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穆牧感覺有些累，準備掉浏覽器後倚在椅子上小寐一會兒，不知道是不是懷孕的關系，他這兩天總覺得特別累。
只是剛合上眼，辦公室的門就被推開，接着有人大次次地走進來，坐在了辦公桌對面的椅子上，發出輕微的摩擦聲。
“喲，穆主管，正在偷懶哪？沒打擾您吧~要不給您搬張床來啊？”戲谑的聲音輕飄飄地傳過來，全公司唯一一個不敲門就進他辦公室的，除了鄭小武還有誰。
鄭小武是他的好友，兩個人曾經是大學同學，當初穆牧有膽跟賴都告白，鄭小武和他灌的酒功不可沒。
兩個人畢業後進入了同一家公司的不同部門，前陣子剛好又一同升職加薪，只是有了單獨辦公室之後，鄭小武明顯寂寞了許多，有事兒沒事兒就喜歡到穆牧這邊串個門。
穆牧鄙夷地看了他一眼，突然想起來這家夥的老婆似乎也是個妖怪，想說他多多少少應該知道一些，便滿懷期待地詢問道：“你知道‘海麟’嗎？”
“那是啥？”
“……”
穆牧被噎得不輕。
“對了對了，一會兒你跟賴都彙報一下，晚上遲些回去，跟我們一塊兒喝酒去。”鄭小武看起來閑得發慌，随手拿了支筆轉了幾圈，只是技術太過拙劣，總是掉在桌面上，他索性一下一下地按起了筆帽，“老板好像又失戀了，咱們中層領導都得到場安慰。”
“……怎麽又失戀了？”
“好像對方嫌棄他總是用褲腳擦眼鏡。”
“……”
穆牧記得自己剛進公司那會兒，老板就失戀了，接着又以每年六七次的頻率持續失戀着，而且每次失戀都得拉着一群人安慰，實在讓人難以理解。
“別沉默啊，晚上一塊兒走，拼個車啊，我工資全給媳婦兒收了，你幫忙付個車費呗。”
穆牧剛準備點頭答應，突然想到自己目前的狀況，連忙搖搖頭，“我不太方便去，幫我跟老板請個假。”
“有什麽可不方便的，難不成最近賴都終于覺醒了財政技能？沒事兒哥有私房錢，路費哥來。”
“……………………”
自己懷孕這事兒總不能瞞着旁人一輩子，即便前十個月藏得密不透風，後三個月逐漸顯現的肚子也會暴露一切。
穆牧想了想了，這人和自己一樣娶了位妖怪老婆，應該能體諒自己目前的狀況吧？
他整理了一番思緒，組織好語言後就把懷孕的事兒告訴了鄭小武。
——結果鄭小武在他辦公室狂笑了整整半個小時，要不是笑岔了氣導致側腹疼得厲害，他估計能繼續笑下去。
看着鄭小武輕顫着肩膀從地上爬回椅子上，按着小腰努力憋笑的模樣，穆牧真想搬起顯示器往他臉上砸。
“太逗了哥們兒。”鄭小武總結感想道：“真想看看你大肚子的樣子，一定特搞笑。”
“……”穆牧對于自己有鄭小武這麽個朋友，打從心裏感到悲哀。
“對了，那你孕檢怎麽辦？”
穆牧一愣，他還真沒考慮過這個問題。不過妖怪的體質應該還不錯吧，都可能要吃爹了，牙口胃口一定好得沒話說，應該也不需要孕檢這回事兒吧？
“我媳婦兒是個醫生，回頭讓她幫你看看怎麽樣？”
“咦，我怎麽記得你老婆好像不是婦産科醫生啊？”
“對啊，她是個牙醫。”鄭小武正經道。
“……”
“你這狀況，一般的婦産科醫生不一定頂用，就算我老婆只是個牙醫，光憑妖怪這身份就能甩她們一條街好麽。”
說的好有道理，穆牧一時竟找不到反駁的話。
