顧晟小聲在她耳邊道:“就那會兒夏天,小學,你還記得嗎?你曬得黑不溜秋的,跑去院子玩,手上拿個三角叉,人家給你拍照,你跳起來還硬要說自己是閏土……”
展艾萍眼前天旋地轉,她這次是真沒忍住,在顧晟的手臂上掐了好幾下,“你正經點,別亂造謠好不好。”
她展艾萍展同志怎麽可能幹出這麽社死的事情。
顧晟憋笑:“你不記得了?你真的不記得了?”
展艾萍的臉冷飕飕:“我不記得的事情肯定沒發生過,你別胡亂造謠。”
顧晟好整以暇:“我還帶了照片,要不你回憶回憶。”
展艾萍氣得當場踩了他兩下。
曾亮:“……”
看來娶個漂亮的小辣椒媳婦兒,這日子也過得很不容易。
曾亮好奇道:“到底是怎麽拍的照片?”
顧晟道:“我媳婦兒的事,我不告訴你。”
曾亮:“……你不告訴我,你不告訴我你當初就別鬼細兮兮的給我看照片啊。”
展艾萍:“曾同志,你實話告訴我,顧晟他究竟給多少人看了照片。”
曾亮:“這、這我也不知道,不過我們應該都見過你的照片吧,當初還以為是他兄弟呢……”
“顧晟他家兄弟多。”
展艾萍:“……”
跟曾亮吃了一頓飯之後,展艾萍回到招待所,跟顧晟道:“以後別讓我再去見你的老戰友,最好也別提那些老照片,別讓我知道你顧晟過去的豐功偉績。”
顧晟老實認錯:“媳婦兒,我錯了。”
“那照片是我騙你的,不是你學什麽閏土,那就是一張普普通通的照片,背後的故事是我瞎編的。”
展艾萍道:“……我就知道。”
展艾萍這話說得十分沒有底氣,她的嘴巴張了張,後面的話到底沒有說出口,因為——
她拼命回想,腦子裏似乎還真出現了某些舊時畫面。
在她小時候,她性子野,腦回路不同尋常,的确幹出了很多奇奇怪怪的事,她就是個又二又猛的大力傻姑娘。
展艾萍:“……”
總之,顧晟說沒有發生過那就沒有發生過吧。
“你別再提以前的舊事了,過去的事情就讓它過去吧,人的眼光哪能永遠停留在過去。”顧晟比她年長兩歲,他和他的家人記得更多有關她的過去,她的童年,她在大院裏鬧出來的事。
展艾萍真怕從他的口中聽到更多有關自己的童年羞恥故事。
她不想知道自己究竟還幹出了多少奇葩的事情。
然而更可怕的是,現在還只是見顧晟的老戰友,他的老戰友對她一無所知,只知道一張照片。
而顧晟的父母,還有他的四個哥哥……展艾萍咽了咽口水,他們該不會也知道那些事吧?
展艾萍道:“顧晟,你幾個哥哥知道你娶我,該不會誇你是個勇士吧?”
顧晟:“何止呢,他們說我為我們家争光了。”
展艾萍:“……”
“能把院子裏的大萍萍拐回家,這還不争光啊?”
展艾萍嘆了一口氣:“你少說點吧,我不想聽這些。”
展艾萍悶悶地不說話,她去打了水,給兩個孩子擦洗兩只髒乎乎的爪子,也不知道為什麽,這兩孩子的小爪子總是容易髒。
顧晟見狀,生怕自家媳婦兒真生氣了,變得特別有眼見力,主動給她端茶倒水,承包孩子的吃喝拉撒,老老實實哄孩子,陪着兩孩子玩鬧。
“媳婦兒,你別生氣了。”
展艾萍躺在床上睡覺,不搭理他,孩子丢給他管,她早就想這麽舒舒服服地睡一覺了。
她一覺睡到了大天亮,一睜開眼睛,就是眼巴巴望着她的顧晟,顧晟昨夜沒睡好,他想了很多事,他想到了兩人的小時候,想到了這兩年來的夫妻生活,展艾萍昨天頭一會冷着臉對他,他慌得心神無主。
甜蜜的日子過得多了,讓他不敢回憶曾經“争鋒相對”的過去。
他認真道歉:“我小時候不該故意欺負你,招惹你,嘲笑你,我應該維護你,你媽打你的時候,我就應該沖上去保護你。”
展艾萍:“……你爸要揍你的時候我也不該在一旁煽風點火。”
顧晟将她抱在懷裏,“媳婦兒,我們別說過去那些事了,是我錯了。”
“你這道歉一點都不誠心,總說是你錯了你錯了。”
顧晟問她:“怎麽才算是誠心?”
