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章節
緒。
“到底什麽條件?”
曾伯伯像個小孩似的伸出舌頭,反複舔了舔嘴唇,眼神裏透着我很少在他身上見到的一種焦灼神色看着我,目光漸漸有些放空起來。
“條件是拿一個人去換……那個人,讓我拿當年害死曾添媽媽的兇手,去換。”
044 死在手術室裏的女護士(十五)
隔了這麽多年,我還是頭一遭從曾伯伯口中聽到了這句話,聽他說曾添的媽媽當年是被害的。
直到今天,有關曾添媽媽秦玲死因的公開說法,一直就是突發的猝死,雖然我知道曾添從來就沒相信過,可是我們都對此保持緘默,至少是在曾伯伯面前。
我知道媽媽的死一直是紮在曾添心上的一根刺,他會學醫很大程度上就是因為這個。
綁架曾添的那個人,看來對曾家這段往事很了解,所以才會這麽直白的對曾伯伯提出要求,他會是什麽人呢。
“阿姨當年難道不是因為突發疾病猝死去世的嗎,曾添是這麽對我說的,我媽也是這麽告訴我的。”我觀察着曾伯伯的神色,問道。
聽了我的問話,曾伯伯閉閉眼,緩緩睜開後語氣疲倦,“欣年你現在做了法醫,我想曾添一定跟你讨論過他媽媽當年的死因吧,你怎麽看?”
這問題,實在是不好回答。
我和曾添的确說過這個,可是畢竟當年出事的時候我們都不在現場,加上他媽媽很快就火化下葬了,雖然人是在家裏去世的可是因為曾伯伯不想聲張就托了人脈,加上曾添媽媽生前已經沒什麽家人了,所以沒人去深究她究竟是怎麽死的。
曾添雖然因為那份奇怪的離婚協議對媽媽的死因一直耿耿于懷,可當初畢竟只是個孩子,事情又牽扯到自己的父親,他最終熬過那段最痛苦的時間後,漸漸地也就不再提起了。
可是我明白,在他心裏這件事從來都不曾過去。
“沒有任何證據,我什麽都不能說,我和曾添早就不談起這些了。”我給了曾伯伯如此回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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曾伯伯苦笑,“他媽媽的确是突然犯病猝死的,只是當年因為種種因素,我不得不選擇低調處理,不能驚動警方和媒體,曾添那時還小跟他說了反而會麻煩,所以我很簡單粗暴的處理了這事,直到後來曾念的事情被他發現了,他才來問我他媽媽究竟是怎麽死的……我的兩個兒子,都不信我這個父親,失敗啊,失敗……”
“綁架的人看來對家裏很熟悉,您能想到有可能是什麽人嗎?他直接說要拿害死阿姨的兇手去交換,沒告訴您那個兇手是誰嗎?”
曾伯伯搖頭,“秦玲的死就是意外,哪裏有什麽兇手!如果非要說有,那……”
我緊緊盯着曾伯伯的眼睛,等他把話說完整。
“我的醫生朋友當年跟我說,秦玲的死因很像是過敏性休克,可因為沒做過屍檢什麽的,不敢肯定,但是他憑經驗高度懷疑是過敏,可是出事的時候她根本沒打過針,怎麽會過敏呢?就算真的是因為這個原因出的事,那也還是意外啊,哪裏來的兇手呢!”
曾伯伯說着,低下了頭。
過敏性休克,過敏,又是過敏……我忽然就覺得腦子裏亂掉了。
“不能報警,伯伯現在只希望你能幫幫我,這事跟當年一樣不能聲張出去,得自己人想辦法把曾添救回來……你明白嗎,欣年。”在我思緒短暫混亂的時候,曾伯伯用懇求的語氣叫着我的名字。
我當然要把曾添救回來,不管事情是怎麽回事,我都不想他出事。
“您不說我也會救曾添的,可我只是法醫并不懂偵查那些,而且救人需要一個很重要的前提,您要對我說實話,現在時間最寶貴。”我直截了當提醒曾伯伯,我覺得他對我沒說實話。
至少不是全部的實話,曾伯伯有所隐瞞。
曾伯伯當然聽得懂我的意思,他避開我的注視,臉上神色雖然還很沉靜,可是我能感覺到他心裏一定也很亂。
靜默等待了好一陣兒,曾伯伯才再次開口,“我那個當醫生的朋友,也做過法醫的,很年輕的時候。”
我一愣。
“他後來辭職不幹了,還是我幫忙安排到一間醫院裏上班的,可是曾添媽媽出事後沒多久他就離開奉天了,我們的來往也漸漸淡了,很多年都沒聯系過了……人老了說話就啰嗦沒主題了,我說這個的意思是,他當年會說有可能是過敏性休克致死,我其實心裏是信他話的,可是當時真的是不允許我把這事弄大了,沒想到過了這麽多年,還是被翻了出來。”
我開始有一種很糟糕的感覺。
忍不住直接問過去,“您那位做過法醫的朋友,叫什麽名字?”
