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蔣卓嘉坐在電腦前一言不發，他還不太習慣做什麽事情都要向人交代。
會議室的氣氛從熱鬧一下轉至沉默，中央空調發出的噪音此時也變得尤為刺耳。
應俊和謝心薇面面相觑，當事人沉默是金，他們也不知該如何開口。大概是性格使然，蔣卓嘉和曾有晴在人前一向相敬如賓，與其說他倆是戀愛關系，還不如說是同事和戰友更為貼切。因為就算是應俊謝心薇和他們的關系這麽近，似乎也從沒見過倆人秀恩愛或者吵得面紅耳赤。就像這一次，雖然蔣卓嘉連日來的暴躁脾氣明顯有點反常，但是現在曾有晴心平氣和地坐在電腦前為項目出謀劃策，又讓人很難想象他們之間會出什麽問題。
如果真吵架了，有晴姐怎麽會一個電話就趕來幫忙？可要是沒吵架，蔣卓嘉怎麽會因為有晴不接電話而摔手機？應俊看不懂了。
四個人陷入尴尬之中，這時候會議室的大門被人“篤篤篤”扣響，緊接着有顆腦袋從門外探進來：“蔣總，小劉那裏還有個問題，你能出來看下嗎？”
此時此刻，會議室就像被人吹大的氣球，每一分鐘的沉默都使緊張的氣氛膨脹。幸好有人及時在氣球上戳了個口，否則應俊和謝心薇兩個旁觀者都險些壓抑的透不過氣。
焦點瞬間轉移，曾有晴有些不自然地收起了凝視某人的眼神。
蔣卓嘉打了半天腹稿，其實話已經到了嘴邊。可是這節骨眼上又不能放着項目不管，頓了幾秒鐘還是默默向門外的人點了點頭。
應俊在心裏長長舒了口氣，和謝心薇默默交換眼神：兩口子的事情就不要拿到辦公室折磨人了好嗎？這蔣卓嘉講道理不會，推牆上強吻總會吧？！鄙視！
蔣卓嘉放下手裏的文件，穿過兩個內心戲很足的人，眼神卻一直沒離開曾有晴。他心裏很清楚，有時候她倔起來不輸自己。談戀愛要遷就、要磨合，他已經不是二十出頭的毛頭小子，要不是心裏有她，他都懶得敷衍，可是要他馬上配合轉變又有些困難。
考慮的東西太多，蔣卓嘉連步子都有些沉。走到曾有晴身邊時，他有意識地改變了一下行走路線。曾有晴面對着會議桌看不到身後的情況，只覺得冷冰冰的房間忽然多了一股熱氣，有什麽東西在她身後輕輕一靠——“等我。”可還沒等曾有晴反應過來，那股熱量又随着蔣卓嘉一起消失了。
這個男人……
蔣卓嘉一走，氣氛瞬間就沒那麽緊張了。曾有晴做事一向有始有終，于是拉了把椅子重新坐好，在電腦前認真敲着鍵盤，做起了收尾工作。
大家常說“會哭的孩子有糖吃”，可是曾有晴從小早熟，即便是在可以肆意妄為的年紀也對自己管束有加，把任性的機會全部讓給了雙胞胎哥哥。比起曾有寧，她更像是個男孩子，守信、有擔當。而長大了以後，她便漸漸變成了大家口中“明事理的女孩”。懂事、體貼，懂得控制情緒。她的那點小任性只偶爾在蔣卓嘉面前展露，可是一旦恢複了理智，那些情緒又會在事後被她收得好好的。
“有晴姐，我說你就別折騰他了。”才沒安靜幾分鐘，應俊又忍不住開始吐苦水了。本來這種事情他是不打算摻和的，可是現在蔣卓嘉既是朋友又是合夥人。他心情一旦不好，自己就是最直接的受害者。加上蔣卓嘉的性格本來就不算熱情，說話還特別一針見血，心情好的時候，勉強還能稱之為冷幽默，心情要是一差的話，那簡直比砒-霜還要毒。
“我？折騰他？”曾有晴不打算接受指控，露出疑惑的表情，“我有這本事？”她怎麽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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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幾天他特別暴躁，一點就燃，平時可不是這樣的啊……”
曾有晴挑挑眉，心想他什麽時候不是這樣了？脾氣是一貫的差好不好？
“我們現在整天公司、家裏，兩點一線。不是為你還因為誰啊？”
還因為誰？問得好。曾有晴認真想了想，不帶任何感情-色彩地回答道：“可能是因為……安如意？”嗯，她純粹覺得有這個可能性。
應俊一愣：“不可能，那個大小姐怎麽可能入得了他的眼？”
曾有晴撇撇嘴，沒接話，又埋頭寫程序了。
這時候在旁邊一直沒出聲的謝心薇好像終于弄明白發生了什麽事情，用一種恍然大悟的語氣感嘆道：“嗨——！我說我剛剛提到安如意你怎麽拼命給我使眼色呢，原來有晴姐也知道安如意啊？”