展艾萍失笑了:“顧晟,我沒生你氣,你不用這麽小心翼翼地對我,真的,你一直這麽小心翼翼的,我會後悔的,後悔我以前怎麽那麽傻,沒看出你在我面前竟然是一只紙老虎。”
顧晟道:“我現在被你把住了命脈,你讓我嘗過了這麽好的日子,可別哪一天又奪走這些‘好日子’。”
展艾萍抱住他的脖頸,在他臉上親了下:“你要多對我好,多誇我,我就舍不得離開你。”
“你要是再說我以前的醜事,那我就惱羞成怒不想搭理你。”
顧晟道:“你不搭理我簡直是要了我的命。”
“我真害怕你生氣。”
展艾萍道:“你怕我生氣,你幹嘛還故意惹我生氣。”
“比起你生氣,我更害怕你不搭理我,對我視而不見。”
顧晟抱着她,蹭了蹭她的頸窩:“以前你有那麽多‘狐朋狗友’,我要是不招惹你,你早就把我給忘了。”
展艾萍道:“我以前是很喜歡拉幫結派,那是因為我害怕寂寞,我八九歲的時候,弟弟還小,放在托兒所裏,我呢,總是一個人被關在家裏,我也不需要那些叔叔來關照,我就是……”
“大概就是別人一回家有熱飯熱菜有媽媽,而我家沒有,我就總喜歡找人來上我家玩。”
顧晟道:“我回家也沒熱飯熱菜,你幹嘛不找我?”
展艾萍道:“我以前很羨慕你有四個哥哥,而我沒有哥哥,我是家裏的大姐,我還有個弟弟要照顧,你看看你,你身在福中不知福,上面幾個哥哥照顧你,而我呢,我沒有人照顧,我還要照顧弟弟。”
“一看你就覺得你欠揍。”
顧晟:“我還羨慕你能當老大呢,誰想一生下來頭上就有四個哥哥壓着?”
展艾萍:“……身在福中不知福。”
顧晟道:“你也是。”
人大概總是羨慕自己不能擁有的東西。
展艾萍道:“咱們倆這樣算是吵架了一次嗎?”
顧晟道:“不算,我哪舍得跟你吵架。”
展艾萍道:“現在回想起來,我以前是真的幼稚,你知道我小時候為什麽對你有敵意嗎?因為你很早很早以前推了我一把,我哭着去找我媽媽告狀,結果反倒被我媽罵了一頓,說我太懦弱可欺了才會被你推到。”
顧晟的嘴唇動了動:“對不起。”
展艾萍道:“你之前就跟我說過說不起了……這件事情我能記得那麽久,或許我難過的不是你推了我一把,也不是我媽罵我,而是我心裏很沒有安全感,因為我意識到一點,當我被人欺負而時候,沒有人會給我撐腰。”
展艾萍繼續道:“沒有人會給我撐腰,但是有人對你不好,你哥哥會替你出頭。”
顧晟:“……沒有的事,我可沒被人欺負過。”
展艾萍:“你有四個哥哥,誰敢來欺負你啊,你三哥還來威脅過我,讓我別總是跟你過不去。”
顧晟感覺到一陣頭疼:“……他還幹過這事?”
展艾萍:“昨天提起以前的事情,我就突然想起來了。”
顧晟嘆了一口氣:“咱們這些兄弟,老死不相見吧。”
展艾萍失笑:“該見的還是得見。”
“孩子都快滿周歲了,總該讓他們去見見爺爺奶奶,還有幾個大伯……還有外公。”
顧晟道:“年底左右休假回去,具體能休哪幾天我也不清楚,不一定能碰上三哥他們。”
展艾萍道:“到時候再看看吧。”
孩子快滿一周歲了,展艾萍夫妻倆計劃着要帶兩孩子遠行,去見見家裏的親戚朋友。
在招待所裏住了兩天,展艾萍夫妻倆又整理好東西,帶去春城醫學院,他們被安排在一間舊樓房裏,小單間,裏面有幾個上下鋪,學校裏的人顧着他倆帶了孩子,就讓他們夫妻倆住一間房。
這裏的條件比不上招待所,若不是為了方便,還不如住在部隊招待所,同樣不用花錢。
展艾萍道:“要不咱們還是回招待所吧?”
