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Chapter 26
看到喬暮的一瞬間, 銀翹腦中一片空白,生生剎住腳步,來時的從容和冷靜一瞬間塌如雪崩。
喬暮披着一頭烏黑發亮的長發,淡定的窩在沙發上, 一手端着盤子,一手拿着牙簽, 嘴裏慢條斯理的嚼着東西。
她的臉跟平時無異, 仔細看,還是能看出上邊染了層淺淺的芙蓉色。
銀翹雙手握緊拳頭, 在身體兩側微微顫抖, 極力克制嫉妒。“喬醫生真敬業, 這麽晚還上/門服務。”
“他比較特殊,無論白天黑夜, 我都可以上……門。”喬暮揚眉,故意停頓了下,把最後一塊果肉吃掉,舉着盤子望向簫遲。
黑白分明的眼眸亮閃閃的泛着光, 挑釁的眼神。簫遲差點繃不住,之前是真沒發現她說話這麽紮心。
“正好, 我也有些不舒服,喬醫生給我也瞧瞧。”銀翹努力調整面目表情, 揚起笑臉,直直的望着她,目光幽深。
喬暮放下盤子, 抽了張紙巾擦手,沒接話。
簫遲蹙着眉,眼角的肌肉劇烈抖動,手臂一伸,抓着銀翹的肩膀将她推出去。“這沒你事!”
“嘭”的一聲,入戶門重重關上。銀翹手背撞到樓梯扶手,一陣陣發麻,寒意從腳底升騰上來,漸漸漫過心髒。
他的拒絕從來都是認真的,只有她一個人以為是玩笑……
房內,氣氛詭異的寂靜下去。
喬暮抱着手臂,懶洋洋歪在沙發上,藏起眼底的笑意,抿着嘴角一言不發的拿眼看簫遲。
銀翹一臉來抓奸的姿态,确實讓她很不爽,雖然他們只是吻得比較激烈,還沒到那一步。然而看到簫遲憋悶狼狽的樣子,又沒來由的想笑。
“醋了?”簫遲挪了下位置,伸手将她摟過來,滿臉苦笑。
喬暮不說話的時候,從頭發絲到腳趾甲都散發着迫人的冷意,一雙眼跟鏡子似的的把人照得透徹,不留任何死角。
殘留的那一點色心,在她寂靜無聲的注視中,早散沒影了。
“時間很晚了,我得回去,不然爺爺擔心。”喬暮推開他,把頭發挽起來,在沙發上找到發簪,利落固定住。
“走之前先給我上藥。”簫遲湊過去,在她臉頰上印下一吻,起身去打開電視櫃,把家裏的常備藥箱拿出來。
喬暮等他坐下,伸手掀起他的T恤。後背上的傷口有些已經化膿,還好情況不是太嚴重。撤回手,不悅的情緒轉瞬散去。“脫了衣服趴好。”
簫遲老實照做,心底卻悄然松了口氣。天氣熱,忙起來忘了給傷口消炎,化膿了也懶得管,沒想到還有別的用處。
喬暮取出碘伏和棉簽,用力擠出他背上的膿血,從褲子口袋裏翻出一只小小藥瓶,用棉簽醮了藥粉細細塗抹。“爺爺配的外傷藥,能加快傷口愈合。”
來的時候就想給他,後來……給忘了。
“我記得以前他還收病人住在仁濟堂的,後來怎麽不收了。”簫遲舒服的眯了眯眼。
她的手很涼,貼過來跟冰塊似的,涼絲絲的往心底去。
“不清楚,我的臉出問題後他就不收病人了。後來中醫被黑的厲害,我哥擔心出事,也不讓他收。”喬暮嗓音淡淡。
簫遲趴了一會,又有些心癢。“弄好沒?”
“好了,我收拾下藥箱。”喬暮丢開棉簽,讓他趴十分鐘不許動。
簫遲偏過頭,深邃漆黑的眼微眯着,看她一樣一樣把藥箱收拾齊整,又燥的慌。
喬暮把藥粉也裝進去,蓋上藥箱的蓋子,放回電視櫃。
丢在茶幾上的手機又有電話進來,簫遲一動,剛想爬起來,便被她掐着脖子摁回去。“十分鐘還沒到。”
警告的語氣。
“手勁練出來了?”簫遲沒臉沒皮的又要起來,動一下,她手上的力道加重又把他給摁回去,頭頂傳來她涼涼的嗓音。“還在練。”
明顯透着得意的語氣,讓他徹底沒了脾氣。
接過她遞來的手機,趴着接通,“什麽情況。”
“黃媛這邊有了新的線索,我現在回局裏跟梁副彙報,大概半個小時後到。”三兒的聲音傳過來,激動莫名。
簫遲唔了一聲,無名火起。一個個,故意跟他過不去似的。
喬暮見他臉色不對,眼底又染上笑意,故意揶揄,“記得去算好黃道吉日。”
“回頭非把你收拾妥了不可。”簫遲磨牙。
喬暮挑了下眉,起身整理好衣服,彎腰把包拎起來,扭頭就走。“晚安。”
欠收拾的口吻。簫遲一躍而起,想要去追她,不料她仿佛看透了他一般,迅速閃身出去,順便關了門。
簫遲嘴角抽了抽,回頭拿起丢在茶幾上的煙和手機,套上衣服加快速度下樓。
喬暮已經倒好車子,沖他揮揮手,噴他一臉尾氣揚長而去。
簫遲眯着眼站了片刻,倏地笑出聲。
等着!