于是兩個人約了周末，鄭小武帶着他老婆到穆牧家看看。
穆牧這些天覺得越來越覺得疲乏，人也孕吐得厲害，尤其是晚上，連帶賴都都睡不安穩。他原本喜歡的菜肴吃起來仿佛變了味，令他難以下咽，短短幾天，他竟然瘦了一圈。
若是持續這種狀況，能不能堅持到孩子出來吃他還是個問題。
賴都看在眼裏急在心頭，每天三餐變着花樣給他做飯，甚至連海麟本身最喜歡的生魚片和鮮蝦片都做了嘗試，可就是不見起色。
看着賴都愁容滿面，穆牧一陣心疼，他拉過她摟在懷裏，輕輕蹭了幾下，“沒事的，估計也就這幾個月，別人家懷孕不也這樣嗎。”
賴都沉默片刻，仰起頭看他，原本亮麗的眼睛此時此刻暗淡了幾分，“老公，要不我們不生了吧。”
乍一聽這個提議，穆牧有點心動，畢竟人家生孩子要錢而他要命這一點非常不人性化……
可那是他孩子啊，他和賴都的小孩。
他低頭看着賴都，“你難道不想要孩子嗎？”
賴都将臉靠在他的肩膀上，“想，但是不想你這麽辛苦。”
“我可是一大老爺們兒，沒道理那些女人能做到的事情我做不了，所以別想些亂七八糟的。”穆牧撫上賴都順滑的頭發，一下一下地輕輕摸着，“與其胡思亂想，不如好好考慮一下如何在孩子嘴下保住你親愛的老公……”
“嗯。”賴都點着頭應了一聲，只是不知道是應的前半句還是後半句……
很快時間滑到了周末。
賴都一早就去買了新鮮的食材，打算等鄭小武夫婦來的時候留二人一塊兒吃午餐。
穆牧身體有些不适，只得待在房間等待二人。
九點剛到，門鈴聲随即響起。
穆牧連忙從房間裏出來，這時賴都已經去開門了。
門開的瞬間，鄭小武整個人推門闖了進來，捂着嘴一頭紮進衛生間，嘔吐連連。
穆牧被這聲音刺激的得一個勁兒地反胃，沒多久也忍不了跑進去，兩個人一左一右趴在馬桶旁邊，嘔吐聲一浪接着一浪，此起彼伏。
等二位結束後，才被各自的老婆扶到客廳，拉開椅子一人一攤。
“今天路上太堵，有點兒暈車。”鄭小武惆悵道，“沒想到我一個駕齡七年的老司機都能被整吐了。”
他老婆瞥了他一眼，涼涼地說，“你昨天也吐了。”
“昨天也暈車。”鄭小武正經道。
鄭小武的老婆叫何玲玲，中短發，穿着簡單幹練，模樣俊俏，鼻梁上架着一副眼鏡，看起來頗有學識。
鄭小武結婚時穆牧和賴都一起去過，因為妖怪有獨特的磁場，所以即便相隔很遠，兩個人也能夠識別對方妖怪的身份。
這次見面的目的，穆牧已經向賴都說過了，兩位妖怪媳婦簡單寒暄了一陣便直接進入正題，期間何玲玲還幫穆牧做了一次全身檢查——說是全身檢查，其實就是盯着他看了十來分鐘。
何玲玲推了推眼鏡，“目前只能看到腹部的一個小氣泡，氣泡好像和他的腸壁連接，能為裏面的受精卵輸送營養，真神奇，我第一次看到這種受孕方法。”
賴都點點頭，“因為我們族人的空間法術是與生俱來的，受精卵時期便會本能施展第一個空間法術幫助自己存活。”
“你說的那個驗孕棒能拿給我看一下嗎？”
“好的，稍等。”
等賴都将那根透明的驗孕棒拿來之後，何玲玲放在手裏反複觀察，“看不透，這東西你怎麽來的？”
“我媽媽生前給我的。”
“放在肚子上就可以測了嗎？”何玲玲将其放在穆牧的肚子上，驗孕棒立刻直挺挺地立了起來，與肚皮呈垂直角度。接着她又将其放在不同磁場的不同物件上，甚至還包括她和賴都的肚子，結果什麽反應都沒有，“真神奇。”她評價道。