顧晟道:“你願意每天來來回回那咱們就回去。”
展艾萍猶豫了片刻。
顧晟道:“出差住招待所不花錢,不住虧了。”
展艾萍道:“住了就要早起半小時。”
顧晟道:“住不住?”
“臉皮厚點,咱們兩間都要。”
顧晟失笑:“好,你想住哪就住哪,我跟孩子陪着他們媽媽。”
展艾萍道:“先把東西簡單收拾收拾,咱們去買點東西,再上田老師家。”
她口中的這個田老師,就是孫教授的老朋友,現今在春城醫學院承擔教學工作,教解剖學的。
把房間收拾好,顧晟出去買了點糖餅酒類和補品,夫妻倆帶着孩子,一起去拜訪這位田老師家。
田老師家住二樓,展艾萍敲了門,田老師的妻子李梅芳給他倆開的門,“田老師在家嗎?”
“在,在呢?你們倆是誰?”
田老師正站在屋裏,穿着古樸的中山裝,人瞧着很瘦,黑黢黢的,手裏拿着個牡丹花搪瓷缸子。
展艾萍道:“是孫教授讓我來看看您的。”
“哦……你就是老孫的那個學生啊。”
展艾萍點點頭。
“進來坐吧,你老師讓我多關照關照你。”田之建對展艾萍并不熱絡,只是随意招呼他們夫妻倆,他并不喜歡展艾萍這麽個漂亮的姑娘,把她當成是個徒有其表的家夥。
展艾萍說明自己的來意:“田老師,是這樣的,我準備撰寫一本書,就等我的書稿教材編好了,希望您和學校的老師幫我看看。”
展艾萍的那本《外科手術技巧》基本框架已經完成了,她還沒放棄,打算在這兩年內完工,到時候她還得請不少人來檢查審閱。
如果能通過春城醫學院這邊出版就更好了。
田之建愣住了:“你,你還寫書?”
簡直莫名其妙,荒唐,一個二十來歲的小年輕跟他說她要撰寫教材,完全是癡人說夢,哪怕是再基礎的東西,也不該是她一個年輕人能做到的事。
展艾萍道:“是,到時候麻煩您幫忙看看。”
田之建沒好氣道:“你寫出來了沒有?”
展艾萍道:“還沒寫完。”
田之建:“……你還真是初生牛犢不怕虎。”
展艾萍:“……”
“你,你醫生都沒當幾年,你就想寫醫學教材了?”
展艾萍道:“為什麽不可以?這并不是很複雜的東西,只是基礎中的基礎。”
田之建:“基礎中的基礎?你的基礎牢靠嗎?”
展艾萍道:“越年輕的醫生,基礎理論知識掌握越牢靠。”
就跟高考前是一個學生畢生知識掌握的巅峰一樣,剛畢業的醫生也是理論知識掌握最全面的時候,等實際當個幾年醫生之後……理論知識忘了大半,但是各方面的經歷經驗卻是大有增長。
田之建:“……”
顧晟道插嘴道:“我媳婦兒她有寫書天賦。”
田之建:“等你媳婦兒把書寫好了再說。”
“你倆趕緊走吧,家裏小,不招待。”
展艾萍和顧晟被轟了出去,兩個小崽崽嘻嘻笑着看爸爸媽媽,展艾萍無語了:“你幹嘛要說我有寫書天賦?”
“害我們被人趕出來了。”
田老師估計要把她當成無理取鬧異想天開的瘋子,而她還帶着個胡攪蠻纏瞎幾把回答的蠢貨丈夫。
顧晟道:“人家擺明了就是瞧不上你。”
“一進門,他還沒說話,那眼神就瞧不上,聽了你的來歷更加瞧不上。”
“人家以為你是來打秋風的呢。”
展艾萍道:“……”
展艾萍同樣感受到了田之建的不太友好,孫教授說的舊友,恐怕是塑料感情的舊友。
“人家一聽我是孫教授的學生,他就嫌棄我。”
“口口聲聲說要關照我,卻像是要給人使絆子。”
顧晟忍笑:“你知道就好。”
展艾萍道:“虧了虧了,早知道別買那麽多東西上門。”
“我一進門就感覺不成,結果真碰了個冷釘子,其實我這趟本來就是來幫幹爸看看舊友,沒真想求他做點什麽,哼,等我的書寫好了,我偏要拿到他面前來瞧瞧。”
顧晟點頭:“對,有志氣,首先你得寫出來。”
展艾萍:“……”
展艾萍夫妻倆走後,田之建立刻給孫教授打了個電話:“你故意讓你學生來玩我的吧?”
