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第七天(2)
隊長驚訝的看着方木,很難想象,這樣兩個八竿子打不到一起的人,怎麽就能吵起來,還讓方木不收斂的争吵。這對于向來隐忍克制的方木而言,幾乎是不可能的事情。最近的朝夕相處,隊長很明白的知道,方木這種人,不被踩狠了,是不會跳腳的。她蟄伏起來,忍耐能力不必自己差,這樣的人會被激的争吵,對方要怎樣的深入刺激,惡語相向,才能做到!
“她說我是狐貍精,勾引她兒子,說我是有其母必有其女,然後,說我和她老公也……不清不楚……”
“你這也……太匪夷所思了吧……”隊長有些結巴,斟酌了半天用詞。這個結果是隊長沒有想過的,大約方木自己也沒有想過,會被說是狐貍精,還勾引了父子倆。
方木咧了一下嘴:“她走的時候,小潔打了她一耳光。陳安國道歉了,我以為就都過去了。”
情緒歸情緒,理智終究領導着方木,方木想着因為伸手替自己擋下一擊而斷了手臂的陳安國,始終不太願意相信,是陳安國出賣了自己。想着陳安國因為陳虎叛逆,不肯上學的事兒,而特意違背原則打電話求助,面對這樣的陳安國,方木不願意相信,那是一個舍子套狼的局,她問着身邊人的聲音帶着疑惑:“隊長,會是因為這個嗎?”
然而,陳夫人以往的行為和為人,讓方木閉上眼睛,她一點兒都信不過她。
“先确定小潔的安全吧。”
方木轉臉,這才發現,兩人停留的地方,是她上次看到的流浪狗轉身離開的地方。
方木有點兒想笑,這實在是諷刺。
她回頭,有些不由自主的錯愕,似乎還能看到在陳虎懷裏動了情的自己。
那是一幅愚蠢的模樣。
方木默然的轉身,把那副愚蠢的畫面抛諸腦後。
如果真的是陳安國,或者說,是那一家人,方木捏緊拳頭,她一定不會輕易放過。
而小潔……兩個多月沒有聯系,方木突然不知道應該怎麽找小潔合适了。她不知道自己還能跟誰聯系,不能跟誰聯系。她突然就覺得自己做人很失敗,什麽都沒做好,什麽都弄得一塌糊塗。家沒了,妹妹沒了,朋友沒了,連可以打聽消息的地方都沒有了。方木有些無助,再次停了腳步。應該往哪裏走?可以往哪裏走?還能往哪裏走?
隊長在前面停下腳步,等着方木。
方木睜開茫然無措的眼睛,看見地上拉長的影子,筆直而挺立,順着影子看向前方,昏暗的路燈照不亮方木人生的道路,卻照在隊長的身上,亮在隊長的頭頂。黑亮而執着的眼睛反着光,像燈塔,像路燈,像明亮的北極星,孤獨而堅韌,卻引領着方向,是不是回家的路又有什麽關系?總是一條路,是絕境中的一個期望,是迷亂中的一個方向,是方木追逐跟随的目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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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木不由自主的向着隊長追了一步:“隊長,你說沒有家了,難道……”
“暑假前,收到通知,趕回家的時候,情況……和你這兒差不多。只是沒有蹩腳的善後。我猜是同一批人,你這兒,多一批私恨。”
方木看着在黑暗中發光的雙眼,比遠處的路燈還要耀眼。隊長沉默了,隊長冷漠了,隊長淩厲了,隊長訓練更苦了,原來是這樣,所以,隊長變的像是黑暗中的精靈,冷風中的夜枭。
同處黑暗中的人,兩個沒有了家的人,誰安慰誰?誰更可憐?誰更應該流淚?誰應該給誰依靠?誰可以逃避?誰又有資格軟弱?
