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Chapter 48
空調的溫度有點低, 涼風吹過來,他認真說話的樣子似乎也染上了一層冷意。
喬暮手上的動作頓住,緩緩擡起頭來,對上他的眼, 那雙漆黑的瞳仁好似蒙上了一層霧,看不清他的情緒。良久, 她扯了下唇角, 淡淡開腔:“我要不要給你弄片草原出來?”
簫遲錯愕一秒,繼而莞爾, “那敢情好。”
喬暮嘴角抽了下, 捏着纏在他腿上的膠布, 驟然用力撕開。
“嘶……”簫遲抽了口涼氣,好氣又好笑, “又公報私仇。”
腿上的毛發太濃密,那膠布纏了好幾圈,她這麽用力撕開,跟脫毛似的, 刺疼。
喬暮沒好氣的噎他,“活該。”
簫遲眯起眼, 慢慢坐起來,低頭看着她的頭頂, 清淺笑出聲,“沒良心……”
“我就是沒有,不服憋着, 傷口出血了。”喬暮語氣涼涼,低下頭認真給他清理傷口。
簫遲伸出手,粗粝的掌心落到她頰畔,大拇指的指腹的貼着她的臉頰摩挲,忍不住笑,“吃飯之前,你說我是你男人,這事得作數吧,我可是以身相許了。”
喬暮心中一動,抿了下唇,拿開他的手起身撲過去,将他壓到沙發上,眼神玩味,“我怎麽聽出委屈來了?”
“不委屈,你摸摸,高興的不得了。”簫遲抓住她的手,加重力道往心髒的位置按,笑容愈發愉悅,臉上沒點正經,“手感好吧。”
“臭不要臉。”喬暮低下頭,出其不意的親了下他的嘴角。“還困着?”
“有點。”簫遲抱着她,手伸進她的襯衫裏。“好幾天沒合眼,看到你才精神些。”
“躺着吧。”喬暮抽身離開,坐回小凳子上,繼續給他清理傷口。
“聽你的。”簫遲扯過靠墊枕上去,氣息不穩的喘了喘,說:“出去之前,爺爺教了我幾招保命的招數。”
喬暮擡頭瞟他,沒接話。爺爺是真心把他當孫女婿看,家門鑰匙在她不知情的時候給了,沒準過兩天戶口本也會送出去。
“這個人手上有槍,早年是郭鵬海催款隊的頭,後來上岸出去單幹,手腳的功夫都不弱。我們追到山上,傷了六七個人才活捉,當地市局有個兄弟斷了手筋,差點沒下山。”簫遲拿起茶幾上的煙,放手上敲了敲,抖出一支叼嘴裏,沒點。
喬暮嗯了一聲,把刀傷藥粉倒進藥瓶的蓋子裏,拿棉簽裹了一層小心敷到傷口上,“這藥得每天都換,三兒他們幾個也受傷了吧?回頭你給他們帶些。”
“知道。”簫遲低下頭,看她麻利的把傷口包上,忍着疼不出聲。
喬暮恰好擡頭,看到他樣子,好氣又好笑。“疼不會說麽?”
“你不是讓我憋着麽,再說,我說了你也不心疼。”簫遲又笑,伸手扣到她頸後,力道很輕的捏了下,“去洗澡,我去把卧室的空調開開。”
喬暮挑了下眉,收拾好急救箱,從袋子裏把睡衣拿出來,起身去洗澡。
簫遲跟過去,在門外親了她一下,拐去卧室。喬暮關上門,看到放在洗手臺的至尊超薄,身上又熱出一層汗。是他上回帶去仁濟堂的那盒,外包裝壓的有點變形了,很好分辨。
合着他是證據确鑿了才審她……
洗完套上睡裙出去,簫遲估計是困瘋了靠着床頭睡着過去,浴巾丢在床頭櫃上,手機開了靜音,正好有電話進來。喬暮坐過去,低頭望向屏幕見是銀翹,抿了下唇叫醒他。
簫遲含糊應了聲,接過手機劃開接通,順便開了免提,“說。”
“我從醫院帶了藥和紗布回來,在你家門口呢,開門幫你換藥。”銀翹充滿關切的聲音傳來,“三兒說刀口再進去一分,你就回不來了。”
喬暮眯起眼,好整以暇的看他。
簫遲尴尬地咳嗽了兩聲,說:“聽他瞎說,我沒什麽事,就算有事你嫂子也不會不管我。”
“遲哥……”銀翹頓了下,嗓音微微變得尖銳,“她根本就不是真心對你。”
恨鐵不成鋼的語氣,透過手機屏幕漫出來,酸了一屋子。
簫遲眉頭皺起,餘光瞥見喬暮在笑,臉色悄然變得凝重,“我的私事你別管,就算她有十個八個男朋友,只要沒跟人結婚,我就信她。”
“遲哥!”銀翹動怒,“我承認自己不如她,但我不會眼睜睜看着她玩弄你的感情!”
“我再重申一次,我信她。”簫遲火大的挂斷電話,坐起來粗粗喘氣,“誰慣的她這毛病。”
喬暮忍着笑,伸出手,食指的指腹落到他胸口,力道很重的往下戳,“她說我玩弄你。”
“我樂意。”簫遲收了火氣,捉住她的手把她拽過來,深深堵上她的嘴。
正吻得難分難舍,外邊傳來敲門聲,聽着就能感覺到火氣不小。
喬暮推開他,伏在他胸口語氣涼涼的揶揄:“我去開門,還是你去?”
