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太子爺提的是個不情之請,與之前爆出的神秘女友有關。因為不少公司同仁已然把應俊女友的帽子扣在了曾有晴頭上,而他又不希望女友的真實身份曝光,所以請求曾有晴将錯就錯,就此保持沉默?甚至于,應俊還願意為此支付她一筆報酬,以作答謝。
這個請求實在有點出人意料。但仔細想想還是可以體會到應俊的良苦用心,像他這樣的家世背景,和他交往的女孩子,門當戶對的話倒也罷了,如果是個灰姑娘出生,怕是沒幾個能頂得住外界的壓力。只是應俊為正牌女友考慮的周全,到了曾有晴這兒,不但毫無憐香惜玉之意,還變成了一樁買賣。估計是應俊一早就聽到了公司裏的傳言,膝蓋中箭的曾有晴現成的替罪羔羊一只,這節骨眼上拉出來堵搶眼最合适不過了。
不過曾有晴也不怪他,愛一個人總是自私的,這道理她懂。陷入愛中的人往往是這樣,只要對方過得好,哪怕得罪天下人也未嘗不可。曾有晴是出了名的講義氣,可是眼下這個黑鍋可不是一般的黑鍋。現在讓她封嘴,等于默認了自己和應俊的關系。男女之間,最怕有這種牽扯不清的瓜葛。別說她對應俊完全沒那個意思,就算是她有意思的游修誠拿自己做擋箭牌,她也是十分介意的。所以這個忙她肯定不能幫。
當着應俊的面,曾有晴說出了自己的顧慮,拒絕了他的請求。太子爺雖然年紀輕輕,卻很明事理,也很大度。甚至還反過來勸解有些抱歉的曾有晴,表示這種事情幫忙是情分,不幫忙才是本分。并且希望她就當沒聽過這些,就讓事情這麽過去了。
忙雖然沒答應幫,回家的路上曾有晴卻一直在想。這人和人之間的差距為什麽這麽大?同樣是女人,人家能讓一個男人想方設法的維護,而自己怎麽活了這麽二十幾年了,不要求房也不要求車的倒貼上去,人卻還要推開?不過轉念想想也有理,自己雖然是個女人,但也是個沒有女人味的女人。人人都叫她女漢子,搞得她自己都快性別模糊了。她要是男人的話,估計也會喜歡那種溫柔娴淑、天生麗質的。除非真是條件差到沒救了,否則怎麽會正眼瞧她這種被挑剩下的。唉……
因為最近發生的一系列事情,曾有晴覺得滿滿負能量,心情十分低落。除了手裏有活的時候她還能盡量保持專注,一旦停下來,活脫脫就像一具行屍走肉。
午飯的時候,她随便扒了兩口。手機就開始在桌上不老實的震動。見她理都不理,陶興在對面提醒:“有晴姐,你電話響了。”
“哦。”
“哦怎麽不接啊?”
“最近垃圾廣告特別多,別管它。”曾有晴已經煩死了左一個貸款、右一個商鋪的推銷電話,以前心情好的時候還有功夫對付他們幾句的,現在這情況她都懶得開口了。
“我看好像不是啊……”陶興就坐在曾有晴正對面,視線正好能看到手機上的來電顯示,“這不是寫着游經理的名字嘛,你趕緊接啊!”他說着就有些着急,一把拿起電話遞到了曾有晴眼前。
曾有晴低頭看到了游修誠的名字閃啊閃,一口米飯含在嘴巴裏好久了,這下倒是一口全咽下去了。
“愣着幹嘛啊?快接啊?”
也許是還沒做好和游修誠通話的心理準備,曾有晴腦子好像突然一片空白了似的,直到陶興直接把電話貼在她耳朵上,她才意識到這電話不知道什麽時候已經被接通了。
“喂……”
“有晴啊,在吃飯嗎?”
Advertisement
“哦,是……”
游修誠的聲音聽起來依然十分迷人:“下了班有空嗎?我想找你談談。”
一下午的時間都過得渾渾噩噩。曾有晴不明白自己怎麽突然就變成了香饽饽,一個個都要找她出去談?這次又是要談什麽呢,幫什麽忙呢?呵呵,除了幫忙以為,估計也不會有什麽男人會來找她了吧。
向來果斷的曾有晴忽然變得婆婆媽媽起來了,連她自己都有些不适應。每次遇到和游修誠有關系的事情,她都會變得反常。明明已經想好了放棄的,怎麽到了這會兒心裏又有點別扭了呢?
一會兒想着也許只是一頓普通的散夥飯,她沒必要多心。可是一會兒又想,要是“普通”的話,為什麽偏偏只請她一個人,不把大家夥兒全都叫上?一會兒想,要走那就爽快點,幹嘛還擺出一副和自己藕斷絲連的樣子?可是一會兒又想,人家盡的是朋友之前,只有你心裏有鬼才覺得藕斷絲連!
糾結來糾結去,曾有晴感覺自己整個人都不好了。自從離職通知發出後,游修誠就開始請年假,她連當面了解一下情況的機會都沒有。他為什麽突然辭職——這是此刻,曾有晴最想知道的。
這個問題,有兩個人可能知情。一是太子爺,二就是蔣卓嘉。
這是一道不難做的選擇題,曾有晴積攢多日的不快瞬間都轉化成了尋找答案的動力。經理室的大門被敲開,蔣卓嘉一臉嚴肅地坐在電腦前:“什麽事?”