沒有,她們都只能靠自己,都必須堅強。
隊長比方木年長,隊長比方木沉熟穩重,隊長比方木更加知道自己要什麽。
兩個只能靠自己的人,唯一的慰藉不過是:我不是一個人。
方木靠近隊長,朝夕相處,合作搭檔的兩個人,連氣質都驚人的相似了。
“木木,我們現在不能确定是不是陳安國走漏了消息,即便是他,應該也不能找到我。我想,我們需要找他談談……”
方木點頭,兩個系統是分隔開的,所以根本不可能讓這兩個系統的人私下聯系,何況是聯姻?這是一道不可逾越的鴻溝,方木清楚的知道,和陳虎根本不可能。就像方木所在的系統從來不過問陳安國所在的系統,陳安國也不知道方木這邊還有些什麽人,最多也只有工作中接觸過的幾個人。如果不是和陳虎的關系,陳安國應該也不會知道方木。陳安國沒有和隊長接觸過,能剖開僞裝認出的,只有方木,以及方木的父親。真正的兇手,應該另有其人。
可是,事關父母,甚至是整個系統的安全,方木不能感情用事,沒有證據,知道方木是木木的人,就都有嫌疑。方木拿出手機:“他平常不在這裏……”說着她蹙起眉,收起手機:“他來了。我先問問。”
兩人合作久了,一個眼神也很明白,隊長隐藏到旁邊的陰影裏,方木轉身,看着遠處走過來的人。
正在走過來的人步伐踉跄,看起來失魂落魄的樣子,這讓方木不由自主的皺起眉頭,凝視着那個人跌坐在臺階上,對方似乎沒有看到自己的身影。
方木走過去,悄無聲息,只是慢慢靠近。
沉浸在自己的世界裏的陳虎沒有發現任何異常。
方木看着自己的影子落在陳虎眼前,掉進陳虎身上,最後她站到陳虎身邊。
陳虎這才擡起頭,眯着的眼睛慢慢睜開。他使勁兒揉着,猛的睜開。确定了眼前的人,陳虎使勁兒抱住方木,把頭拱在方木身上:“你回來了,方木,你終于回來了,我都不知道該怎麽辦了……”
方木垂眼,看着抱住自己的人,心裏有些說不出的感覺,許久說不出話。
陳虎沒有顧慮,有一句沒一句的說着自己想起來的話:
“你都沒填志願。”
“你好厲害,還是第一名。”
“呂樹宇和方潔都去省城的大學,你呢?”
“我媽給我填了北京的學校,說會去接着陪讀。”
“方木,你好嗎?你肯定不好,又瘦了。”
“今天方潔一個人在街上,我不敢跟她說話,沒有打招呼,她不讓我喊你的名字。”
“你怎麽不說話?你一聲不說就走了,我好擔心,我怕你又不理我了。”
“方木?”
陳虎蹭了蹭鼻子,擡頭看方木,這才發現方木不太對,趕緊站了起來:“方木,怎麽了?出什麽事兒了?”
方木審視着陳虎,他什麽都不知道嗎?真的什麽都不知道嗎?确定什麽都不知道嗎?還是只是在演戲?撒謊?
方木的眼神讓陳虎心跳加快了幾分,更覺得事情嚴重了,陳虎咬牙:“你是不是遇上什麽困難了?”說着拉起方木的手:“走,跟我走。”
方木掙開:“去哪兒?”
陳虎不松手:“去我家,我爸爸今天在家。找他,他肯定能幫忙。”
方木眯着眼:“哦?你爸爸?你的履歷表上,父親那一欄,不是都空着嗎?”
陳虎腳一頓,沒有猶豫很久,就做了決定,很快又擡起頭:“我有爸爸,他不太方便……所以一直都沒寫,怕會帶來不必要的麻煩。但是我知道,他很有本事的,你和他肯定說的來,這樣的話,他肯定會幫你。你們是一樣的。”
方木不肯走:“什麽叫我們是一樣的?”
“就是一樣聰明,一樣什麽都懂,會講一樣的道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