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章節
黑暗正看着我,“走出來的,是你媽。”
他擡起修長的手指,指向曾家的大門口。
這家夥居然跟着我一起來了,我路上卻一點都沒察覺。
我猛地回頭,果然看到我媽正把口罩戴上,四下張望後,快步朝我們站的街對面走了過來。
她邊走邊擡手在眼睛附近抹了好幾把,我皺眉盯着我媽,難道她在哭嗎,她這是從曾家下班回家吧,就算不愛回家也不用哭吧,到底怎麽了。
我下意識跟着曾念往小報亭的陰影裏縮,他的手不知何時按在了我肩膀上,把我拉得緊緊貼在他的胸口上。
我媽很快從我們面前一閃而過,并沒覺察到我們兩個的存在。
等了一陣兒,我剛要從陰影裏走出去,身體又被後面的曾念猛地控制住,我惱火的剛要說話,我媽的身影刷的一下子又出現在小報亭前的人行道上,吓得我頭頂起了一層細汗。
要不是曾念拉住我,我恐怕就要跟我媽撞個滿懷了。
可是她怎麽又回來了,看着我媽急匆匆的走回到曾家大門口,我實在想不明白。
本以為我媽會開門進去,可是我媽就看着大門站在那兒,好半天之後我看着她搖搖頭,轉身又朝我們這邊走了回來。
這一次,我媽沒再殺個回馬槍,我和曾念站了好久之後,還是他推推我說可以出去了我才動彈,感覺身體都快凍僵了。
我這才想起問他怎麽跟來了,曾念也不回答我,只是盯着曾家大門看,口氣淡淡的對我說也許曾添不想家裏知道他下午不在學校呢,我這樣過去可能會幫倒忙。
“可他是被我們班主任叫出去的,還能是幹壞事去嗎?”我不耐煩的回答,可想想他說的也有點道理,沒搞清楚情況的前提下,我還是別去敲門了。
我丢給曾念一句回家吧,就獨自朝家的方向走,一路上心裏總覺得很別扭,因為曾添的莫名不見,也因為剛才看見我媽在曾家門口的樣子。
等我和曾念走進我家那個車庫改建的小房子裏時,我媽已經在家了,她過去很少這個時間在家裏,我還真是不太習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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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媽看到曾念,臉上露出笑容,關切的問他第一天到新學校感覺怎麽樣,然後吩咐我去廚房看着點鍋,壓根沒注意到我臉上有傷。
我倒是習慣了被她漠視也無所謂,倒是進廚房時無意間看到曾念正在看我,眼神有點奇怪。
吃晚飯的時候,我媽不怎麽說話,我忍了好半天最後還是沒忍住,還是跟我媽提出吃完飯要借她打個電話。
我媽的是曾家給配的,在那時候還是新鮮物,連曾添跟他媽說了好幾次都沒得到,我偶爾會用我媽找曾添,她向來都不反對。
可今天我剛說完,我媽就瞪眼看着我問打電話幹嘛。
我放下筷子說,曾添今天下午自習的時候被班主任叫出去就不見人影了,待會我得給他打個電話問問,他書包還在我這兒呢。
我媽聽完我的話,眼圈刷的就紅了,她又看看旁邊悶頭吃飯的曾念,嘴角抖了抖,像是下了好大決心似的才開口跟我說,別打電話了,曾家出事了。
我呆呆的看着我媽,“出啥事了,曾添出事了?”
曾念依舊低頭吃飯,像是沒聽見我們母女的對話。
我媽又看了看曾念,慢吞吞吐出一句話,聽得我頭皮頓時一陣發炸。
“小添太可憐了,他媽……他媽下午突然死在家裏了。”
023 血肉橫飛的年少時光(六)
從去年開始曾添他媽的身體就不大好,這我知道,可是,怎麽就突然死了呢。
我看着我媽,她卻避開我,一直朝悶頭吃飯的曾念看着。
我厭惡的瞪了一眼曾念,他聽了我媽說的話居然什麽反應都沒有,就算出事的人和他沒關系,可聽到死人了總該有點反應吧,真是個冷血。
冷血的私生子,我在心裏暗罵。
“曾添怎麽樣了,出這麽大事我更得問問了,他一定難受死了。”我朝我媽伸出手,要她的。
我媽生氣的把筷子撂在桌子上,沖我喊,“都說了不行,曾教授說了這事不能往外講,我就多餘告訴你,不許找小添,聽見沒!”
