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章
林舒感覺自己又回到了夢裏的那個地方。
四周與其說是黑，不如說是透不進光。她感覺不到自己的心跳和呼吸聲，林舒有一會以為自己已經死了。
她晃動着手腳，動作有些遲鈍，然後她感覺到自己被什麽東西包圍着，細小的粉塵一樣的東西，不知道有多少，她的手揮到哪，都能感覺到它們的存在。
有什麽東西過來了，就在林舒的身邊。
林舒繃緊了身體，不敢回過頭去看那個東西，雖然她在這裏什麽也看不到。
她閉緊了眼睛，有柔和的瑩瑩的光照在她的眼皮上，林舒猜那應該是她身後的東西發出來的。
那是那晚，她通過蕭翎的望眼鏡在白頭山上看到的光。
林舒知道自己在哪了，那道裂縫，那道充滿了喪屍骨灰的裂縫。身後的，是女娲，還是他們說的那個A精神體？
自己是死了嗎？
恐懼一瞬間襲擊了林舒，她猛地大叫起來，劇烈地掙紮着，然後疼痛在回到了她的身上。林舒大口大口地喘着氣，喉嚨裏滿是血腥的味道，胸口處仿佛被狠狠擠壓、捶打過一般，疼得她眼淚都出來了。
“她恢複意識了！”有人大聲喊着，“停止電擊！檢查心跳和血壓！”
十分鐘後，林舒躺在病床上，于麗握着她的手，眼睛都紅了。林舒的心跳停了足足有一分半鐘，李娜他們差點以為救不回來了。
林舒另一只沒被握住的手捂着胸口，感到那裏怦怦跳得厲害。
“你現在感覺怎麽樣？”李娜站在一邊，低着頭擔心道。
“很累，很害怕。”林舒喃喃道，“我以為我死了。”
“呸呸呸，別說這種不吉利的話！”于麗罵道，“你到底是怎麽了？突然就暈了，是貧血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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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垚走進來，站在于麗身後，沖着林舒眨了眨眼。
林舒猶豫了下，對于麗道：“我真沒事了，你先出去吧，別妨礙醫生治療。”
于麗張了張嘴，又閉上了。她不情願地看了身後的人一眼，用眼神示意林舒自己小心些，板着臉出去了。
于麗一離開，張垚就立刻坐到她剛才坐的位置，湊近了林舒道：“你剛才昏迷時都看到了什麽？”
林舒被他的突然湊近吓了一跳，忍不住往後面縮了縮：“我看到，額，應該說感覺到吧，我感覺到我在那裂縫裏。”
“還有呢？”張垚急切問道。
“到處都是黑的，都有東西，但是不像是在土裏和沙灘裏的感覺，能夠自由地活動。有東西在發光，就是蕭翎的哥哥來V那晚白頭山上的那種光。我也不知道它是什麽。”
“你看到那個東西的形狀了嗎？”
“沒有，我，我害怕，就閉上眼了。”林舒有些惴惴道。
“那你和那個東西之間，有什麽感應嗎？”張垚繼續道，他放緩了語氣，用一種循循善誘地眼神看着林舒。
林舒搖搖頭，過了會，又搖了搖頭，茫然道：“沒什麽感應，您說的是什麽樣的感應？”
張垚有些失望，又有些疑惑，自言自語般道：“我也不知道該是什麽樣的感應。”
一旁的李娜滿臉黑線地看着張垚，他都不知道是什麽感應，林舒就更不知道該怎麽去辨別和形容了。
林舒卻若有所思地看着張垚，她的想法岔到了另外一個地方。張垚覺得她和那個發光源、A精神體或者女娲，現在也不知該如何準确稱呼的東西之間有聯系有感應，但是林舒并不這麽想。
他們現在已知的只有那個黑影女娲，和根據理論推出的A精神體，它們倆到底是不是同一個東西？
張垚不敢輕易下定論，林舒卻覺得它們二者并不是同一個東西。A精神體也許不能離開白頭圈，但是女娲可以。
A精神體與女娲不是一體，但是女娲很有可能和自己是一體的，她剛才在裂縫裏，就是從女娲的角度去感知到A精神體的。
同樣是重生，馮穎有了空間異能，自己，也許也有了一個異能。這才是A精神體迫切需要自己的原因，女娲已經被它帶入裂縫中，可是進化始終差了那麽一口氣，那缺的一角，就是自己。
奇異的是，想明白這些的林舒一點也不害怕，她如今被保護得這樣好，不可能再回到白頭圈裏。第四基地把她看得比糧食還重要，是怎麽也不敢放她去任何有危險的地方的。
自然，林舒也不想告訴任何人－－－哪怕是蕭翎，不，應該說尤其是蕭翎－－－她的這個想法。就是因為虛空小組對白頭圈內的事知道得實在太少了，研究基本停留在理論和推測上，從白頭圈裏平安出來的實驗樣品也稀缺，有研究價值的就更少了，只有林舒、蕭翎和馮穎，所以他們不敢做太過冒險的嘗試。
他們一旦可以确定林舒就是A精神體進化所需的那口氣，很有可能會給林舒洗腦，讓她被A精神體吃掉，然後學着褚茜茜，從內部争奪控制權，然後人類、第四基地就有了一個高級的喪屍－人類精神混合體。
