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殘酷的溫柔
李湘在稻鄉飲食集團旗下的分店工作已經兩個多月了,可是依舊不習慣其工作內容,每天去上班,都迫不及待地看着手表,希望下班的時間快到。
也許,是多年來她已經習慣了夜總會小姐的生活吧?
現在普通的工作反而不适合了?
腰酸骨痛,一回到家就躺在床上,起不了。閉上眼睛,眨眼又過了一天,都不知道自己在幹什麽似的。
這種日子不但苦悶,還有些空虛。
而唯一的好處,就是不需要被客人摸手摸腳。可是,卻因為失去了那份工作,其收入大減。
唉!都不知道何時才還清債務。
雖然,借給同事的錢,都還了給她。但是新屋子的按金和租金加上家居生活用品等等,都用了一大半了。剩下的,還要用來坐車啊。
李湘覺得自己似乎從小到大都在為錢苦惱。讀書的時候,為學費苦惱,因為家裏的錢全部被父親拿去賭馬,根本支付不了其他開支。後來,出來社會工作,由于父親的關系,導致她不得已選上了一般人都避之不及的工作。
其實,李湘有時候會很可惡地幻想自己是一個孤兒。
不用被那個給不了一點父愛的父親連累,她可以擁有普通女孩的人生。但是世界上的事情,豈能盡如人意?
就算,她很憎恨自己的父親,可是還有一位待她很好的母親啊!
何況,比她不幸的人,全世界大有人在,絕對不可以輕易就有悲傷的想法。
只是人從嬰兒出生的那一刻開始就有哭泣的能力,所以她有時候也想躲在被子哭一頓,然後到了明天又精神奕奕地面對生活。
即使,面對自己不喜歡的工作,她也能笑面迎人。
「湘湘,真佩服你啊!剛才的客人實在多惡劣啦!我只是收錢的時候,多收了一元而已,他就将我罵得狗血淋頭啦!幸好,有你在!」
負責櫃臺收錢的媛媛,扯着李湘的手笑嘻嘻地跟她道謝,如果不是李湘誠意十足地替她向客人道歉,這件事情肯定沒完沒了。可是要她拉下臉去道歉,又做不到!
「你的脾氣真好,似乎都沒有什麽事情可以激怒你呢。」
李湘面對媛媛的感嘆,一笑置之。
如果,過着連續四年都要小心翼翼地看着客人的臉色而工作的生活,相信誰的脾氣也會變好!
因為,那種自尊心的銳角,在生活中會漸漸磨平。
「好了,只顧着說,都忘記吃飯。我們還剩下半個小時吃飯啊!」
現在是員工的吃飯時間,剛才李湘和媛媛輪班一起用膳。可是,從剛才一坐下,對方就滔滔不絕地說,連一口飯都沒有吃下。
「哦,對啊,我都忘記了。」
媛媛不顧形象地狼吞虎咽,李湘一邊吃一邊取笑她。可是,在吃完飯去廁所洗手的時候,她又纏上李湘聊八卦。
「湘湘,你知不知道婉善為什麽沒有上班啊?」
「我怎麽知道?」
李湘取出洗手盆旁邊的紙巾,擦了擦手。反問道:「昨天還看見她啊。」
媛媛笑嘻嘻地說:「我聽說啊,她喜歡上了阿俊,主動向人告白,結果被拒絕了,所以現在應該沒有面子上班吧。」
「啊?真的還是假的?」
「琪琪親眼看見的,應該不會有假的。」
媛媛補充道:「要不是,那天我們都先下班,也會看到那一幕。」
婉善鼓起勇氣當着全部人向阿俊告白,卻被對方說先拿一盤水照臉,也不知道自己長得如何,就敢發情。
聽到媛媛繪形繪色地描述,李湘一下子還對那個平常不太有什麽話題交流的婉善表示同情。而媛媛顯然也身同感受,忿忿不平地說:「那個男的實在太差勁啦!不喜歡就不喜歡,也不用嘴巴這麽毒啊!」
「幸好,我喜歡的人不像那個阿俊。他長得好看,脾氣又好。」
「咦?原來,你已經有男朋友了嗎?」
李湘好奇了,平常都沒有看到男朋友接她下班啊。
媛媛臉頰微紅,笑道:「他不是我的男朋友,只是我在暗戀他而已。」
然後,就講述她們如何在大學的迎新生日相識,還交換了手機號碼。現在,他們偶爾在手機裏會有一兩句短信的交流。
「發展還不錯嘛。」
李湘帶笑說道。
這種話題和她以前當夜總會小姐的時候,也和同事之間聊得差不多。
當時,有些同事也會愛上去朝露捧場的客人。只是,這種暗戀大部分都是無疾而終。要不就是那些客人有情人老婆了,要不就嫌棄娶夜總會小姐當老婆而怕沒有面子。
媛媛回答了一句「還好啦」,然後就繼續說他們會在這星期周末約出來做專題研習,她的心情如何激動,心裏如何地期待!還問李湘當天要穿什麽衣服好。
李湘很認真地給她意見,也很欣賞她這種青澀的表現!
