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驚豔
林杉前面的試鏡者都結束了，只有張欣然和李茗雨一直在裏面，別人都說女主應該就在她們兩人裏産生了。
不過林杉不這麽覺得。
她走進試鏡室，映入眼簾的是一副頗為奇怪的畫面。
萬鐘山陰沉着臉坐在中間，張欣然滿臉寫滿不高興，李茗雨倒是三人裏最得體的，卻也能看出來明顯是強顏歡笑。
“這是最後一個了？”萬鐘山問道。
工作人員看了眼報名表，肯定地點頭：“嗯，她是最後一個了。”
萬鐘山便點點頭：“那開始吧。”
他說的漫不經心，心思全然沒有在上面，這樣的态度怎麽可能檢驗出演員的真實水準？
萬鐘山只是将劇本交給林杉，便基本沒有擡眼看她，不出意外的話，這場試鏡對林杉而言已經結束了。
林杉察覺到了萬鐘山輕忽的态度。
那麽，就這樣結束了嗎？
林杉不這麽認為。
她輕輕閉上雙眼，長長的呼吸。
她感覺到了那個女孩的氣息。
春日的暖風吹過原野，聽見了鳥雀唧唧喳喳的聲音，嗅到了清新的草木香氣，這一切是如此的生機勃勃，令人心旌動搖。
但最令她心動的遠遠不止這些，更是因為走在身邊的青年。她輕快地走在田間的小路上，心情卻比天邊的小鳥還要歡快。
她終于忍不住了。
林杉睜開眼，是的，站在她眼前的便是她心心念念的情郎，她必須要做些什麽，吸引他的注意才行。
于是一句話脫口而出。
“林大哥，我給你唱首歌吧！”
負責選角試鏡的宋仁眉頭一皺，臺本裏并沒有這句臺詞。
可是看着站在鏡頭前巧笑倩兮的少女，他卻一句話也說不出來，只是下意識盯着她看。
盡管她打扮的不起眼，可是一旦她笑起來時，便完全無法令人移開目光。無論是線條流暢優美的下颌，還是精致的五官，在鏡頭下都是那樣的賞心悅目，仿佛她就是舞臺的中心。
尤其是那雙眼睛。
這個女孩的眼睛就像是會說話，濃密眼睫下的雙眸如同山間小鹿的眼瞳，純潔天真。尤其當她用那雙明亮的眼眸，滿含笑意地看着你時，即使一言不發，也勝過千言萬語。
就在這時，林杉輕輕唱了起來。
試鏡時擅自改動劇本無疑令人讨厭，可是誰又能讨厭這樣一個如精靈般清新可愛的小姑娘呢？
她唱的是家鄉的小調，并無太多技巧，甚至偶爾會忘詞，只是唱的脆生生的，像是荷間的蓮藕，沁着醉人的香甜。
萬鐘山擡起頭，心煩意亂的想要喝止林杉。
只是擡頭的一瞬間，他便愣住了，腦海裏只剩下一個想法。
人們會從鏡頭中愛上她的。
沒有人例外。
萬鐘山煩心的理由說起來簡單又複雜，他一眼相中了李茗雨，這個女孩不止有一定演技，更有一種堅韌的倔強，這種骨子裏的犟與小說中始終自強不息不肯放棄的翠翠恰有重合之處。再加上她相貌不差，清純秀美，可以說萬鐘山是很中意她的。
但是！但是！
沒錯，林杉是很優秀，甚至比之前令他心動不已的李茗雨還要優秀幾倍。但是投資商最屬意的是他媽的張欣然！張欣然自己也不願意放棄，看來是鐵了心要剛到底。
導演最應該的首先是市場，其次是投資商，最後才是導演自己。
萬鐘山非常清楚自己如今的地位，他是不該為了自己的爽快而得罪資本方的。
林杉确實很有天賦，有着天然去雕飾的純潔之美，但是難道用了她就能保證票房大爆麽？林杉未來一定可以成名麽？
萬鐘山冒不起這個風險。
他內心掙紮再三，臉頰的肌肉甚至都在微微抽搐，卻還是硬生生忍下了将要出口的贊賞，轉而做出無動于衷的漠然。
萬鐘山自身掙紮的同時，其他觀衆也是心思各異。
李茗雨攥緊了拳頭，關節因用力而泛白，指甲都掐得陷進肉裏，她卻恍如未覺，只是死死盯着站在正中央的林杉。
如此耀眼。
如此……遙不可及。
林杉是什麽時候變成這樣的？
在李茗雨的印象裏，林杉的表演總是清淡如水，即使竭盡全力，卻還是不溫不火寡淡無味。她自信自己的演技足以吊打林杉十條街。
然而此刻的林杉，表演力與感染力卻與過去截然不同！
即便是李茗雨，看着林杉也必須反複提醒這只是林杉展現出的一個角色，才能勉強保持客觀的角度。
普通觀衆會有怎樣的表現，只看一旁的萬鐘山和宋仁就知道了。萬鐘山眼睛眨也不眨的看着林杉，神色難掩興奮，身體微微前傾，似乎想要更靠近一點。
李茗雨明白，萬鐘山心目中的高下已經有了結果。
為什麽？
為什麽從小到大，無論是父母、家庭、容貌她都比不上林杉？
甚至連她最為自信的演技，都被徹徹底底的比了下去？
父親刺耳粗俗的言語似乎又在耳邊響起。
李茗雨抿緊嘴唇，雙眼幹澀，卻擠不出一滴眼淚。
表演結束，林杉向坐在前方的導演與副導演們鞠了一躬，示意自己的表演結束了。
場地裏響起了清脆熱情的掌聲，大概是某個被林杉折服的工作人員，然而這掌聲太過孤獨，發現大多數人都沒有動靜後，那個小哥只好讪讪停下，不過神色還有幾分莫名。