要命……應俊一陣狂咳。
“哎呀，你別咳啦，讓我說完好不好？”謝心薇趕緊過去幫應俊順氣，一着急下手太重，應俊咳得更厲害了。
曾有晴聽着都覺得好笑：“你們兩個別鬧了。”
“不是鬧啊，我認真的。”謝心薇看她一副不以為然的樣子，一着急索性直接挨着曾有晴那臺電腦，坐上了會議桌，“有晴姐，那個安如意不安好心，我親眼看到的。”
人證都出來了，看來當初自己的懷疑并不是完全沒有根據，這下曾有晴有興趣了：“怎麽個不安好心法？”
應俊簡直要咳出血了，他是想做個和事老，怎麽事情越描越黑了？！
“那天她來我們公司，我接待的。你知道我對技術方面不太懂的，誰知道她比我更不懂！所以我就很好奇啊，為什麽什麽都不懂還願意投幾千萬給我們。果然啊，聊了沒幾句她就直接問蔣卓嘉有沒有結婚，有沒有女朋友。”
應俊中彈……身亡……
“其實那個安如意之前已經約了我們好幾次了，每次去又談不出什麽實際的東西，我看到她都煩了。她倒是一直想給我們投錢，但是蔣卓嘉沒同意。我當時還想有錢先拿過來用不就好了？後來才知道她的目的不單純。不過哦，蔣卓嘉這個人麽……平時雖然有點那個……但是關鍵時刻還是很男人的。”謝心薇說到關鍵時刻，情緒變得有點激動，清了清嗓子模仿蔣卓嘉的樣子說道，“當時他很果斷就說：我有女朋友，如果安小姐不是來談公事的，抱歉我現在很忙，可以安排其他同事和你聊。”
……應俊從擔架上默默爬起來。咦？好像還不用死？
曾有晴看着她拿腔拿調的樣子有點想笑。不過這口氣确實有點像蔣卓嘉。
“怎麽樣？是不是很MAN，很男人？！”謝心薇想起來當時的場景似乎還有點心潮澎湃，男人會說甜言蜜語固然很好，可是在背後也這麽忠犬，簡直帥的不要不要的！
曾有晴嘴上說着“還好吧”，心裏又忍不住想起來之前在公司遭人陷害那次，蔣卓嘉也是一個人默默在公司幫她收集證據，差點高血壓住院。這個男人啊，要說他對你好吧，有時候真的能把你氣死，說他對你不好吧，又覺得有點冤枉他。還口口聲聲地說要“溝通”，哎，有嘴說別人，沒嘴說自己的毛病什麽時候能改改？
……
幾個硬件問題一搞就搞到淩晨，蔣卓嘉已經習慣了這樣的工作節奏，可是一停下就想起來曾有晴還在會議室等着。最後幾行程序匆匆忙忙的敲完了，他直接扔給下面的人：“明天發的時候再檢查一下，今天就先這樣吧！”
工作的時候太投入，公司裏就算進賊都不會讓蔣卓嘉分神。重新推開會議室大門，他發現裏面的燈雖然開着，卻已經一個人影都沒有了。桌子上的外賣盒全部被清理掉了，桌椅都被收拾得整整齊齊，連鍵盤和鼠标擺放的位置都出奇的統一。
這樣的場景很熟悉，每次家裏搞得一團亂，也總會有個人幫他收拾。可要是以後這個人都不願意再幫他了，甚至像今天一樣，以後他打的電話她都不接了，而謝心薇一叫就過來，他要怎麽辦？
蔣卓嘉想到這裏，心裏忽然有點慌亂。
曾有晴一向遵守諾言，說了要等他的，怎麽會自己走掉？可他轉念一想又覺得不對，要她等的是自己，可她并沒有承諾會留下來。
碼了一晚上程序，頭很暈，蔣卓嘉按着太陽穴轉身快步出去，不料和應俊撞了個正着。
看見應俊，他馬上問：“有晴呢？”
應俊嘴裏才說出了一個“她”字，後面的還來不及說出口，蔣卓嘉就順着他往外看的目光追了出去。
商務樓的電梯到了零點後停止運行，蔣卓嘉立刻轉身往逃生樓道跑。幾步路，他也用了全力在跑，防火門因為慣性被十分用力地推開了，撞在牆壁上發出巨大的響聲。整個樓道間的聲控燈全部被點亮。
“你——你幹嘛啊？”
暖黃色的燈光照亮了原本黑漆漆的通道，曾有晴原本拎着一個黑色的垃圾袋正吃力的往樓下走。被安全門撞擊的巨大聲音吓得半死，垃圾袋直接掉在地上，她一臉驚恐地看着忽然出現的蔣卓嘉。“出什麽事啦？”
蔣卓嘉居高臨下地看着樓梯上的曾有晴，感覺有點——驚喜。他沒想到這麽快就能追到她，本來已經做好了出去跑馬拉松的準備……
“到底怎麽啦？”蔣卓嘉看着自己出神，不明所以的曾有晴也顧不上腳邊的垃圾袋了，直接順着樓梯走了上來。
與此同時，感應燈熄滅，蔣卓嘉在黑暗中摟住了她，忽然重重地吻了下去。
作者有話要說： 謝謝之前投雷的姑娘，名單下次補充！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