曾幾何時,自己也為了某一個人而心情起起伏伏呢?
想到周末快到,和老師見面的日子也快到了,李湘的心裏也一片喜悅。
「湘湘,你有喜歡的人嗎?」
啊?為什麽突然問這種問題呢?
李湘有點不好意思,支支吾吾地回答,最後受不住媛媛窮追不舍地追問,小聲回答:「算是有啦。」
「那他是怎樣的人呢?」
媛媛的眼睛都亮了,想不到李湘也會暗戀人。她這麽漂亮,按道理都是男生在追她才對啊!
據媛媛的情報所知,李湘在入職的短短兩個月,就讓其中一些男同事傾心不已。
可是,她好像對誰都很客氣,沒有過多的暧昧。
「難道他很有錢,駕着名貴跑車,家裏有着幾座房子,還在外國有許多家産。臉孔也帥氣十足……」
媛媛見李湘遲遲不回答,自顧自地猜測起來。在她的印象裏,李湘應該和這些對象比較相配。
李湘難得露出一絲害羞,輕聲道:「他只是很普通的人。」
「很普通?」
「呃,按時上班下班,從事教育工作。」
「很有愛心嗎?」
「挺樂于助人的。」李湘想起記憶中的老師,和現在的老師,都是老好人一名。
「還有呢?」
「還有一個妹妹。」
「不是啦,他長得好不好看?」媛媛覺得既然沒有家世,好歹也有外貌吧!
李湘客觀地回答:「還算不錯,不過一定不是帥哥。」
「什麽嘛,那你幹嘛喜歡他啊?」
「感覺吧。」
李湘輕笑,「不是第一眼的一見鐘情,而是日積月累的愛慕。等發現了,就喜歡上了。」
因此,她一直都對老師念念不忘。
即使,老師沒有韓劇中的男主角英俊,沒有高富帥般優厚的經濟條件,也沒有懂得交際般的甜言蜜語。
他只是一位平凡的男人。
可是,在她眼裏,卻是最好的男人。
五月的香港因為全球暖化的效應,除了炎熱的天氣之外,氣候還變幻不定。
有時候連續幾天下起雨來,弄到家裏的牆壁都很潮濕,衣服都快曬不幹了。
收起放班的時候順便在便利店買的雨傘,李湘按下大樓的密碼鎖的號碼,便走進大堂乘上升降機。
叮一聲,到來居住的樓層。
李湘一走出升降機的門口,便在看見在昏暗燈光的門口有一道熟悉的人影靠在走廊的牆壁上,看到她便舉起手示意。
「你怎麽來了?」
李湘露出驚訝的目光。
何日升拿起手邊的袋子,淘氣地笑道:「回主人的話,屬下是來替你換燈泡的。」
原來他是為了昨晚在信息上不經意透露自家的燈泡壞掉了而跑來的啊!