氣氛一時十分微妙。
是啊，每個人都心知肚明這場表演的驚豔之處，但是有誰敢說出來？
這裏最大的萬導都沒有發話，黑着臉坐在那，不知道被觸了什麽黴頭，他們憑什麽發話？
“不錯的表演。”半晌，萬鐘山終于開口了。他有心說個但是來挑刺，然而張口再三，卻還是無法說出違心的言語。
就在這時，張欣然冰冷的聲音為他解了圍：“試鏡時擅自改動劇本，可是明文規定禁止的。”
凡事均有例外，更不要說林杉還表演的這麽出色了。
有人想要為林杉辯解，只是在看到張欣然毫不掩飾的厭棄敵意時，卻是明白了一切。
張欣然是新生代流量小花，素來主打清純青春人設，林杉的表現可以說和她完美撞車，是要踩着她上位，她又怎麽可能坐視不理？想來就是拼着女主不要，她也肯定要把林杉打壓下去的。
萬鐘山清楚，這場試鏡實際上從一開始就已經确定結果了，所謂的海選只是個炒作噱頭。
一開始他也覺得張欣然不錯，才捏着鼻子同意了，但誰也沒想到會出現李茗雨，甚至是冠絕全場的林杉！
現場的氣氛愈發死寂尴尬，最終還是萬鐘山索然無味地擺了擺手：“你的表演我看過了，之後如果有消息會通知你的。”
話是這麽說，他的心裏卻對這名資質出衆的女孩充滿了憐惜。
被張欣然視為眼中釘，只怕她的事業還未起步，就要夭折了。
林杉自己倒像是對結果沒什麽所謂，這個單純的姑娘大概沒有察覺到哪裏不對，乖乖地鞠躬道歉後便離開了試鏡室。
萬鐘山在心裏嘆了口氣。
回去後，林杉把這次試鏡的結果告訴了徐玉。
“你說什麽？失敗了？”徐玉語調上揚。
“準确來說，人家一開始就內定女主角了。”林杉糾正她的說法。
而且還要把她打壓下去呢。
“內定？？”徐玉語氣愈發高昂。“你等我電話！”
氣勢洶洶地扔下這句話，徐玉便挂了電話，不知道去怎麽處理了。
林杉從一開始便不看好《初陽葵花》，如今又鬧出導演有眼無珠的內幕事件，她便愈發覺得吃棗藥丸，對于錯失機會完全感覺不到惋惜。
到了晚上，徐玉總算來電話了。
這時她的語氣雖然略含惱意，卻比早上冷靜的多：“我已經搞清楚了，女主确實一開始就內定了。”
林杉挑眉，很想質疑徐玉的業務能力，不過考慮到徐玉名聲在外，自己一個無名之輩的質疑或許會刺傷她的自尊心，就沒有說出口。
不過徐玉自己大概也覺得丢人，便大概一說處理結果，便略過不提：“《初陽葵花》沒了就沒了，你在試鏡的表現我已經了解了，落選不是你的問題。”
徐玉幹脆地說道：“我手裏還有幾個劇本，你這幾天好好上課，等我電話。”
“好的。”林杉說道。
徐玉口中的上課卻不是東戲的學校課程，對于已經簽約出道，甚至有了代表作品的藝人來說，學校的大衆課程已經不能滿足需要了。
甚至為了某些特殊作品——比如說古裝武俠，演員是需要提前進行課程培訓相關技能的。
徐玉這樣的經紀人也有個好處，那就是做事效率夠快。
尤其是她剛被葉歸鶴高薪挖來，手下藝人多是新人，就更想做出一番事業來證明自己的價值。
沒過幾天，便有三個劇本擺在了她的面前。
第一個是知名導演強樂的新電影，女三，一個花瓶角色，有點在于電影有基本盤 ，如果長得夠好看，在觀衆眼裏刷刷存在感也是好的。
第二個是個古裝網劇的女二號，惡毒女配，可以預想的不被觀衆喜歡，但如果演的足夠壞的深入人心，意外吸粉，刷存在感也說不定。
第三個則是投資不大的民國電影女一號，風情萬種的女明星，和出身世家大族的單純小少爺有一段感情糾葛，無論是演技吸粉，還是顏值吸粉，都比前兩個劇本要好很多。
林杉疑惑地看向徐玉。
徐玉頭也不擡道：“你是想問為什麽條件這麽好對吧？”
“對，這個感覺條件不錯。”
“我的建議是你選什麽都不要選它。”徐玉放下手機，問道，“你知道蘇夢樓麽？”
林杉蹙眉：“好像在哪裏聽過。”
徐玉說道：“你聽說過也是正常的，蘇夢樓是國人導演裏風頭最盛的新秀，還未畢業便獲國際大獎無數，甚至有人誇他的天賦未來足以沖奧。”
“但是，”徐玉挑起嘴角，嘲諷地說道，“你知道這樣的天才的女主角為什麽只能選擇不入流的剛出道新人麽？”
“因為……？”
“因為他拍一部撲一部。有人不信邪，心想拿破侖還有滑鐵盧，就再次投資。結果蘇夢樓還真這麽能幹，投多少撲多少，現在已經沒有人敢投資他了。”徐玉漫不經心道，“這次據說他是傾家蕩産也要湊錢拍，如果繼續撲，大概就要徹底滾蛋了吧。”
“既然沒有敢演，你怎麽把它放到我面前了？”
徐玉卻是半開玩笑道：“湊數，有個女主角的本子好看一點。”
林杉也是一笑，然後将劇本放回桌面。
“決定了？”
“決定了。”
她平靜道：“我要演蘇夢樓的劇本。”
徐玉愕然瞪大了雙眼。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