——
喬暮回到家,洗了澡倒床上翻來覆去睡不着,閉上眼,耳邊全是簫遲的聲音。早上醒來眼圈黑的吓人,打夠半個小時木樁,全身無力的感覺才散了一些。
今天喬輝帶嫂子回來,爺爺嘴上說沒有喬輝這個孫子,心裏卻疼的要命。
他今天也不去遛彎了,起來打了一通拳,劉媽一到馬上指揮她打掃衛生。
喬暮趴在樓梯的護欄上看了一會,過去幫忙。周五的時候她去做了下神經測試,臉上的神經已經開始有反應,孟長風建議她先停針一段時間,改藥敷看效果。
她也覺得這個建議不錯,拿了藥回來,正在試驗當中。
9點多,張陽獨自過來,支支吾吾的跟她打聽,黃媛到底有沒有被那個混蛋欺負。
“沒有,你不相信她,難道也不相信自己看到的事實?”喬暮把手裏的醫抹布,探尋的語氣。“吵架了?”
張陽點點頭,轉身往外走。“我還得去上補習班。”
“張陽。”喬暮叫住他。“安心準備高考,別想太多。”
張陽頓住腳步回頭,才變聲的公鴨嗓一點點低下去。“我會努力成為她可以依靠的對象。”
喬暮眼底多了幾分贊賞,“我相信你。”
年少的愛戀,總是純粹又充滿了無限美好的希望,讓人羨慕。成年人的世界就比較虛僞,什麽都可以放到臺面上談,房子、車子、票子、孩子,每一樣都要斤斤計較。
張陽的眼神亮起來,揮了揮手,跟猴子似的蹦出大門,騎上自己的山地車,用力蹬出去。
陽光耀眼,山地車在街道上劃出一道潇灑的弧線,轉瞬消失在另一頭。
喬暮靜靜的看了一會,翻出三兒的號碼,打過去問黃媛的情況。她現在的情緒很不穩定,又跟張陽吵架,但願別又作死。
聽說銀翹找了心理醫生給她做心理輔導,安心了些,囑咐一句注意安全,結束通話。
仁濟堂今天歇業,喬輝下午3點的飛機到達霖州,喬暮提前将近半個小時到達機場,隔幾分鐘就看一次手表。
快3點的時候,秦斌的車子出現。他從車上下去,靜靜走到她身邊,不言不語的陪着,眼底卻泛着笑意。
她第一次陪他等父母的航班,大概也是最後一次。想到簫遲,臉上的笑容漸漸凝固在嘴邊,目光發沉。
喬暮做什麽都很有主意,一旦決定,也沒人能說得動她,除非她自己放棄。
想到這,秦斌下意識開口:“喬暮。”
“嗯”喬暮回頭看了他一眼,正好手機有電話進來,沖他擺了擺手,走去一旁接通。秦斌的話堵在嗓子眼,硬生生吞回去。
喬暮接通簫遲打來的電話,左右看了一圈,沒發現他,不由的抿了下唇,“接人,你怎麽知道我在機場?”
耳邊寂靜下去,跟着傳來椅子拉開的動靜,過一陣,簫遲的聲音再次響起。“開車注意安全,等我去找你。”
喬暮挑了下眉,調侃的話還沒出口,那邊就挂了。
折回去,喬輝一手拖着行李箱,一手牽着嫂子的手,眉梢眼角都染着笑意,跟在其他的旅客身後慢慢走出航站樓。
喬暮揮了揮手,腳步輕快的迎上去。“嫂子好。”
“還是很黑,你怎麽受得了。”聶蘭給了她一個擁抱,在她耳邊小聲抱怨。“你哥真摳門,一支簪子就把我給買了。”
“确實很摳,我也只有一支簪子的酬勞,替他守家業。”喬暮眼底全是笑。
聶蘭拍拍她,同情的語氣。“這麽說我比你好點,多了個貼身保镖加私人廚師。”
喬暮伏到她的肩頭裝委屈,“你的良心不會痛麽。”
“不會。”聶蘭得意大笑。
喬輝好笑搖頭,把行李放進後備箱,從喬暮手裏拿走車鑰匙,負責當司機,留她們姑嫂兩個說知心話。
喬暮透過車窗,看了一眼秦斌和他父母,跟喬輝說起晚上一塊吃飯的事。
“爺爺的意見可以參考,關鍵還是你,不管選誰都要仔細考慮這個選擇所帶來的一切後果。”喬輝正經說教:“戀愛也好結婚也好,跟做題一樣,都要深思熟慮,不能憑主觀判斷。”
“合着我在你眼裏就是道題?”聶蘭打斷他,笑吟吟的抱着喬暮,将下巴擱到她肩上。“別聽你哥這種只談過一次戀愛的人瞎咧咧。”
喬暮點頭,眼底笑意盎然。
在喬輝心中,聶蘭不就是一道難解的題麽,從大一解到博士畢業工作,目前也只是取得階段性的勝利。
到家說了會話,喬輝開車帶聶蘭去買東西,喬暮留下聽老爺子唠叨聶蘭這好那好,才見一面,地位就遠超她這個親孫女。
時間差不多,她去借了許青珊的車,載老爺子過去。
秦斌和他父母到的早,一家三口等在四季春門外,看到老爺子,馬上熱情相迎。
喬暮神色淡淡的站在秦斌身邊,等他們寒暄。
站了一會,恍惚有種被盯梢的感覺,下意識扭頭望向對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