李湘揚起嘴角的笑意,打開門讓他進去。
何日升很快就溜進去,脫下外套,端起板凳,便換下壞掉的燈泡。
「咦,你要回去嗎?」
李湘将茶從廚房裏端出來的時候,對方就穿起外套,準備走去玄關。
何日升快速地完成來這裏的目的,卻連一杯茶也沒有喝就要離開!還真不太符合他的性格!
「我明天要坐淩晨三點的飛機去大陸的江西,所以要回去了。」
既然這樣,他何必這麽晚來這裏呢?
從這裏回家都快要兩個小時,現在都十一點多了,他回到家後豈不是只睡兩三個小時而已?
何日升一眼就看穿對方責備的眼神,無辜地笑了笑:「其實,我想要在離開的時候看你一眼,換燈泡只是一個借口。」
「那你以後還是不要來這裏啦。」
李湘将茶杯放下,轉身背對着他。
「可是今次我回大陸都不知道要幾時回來,所以想要在臨走前見見你而已。」
稻鄉在大陸的分店鬧出食物中毒的事件,他要立刻趕過去處理,消息也是剛才得知不久,只好急急忙忙跑來這裏了。
「那你想要我怎樣反應?」
李湘冷聲道。她不能響應對方什麽,既然這樣唯有态度明确,讓對方盡量不需要受傷。
「說一句一路順風也不為過吧。」
「好,一路順風。」
「湘湘,你的态度還真冷淡耶。」
何日升走回大廳裏坐下,用委屈的語氣說道。他扁嘴道:「虧我還在馮偉吉的面前誇下海口不會輸給他。」
他竟然去見了老師?
李湘心裏一陣驚訝,急忙問道:「你在他面前到底說了什麽?」
「湘湘是我的,不會讓給他。」
雖然何日升沒有對馮偉吉這樣說出來,但是他認為自己向對方所表達的意思也差不多是這樣。
老師一定會感到很奇怪!一定誤以為她和何日升有什麽特殊的關系吧?
一想到這樣,李湘就急得想要哭,拿起沙發上的抱枕扔到何日升身上去。
「滾!我以後都不想看到你!」
「湘湘,你別這樣,聽我解釋啊!」
何日升被李湘毫不留情推到門口,然後狠狠地關上門,差點夾到鼻子。
「湘湘,你先開門!好不好?」
何日升用力地拍了幾下門,然後李湘打開了門,笑意湧上他的俊臉,以為李湘回心轉意。怎料,李湘将玄關的鞋子扔回給他。
「別在這裏大吼大叫的,吵到鄰居的話,我找你算賬!」
随後,又無情地将他拒于門外。
何日升看着緊閉的門口,心裏充滿了沮喪。
還說什麽他将會是馮偉吉的情敵,可是現在還沒有競争就輸得一塌糊塗了。
因為李湘的心裏,從來不将他看成男朋友的候選人啊!
在星期五的時候,李湘就向公司請假主動去拜訪馮偉吉。
她實在等不到周末了,只要一想到老師會對她有哪些假設性的誤會,就讓她坐立不安。
即使在老師的眼裏,她只是學生,不是女人。
她也不要讓對方有一絲一毫的誤解。
「李湘,你怎麽來了?」
馮偉吉顯然也有些驚訝,畢竟她沒有試過一聲不響就跑到這裏的舉動。
「還是先進來再說吧。」
李湘的衣服都被打濕了,身體因為寒冷,而微微發抖。馮偉吉意識到後,立刻将她迎進家裏。
「喝杯熱可可吧。」
馮偉吉将熱飲放在茶幾上,順便将大毛巾遞給對方。李湘看見幹淨的木質地板上全是她的腳印和水跡,就不好意思地道歉。
「你不要着冷就好了。反正明天是星期六,我提早一天舉行大掃除就好了。」
馮偉吉輕笑:「不過,下次你要在這種天氣來我家,就要通知一聲。我去接你好了。」
反正有車嘛。
不過,現在天文臺都宣布挂三號風球了,李湘到底有什麽急事在這種天氣趕來這裏呢?
