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跟這種人撕破臉皮還真是不值當的。能開起酒吧的人,黑白兩道應該都略有涉獵,想結交個鐵杆好友可能要花費幾年的光陰,而結個仇家,那真是分分鐘的事情。
比方喝酒,讓你喝是給你面子,你若不喝,那便是給臉不要臉。別看高明語氣輕和,似乎很平常,可剛才門口那幾嗓子,也算是殺雞儆猴看,讓林暖掂量掂量。
說是讓林暖請吃飯,可他招呼不打一個,直接将人拉到了沒飯有酒的地兒,這用意不言而喻。
大家身處法制的社會不假,可它再有法可依,也總有某個微小的角落,難以避免的混濁不堪。活在當下,只用一種方式處理事情是蠢笨的,人得學會靈活,遇事随機應變。
林暖微微籲了口氣,慢騰騰的站了起來。
“您還真能折騰,”林暖掃掃四周,吧臺上的調酒師正在為一位姑娘調酒,潇灑的調好,将酒杯往客人跟前一推,“您的烈焰,請慢用。”
女客人的手還沒觸到酒杯,林暖幾個箭步竄過來,先客人一步将酒杯拿到了手,她毫不客氣的朝調酒師吩咐道:“煩請再調杯酒給這位女士。”
調酒師看看林暖再看看高明,整個人僵在那裏不知作何反應。
林暖朝目瞪口呆的女客人微微點點頭,“對不起,這酒我先借用了。”
女客人原本有些不爽,可觸到林暖淩厲而嚴肅的目光,乖乖的閉上了嘴巴。
拿着酒杯走到高明跟前,林暖朝他舉了舉,“既然是你請,這酒吧裏的酒應該是任我選的,我就選這杯了,烈焰是吧?我先幹為淨。”
話音剛落,林暖豪氣的舉起酒杯,仰脖一飲而盡。酒液很辣,放下酒杯時,她不顧形象的吐了吐舌頭。
“你說過,喝完酒就讓我走,那麽,再見!”丢下這句話,林暖很利落的往外走。
高明差點看呆了,他是有點兒龌蹉的想法,想給她下點兒藥,今晚直接辦了她。她昨晚對自己太不禮貌了,自己大小是個小老板,她這麽一個柔柔弱弱的女孩,剛打招面就不客氣的走人,明顯是對自己不感興趣,這多少刺激到了他自大的神經。
找幾個人吓吓她,顯得小題大做,可就這麽放過她,高明又有點兒不甘心。等接到林暖大姨委婉的電話,說是林暖沒時間請他吃飯了,高明這心裏的火氣就更旺了。
自己是貓貓狗狗嗎?一會兒說請吃飯一會兒又說不請的,一會兒說想真誠的道個歉,一會兒又說等有機會再。反反複複的,太不尊重人。說起來,自己在c城的人脈也算是比較廣的。怎麽能任這麽個丫頭片子差遣來差遣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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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是乎,高明權作不知,裝聾作啞的來了今晚這麽一出。
可誰說幼兒園老師溫柔似水的?這個林暖在幼兒園內外完全是兩副樣子,他在門口等待的時候,看到她語氣溫柔的對小朋友說話,那樣子就是個可愛的小女孩。可現在呢,她反倒象是條不容侵犯的女漢子。
反應過來的高明急忙去追,可等他追到門口,前後左右看了看,也沒找到人影。拉住身側的服務生問:“那女的呢?”
“坐出租車走了。”服務生小心翼翼的回答。
高明握了握拳,嘴裏低低的咒了聲,轉身回去了。
林暖坐上出租車就感覺天昏地轉的,她趁着還算清醒趕緊給夏雪打了個電話:“在我家門口接我,我不行了。”
司機師傅朝後視鏡裏看了眼,女孩臉色緋紅,象是喝了不少酒。林暖察覺到他的打量,提醒他:“師傅,麻煩開快點兒,慢了,我可能會吐到車上。”
師傅一踩油門,立馬加速了。要是吐到車上,那清洗起來可不是一般的麻煩。
到了家門口,夏雪正焦急的等在那裏,見到出租車停下,馬上沖了過來,将軟成一灘泥的林暖從車上扶下來,林暖完全不能走路了,搖搖晃晃的,直往地上出溜。夏雪力氣大,把她胳膊搭在自己肩上,摟着林暖的腰,半扶半抱的上了樓。
林暖酒量不大,剛才就是硬拼了一口氣,這會兒幹脆沒有任何形象可言了。夏雪将她扶到洗手間,用水拍拍她的臉,“能不能吐出來?”