林舒對自己的精神力一點信心都沒有，她也沒那麽無私地想要獻出自己的生命，最怕還不是死，而是生不如死，不生不死。
張垚看了一眼滿臉茫然的林舒，嘆了口氣，慢慢地走出了病房。如果此時是他的姐姐張蘿在這，就會看出林舒的有所隐瞞。
張蘿一直對林舒抱有強烈的好奇心，因為林舒與蕭翎不一樣。蕭翎的小聰明和隐瞞、謊言，稍微有些閱歷，對他有些了解的人就能看出來、猜出來。但林舒不一樣，她太無害、太沒用了，誰也想不到她能夠瞞住別人什麽，就仿佛上輩子在祥雲超市，就連費雲澤都不知道他的前女友夜夜都是握着刀睡覺的。
因為軟弱、笨拙，所以林舒這樣渺小的普通人有着自己天然的保護色，張垚、李娜、蕭翎都看不透，于麗這樣能看透的，更不會說。一直到喪屍被消滅，人類重新回到大地上，一直到林舒壽正終寝，這個秘密都無人知曉。
（林舒只大概知道些事，三四基地在為人類、喪屍進化的事發愁，A精神體也要進化，他們這些白頭圈裏的人和喪屍都是狗糧。她若是知道蕭翎的猜測，A精神體留着她是為了繁衍後代，絕對會瞞得更死。）
另一棟大樓裏，蕭炎身上的不适感在慢慢褪去。
陳小藝空間裏産出的糧食對他們這些被不知名病毒感染的人有療效，也不曉得是誤打誤撞，還是因為她曾經在白頭圈邊緣待過。
他們的血液重新流動起來，皮膚開始恢複彈性，胃部也開始痙攣，他們實在是饑餓了太久了！
蕭炎強忍着不把餐盤一起吃下去的沖動，他們現在連飲用水都要嚴格控制，不能夠一口氣喝進太多，給腸胃造成負擔。
“蘭溪和彭南的身體恢複得都很快，前兩天這兩人還以為自己死定了呢，我就說他們倆是自己吓唬自己。”騰飛趴在一邊，歪着頭看着蕭炎，“我可不要和他們倆一屋了，天天就知道唉聲嘆氣，一點也不爺們。所以我說，我最煩空軍的那些大爺和研究生裏那些白大褂了。”
“知道了，已經讓程朗把你調我屋來了。”蕭炎笑道，瞥了眼屋外，湊過去壓低了聲音道，“說什麽時候放我們出去了嗎？”
“不曉得咧。”騰飛攤手道。
“程小雨不是你校友麽，她都沒有漏點話給你？”蕭炎不相信道。程小雨就是照顧他們幾人的護士長。
“蕭将軍還是你爹呢，他都沒給你漏點話？”騰飛翻了個白眼道。
“他第一個瞞的就是我，第二個是阿翎，他覺得我管不住嘴，什麽都突突給阿翎聽。”蕭炎抱怨道。
“難道不是嗎？”騰飛壞笑道，“你個弟控。”
“戰鬥結束了，将軍在和程将軍談判呢，死了一個異能者飛行員，還差點折了夏曦西，兩邊都在扯皮呢。”程朗推門走進來，把死魚一樣的騰飛踢到地上，坐到蕭炎旁邊，“有人想買陳小藝空間裏特供的食物，被将軍給否了，說這些要留着給咱們和虛空裏那兩位吃。現在有人舉報将軍以公謀私，還有人在草拟法案，把陳小藝空間裏出産的東西都化為特技軍需品，四大基地的将軍都點頭了才能用。呵，那丫頭可真成了金疙瘩了。”
“唉，看看人家的空間異能者，再瞅瞅咱們的，那個馮穎，唉不說了。”騰飛盤腿坐在地上，搖着頭道。
“那丫頭有對象了嗎？”蕭炎想到什麽，問道。
程朗低聲笑了起來，道：“程将軍不會讓這肥水留了外人田的，你記得他和他前妻有一個兒子吧。”
騰飛促狹道：“若不是程将軍年紀大了，哪輪得到他兒子呀！”
蕭炎無奈道：“你們倆大男人怎麽這麽八卦啊！”
“在這呆的都長黴了，只能靠八卦活着了。”騰飛道。
“對了，虛空那邊情況怎麽樣了？”蕭炎關心道。
“沒什麽進展，林舒暈倒了一次。張叔的意思是，要不要再派人去趟白頭山，被将軍給否了。誰讓林舒和你弟沒啥攻擊力和自保能力。将軍也挺頭疼，現在的情況是，第四基地實在是死不起人了，再去一次，再都感染了，減員減得太厲害，這些特供糧食可不一定次次有用。”程朗道。
“阿翎呢，還乖嗎？”蕭炎道。
“他乖就鬼了，不過這樣正好。我看他也琢磨不出啥，就是想借此生事也難。除非他能找機會跑到白頭山上去，那你才該擔心了。”
蕭炎身子往後一倒，躺在沙發上看着天花板，他現在想着的，是那個什麽本事都沒有、除了身體裏高得出奇的A－231元素外啥亮點都沒有的林舒。
從第一眼看到林舒，他就感覺到了一絲不對的地方。
這個女孩認識她，後來蕭翎的話也證實了這點，林舒和馮穎一樣，都重生了。
可是這并不能完全解釋她身上的違和感，蕭炎想，他應該告訴張垚嗎？
可是他該怎麽說？說這女孩不簡單？不，他自己都覺得這話很可笑。
而且，他還指望着林舒能多影響影響蕭翎，讓這個不省心的弟弟別在偏激的路上走得太遠。
作者有話要說： 這裏面林舒和蕭炎都有自己的私心，他們都隐瞞了。而且他們的猜測都只是猜測，純粹是出于直覺，他們想着自己不說也沒什麽，萬一錯了呢，反而誤導了別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