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留個紀念
在首都的十多天裏，楚天羽陪着父母四處走了走。楚中平和古婉月在經歷了身體檢查之後，也變得神清氣爽，心情一好，這渾身上下似乎就有用不完的勁兒。一家人樂在其中，像這樣的快樂記憶楚天羽已經多年沒有過了。由于秦啓南在公開場合抛頭露面不方便，所以，大部分的游覽日程是紀美薇陪同的。她和古婉月很投緣，兩人一見面就似乎有說不完的話，更何況還能以冠冕堂皇的理由每天都能看到楚天羽，讓她的心裏更覺得甜滋滋的。秦雪晴按照秦啓南的意思來陪同過兩次，可是依然青澀和尴尬，後來也就尋了個借口索性不來了。不過有紀美薇在，楚天羽永遠不會感到無聊。
眨眼就到了該回去的日子，秦老親自設宴款待楚中平一家。在這十幾天裏，秦啓南的仕途再傳喜報。楚天羽預言的一位同志一夜之間暴露出許多問題，被中紀委隔離審查，秦啓南取而代之順利進入常委，出任常務副部長。如果說，此前秦老爺子對楚天羽的高談闊論還有些顧慮的話，那麽最近一連串的政壇波動讓他不得不重新審視自己對楚天羽這孩子的心理定位。這孩子不僅天賦異禀，更是老秦家的貴人，自己如果能借給他一點點東風，他必然有一飛沖天之勢！
關于楚天羽的安排，秦老已經幾天晚上沒睡好覺了。他自知時日無多，秦啓南經實踐檢驗也并非中興之材，秦家如果想保持在華夏政壇上的影響力，楚天羽必然是個關鍵人物。可是，有的人能做謀臣，卻做不得君主，在仕途中搏殺，除了要講天時、地利、人和韬略攻伐之外，有時候還要講一點點的運氣。他不确定楚天羽有沒有獨掌一方的實際能力，甚至會不會有一點點的帝王之氣……
“天羽啊，有件事我想跟你談談……”酒過三巡，菜過五味，秦老爺子正了正身子，對楚天羽溫和的說道。
“爺爺您說……”楚天羽微微欠了欠身子。
“嗯……”秦老爺子對這樣親切的稱呼感到十分受用，不禁連連點頭，“天羽啊，你既然不願意留在首都，我倒是有一個想法，你知道我參加革命時候那個地方吧……”
“您說的是荊江那一片革命老區？”楚天羽心中一震，似乎預感到了什麽。
“嗯，我當年就是從那裏殺出來的……”秦老贊賞的看了看楚天羽，看起來這孩子對自己的革命歷史十分熟悉。“眨眼就半個多世紀了……”想起金戈鐵馬的峥嵘歲月，老人的目光也變得越發堅毅起來，“不過，那裏的老鄉們還是和當年一樣一貧如洗……”老人微微嘆了一口氣。這一回來祝壽的鄉親們說起老區的困難情況，讓他的心裏始終放不下。
“天羽啊，既然你曾經有過想到山區支教的想法，那麽你願不願意先到荊江體驗一下生活，順便幫我掌握一下老區的第一手情況……”老人慈祥的看着他，“你放心，你.爸爸媽媽有我照顧呢，他們要是願意陪着我，我就把他們調到首都來。有美薇照顧着，包他們萬事順心。要是他們不願意陪我這個糟老頭子，非要回江城幹什麽事業，我就派一個醫療團隊跟過去，負責他們的生活起居……”秦老知道楚中平的檢查結果沒有什麽問題，所以才有了讓楚天羽一試身手的想法。不過，想讓楚天羽這孩子百分百的發力，恐怕只有解決了他的後顧之憂才行。
楚中平和古婉月面面相觑。他們知道老爺子言出必行，如果他們真的不肯調到首都來，他老人家甚至都能把自己的勤務連都安排到他們家裏去。可是，關鍵問題不在他們這裏。秦老爺子給楚天羽安排的地方可是出了名的窮鄉僻壤啊！由答應安排到首都，到安排到荊江老區，這個落差也太大了吧！
會不會是因為雪晴的事，秦老爺子覺得天羽不識擡舉，所以……古婉月的心裏打起了鼓。即使是對秦老爺子非常信賴的楚中平此刻的臉上也顯出疑惑不解的神色，他們的部隊曾經到荊江老區拉練過，他自然知道那裏的苦……
“好男兒志在四方……況且你.爸爸媽媽還年輕呢，你總不能從現在開始就守在他們身邊吧……”秦老爺子不急不緩的又添了一把火。
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到楚天羽的身上，不管他說去還是不去，結果都是同樣的震撼。幾天前，楚天羽還是秦老爺子捧在手心裏的寵兒，難道這麽快就失寵了？！
楚天羽看着老人臉上意味深長的笑，也陷入了沉思。秦老爺子這樣的安排絕非一時之興，共和國的那位老人不久就要南巡了，荊江正好在他老人所劃的圈圈裏，而且荊江的一部分被獨立出來劃為特區，開啓了震驚世界的經濟建設模式……那裏還和那個資本主義的香江明珠一線之隔……原來在這個時候，秦老爺子就已經和共和國的那位老人交換過意見了！他恍然大悟。
“老區現在雖然面臨一些困難，可是無論從地理位置還是人文條件，荊江都具備了可以飛躍發展的基礎，我願意去試一試！”楚天羽爽快的回答道。
“嗯，好！不過你要把困難想清楚，如果臨陣打起了退堂鼓，我可是絕不會客氣的……”秦老爺子滿意的點了點頭，但仍不忘叮囑一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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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羽，這件事你要想清楚，這可不是頭腦一熱就能決定的事兒……”古婉月這個時候實在忍不住了。看着自己的兒子一步步的被人家逼得沒有了退路，做母親的心裏堵得慌，也顧不得在秦老面前的禮儀，急忙出言點撥兒子。在古婉月的心中即使是秦老也無權決定天羽的未來，如果對兒子的發展沒好處，她不惜自己的臉面也一定要把這件事推掉！
