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不知是不是茫茫人海中遇到一個妖怪同伴不容易，賴都和何玲玲一見如故，她們将穆牧和鄭小武留在客廳，兩個人一邊聊着其他妖怪的八卦一邊進了廚房。
鄭小武整個人都僵了，站在桌子旁邊一動不動，臉整張帥臉早已失了血色。
雖然有些不厚道，穆牧自從知道鄭小武也懷孕後，整個人輕松了不少，好歹茫茫人海中他也算有個伴兒了，就是不清楚生個會吃自己的孩子和生個蛋比起來，到底哪個更蛋疼……
穆牧去倒茶的空擋，鄭小武又去廁所吐了一遭。看來老爺們兒懷孕之後孕吐也挺嚴重的啊，明明生理構造不一樣，營養輸送的方式也不同，形式卻挺相近的，這真不科學。
不過科學也解釋不了妖怪的存在就是了。
穆牧坐在客廳裏一邊喝茶一邊想着。
吐爽快的鄭小武耷拉着肩膀走到穆牧身邊，從他手中拿過茶杯喝了一口，這才在他旁邊坐下，“我剛剛認認真真的思考了一下……”他蹙着眉頭，極為難得地嚴肅着一張臉，“你說我懷的這顆蛋……會長到多大？”
“……呃，大概和鴕鳥蛋差不多？”
“那麽大？……得從哪兒生出來啊……？”
“……”
“生完是不是還得孵啊？那我豈不是要請長假？……”
“……”
“突然有點羨慕你這種胎生的。”
“…………”
兩個老爺們兒越聊越惆悵，最後幹脆閉嘴休息。
飯後，賴都從家裏翻出記有“文凰”相關資料的書籍，将其贈送給何玲玲。
何玲玲捧着書，整個人輕輕顫着，一旁正游神的鄭小武見此，連忙上前将其摟住，輕聲哄着。
何玲玲收拾好情緒，給賴都寫了一張孕婦注意事項的單子後才拉着鄭小武離開。
穆牧好奇心大發，待人離開後，便從賴都的手裏将單子抽出來，挨個兒閱覽。
單子上寫着什麽時間段散步，什麽時間段休息，三餐盡量吃些什麽，以及注意忌煙酒之類的東西。因為妖怪的孩子要比人類的孩子結實，所以簡單的運動沒有太大問題，但是盡量避免太過勞累，畢竟孩子目前的營養全來自于穆牧。
看完後，穆牧首次有了作為一名孕婦的真實感和自覺性。
懷孕的第一個周末在穆牧的孕吐中結束，接着他又以同樣的方式迎接了周一。
衣服和褲子已經明顯大了一號，就連腰帶都多扣了兩個眼，穆牧看着鏡子裏面色不佳的自己，輕嘆一聲。
賴都沒有工作，為了讓穆牧多休息一會兒，她直接開車将他送到公司門口。
好巧不巧，他們正好遇到鄭小武夫婦。
鄭小武看起來也不太好，腳步虛浮，臉色蠟黃，被何玲玲直接從副駕駛攙扶出來。
相互招呼一聲後，賴都和何玲玲小聊了一會兒，發現彼此都閑着後，立刻決定一塊兒去逛街。
兩個虛弱的老爺們兒見她倆聊得熱乎，也不忍心打擾，索性相互攙扶着進了公司。
現在正值十一月，屬于公司的淡季，每個人每天的工作量并沒有多少。
鄭小武解決完手裏的事情後，便直接鑽進穆牧的辦公室，兩個人各自抱着垃圾桶，生無可戀地吐着。
“什麽時候是個頭啊……”鄭小武攤在椅子上，喃喃道。
“你總共就懷胎三個月，喊什麽喊。”穆牧有氣無力地回擊了一句，他的孕期可是足足十三個月啊。
“屁，後邊兒還有九個月的孵化期呢，九個月啊！我得天天抱着顆蛋，這可怎麽上班啊！”
“幹脆請假吧。”
“什麽公司會允許你請九個月的假，你是不是傻，哦對，一孕傻三年。”
“……別連着自己一塊兒攻擊，咱們現在是一條繩上的螞蚱。”
鄭小武剛準備回複什麽，口袋裏突然鈴聲大作，他拿出來瞥了一眼，順手按下接聽鍵後放在耳邊。
簡單聊了幾句後，他挂斷電話，剛準備開口，穆牧的手機也響了。
挂斷電話後，穆牧和鄭小武面面相觑，生不如死。
因為正值公司的業務淡季，加之老板重新找到了真愛，所以決定周四開始為期一周的旅游，普通的旅游也就罷了，這回竟然要去爬山……爬山……爬山……
穆牧揉着額角，“……可以請假嗎？”
鄭小武偏着頭，目無表情地看着窗外，“別瞎扯，你還記得去年缺席旅游的員工是什麽下場麽？——回來直接被開除啦。”他頓了頓，接着說道：“你的存款能夠支持你的任性嗎？”
“……不夠。”
“看，結果顯而易見。”
當晚，穆牧被賴都拉出來散步時，順便将旅游的事情彙報給她聽。