李湘一時間也不知道怎樣回答。
昨晚何日升告訴她見過老師後,她就一夜無眠,結果上班工作頻頻出錯,唯有請假提前下班來到這裏。
趕過來的中途,她心裏只有一個念頭,就是要解釋清楚。
可是,現在她反倒不知道要怎樣開口。
難道要直接說,我和那個家夥完全沒有任何關系,請老師不要誤會呀!
如果,真的這樣說,老師豈不是知道她還在意他了!
「老師,你前幾天是不是有個人來找你?」
李湘試探性地開口,覺得還是按部就班,慢慢地将話題引導下去比較好。
馮偉吉反倒很自然地點頭,問道:「你是說那個姓何的吧?」
李湘「嗯」了一聲,慢慢地說道:「他是以前我在朝露的客人。」
糟糕!為什麽要說這種話呢?
明明她想要間接地向老師澄清與何日升的關系,可是一不留神,她又變成了試探了。
她很想知道如果老師誤會了,會不會吃醋!
既然都說了,李湘索性繼續說道:「他向我求過幾次婚,可是我還是拿不定主意……」
「老師,你說我應不應該答應?」
李湘與對方對視,想要窺探老師會不會有一絲動搖的神色。可是,對方出奇地冷靜,只是沉默不語。
馮偉吉将緊握拳頭的手,放在桌子下面,禮貌地笑道:「你這種事情問我,我也不好給什麽意見啊。」
「我很信任老師。如果老師說好,我覺得也可以試試看。」
李湘不放棄,繼續追問下去。
「那你……就試試看吧。」
面對馮偉吉雲淡風輕的陳述,李湘心髒一陣巨大的震撼,好像被什麽攥住似的,連呼吸也困難。
為什麽老師能豪不猶豫地說出這些話呢?
難道那些關心,真的只是對一個學生的關心,除此之外,什麽也不是?
李湘感到自己很傻,明明她一直都知道事實。可是,有時候她會可恥地認為也許會有一絲希望,老師會對她有男女之間的感情。
「老師,你也覺得他……不錯?」
李湘感到自己每咬一個字,心裏就像被刀割一口。
「看起來,那個男生挺不錯。」
馮偉吉站起來去廚房倒了一杯熱水,卻不小心打翻了,燙到手。他一聲不響,也沒有告訴李湘,将受傷的手放在身後。他慢悠悠地走回大廳,笑道:「本來,我打算在星期日見面的時候,将一份東西給你。現在順便給你吧。」
馮偉吉拿着一個公文袋從卧室裏走出來,遞給李湘。
由于李湘心中裏被悲傷填滿,并沒有注意到馮偉吉右手背紅腫了一大塊。
只是心不在焉地打開公文袋,将裏面的文件拿出閱讀,李湘的臉漸漸變得很難看。
「老師,這種東西你從哪裏得來的?」
面對李湘近乎質問的語氣,馮偉吉事不關己地回答:「你搬走的時候,他們找上門了。」
所以呢?
所以,他就擅自用自己的方法去解決這種事情?
這張字據是李湘父親當時簽下欠錢的證明,如果沒有還清全部的錢,根本就拿不回來。
在李湘的追問之下,馮偉吉才不情不願地告訴将她,他将在大陸的一座房子賣掉了。
「那是我的奶奶還沒有過世之前住的房子,後來她去世了,單位就空置了,也沒有出租給人。現在能用這房子幫到你的忙,也還挺好的。」
馮偉吉見到李湘的臉色蒼白,語氣只好盡量溫和地安慰她。可是,李湘并不接受,緊緊咬着唇,泫然欲哭。
「其實,你真的不用在意的。」
馮偉吉一再安慰,猶豫了一下,還是将手輕放在李湘的手背上。意想不到,李湘反手用力捉住他的手,眼神堅定地凝望着他,聲音帶着沙啞,一絲苦笑挂在唇邊:「為什麽你要這麽關心我,這樣豈不是叫我不要忘記你嗎?」
老師你怎麽可以這樣霸道?