林暖扶着洗手盆,艱難的吐出一個字,“水。”
她覺得嗓子眼火燒火撩的難受。等夏雪拿來水,她一口氣喝完一杯,趴在洗手盆上幹嘔。
折騰了半天沒吐出來,夏雪照顧她簡單沖洗了下,送她回床上躺着。安頓好,她才匆匆忙忙走了。
第二天早上起床,林暖覺得頭疼欲裂的。酒真不是好東西,以後能不喝真是不喝了。
到下班的時候,高明竟然又捧着玫瑰出現在幼兒園門口。林暖揉揉有些不舒服的頭,臉色不太好看的出來了,高明迎上前,還是将花往前一遞,臉上笑眯眯的,“昨天的飯沒吃成,今天去吃吧,早吃完了你早放心。”
這分明是借口。
林暖故意看看手機,“對不起,我有急事,就先走了。您自便。”說完,起步奔跑起來。跑的速度非常快,高明想追又有點兒損及形象,拿着玫瑰有些悻悻的走了。
可接下來的幾天,高明就跟只蒼蠅一樣,算是粘上了林暖,天天傍晚擱門口等她,手裏老是一束火紅的玫瑰,都不帶變的。
林暖天天躲也不是個法子。說破嘴皮子,可高明總是裝傻充愣,一副我不是追求你,我就是把你沒請的那頓飯吃了的架式。
可林暖哪有心情陪這樣的人吃飯?她惡心都來不及。天知道他又去哪兒打完“野味”,轉而來找自己調節心情了。
萬一他再給自己下個套,到時候可就不一定有上次那麽幸運了。
可林暖再生氣再上火,也不好給高明甩臉子。這種人,看着笑眯眯的,萬一耍起陰狠,那可是毫無底限的。寧得罪君子莫得罪小人,的确是亘古不變的真理。
林暖的耐心快被耗光了。天天東躲西藏的,加之母親和大姨象轟炸機似的輪番在自己跟前鼓吹高明的各種好,簡直嫁給高明就是一條康莊大道,不嫁高明就是拎不清好賴。她回家得躲着母親和大姨,上班還得想法子避開象狗皮膏藥一樣的高明。
林暖感覺神經都快爆掉了。
這天傍晚,當林暖再次看到幼兒園門口的高明,她就感覺特別特別不爽了。她覺得是時候出出手了。
她沒直接出去,而是讓傳達室大爺替她轉告高明,說是讓他去側面的院牆外等着。高明不明就裏,以為林暖怕人看見不好,就乖乖的過去了。
幼兒園門口都安裝了監控攝像頭,而側面院牆那兒算是個死角,基本照不到。林暖就是打着這個念頭讓他過去的。她回更衣室,換了身工作服,短袖上衣外加長褲,然後找了頂工作帽,将頭發全束進裏面,又尋摸出一副大口罩外加一副大墨鏡,走到院牆邊,才将口罩和墨鏡戴上,然後一個利落的翻身,躍上了院牆,她蹲在院牆上往下看了看,高明正手捧着鮮花四處看。
林暖找了一個角度,略準備了下,一躍從院牆上跳下,右腳飛速的擡起,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一腳将高明就踹倒在地,不等他反應,接着補上兩腳,腳風快而狠,高明直接撲在地上,暈了,玫瑰花瓣散落一地。
這林暖別看是個樣子柔柔的女孩,但她小時候卻喜歡跟男孩子一起摔摔打打的。當時林母怕她是個私生女在社會上受欺負,索性讓她去上這方面的培訓班,什麽自由搏擊,什麽跆拳道,不為學出點兒什麽,只為着防身。
這一路學下來,林暖打人的本事見長。平常悶聲不響的,真生氣了,幾掌幾腳就能給人打趴了。她的特長便是騰躍性好,出手快準狠。翻個牆跳個高什麽的,對她簡直不在話下。估計她要參加個跑酷運動什麽的,她照樣會有不俗的表現。
夏雪還曾調侃她,說是千萬別讓小朋友家長知道,否則家長肯定擔心孩子會受體罰什麽的。林暖對這事也上了心,在幼兒院裏表現特別低調,堅決不露自己的身手,努力做個讓家長孩子都喜歡的老師。
這次是真氣急了,不給這個高明點兒教訓,心裏這口氣哪能咽得下。
不好明目張膽的教訓,那會把人給得罪狠了,林暖也只能在背後使使小計策,圖個心裏暗爽。
林暖朝着地上的高明啐了口,表情不屑的哼了聲,拍拍巴掌。準備原路返回。這剛一轉身,卻意外的碰到個男人,吓了她一跳,以為是哪個還沒走遠的家長。
身高腿長的男人朝她很淡很淡的笑了下:“好久不見。”
那雙幽深裏帶着股淡漠疏離的眼神,一下喚起了林暖的回憶。雨天、微瘸的腿……
是他,邱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