賴都一聽，小拳頭頓時捏得緊緊的，“我也一起去！”
公司旅游規定是可以帶一名家屬，不過路費需要自己掏。
這點錢在大局面前根本算不上什麽，兩個人一合計，就決定一塊兒行動了。
旅行前一天，由于員工無心工作，公司索性放假半天。
穆牧和鄭小武簡單收拾一番後，一同朝着電梯走去。
在電梯口，兩個人湊巧遇到了同樣準備離開的老板和他新任女朋友。
雖然沒有經過驗證，但穆牧直覺自家老板是個妖怪。
明明已經四十好幾了，卻保養得跟二十來歲的小夥兒一樣，娃娃臉，帶着黑色的寬邊眼鏡，總是穿着運動休閑類的衣服，身後還背着一個雙肩包。
兩個人各自向老板招呼了一聲後，視線便朝着老板的女朋友看去。這位不知道是第幾十任的女朋友，長得照例很漂亮，一頭大波浪卷，襯着嬌俏的小臉，身材凹凸有致，火辣得不要不要的。
這女人似乎感應到穆牧和鄭小武的視線，慢慢轉過頭來，見到二人時，眼睛驀地一亮，接着朝着他們嫣然一笑。
此時電梯正好抵達樓層，老板摟着女朋友率先進去，穆牧見鄭小武準備跟着一塊兒上，連忙将其拉住，轉身往樓梯方向走去。
“怎麽了這是？知道明兒要爬山所以先爬個樓梯預熱一下？”
穆牧看白癡一樣看了他一眼，“感覺不對。”
“什麽感覺？”
穆牧搖搖頭，他還真說不上來，只感覺那女人對着他們兩個人咧嘴笑時，他背後陣陣發涼。
兩個人慢悠悠地走着樓梯抵達一樓，好在他們辦公室所在的樓層不高，沒有對他們的體能造成太大負擔。
自從懷孕後，兩個人都是自家老婆車接車送，所以他們直接去了公司門口候着。
沒等多久，一輛墨綠色轎跑從公司停車場緩慢駛出，流線型的車身宛如一只等待狩獵的豹，極具爆發力，轎跑出門後随即往左拐去，接着一晃眼的功夫便消失在了路的鏡頭，留下兩個羨慕得不行的男人。
“哦哦哦老板今天開了這輛車啊~不愧是老板啊，車都是按心情換的~”鄭小武眼巴巴地盯着轎跑消失的方向，“什麽時候我能有一輛這樣的車，睡覺都能笑醒啊~”
穆牧盯着同樣的方向，只是注意點和鄭小武有些出入，“你剛剛有沒有注意到老板的副駕駛位置？”
“沒有，你是說他女朋友？拜托，在這輛車就在面前，我哪還有心思去注意那個女人，反正又沒我老婆好看。”
“我不是這個意思……”穆牧剛想解釋，又不知從何說起，索性閉上嘴巴。
——明明老板和那個女人一起進的電梯，從樓層顯示燈上能看得出兩個人去了地下停車場，但是為什麽，老板的車裏只有他一個人？
——那個女人呢？去哪兒了？
回家後，賴都拖出行李箱開始收拾東西，穆牧本想幫忙，卻被她趕到一邊的沙發上休息。
打開電視，裏面正好放着動物世界。大自然遵循着弱肉強食的準則，一頭瞪羚羊被獵豹死死咬住脖子，四肢亂踹了一陣後逐漸沒了動靜。獵豹繼續咬了一陣，确認獵物死亡後才松開口。
這一幕在穆牧看來并沒有什麽，但是賴都卻說影響胎教，硬生生換成了少兒頻道。
……拜托，從時間段來看，咱們的孩子目前還是一顆受精卵來着，哪懂得這麽多……
少兒頻道的內容明顯不符合穆牧的胃口，他看了幾分鐘後便不住地打哈欠，索性倚在沙發上休息。
不知過了多久，少兒頻道裏的兒歌聲越來越遠，有什麽聲音逐漸代替了兒歌，引起了他的注意。他站在原地四處張望，明明無法确定聲音的源頭，可身體卻很幹脆地往一個方向走去。
他穿過一座又一座山，聲音越來越近，可是內容仍舊聽不清楚，他感覺自己特別累，想停下來休息一會兒，但是好像有着什麽驅使着他繼續下去。
一步接着一步，他終于來到懸崖口，望着下面大片郁郁蔥蔥的樹林，他突然感覺整個人放松下來，身體裏有什麽東西蠢蠢欲動。
他低頭看去，原本平坦的小腹不知何時變得圓鼓鼓的，肚皮上清晰可見印出來的爪痕。
是他的孩子。
睜眼的時候，電視機已經被換成普通的電視劇，廚房裏傳來翻炒的聲音，餐桌上正擺着兩樣做好的菜肴，香氣四溢。
是夢啊……
穆牧不自覺地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肚子，依舊平坦。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