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看不見袁飛的身影了，楊紅娟一邊下樓一邊迫不及待地戴上耳塞、打開收音機聽。但她把開關旋鈕旋轉到“開”那一檔時收音機一點兒反應都沒有。她關掉又打開試試，收音機仍然沒有反應。她皺眉，不會壞了吧？她想了一下，立即快跑起來。
她跑出了中文系的辦公大樓，左右張望。門前有兩條路，不知袁助教走的是哪一條。她來不及多想，選了左邊的路沿路跑。因為她來的時候是從右邊來的，她猜想他走的左邊。
道路兩旁種了許多楓樹，這個時節，楓葉紅得似火，地上也有紅楓葉。楊紅娟跑了片刻就看見一片紅中隐隐約約有一抹白色身影。她跑得更快了。
袁飛聽到腳步聲，停下來轉了身，詫異地看着飛奔而來的人。
“袁助教。”楊紅娟跑得滿頭大汗，上氣不接下氣，一個稱呼都是好不容易才叫出口。
“什麽事？”袁飛問。
“我的收音機怎麽開不起了？”楊紅娟有些急切地問。
“怎麽會？”袁飛示意她把收音機給他看看。他昨晚還聽了一小會兒，明明好好的。
楊紅娟把收音機給了袁飛。袁飛接過去，把耳機摘下來，打開收音機試了試，果然沒有反應。他又試了一次，結果一樣。他翻看了一下收音機，想了想，問：“你用多久了？”
楊紅娟說：“才買四天。”
袁飛道：“試試更換電池。”
“我才買幾天，電池不會就沒電了吧？”楊紅娟将信将疑。
“跟我來。”袁飛拿着收音機轉身走。
楊紅娟跟在他身後，不知他要做什麽。“袁助教……”她猶豫地喊了一聲。
袁飛回頭，說：“買電池換一下試試。”
原來如此。楊紅娟跟在袁飛身後不再說話。學校午睡時間在外面的人很少，路上很安靜。只有楓葉飄落的聲音和他們倆的腳步聲。
走完了那條路，他們到了一個小賣部，袁飛讓老板拿了一對電池，取下一節電池把收音機裏那節舊電池換了下來，打開收音機，歌聲傳來：
“向左，向右，向前看，愛要拐幾個彎才來，我遇見誰，會有怎樣的對白……”
“好了。”袁飛把收音機連同手上的電池一起遞給楊紅娟。
楊紅娟沒想到真是電池的問題，她還以為是收音機壞了，原因可能和袁助教有關。現在她有些尴尬。她道了謝，接過袁飛手上的東西，把電池錢給老板，心裏嘀咕電池也太不經用了。她轉身的時候發現袁飛已經走遠了，他的背影高高的，腿很長，襯衫很白。
楊紅娟去圖書館把那本散文還了，重新借了一本書，然後就在圖書館背後的人工湖邊讀書，因為她發現人工湖邊上的人比她平時找的草坪上的人少。
袁飛在圖書館二樓看書。他的座位旁邊是一扇窗戶。看書的間隙，從窗戶望出去時，他發現了站在湖邊雙手捧着書的楊紅娟。他站在窗前看了一會兒，繼續回到座位上看書。而這之後，他常常看見她在那裏讀書，晚上黑了她也不離開，就靠在路燈杆上借着昏暗的路燈燈光讀書。夜色中那個身影看上去很堅韌。
普通話課上，楊紅娟坐的是中間那一排的位置。袁飛坐在第一排最左邊。他照例點了名，然後周教授開始上課。
課上，周教授領着大家朗讀了幾段文章，又叫了幾個同學站起來讀，然後讓所有學生自己讀。周教授和袁飛一人在教室的一邊走着巡視。而楊紅娟正在袁飛的巡視範圍內。
坐在楊紅娟右手邊的一個女生舉手。袁飛走過去，目光繞過楊紅娟問那個女生有什麽問題。
“袁助教，這個字念什麽？”
那個女生把書往左邊移了移，幾乎和楊紅娟的書挨在了一起。但即使是這樣袁飛也必須彎腰經過楊紅娟面前才能看到那位女生指的字。于是，楊紅娟把書拿起來，背向後一靠，靠在了椅背上，給袁飛讓出空間。
但那女生問了一個字後又問一個字。袁飛的神情嚴肅，但卻很耐心。楊紅娟小聲地讀着自己的，但她心裏因為袁飛有些不自在。
袁飛給那女生講完後卻沒離開，他直直地站在楊紅娟身邊。楊紅娟雙手捧着書，忍不住擡頭看，瞧見袁飛正平視前方作聆聽狀。他在聽她讀嗎？而她停下來後他的目光一低，視線和她相對。楊紅娟趕緊收回目光，低下頭。她找了找剛才讀的段落，沒找到，随便讀了一段。
“跳讀了這麽多？”
一個低低的聲音在耳邊響起，楊紅娟吃了一驚，他……在她耳邊說話。
他繼續說：“我在這站了一會兒，你讀錯了好幾個音。”
楊紅娟還在驚訝之中。
他又問：“知道哪裏錯了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