“都不去。”簫遲掐着她的腰窩,拿起丢下床頭櫃上的手機,翻出銀翹的號碼打過去,接通就說:“我跟你嫂子要休息了,你能不能不搗亂!”
耳邊靜悄悄的,跟着傳來“嘟”的一聲,通話中斷。
簫遲丢開手機,調暗了臺燈,抱着她,喉結不住滾動,“明天我搬仁濟堂住去?”
“先把你的遺書給我讀一遍。”喬暮挪了下身子,盡量不碰到他受傷的腿。他們進山抓捕,真砍傷了大動脈,止血不及時,他是有可能回不來的。
想到他輕描淡寫的說沒事,只是縫了三針,心裏就格外的不舒服,堵得厲害。
簫遲垂眸,看清她眼底的堅持,默了默,抱着她往上挪了下,打開床頭櫃的抽屜,把遺書拿出來,啞着嗓子開始讀。
老頭幹了一輩子刑警,給母親寫了幾十封的遺書,不懂事的時候覺得他矯情,有什麽話不能當面說。
後來,他一次次負傷,一次次十天半個月不見面,他想他的時候,就一遍遍的看着那些遺書,看他把身後事安排妥當,忽然理解了他的難處。
輪到自己頭上,這種有話沒法說的感覺更堵得慌。
他孑然一身,走就走了,會有人給他安排,最放不下的是喬暮。就算走,他也想她好好的,找一個可以跟她白頭到老的人。
“以後不要寫了。”喬暮聽他讀了一段,伸手拿走折了折用手機壓到床頭櫃上。“我不愛看,也沒想過換人。”
“那就不換。”簫遲笑了下,掌心貼着她的腰滑下去,沒碰到阻攔,喉嚨瞬間發緊,“真安全期?”
他在她房間的抽屜裏,發現被她藏起來的東西,還嘴硬不承認。
“沒完了還……”喬暮臉頰發燙,又羞又惱地堵住他的嘴。
隔天一早,喬暮睡醒過來,簫遲已經準備好早餐。
洗漱幹淨換上衣服坐過去,眯着眼嗅了嗅,嘴角微微上翹,“一大早,你上哪買的豆花?”
“對面的巷子裏,老三粥鋪,知道咱局大部分人都是夜貓子,每天5點準時開門,已經很多年了。”簫遲把牛奶推過去,問起楊天祿的事。
他從山上下來,聽銀翹說楊天祿提供的證據,是她幫忙找到的,意外之餘又覺得正常。
她學的理科,性子又冷,對什麽都觀察入微,并且極其的敏感。
“給他做清創手術的時候,他醒了過來,應該是認出我了,後來我去重症監護室探望,他讓我通知你抓人。”喬暮拿着湯匙,舀了一勺豆花送進嘴裏。“我覺得這事跟麗柏門前的挾持案有關聯,就通知了銀翹。”
豆花還溫着,紅糖的味道甜而不膩,入口即化。
她很久沒吃了。
吃了幾口,滿足的舔了舔嘴角,擡頭撞進他缱绻的目光裏,心跳了下,繼續道:“他打着給老太太找墓地的幌子,騙到青珊,肯定也會利用老太太做了很多別的事。”
“許青珊不是被騙的第一個,也不是最後一個,不過他确實很喜歡用他們家過世的老太太行騙。”簫遲揚眉,三下兩下把自己的那碗吃完,拿起筷子開始吃炒河粉。“不止騙財還騙色,栽他手裏的人不少,但受害人不報警,我們也沒辦法處理他。”
喬暮擡眸,黑白分明的眼底浮起好奇,“騙色?”
“騙色,網上多的是開店給人算命的,號稱什麽美女半仙。”簫遲嘴裏發出一聲輕嗤,放了筷子,“他就騙這種,篤定了對方不敢報案,別說,還真得手了。”
喬暮想起許青珊差點被打的事,眉頭皺了下,“一個都沒報警?”
“沒有。”簫遲苦笑,“但凡有一個報警的,他沒準還能多活幾年。國家一直反對封建迷信活動,真報警,誰都不幹淨,對方又是女孩子,吓一吓臉皮薄的就啞忍了。”
喬暮略無語。
簫遲吃好,囑咐她記得喝牛奶,起身回廚房把切好的蜜瓜端出來,放到她手邊。“晚上等我去接你。”
“嗯”喬暮接過盤子,嘗了塊蜜瓜,眨了眨眼把盤子挪過來。
簫遲忍不住笑,拉開椅子坐到她身邊,看着她把小盤的蜜瓜吃完。
“好看麽?”喬暮被他盯得渾身不自在。
“好看極了。”簫遲探身過去,出其不意的吻她。
一吻畢,喬暮給他換了藥,一塊下樓。回到醫院附近,見洗車行開了門,順路把許青珊的車子送去洗,步行回醫院上班。
9點多,張陽忽然打電話過來,接通就聽他說:“喬醫生,黃媛不見了!你快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