“有時間嗎?能聊兩句嗎?”
蔣卓嘉沒接話,只是停下了手頭的工作,比了一個請坐的手勢。
雖然她是很想知道游修誠離職的原因,可是到了這裏曾有晴又開始別扭起來。動作僵硬地坐下,顧左右而言其他,吞吞吐吐了半天也沒說出個所以然。
蔣卓嘉的耐心很快消磨殆盡:“如果你就是想聊項目,我建議你直接去找林工。”
“我……”話堵在嗓子眼,眼看就能說出來了,可偏偏就差那麽一點勇氣。現在面對蔣卓嘉是這樣,這麽多年面對游修誠更是這樣。曾有晴不知道這是不是她的軟肋,很多事情,沒有百分之百的把握,她就寧願不說不問。
“算了。”內心掙紮了半天,她終于吐出一口氣。算了,她放棄了。曾有晴慢慢站起來,眼神似有些哀傷,拖着沉重的腳步一步一步朝門口走去。
“曾有晴!”可她的手還沒摸到門把,後面的蔣卓嘉卻忽然厲聲叫住了她,“我的時間可是很寶貴的。你這算什麽意思?耍我啊?”
曾有晴現在是真的沒心情和他吵,頭也不回地輕聲說了句抱歉。她正要拉開辦公室的門,誰知道蔣卓嘉卻忽然跟了上來,一只手掌将将按住了正要開啓的大門。
“怎麽了?”他力氣那麽大,她根本沒辦法開門了。曾有晴無奈,只好緩緩轉過頭去看他。然而她不知道自己此刻的表情是多麽的憂傷和絕望。連一向見慣了大場面的蔣卓嘉都有一刻的怔忪。只是還不等曾有晴再說什麽,他的眉頭就忽然皺到一起,語氣也跟着惡劣起來:“有什麽要問的就直接問,擺出這副樣子給誰看?”
曾有晴心裏一跳,直覺他猜出了什麽,更是不由自主的緊張起來。她也知道現在的自己已經不是自己了,她也讨厭自己變成這副凄凄慘慘的樣子。
“我就想問,你知不知道游經理為什麽離職?”她深吸一口氣,鼓起勇氣道。
好像終于等到了第二只鞋子落地,蔣卓嘉臉上的戾氣有所收斂起來,仿佛他早就猜到了什麽。他收回撐住門板的右手,用一種複雜的眼光看着曾有晴。
曾有晴從沒被人這麽近距離、長時間的凝視過,要擱在平時,她早就發飙了。然而現在她的心理很亂,好多思緒還沒理清,因此對于蔣卓嘉此刻炙熱的目光,她居然可以神奇的做到無視。
“這個問題,你不應該來問我。”隔了許久,蔣卓嘉終于回了第一句話。
“嗯,我也是……”曾有晴一時語塞,“有點……病急亂投醫了。”
蔣卓嘉嘴角抽動。
曾有晴:“抱歉,打擾了。”
身後的辦公室門慢慢合上,蔣卓嘉的聲音卻清晰地萦繞在耳際:“想知道他辭職的原因,就自己去問問清楚。”
自己問問清楚——簡單粗暴的辦法,卻也是最直接有效的。
曾有晴這只大駱駝總算從沙子裏拔出了腦袋,答應了游修誠的邀約。
其實也沒有想象中那麽艱難。再見面她原本以為會尴尬、難堪,實際上卻完全沒有。游修誠還是那副雲淡風輕的儒雅模樣,兩個人不鹹不淡地聊着,就像很多年前一樣,就像什麽事情都沒有發生過一樣。
這天夜裏,游修誠給了曾有晴一個答案。
他坦言自己一直在等一個女孩,等待一份他想珍惜一輩子的感情。過去因為自己的不成熟而錯失了,現在有一個機會擺在他眼前,而他準備去做最後的努力,把她追回來。
并不是多離奇的故事,只是從向來理性至上的游修誠嘴裏說出來,多少還是讓曾有晴有些吃驚。
“這個女孩子……我認識嗎?”曾有晴發誓,問這個問題完全出于好奇。做了這麽多年的朋友,她竟不知道他早已心有所屬,實在有愧疚。
游修誠笑笑:“你不認識,她在國外生活了很多年。我也是最近才得到她的一點消息。”
手指輕撚着酒杯,即便是句再普通的話,和她有關,游修誠的語氣都變得溫柔起來。曾有晴把這細碎的表情都看在眼裏,心中似莫名有種解脫。自己這麽快就放下了嗎?或許還沒。然而她仿佛模糊地意識到,自己早晚會放下的。
舉起酒杯,曾有晴微笑道:“祝你一切順利,學長。”內心矛盾地祝福,也是祝福。
“謝謝。也祝你一切順利。抱歉,我沒有提前告訴你辭職的消息,一切來得來突然,其實連我自己都沒有準備好。”
“不,你不必說抱歉,我應該感謝你才對。至少臨走了,還能讓我蹭上一頓飯。”
“哈哈,以後沒有我,你可要自己擺平一切啦。”
“放心,我不會讓你失望的。對了,結婚的時候別忘了叫我!”
“一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