我幾乎是屏着呼吸,等待曾伯伯的回答。
“他叫郭明。”
郭菲菲的爸爸,那個旁觀了我解剖他前妻的男人,也叫郭明,也有做過法醫的背景。
原本不相幹的事情,突然間就這麽聯系到了一起,被一種叫做“過敏性休克”的死亡方式,硬生生拉扯在了一起。
可是真相依舊是一團亂麻,我理不出頭緒。
被綁架的曾添,和這些都有聯系,究竟是發生了什麽啊?
“孩子你怎麽了,是不是曾添跟你說過什麽,那孩子什麽話都不跟我說的,欣年?”曾伯伯瞧着我茫然的神色,着急起來。
我不知道該從何說起,我在想一個問題,曾添的事情已經和兩起非正常死亡有了牽連,是不是應該通知警方。
“你是在猶豫,要不要勸我報警吧……”曾伯伯像是看穿了我的心事,問道。
我幹脆的點了點頭,然後盡量簡潔的把郭菲菲和她母親死亡的事情講給曾伯伯聽,等我說到郭菲菲的父親也叫郭明,也曾經是個法醫,還親眼看了我解剖的過程時,老爺子很激動的一下子從椅子上站了起來。
“出這麽大的事,那小子居然一句都沒回家跟我講過!怎麽會這樣,怎麽這樣……”說着,老人又頹然的坐回到了椅子上,我趕緊上前一步扶了扶。
我感覺到曾伯伯的手有點發抖,他垂着頭,越垂越低……終于,整個人不受控制的倒了下去。
人被擡上急救車的時候,剛剛又有了意識的曾伯伯拉着我的手不肯放開,嘴裏含糊不清的跟我反複重複着一句話,可是我根本聽不清楚。
我媽把我推開湊了過來,耳朵幾乎貼在曾伯伯的嘴上聽着。
“他是說,想見一個叫郭什麽的人……”我媽表情木然的看着我,學了一遍曾伯伯的話。
045 死在手術室裏的女護士(十六)
我需要做一個決定,重要決定。
開車回到局裏後我沒下車,一個人在車裏靜靜坐着,一種巨大的孤獨感漸漸把我包裹住,我發現自己現在竟然沒有一個可以分享心事,幫我出出主意的人。
以前其實也經常這樣,可關鍵時刻至少身邊還有曾添,現在他出了事,我徹底成了孤軍。
孤軍,孤獨終老……有那麽一段日子,這些字眼時不時就會在我腦子裏跑出來轉悠幾圈,每次我跟白洋酒後吐露出來,她都會醉眼迷離的笑話我想太多,我不會那樣的。
可是命運這東西,誰能看的透說得清呢。
突然很想白洋,我拿出給她打了過去,離開滇越回來後還沒聯系過呢。
那頭的白洋語氣格外驚訝,“不會吧!你怎麽知道我回來了,不可能啊,你是法醫又不是福爾摩斯,趕緊交待,我還想着明天突然出現吓你一跳呢,真是的!”
我也吃驚的半張嘴,哭笑不得,“你是說你在奉天呢,不開玩笑,說真的是不是?”
“真的啊,前天家裏突然來電話說我爸情況不大好,我就請假回來了,下飛機還不到兩個小時呢,本來想明天找你的。”
白洋父親身體不好常年住院,我去滇越前還去醫院看望一次,老人氣色的确不算好。
對了,我差點忘了,白洋父親就住在曾添的醫院裏。
“你在醫院嗎,我過去找你。”我問白洋。
“是啊我才到醫院你就來電話了,對了,你知道曾添今天值夜班嗎?”白洋語氣輕松地提起了她惦記的那個人。
我遲疑一下,白洋問我聽見了沒有怎麽不說話。
“你等我吧,見面再說,不過你有個心理準備,曾添出了點事。”我還是決定告訴白洋這些天裏發生過的事情,跟曾添有關的。
附屬醫院裏永遠都到處是人,尤其中午時分的住院部門口,我遠遠就看見白洋一身紅裙子站在臺階上等着我,來來往往的人在她身邊進進出出着。
我兩坐回到我的車裏。
才聽到我說曾添可能是被人綁架了,白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