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第四天(5)
陳虎張了張嘴,再說不出一個字,默默的松開拽着方木桌子的手。
少女離開的決絕,婦人無法再說是少女纏着自己的兒子,反觀自己的兒子一副天崩地裂的模樣,婦人很生氣,這一幕是正常人都看得明白的“郎有情妾無意”的戲碼,連當事人都看的清清楚楚明明白白的,婦人卻不能接受,憑什麽自己的兒子被避如蛇蠍?主控權應該在自己兒子手上,開口乞求挽留的應該是這個可惡的少女!
婦人前進兩步,一把拉住自己的兒子往後一扯,上前推少女,方木抱着書桌,被推了個趔趄,書桌上的書掉了一地,方木閉上眼睛,壓着火氣。
婦人看着模樣,叉了腰:“你個小狐貍精,年紀輕輕的,欲擒故縱的戲碼倒是演的不錯,跟誰學的,肯定是有其母必有……”
“砰”的一聲巨響,方木随手甩了手上的桌子,瞪向婦人。方木眼睛裏的冷意讓婦人顫抖着吞了口水,剩下的話怎麽都說不出口了,結結巴巴的說:“你,你瞪什麽,難道被我說中了!惱羞成……”
方木一拳輪砸在講桌上,不太厚的講桌被砸出一個洞,婦人張着嘴,出不了聲。
方木眯着眼,陳虎第一時間擋在母親身前,方木是講道理的,但是,無論如何言語涉及方木的母親,陳虎知道,這是方木的底線,方木發火,一般人都壓制不住,急忙開口:“班長,我媽口不擇言,對不起,你別……”
“陳虎,你讓開。”方木冷着聲音,陳虎不敢動,方木擡高聲音:“陳虎,你就這麽看我?她是你媽,我不會把她怎麽樣!”陳虎挪了半步,方木穩了穩情緒:“你放心,我不會打她,我也不會打女人,即便這個女人一直罵我是狐貍精,說我不要臉,還牽扯到我的母親,你放心,我絕對不打她。”
陳虎讓開路,方木一步步靠近婦人,婦人沒想過會被一個少女的氣勢吓到,不由自主的往後退:“你想幹什麽?”
“不幹什麽。”方木說話聲音不大,卻因為不帶任何情緒而冰冷的可怕:“第一,你趕緊離開,否則,我報警,你嚴重影響到我們上課的秩序;或者,你趕緊帶着你兒子離開,否則,我報警,你們倆嚴重影響到我們上課的秩序;”方木壓低了聲音,靠近婦人的耳朵:“第三,我給陳先生打電話,我也想看看,在這種緊要關頭,陳先生是會一如既往的保護你,還是會包庇你。”婦人倒靠在教室的門上,方木換一口氣:“陳夫人,你惹到我了,我很不開心,可是,看在陳先生的面子上,我原諒你一回。但是,麻煩你記住,不是每次都這麽好用的。”說到這兒,婦人明顯一怔,不可思議的看着方木,似乎想要從方木臉上看出什麽破綻,方木嗤笑一聲半眯着眼睛,一臉踩到屎的嫌棄模樣:“你幫不上陳先生的忙就算了,拜托你不要盡做一些扯後腿的事兒,真是豬一樣的隊友,陳先生如果這次……哼,問題絕對在你身上,你太沒用了!”方木冷哼一聲在婦人耳咬出最後一句,不看婦人被震驚住的表情,轉身就要離開。
“你憑什麽給他打電話?你們……難道你們……”婦人語無倫次,只抓着最後一句話,滿眼的果然是個狐貍精,不過不是勾引兒子的,而是招惹了那父子倆的!
丈夫是個秘密,婦人還是知道的,所以也更容易産生焦慮,捕風捉影,所以兒子的履歷上,父親那一欄永遠都是空的。可是,這個女孩兒,為什麽會知道,而且知道的似乎不少,最起碼,知道丈夫的名字,知道丈夫是做什麽的,知道兒子,兒子還情根深種。
方木嘲笑出聲:“說你胖,你還喘上了,走不走?我數三聲。”是聽不懂,還是那個人就沒有跟家裏人說過他在幹什麽?陳先生應該不用像自己和父親一樣,要準守保密準則。家人不知,應該只是習慣性的保護家人。方木瞟了一眼旁邊的陳虎,難怪這樣的大黑個子,卻是個嬌花的性子。
說着,方木從口袋裏翻出手機:“一。”
陳虎跑過去,扶助自己的母親:“媽,你快回去!”
方木不看那兩人:“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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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虎急了一頭汗:“媽,我跟你走,我跟你走還不行!”