“這真的是你學生?”
孫教授疑惑道:“怎麽?萍萍她怎麽了?她上門來找你了?”
田之建道:“她真的是個正經學生?”
孫教授:“我學生哪有不正經的?”
“你個正經學生,一上來就跟我說要寫書,她怎麽那麽能耐?”
孫教授:“她就有這麽能耐。”
實際上孫教授也在犯嘀咕,心想他這幹女兒究竟要寫什麽書?
田之建:“她要編教材,她厲害着呢。”
孫教授道:“她當過一段時間老師,她能力很不錯,之前那李校長跟我誇了她很多次,說她教得好,要不是她現在來了滇省,李校長還想把她叫回去。”
“你們學校不是又開始收工農兵學員,我學生別的能力不成,在你學校當個講師綽綽有餘。”
田之建冷笑了幾聲:“吹吧你。”
“你這個學生倒是跟你一樣,好為人師,她當了幾天醫生?她才當了幾天老師?她才當了幾天老師她就要寫教材了,她怎麽不上天呢?”
“她寫的教材要是狗屁不通,你趕緊把她逐出師門,這種學生留了也是丢人。”
孫教授美滋滋道:“我早就把她逐出師門了,她現在是我幹女兒。”
“沒別的意思,我就想讓你見見我幹女兒。”
田之建是他的舊友,他們倆也同樣白發人送黑發人,如今膝下無子。
田之建:“……”
“現在我有女兒了,我那個幹女婿你看見了嗎?我還有兩個外孫呢。”
田之建:“莫名其妙。”
他把電話給挂了,想起今天見到的展艾萍夫妻倆,他越想越心煩,田之建心裏十分好奇,難不成展艾萍真能給他整出“一本教材”。
之後的幾天展艾萍一直在春城醫學院參觀學習,等參觀結束,她跟顧晟還需要兩天才能回去,夫妻倆又帶着孩子去了一趟動物園。
這兩孩子愛看猴子,他們一家就在猴園外面看了大半天的猴子,展艾萍還給喂了花生和香蕉,兩個小崽崽們看着猴子吃花生,眼睛眨也不眨。
展艾萍跟顧晟道:“咱家孩子還挺愛猴子的。”
顧晟:“可能他媽屬猴的。”
“我屬猴的?你還是屬狗的。”他們家裏幾個人,顧晟是屬狗的,展艾萍是屬鼠的,兩個小崽崽是屬豬的,一家子的生肖能連在一起,也是湊巧。
顧晟:“小老鼠,上燈臺,偷油吃,下不來。”
展艾萍呵呵一聲:“狗改不了吃屎的本性。”
她是屬鼠的,從食物鏈來說,算是最底層,體型也是最小的。
從動物園出去,夫妻倆又去買了不少東西,展艾萍還給兩個小崽崽買了幾個奶瓶,這時候的奶瓶都是玻璃奶瓶,形狀有好幾種,有鳥形的,魚形的,還有普通瓶子形的。
因為都是玻璃制品,容易碎,很有分量,這種奶瓶是不能單獨給孩子使用的,必須要有大人拿在手上。
他們家裏也有兩個奶瓶,但是奶瓶不嫌多,展艾萍又各種形狀都買了一個。
除了奶瓶外,夫妻倆又買了別的特産,出門一趟,還得帶不少東西送人,所以大包小包地買了不少東西,等回去的時候,那都是顧同志身上的負重。
展艾萍道:“孩子的奶瓶要小心點,千萬別弄碎了。”
顧晟無奈:“知道了知道了。”
“對了對了,我還要去拿我的花。”到了最後的日子,展艾萍還是想起了自己從張伯伯那贏來的三株花。
顧晟疑惑:“你還真打算去要啊?”
那天回去,顧晟知道這件事,但他以為展艾萍只是在開玩笑,當天都沒要,怎麽可能之後還去要。
展艾萍:“不記得我就不打算要了,但是既然我想起來了,那我贏來的東西,我必須要回來。”
“你看,這個直立的玻璃小奶瓶,要是用舊了,孩子長大了,我覺得用來插花很不錯。”
顧晟:“……”
用奶瓶插花?
“走吧走吧,去找張伯伯把玫瑰花要來,咱們就回家,你也別怪我貪心,那伯伯種的玫瑰花一看就很好吃,真的,他給我挑的那幾株,分枝性很好……”
顧晟嘴角一抽:“一看就很好吃?”
展艾萍道:“咱們帶三個花盆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