“好像是我們族人專用的驗孕棒，只對男性受孕者有反應。”
何玲玲點點頭，順手就放在正在一旁休息的鄭小武肚子上。
——然後驗孕棒精神抖擻地立了起來。
“……”
“……”
“……”
“……”
“……是不是不準啊？”鄭小武站起身，驗孕棒跟着起來，他連忙将其拿下，放在手裏看了看，“肯定是因為種族不同的緣故才會産生這種錯誤判斷的……你們幹什麽這麽看着我！”
“別動。”何玲玲推了推眼鏡，眯着眼盯着他的肚子看了好幾分鐘。
經過這麽長時間的觀察，穆牧推測何玲玲應該是有類似透視眼一樣的能力。
鄭小武被自家老婆看得發毛，身形不自覺地往旁邊躲閃，“我說老婆你到底在看什麽……”
“孩子。”何玲玲收回時間，擡頭看向鄭小武，“先前因為太小沒注意到——老公，你懷孕了。”
“………………………………你說啥？”鄭小武瞪大眼睛，一副你到底在胡說八道什麽的震驚表情，他看看何玲玲，又指指自己的肚子，“……怎麽可能。”
何玲玲沉默一會兒，低頭說，“對不起，我事先并不知道會這樣。”她的聲音有些低，看起來充滿內疚，“我會幫你把孩子拿掉。”
據何玲玲所說，她從小便孤身一人，周圍也沒有同類，她不清楚自己的原形叫什麽，只知道自己異于常人，是個妖怪。
她知道這個社會鮮有男人生孩子的案例，也知道鄭小武只是一個擁有普通認知的普通男人，她沒道理要求他為自己生孩子，這不在他的計劃內，也不在她的計劃內。
鄭小武聽媳婦兒說要把孩子拿掉，立刻吓得跟什麽似的，他連忙跳到她前面，“說什麽傻話呢！不就是生個孩子嘛！穆牧都能生憑啥我不能生？大家都是帶把的兄弟，誰也不比誰差啊媳婦兒你說是吧。”
何玲玲先是一愣，接着擡起頭看着鄭小武，滿臉的感動，“你……願意生？”
鄭小武忙不疊地點頭。
“老公……”何玲玲一把撲向鄭小武，後者心滿意足地接住老婆，笑得十分欠揍。
賴都聽到何玲玲不知道自己是何種族，便出聲建議何玲玲現出原形，興許她能知道一些，畢竟海麟算是最古老的妖怪之一，又擅長空間法術，所以流傳下來一堆雜七雜八的東西，她也因此漲了不少見識。
何玲玲毫不猶豫地點點頭，接着一陣晃眼的空氣扭曲後，她現出了原形。
上半身人形，頭頂一三根豔紅色的觸須，雙目赤紅透亮，泛着紅光，兩臂為翅膀，整個展開可達五米左右，下半身為鳥禽的利爪，覆着絨毛，身後有一簇尾巴，上面的羽毛又長又柔軟。
賴都點點頭，篤定道：“是文凰。”
何玲玲重新恢複人形，“文凰？”她咀嚼着這兩個字所蘊含的意義。
“嗯，早在三千年前就沒有文凰出現的記載了，大家都以為文凰整個種族已經……沒想到如今還能再看到你們的身姿。”賴都笑道，“實在太漂亮了。”
何玲玲抿抿嘴，看起來有些羞澀，接着突然意識到什麽似的擡起頭，“文凰也是雄性負責生育？”
“對。”賴都點點頭，“不僅如此，文凰還是卵生妖怪。”
“……”
一旁的鄭小武抽着嘴角小心翼翼地問道：“……卵生……是什麽意思？”
賴都看向他，一臉認真地說道：“就是生蛋的意思。”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