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臺榭登臨處,茱萸香墜(中)
霍成君與顧玉瓒帶着兩個宮人便去了南山那邊, 祭天儀式進行到一半耽擱了, 所有人都面面相觑, 臉色慘白,不知道為何頻頻惹怒天意,導致事故頻出。
霍成君一走過去, 便遠遠地望見陛下臉色不好, 眉頭緊鎖,汗涔涔的不發一言。而下面的大臣們也都在小聲的商量着對策, 霍光與張安世相顧無言, 顧太常獨自立在一旁, 做着一些儀式。哥哥和幾個郎官也不敢多言,看到成君過來, 也給她使個眼色,讓她小心。
霍成君與顧玉瓒對視一眼,意識到事情的嚴重性, 兩人更是小心謹慎, 上茶時候不敢出一絲一毫的差錯。
顧玉瓒與霍成君立在一旁,看着宮人上茶,确定不出差錯。
顧玉瓒到底還是忍不住, 叫來淳兒, 小聲問道:“什麽情況啊?”
淳兒對着兩位小姐輕聲回道:“回姑子的話, 剛剛是祭祀大火時候出了岔子,不知道為什麽,明明有火引的, 但祭祀的方鼎卻怎麽也點不起來。”
顧玉瓒皺眉:“點不起來?怎麽可能呢?”
“當真如此,剛剛顧太常說了,是因為此地為極陰之地,才導致點不起祭祀大火來。”
霍成君聽了,卻有些奇怪:“我記得好多年前,也有重陽節來這南山山腳祭祀大火啊?為什麽如今倒點不起來了?這個解釋太過牽強。”
誰知顧玉瓒卻輕哼一聲:“太過牽強?霍成君,你是說我父親是在說謊咯?難道你是在說我父親的不是?”
霍成君輕輕搖頭:“我沒這個意思。”
見顧玉瓒不信,霍成君又補充道:“這個時候了,你就別想着和我針鋒相對了。現在情況詭谲,誰都不知道為什麽會這樣,顧太常給的這個解釋明顯就是寬慰陛下之詞,沒有人會把這當真。”
顧玉瓒不依不饒:“你怎知這僅僅是寬慰之言而不是真的呢?”
霍成君看着遠處正在商量對策的大臣,似乎自言自語:“最好是真的,因為若是還好,或者說若大家找不到合理解釋還好,若找到了,或是方鼎問題,或是別的問題,但凡找到了,你父親可怎麽辦才好?”
顧玉瓒怒視着霍成君,卻因為場合特殊,不敢發火,只是咬着牙說道:“霍姐姐伶牙俐齒,當真是适合做軍師呢!”
正說着,霍光上前與陛下小聲交流幾句,沒過多久,郎中令便說如今想去山頂安頓,先去南山山頂,登高祭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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霍成君與顧玉瓒對視一眼,這意味着她們的計劃都亂了,陛下用膳問題與宮人問題都是有她們兩人負責,而如今兩個人更加繁忙。
不多說話,兩人鮮有默契的彼此忙着手頭上的事情。霍成君看管着宮人們将食材收納好,準備着上山時候陛下喝的茶,照着手中的清單,一樣一樣收拾妥當,指揮着宮人們有條不紊的準備着。
見收拾妥當,便随着衆人一并上山,還是同顧玉瓒一行,不過自己剛準備走,卻看到金齡昀在一旁同人講話,安排行程,突然心裏竟十分想過去同他說會話。看着顧玉瓒去看着後面的宮人的空檔連忙跑去。
“齡昀兄。”小聲喚他。
金建轉身看見霍成君,也就走了去來:“怎麽?你那邊準備好了嗎?要趕在陛下上南山山頂之前準備好,這樣……”
“哎,哎”霍成君讓他打住,“我那邊你放心吧,一切都準備好了,我是想問問你今天的事情,到底是怎麽一回事啊?當真是顧太常說的那樣?”
金建一聽這話,挑眉問道:“顧太常說的是哪樣?”
霍成君莫名其妙:“就是剛剛地處極陰之地,不利祭祀大火啊。”
金建環顧四周,看沒有外人,便小聲對霍成君說道:“不是,顧太常說的不是地方,是人!”
“是人?”
“正是,剛剛無論是陛下還是那幾個郎官,都沒有把火點起來,顧太常剛剛說的是剛剛地方着實難以點火,但若是命帶流星之人,倒還是有可能。”
霍成君皺眉,看了看金建。
金建嘆了口氣說道:“自然不能讓這些事情傳到外面,所以顧太常當衆解釋的時候也并沒有說後面的話,這也不過是幾個人知道罷了。”
霍成君點點頭,像是在想什麽,聲音有些沙啞:“齡昀兄,剛剛我同顧玉瓒碰見你,你不顧旁人在執意要提醒我要小心,是因為什麽?”
