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楊紅娟回過神來，她讀錯音了嗎？她怎麽沒有發覺？
她小聲地問：“哪裏錯了？”
“這幾個地方的‘七’和‘一’。”袁飛用手指快速又準确地從前面一些段落裏指出這兩個字。
楊紅娟的視線跟随着袁飛的手指而動。他的手指修長，骨節分明，但她只稍稍分了心，她看着他指出的那兩個字，想起周教授說過普通話中的音變，有些明白了。
“想起來了？”袁飛看了她一眼。
楊紅娟點頭：“嗯。”
袁飛說：“除了七和一，八和不也有音變。我教你一個口訣，你記住後就知道這些字在不同的地方應該念幾聲了。”
楊紅娟說：“周教授教過口訣。”
“那你為什麽還讀錯？”
他離她很近，他的聲音就在她耳邊響着，她感覺他在責難她，又感覺他在笑她。
她說：“我讀的時候就忘記那些規則了。口訣太長，沒能想起來。”
“不長。”
“長。”
“不長。”
“長。”
楊紅娟似乎和袁飛杠上了。
袁飛看了楊紅娟一眼，楊紅娟似乎還要說，但和他四目相對後她閉上了嘴。他說：“聽着，我教你。句後、單用念本聲，去聲前面變陽平。後頭若是陰陽上，不一念去七八陰。如果夾在疊字間，不一兩字念得輕。”
袁飛小聲地念，楊紅娟驚訝，她發覺他說的口訣跟周教授說的不一樣，雖然意思差不多，但他說的更簡潔。
“記住了嗎？”袁飛念完後，低聲問。
“記住了。”楊紅娟“心服口服”。
“繼續讀。記得把你剛剛跳過去沒讀的那幾段也讀讀。”袁飛唇角微微揚起，他說完這句就走開了。
楊紅娟深呼吸一口氣，她讀錯了音被他發現，還跟他争了幾句，又在他眼皮子底下跳讀了三段，她怎麽盡在他面前出錯？
下課了，楊紅娟随其他同學一起走出教室。走了一段，她聽到走在她前面的兩個女生在小聲議論袁飛。
“我打聽清楚了，袁助教也跟我們是同一屆的學生，還是建築設計專業的。”
“我以前還以為助教都是老師。後來我才聽說在我們學校，學生當助教必須是很優秀的學生才行，一般都是教授帶的研究生什麽的，而袁助教竟然也才大一？并且他不是中文系的？”
“袁助教在建築設計專業很優秀，他雖然才大一，但已經在權威期刊上發表過一篇相當于研究生程度的論文了。”
“真厲害！但就算這樣，他怎麽當普通話助教呢？他只是在建築設計專業厲害。”
“誰說他只在他的專業裏厲害？你沒聽他說話的聲音多好聽？”
“這也是。不知他有女朋友沒有。”
楊紅娟聽了一會兒，她要走的方向和那兩個女生的不一樣，一分路就再也沒有聽到關于袁飛的言論了。
兩個星期後英語系本科一班要搞朗誦比賽，宿舍裏就楊紅娟報了名，但室友們都知道她得不到名次，因為她的普通話比她們任何一個都說得差。而且冠軍人選已經有人在打賭了，不是班花劉思雨就是系草關哲，這兩人都是大城市來的，說得一口标準的普通話。但楊紅娟覺得這是一次檢驗她普通話的機會，因此她全力以赴，每天一有時間就練習發音，跟着收音機電臺裏的主持人說話。
周末，許童提議大家去逛街。楊紅娟一分錢都不亂花，她和室友們逛街也只是看着她們買衣服，而她就坐在店裏戴着耳機聽收音機。當然她也很願意說話，室友一問她哪件好看她就摘掉一只耳機說出自己的意見。
“咦，楊紅娟，我發現你很會搭配呢。我們按你說的穿搭起來都很好看！”許童換上一件T恤和一條牛仔褲後興奮地說。
張淼淼和宋佳很贊同，紛紛說：“是啊，是啊，我也發現了？”
楊紅娟笑道：“可能我有這個天賦。”
張淼淼：“那你不讀什麽服裝設計專業真太可惜了。”
楊紅娟一臉憧憬：“我只想在将來當一名空乘，擁抱藍天，讓每一個乘客都安全起飛，平安着陸。”
等室友們又去選衣服時楊紅娟又戴上了兩個耳機。
楊紅娟擡頭看外面的天色時看到班花劉思雨正走進店來。劉思雨選了一條裙子就去試衣間試。
許童選好了衣服，見楊紅娟還在聽收音機，她強行把她拉了起來，說：“楊紅娟，你也去試試。”
楊紅娟搖頭：“我不買。”
“不買也可以試。”張淼淼也過來，小聲對楊紅娟說。
楊紅娟想了一下，覺得可以。她站在店裏，眼睛環視一周，發現了一款她認為她穿上會好看的裙子。但那款裙子和剛才劉思雨選的那一條款式一樣。她想象了一下劉思雨的模樣和身材，覺得劉思雨并不适合穿這條裙子，于是她拿了裙子去試衣間。
楊紅娟去試裙子時劉思雨已經穿着那條裙子出來了。張淼淼幾個發現劉思雨後都眼睛一亮。
“你們給個意見，好看嗎？”劉思雨發現張淼淼幾個同學，笑着問。
“很好看。”三個人都說。
劉思雨很滿意：“那我就要這條了。”
正在這時，楊紅娟穿上那條裙子出來。店裏所有人聽到腳步聲都轉身，看到楊紅娟後，室友們都驚豔地“哇”了出口，異口同聲：“太漂亮了！”
劉思雨臉色一變。
楊紅娟在鏡子裏照了照，果然很适合她，穿上很好看。不過她很快就去試衣間把裙子換了下來，然後對幾個室友說：“走吧。”
路過劉思雨身邊時，楊紅娟猶豫要不要跟劉思雨說她不适合那條裙子，但她跟劉思雨不熟，因此不好說。
往服裝店外走時楊紅娟吃驚地發現袁飛站在店門外，但他立即又走開了。
室友們還要逛街，楊紅娟想回去認真讀書，于是和她們分別。
商業街離學校走路要一個小時，楊紅娟為了節約錢，沒有坐車，頂着太陽走路。
而她走了一會兒發現袁飛在前面，他似乎也是走路回學校。她低頭走，裝着沒看見他，反正他比她走得快，他很快就會消失不見的。
楊紅娟又熱又渴，她的額頭上滿是汗，衣服也被汗水浸濕了，胸前和背上的衣服都貼成了一片。
“這位同學，你的水果刨冰。”
楊紅娟擡頭，發現前面冷飲店的老板在叫她。
“我的？”她走過去，吃驚地問。
“是的。是那位同學請你吃的。”老板笑嘻嘻地指了指遠處。
楊紅娟順着老板手指的方向看去，隐隐約約看到一個白色身影，那個身影一轉眼就不見了。
她道了聲謝，接過水果刨冰。她一邊走一邊吃，涼意頓時襲來。
“還沒吃完？”
楊紅娟拐了個彎，一個聲音忽然傳來。她擡頭，詫異。
“袁助教？”
“甜嗎？”
因為他們站的位置的原因，他正好在她耳邊說。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