曾念也終于放下筷子,他對我媽說了句吃飽了就起身離開飯桌,朝我平時看書寫作業的那張舊寫字臺走過去,打開書包,看樣子是要學習了。
我媽望向曾念的面色緩和下來,不耐煩的對我揮揮手,“趕緊吃飯,吃完看書去,小添家裏的事用不着你操心。”
我把書包用力放在了寫字臺上,震動讓埋頭看書的曾念揚起了臉看着我,還把椅子往一邊挪了挪,像是特意給我騰出更多的地方坐下看書。
瞥一眼曾念看的,是數學測驗卷子,我又看看他因為垂眸而顯得格外濃密的睫毛,這點還真和曾添很像,那小子也有漂亮的讓我這個女生嫉妒的眼睫毛。
“哎,你屬蛇的吧?”我用筆尖戳了戳曾念面前的試卷,問道。
曾念不出聲,只是停下筆看着我。
“冷血動物啊。”我語氣嘲諷的解釋,可腦子裏閃過的卻是下午在胡同裏,這個私生子幫我攔下苗語巴掌的情景。
曾念嘴角一歪,一副似笑非笑的表情,還是不說話,低下頭繼續做題。
可我實在沒心思看書,我擔心曾添,不知道那小子現在什麽樣,他跟他媽關系那麽好,一定傷心死了。
說起來,曾添老媽對我也算不錯,今年春節的時候還送了我一件名牌的羽絨服,要知道這可是我長到十六歲以來,第一次擁有羽絨服。
在那之前,我們班女生裏,大概只有我從來沒穿過又輕又暖和的羽絨服了。
媽媽沒了,曾添以後沒媽媽了……我想着這些就覺得鼻子發酸,轉頭看看在廚房裏收拾的我媽,終于下了決心,迅速站起身去床上拿了外套和圍巾,一言不發開門走了出去。
我不管了,我要去見曾添。
我在黑乎乎的胡同裏小跑着,我媽的喊聲從背後響起,一聲接着一聲。
我家離曾家大概有三站地的距離,我出來時記着剛看過時間是晚上快八點二十了,公交車這時早就沒了,我又沒錢打車,只能走走跑跑的過去。
特意選了條有點繞路的路線走,我媽要是追過來也很難馬上發現我。
冬日的夜裏,街頭行人車輛都不多,我越離曾家近越覺得心裏難受,時不時回頭看看身後,我媽果然沒追上來。
等我又一次走到曾家對面那個小報亭的時候,踮腳往他家院子裏張望,隔着圍牆,隐約能看到屋子裏的燈光。
可是曾家好安靜。
我記着看過一次鄰居家裏死人,也是在夜裏,整個晚上都人進人出的不消停,還有突然就爆發的哭聲。
這些在曾家大院裏都感覺不到。
我在小報亭的陰影裏站了足有一分鐘後,才快步走向了曾家大門口,到了門前恩響了門鈴。
一下,兩下,三下。
大門裏沒有絲毫動靜,我擡着手等了好一陣後,再次有規律的摁了三下。
這回裏面終于有了聲響,開門關門的聲音,然後腳步聲直奔門口而來。
門一開,面色蒼白的曾添出現在我面前,他看見是我楞了一下,旋即眼睛裏就水霧一片。
我有點不知所措的看着他,感覺自己的眼睛裏也有東西忍不住快要沖出來時,門裏的曾添突然伸手把我摟住了,他滾燙的臉頰貼着我冰涼的臉,反差實在強烈。
我一激靈,開口問曾添你是不是發燒了,臉這麽熱,曾添不說話,也聽不見平日裏聽慣了的嘿嘿笑聲,他就是死死摟緊我,我感覺呼吸都不順暢了。
“曾添……”我無力的喊出他的名字,不知道該用什麽樣的語言安慰一個剛剛失去媽媽的大男孩。
我沒體驗過失去至親是個什麽滋味,我也沒什麽至親之人,除了我那個老媽。她從小到大罵我最多的一句話就是,我是個沒親情的,也不知道哪天她死了我會不會為她掉一滴眼淚。
我嘴角抽了抽,我還說人家私生子是冷血的,我在自己親媽眼裏不也是一樣?
我們大概是一類人,身上都缺了點什麽……缺了曾添身上的某樣東西。
我正胡思亂想着,曾家的屋門又打開了,曾添像是被驚吓到了,随着開門聲猛地把我放開了,眼神奇怪的看着我。
“是欣年來了啊。”
是曾添老爸出來了,他是在全國都有名氣的畫家,聽說一張畫至少要賣到兩百萬以上,曾添他媽聽說過去就是他的學生。
我連忙和這位曾伯伯打招呼,他點點頭往我身後看,我開始以為他是在看我媽有沒有一起來,剛要開口說明我怎麽這麽晚還跑過來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