“嗯，你.媽媽說的也有道理……要不你要考慮考慮，不要急着回複我……”秦老笑眯眯的看着楚天羽說道。
楚中平嘴唇動了動似乎想說些什麽，可是他猛然看到坐在對面的秦啓南和紀美薇都在向自己悄悄地擺手，心裏似乎明白了什麽。他伸出手輕輕拉了拉古婉月的胳膊，示意她稍安勿躁。事情恐怕不是那麽簡單。
“既然，秦爺爺為爸爸媽媽的健康擔了保，那就沒什麽考慮的必要了……”楚天羽笑着說，“在這個大時代，只有大變革才有大機遇，只有大挑戰才有大作為，秦爺爺的良苦用心我能體會……”他稍稍頓了頓，有些話還是不要全說明白的好。
“嗯，好小子！”秦老爺子撫掌大笑，“真是長江後浪推前浪，一代新人換舊人啊！我服了……哈哈……”被楚天羽洞曉了自己的天機，老爺子竟然有人生得一知己的快意。
既然兒子答應了，楚中平也就無話可說了。雖然心裏未免有些擔心，可是當着老人家的面實在是無法說出口，只能先和妻子表面含糊的答應着，慢慢斟酌斟酌再說……
晚飯後，秦老爺子把秦啓南叫到書房聊天。秦啓南出任常務副部長，手裏的權力大了，面臨的挑戰多了。老人家難免要叮囑兩句。而秦啓南最近似乎也很有長進，幾件大事都做得漂漂亮亮的，讓老爺子刮目相看。比如，在老人壽辰那天将楚天羽一一引薦給衆領導人的做法就讓老爺子對兒子的膽略大為贊賞。而秦啓南也覺得自己在楚天羽的身邊時好像頭腦特別靈活，布局斡旋清晰幹練，舉手投足頗具大家風範。因此秦啓南對楚天羽更是高看一眼，視其為自己的福星。
紀美薇陪着楚中平一家散步走回住處。古婉月挽着紀美薇的胳膊，依然不放心的想問問老人家是不是因為雪晴的事兒遷怒于他們一家，所以想出來一個冠冕堂皇的讓楚天羽下去鍛煉的借口。紀美薇只是笑，等古婉月把自己的擔心都說完了，她才拍了拍古婉月的手，不緊不慢的說：“姐姐，你知道秦老把啓南兩次送到前線的事兒吧？”
“嗯……”古婉月點了點頭。
“那秦老只有啓南一個兒子，你說他疼不疼啊……”紀美薇輕輕柔柔的說，“天羽和啓南的情況差不多，秦老對天羽疼着呢……他老人家的用意無非是想讓天羽更快的成長起來……”
“嗯……”古婉月沒有說話，楚中平在一邊卻直點頭。“我看秦老也是這個意思，所謂天将降大任……”
“你有完沒完啊……”古婉月毫不客氣的打斷了丈夫，嬌嗔道：“你呀，別現在說的好聽，等看不着兒子的時候又想得要命……”
“爸、媽，其實你們都不用擔心，荊江很快就發展起來了，而且幾年之內就會成為全國矚目的中心……您二老啊，等我在那邊混好了，接你們過去享福吧……”楚天羽笑着說。
“算了吧，你呀，到時候別把自己餓死就行了……”古婉月一想到兒子即将遠行，心裏就不是滋味，什麽鍛煉不鍛煉，成功不成功的，對她來說遠遠比不上兒子守在自己身邊重要。
“好了好了，你別跟着拖後腿了，我和兒子說點兒悄悄話……”楚中平看着兒子信誓旦旦的樣子，心裏漸漸也有了些眉目。紀美薇說得對，秦老不會虧待天羽的，這個是打了保票的。于是，古婉月和紀美薇在前。楚中平和楚天羽在後，各自聊着體己話。
“天羽，你說我和你.媽怎麽做對你的發展有好處？是留在江城，還是來首都？”楚中平平生第一次以朋友的口吻和兒子說話。
“爸，你和媽過得開心就行了，不用考慮我……”楚天羽拍了拍父親的肩膀，親昵的說。
“那怎麽行，有些事兒你不懂……”楚中平固執的搖了搖頭。
楚天羽笑了笑，也不争辯，只沉浸在溫暖的父愛中。
“爸，你和媽對秦老還有所求嗎？”過了一會兒，楚天羽說道。
“我們有什麽可求的……”楚中平擺了擺手，“要是想求的話，早就求了，何必等到現在……”
“既然無所求，何必在君側日夜躬親，殚精竭慮呢……”楚天羽看着鬓角發白的父親，心裏感覺有一種酸酸的感覺。
“你的意思是……”
“放還鄉野，暢游天下，豈不快哉……”他能理解父親當初的選擇。
父子二人相視而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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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深了，楚天羽和紀美薇在月影裏互相對望着。
“你明天就走了……”她說。
“嗯……”他點點頭。
“什麽時候能再回來？”
“不知道，先把我爸媽送回江城，然後再到荊江……”
“我要是想你了怎麽辦？”
“打電話吧……”
“要是還想呢……”
“……”
“要不，你親我一下，留個紀念吧……”她的臉紅得妩.媚之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