溫柔地闖進她的心,不容置疑地占據了每一個角落。
李湘深深吸了一口,手裏感覺到對方寬大的手所傳遞的溫度,很溫暖。一直都很溫暖,就像當初在中學的時候受到他的幫忙,以及在天橋重遇到他的時候一樣,她所感覺的溫暖。
你可不可以告訴我,你是以男人的身份去關心我啊?
求你了,請你這樣告訴我。
就算是欺騙我也沒有關系,我很想聽你親口說一句「你很在乎我」。
「就連父母也不會這樣疼我,你要我做出什麽反應才好?」
李湘眼眶發紅,硬是不讓眼淚掉下來,她不會讓脆弱的一部分給人看見,就算連老師也不行。
馮偉吉也想不到對方的情緒會這麽激動,小心翼翼地回答:「你是我的學生啊,我關心你是應該的。」
果然,這根木頭又說這些話了,根本不明白她話裏的意思。
「我早就不是你的學生了。」四年前,她就畢業了。李湘帶着一絲怒氣質問道:「難道,我就不能做你的女朋友嗎?」
這樣明明白白的話,應該傻子也能聽明吧!
馮偉吉一愣,低聲道:「李湘,在亂說什麽?我的年紀比你大很多啊。」
「只是六年而已。」
現代的香港也有很多老夫少妻,這根本就不是橫跨在他們之間的障礙。
橫跨在他們之間是老師的心,他根本沒有想過接受她。
就算他們住在一起,曾經感到絲絲縷縷的暧昧,可是老師的回答将一切都全盤否認了。
他們只師生,除此之外什麽也沒有。
「其實……」馮偉吉露出為難的臉色,似乎在企圖找尋其他借口。李湘一口打住他的話,自暴自棄地說道:「不要再說了,你不想接受我總會有千千萬萬的借口的。可以用師生的身份,年紀的差距,也可以用沒有感覺,彼此的性格不合等等的借口!」
只有喜歡是不需要借口的。
喜歡就喜歡了。
從那天之後,李湘和馮偉吉之間就像隔着一條巨大的鴻溝,有着看不到的隔膜。
他們照樣還會見面,只是次數從每個星期一次,變成了一個月一次。
在李湘的堅持之下,每個月的月初就還給馮偉吉利息。
既然他們之間什麽也沒有,那麽就應該清清楚楚。
可是,面對李湘的做法,馮偉吉雖然心裏不接受,但還是無奈接受了。
他只是想要讓她自由,不需要再被債務約束,可是想不到讓他們之間産生矛盾。
坐在咖啡店裏,馮偉吉看着眼前一臉冰霜的李湘,感覺連平常喝習慣的黑咖啡在口腔裏變得難喝了。
十分苦澀,徘徊在喉嚨不散。甚至,蔓延在心底。
李湘将裝着錢的信封推到馮偉吉的面前,冷聲道:「你數一下,看看金額正不正确。」
「……不用數了。」
馮偉吉連裝出一個微笑也很困難,卻一如既往地沒有伸手去接那個信封,任由白色的信封靜靜躺在桌子上。
「那我走了。」
直到李湘離開了很久,連咖啡也冷掉了,馮偉吉還坐在座位上。
其實,那天李湘并沒有将他的話聽完。
那的确是借口,可是他不能忽視那些原因。
他有一刻,很想告訴李湘。
其實,我也想接受你,只是我給不了幸福你。
馮偉吉拿起冷掉的咖啡緩緩地喝了一口。
也許,他們一直都這樣,直到隔膜的裂痕随時間越來越大。直到,有一天李湘将所有的錢還清,他們之間就什麽也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