方木擡眼:“三。”
陳虎着急的看向方木:“我們就走,班長,我這就走……”
方木看着陳虎,冷漠的如同看一個陌生人:“你搞清楚點兒,我可沒有逼你走。你不要說錯話。”根本不是一個世界的人,為什麽要有交集?既然已經錯了,不能讓這錯更加離譜。回歸原位才是上選。
陳虎擠了個不能更難看的笑:“我媽身體不舒服,我送她回家,老師,我請假。”
說着他攙起母親往外走。
“等一下。”清脆的聲音打斷了踉跄的步伐,方潔站在門口,伸手攔住兩人離開的路,陳虎疑惑的看着方潔,方潔笑的無害,卻帶了點兒方木才有的邪惡。陳虎怔在方潔臉上的邪惡笑容裏,忘了反應。方潔一巴掌甩在陳虎的臉上,反手又是一巴掌,接着打出第三巴掌,落在陳虎母親的臉上,被打到的婦人怔愣住:“你敢打我?”
方潔扭頭,不看這母子二人:“我哥不打女人,那是因為她覺得打女人太沒風度了。我一個嬌弱的女子,不嫌打女人丢臉。你敢罵到我母親的頭上,就該承擔這一巴掌。畢竟,我可不想跟你一樣,潑婦罵街一般罵着你的母親。丢臉。”最後兩個字,方潔咬着牙嗤笑出聲。
陳虎被這兩巴掌牽動了傷口,鼻子再次出血,前後不過一節課的時間,只是這一次,沒有人過問,沒有人擔心,沒有人拿紙巾,讓他流血的人是之前遞手絹的人。
“至于你兒子……第一巴掌打他追了我哥那麽多年,卻沒膽承認,也根本護不住我哥。第二巴掌打他懷疑我哥人品,居然以為我哥會打女人?”聽着方潔的話,陳虎跌入深淵,這不僅是絕望感,而是永世不得超生的遺棄。前不久,還在想着無論如何要保護方木,不讓方木受傷害。而現在,一聲聲像鋒利的刀一樣刺傷方木的是自己的母親,而自己的行為更是一擊命中,捅穿了方木的心髒,所以才會被方木用這樣冷冰冰的陌生目光刺穿靈魂。
“陳虎,你不配喜歡我哥。”說到最後一句的時候,方潔的聲音冷的和方木一樣。這個時候,才讓所有人都意識到,這兩個,是雙胞胎,真的是雙胞胎。
所謂姐妹,就是無論怎麽争執,怎麽意見不統一,面對有別人欺負的時候,她們總能一致對外,總能相互依靠,總能互相支持,互相給予幫助的人,而且,是無條件,第一時間幫助的人。
方木看着方潔,彎着嘴角:“莽撞了,畢竟是長輩,而且……”方木苦笑,說不出口:那個人對家裏人什麽都不說,那麽明顯護家的人,得罪真的好嗎?
方潔也笑:“捅破天,不是還有你和爸撐着嘛!”
方木不說話了,開始收拾書桌,管他呢,這點兒事兒都承受不了,怎麽能成事兒?方潔幫着收拾:“陳虎他爸很厲害嗎?很難搞嗎?”
方木笑出聲:“捅破天,哥撐着,哥撐不住了,還有咱爸!”
方潔撇嘴:“你還笑,那女人有病,懷疑你跟陳虎就算了,畢竟你倆确實走的近,談沒談戀愛,都走的近,而且年齡相當。可她居然懷疑你和陳虎的父親,太不可理喻了!陳虎他爸,得和咱們父親年紀相仿吧!咦!”方潔打了個哆嗦,抖了一地雞皮疙瘩。
方木好笑的別開臉:“他爸好帥的!”
方潔聞言,往地上一坐:“喂,你來真的?……”
兩人小聲說着話,大家只看到方潔像是受了嚴重的刺激一般坐到地上,又看見兩人都笑了,也就都翻了篇兒,沒有人去想這件事有可能會引起的後果和造成什麽樣的結果,連班主任也只是讓方木找個木匠修講桌,做出這事兒到此為止的處理。
漆黑的夜裏,雨水終于瓢潑,像是被一盆一盆的倒在方木身上,方木被淋了個七葷八素,推着自行車,終于走到有燈光的城市,這近一天一夜的時間,方木沒有停,摔倒沒有停,滑倒沒有停,車鏈子斷掉也沒有停,推着自行車冒着雨也依舊前行,泥濘不堪背包從裏往外淌着水,也沒有停。
怎麽停?停不下來,目的地還遠着,怎麽可以就這麽停下來?不能停,不能生病,絕對不能停,也絕對不可以生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