金建深深的看了看霍成君,又看了看随行隊伍中的父親和哥哥,只是寬慰的說道:“好了嫮兒,你不必多想,這件事情已經到此為止了,接下來你只要做好你應該做的就可以了。”
霍成君忽而認真起來,問道:“是不是你認為那人就是我!”
“嫮兒!”金建皺眉。
霍成君輕笑道:“對嗎?你認為我會一不小心點燃了祭天火炬,是不是?”
金建輕咳了一聲:“我只是擔心你成為衆矢之的。”
霍成君眯眯眼睛:“衆矢之的?你不會認為璧漱閣起火是沖着我來的,那我便是命帶流星,我便是中秋那日顧太常所見的不吉?”
金建回道:“我沒有這個意思,我只是後來回想起之前的發生的事情,覺得事情可能是有因果聯系的,這次也一樣。”
“所以在你心裏這一切原因是什麽?難道不是昌邑王嗎?難道這些事情我們不是已經都查清楚了嗎?”霍成君咄咄逼人。
金建輕抿嘴唇,說道:“當真清楚了嗎?中秋之夜的事情,到現在還有很多未解的謎團。”
“不都已經解開了嗎?是霍家的問題,金家還因此得到了好處不是嗎?連你還升了官了你忘記了嗎?”
金建皺着眉頭,小聲說道:“嫮兒,你不要把金家和霍家放在對立面上,表面上金霍兩家勢力此消彼長,實際上卻是休戚相關的。這一切并不都是昌邑王幹的,至少還有兩股勢力我們不知道,他們想針對的是誰,你還不清楚嗎?”
霍成君搖搖頭,看了看遠處走來的顧玉瓒,說道:“我知道有人矛頭對在我頭上,但這件事情不會是針對我的,你放心吧,劉賀還沒那麽大的本事。”
“又是劉賀,你以為只有劉賀這一個人嗎?你怎麽不聽我勸呢!”
霍成君準備往顧玉瓒那邊走去:“我有分寸的。”
在南山山頂的祭祖儀式持續很長時間,霍成君與顧玉瓒一同忙碌着,也漸漸忘記了今日與金建的争執,等到晚上,所有的事情都安頓好,閑了下來,才看到桌上夾子裏多一張紙條,打開一看,霍成君認出是金建的字,上面寫着有要事在旁邊廢廟面談。
霍成君看了看這字條,心裏思忖一會,便安排好下面的人,決定去旁邊廢廟去見金齡昀,今天确實自己的态度不好,想去一來給金齡昀道個歉,二來,金齡昀既然說到除了許赦應該至少還有兩股勢力,必定不是随口胡說的。現在自己知道的劉病已一派之外,确實還有自己不知道的事情,過去之後也打算和金齡昀好好的商量一下。
不遠處的廢廟已經很久沒有人來往了,裏面都已經破舊不堪了。門窗都有很多破舊的,打開門,都能聽到吱啦吱啦的聲音。舊廟裏面的佛像的金皮已經都掉了,露出醜陋而漆黑的奇怪形狀。霍成君正看着舊廟裏面的內容,一邊等待着金齡昀。
而金齡昀卻好久都沒過來,霍成君等了大概一刻鐘,便有些害怕他那邊被什麽事情耽擱了,打算出去瞧瞧,正往外走兩步,便聽到門外窸窸窣窣的聲音,原本以為是金齡昀,剛要過去看看,卻聽見門口是兩個人的腳步聲。
霍成君下意識的擡頭望窗外一看,驚了一跳。
竟然是顧太常和一個廣陵王劉胥!他們兩個怎麽會私下見面,為什麽會在一起?難道顧太常是與廣陵王串通搞得這兩場戲,而自己卻不知不覺的充當了這場戲的戲子?
霍成君暗自驚嘆,居然是他,沒想到是他!
廣陵王劉胥!
眼見着廣陵王劉胥與顧太常開門進來了,霍成君回頭一掃,看到亭中的帷幕,連忙跑到帷幕裏面躲起來。
一拉開帷幕,霍成君又一驚,見着帷幕中本身所在的人,剛要失聲大叫,卻被那人一捂嘴巴,拉進之中,兩人剛一躲好,劉胥與顧太常便推門進來了。
霍成君剛開始被驚了一跳,看清面前的那人,卻不知為什麽松了口氣。
呵,難道是他做的這種事情太多了,所以然而習以為常了嗎?
霍成君努力又輕聲的把那人的手從自己嘴巴上拿開,沖着他瞪了一眼,見到這個人在她真是一點也不意外啊。
劉病已,又是這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