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山高哪礙野雲飛
劉病已笑了笑:“霍小姐這樣就有些咄咄逼人了。”
霍成君翻了個白眼, 這個人倒是臉皮厚, 直接了當的說道:“那就請劉郎官別背地裏使些陰招啊!”
劉病已啧啧, 頗為委屈:“霍小姐這樣說就有些冤枉次卿了。其實今天次卿前來,也是為了在一些事情上,給霍小姐解釋清楚, 避免大家誤會。”
霍成君嘲諷道:“難道事情不是已經很清楚了嗎?鳥盡弓藏, 兔死狗烹罷了。”
劉病已正色道:“小五不是我殺的。”
霍成君冷笑道:“許赦是我抓的。”
劉病已皺眉:“霍小姐是不信劉某的話咯?”
霍成君點頭:“想要談許赦的事情,咱們先聊賽馬會, 一件一件的講, 什麽都不落下, 到底敢不敢?”
劉病已喝了口茶,這茶不知為何, 涼的這麽快,絲毫沒有茶的清香,倒是苦澀的很。劉病已思忖片刻, 說道:“是了, 既然如今霍小姐占上風,都能逼得我出來了,必定是霍小姐厲害, 自然是聽霍小姐的。”
霍成君勾勾嘴角, 便開始發問:“賽馬會裏的小樹林?”
劉病已挑眉實話實說:“那時我真的不知道那個小馬童就是霍七小姐, 讓你別去小樹林,一來确實小樹林泥淖許多,你去了會很危險, 二來我們确實在研究璧漱閣構造,不想讓你去聽到不該聽了,還要煩勞手下人滅口。”
霍成君一聽他将人命視如草芥,不僅倒吸一口冷氣,而後想到這便是想挑撥霍光與劉賀不惜犧牲自己的劉病已,又接着追問:“少避重就輕。”
“是是,确實如你所想,畢竟當時并不認得霍七小姐,若是知道霍七小姐如此有趣,自然也不會當做棋子。”
霍成君翻了個白眼:“和雲軒的字條?”
劉病已點頭:“也是我。和雲軒裏面我的人你不都看出來了嗎?”
“你怎麽知道?”霍成君問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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劉病已輕嘆一口氣:“金齡昀早早就徹查和雲軒了,找出我們的人來了。我猜金齡昀應該不知道有關于和雲軒首飾盒字條的事情,便料到是你找出了耳目,告訴給金齡昀。”
霍成君挑眉:“你倒是聰明。”
劉病已也挑眉:“金齡昀也聰明。”
霍成君皺眉又問道:“除了這個認得小五的學徒,還有我不知道的嗎?”
劉病已有些煩了:“沒有,沒有了。少府我只安排了一個人,再者我哪有那麽神通廣大,到處都是我的耳目啊,你真以為我是霍大司馬大将軍?”
霍成君瞪了他一眼:“少貧嘴!還有中秋宴的大火!”
劉病已笑了笑:“我說霍大小姐啊,這中秋宴的大火我是毫不知情,你說說你這讓我怎麽好直說呢?你也太有趣了吧?”
霍成君冷笑:“之前賽馬場都直說‘把霍七小姐當棋子’了,這不都是一件事嗎?怎麽到這裏便不能說了?”
劉病已看了看窗外,臉上依舊挂着笑意,他實在是芝蘭玉樹,任誰看一翩翩公子,現在望着窗外,好像是看着窗外的景色吟詩作對,但實際上卻說道:“璧漱閣一事,次卿深感遺憾。只可惜若是能早早與霍小姐相識,也許次卿會與霍小姐成為朋友。”
霍成君翻了個白眼,不想和這個人多說廢話了。他這樣說事實上已經是把事情挑明了,只不過這人裝得很,現在倒得了便宜又賣乖了。
“那你到底是怎麽進行的?小五除了向你提供地圖,還幹了什麽?”
劉病已從窗外的美景裏收回目光,看向霍成君,嘴角挂着一抹笑意:“怎麽?還是對小五不死心?還是覺得身邊的人背叛有些太丢面子?”
霍成君怒視劉病已,沖着他說道:“你!你怎麽知道小五于我意味着什麽!”
劉病已深表遺憾:“可惜忠心只是因為誘惑不夠大而已。霍小姐,我還是勸你別太信身邊人,指不準你實心實意的,人家也只是利用你。”
“你閉嘴!劉病已,今天是你求我,你要把我想知道的一點一滴都告訴我,然後我才能考慮能不能讓許赦免于流放南疆,這是面前的利害關系,我想你可能看的還不夠清楚!”
劉病已輕輕搖搖頭:“霍小姐,表面上是這樣的。但這樣的順序是不成立的,我對你做了那麽多壞事,你怎麽肯能饒過我呢?自然是不會答應我的請求的。這點自知之明,次卿還是有的。今天次卿之所以前來,不是為了認罪的,霍小姐雖然仁慈,也正直的很,次卿還不敢奢望霍小姐能為了我而改變自己的原則。”
霍成君掃了他一眼,狠狠一瞪他:“別說廢話行不行?”
劉病已微微點頭:“今天我是來給你分析一下情況的。小五的的确确不是我殺的,小五不知道我的事情,所以他對于我構不成威脅,這點霍小姐不信也沒有辦法。但霍小姐你可以想一下,小五死了,誰最獲益?自從小五死了,你就開始幫助你父親了,對嗎?霍小姐聰慧,想明白了不少關于我的事情,而從此以後,霍小姐大權在握,我的日子也難過很多啊。”
霍成君一聽,反而哈哈大笑起來:“劉次卿,你是不是最近諸事不順,便開始算到我頭上了?”
劉病已也嘿嘿笑了,只不應答。
霍成君卻突然惱了,沖着劉病已瞪了一眼,便起身要走。
劉病已也不着急,依舊坐在座位上,面對着沒怎麽動筷子的一桌茶點,只說道:“霍小姐先別着急離開,看來霍小姐是有這種感覺的。霍小姐聰明的很,自然也是有些想法的,只不過與你之前的觀念都不一樣,對嗎?”
霍成君深吸一口氣:“這種胡話我就不再讨論了。總之,許赦一定回去南疆的,你有什麽計劃,還是省省吧。”
劉病已嘴角含笑:“若是陛下問你要人呢?你又如何?”
霍成君瞪大眼睛:“你敢利用他?你無恥!”
劉病已仿佛聽到了一個特別好笑的笑話,笑了一陣,才又湊近對着霍成君說道:“無恥的可不止我一個,霍小姐,若想人不知,除非己莫為,你以為我不知道難民之死到底是因為誰嗎?”
霍成君後背發涼,登時渾身都冒出冷汗來,她看着面前的劉病已,曾經那種恐懼感又從頭到腳的襲來:“你……你什麽意思?”
劉病已輕笑着,看着霍成君現在緊張害怕的樣子,覺得有趣極了:“你以為我不知道那兩個難民為什麽跑到那條街上的嗎?”
霍成君調整好臉色:“哦?說來聽聽?”
劉病已看着霍成君這副故作鎮靜的模樣,暗暗笑着,接着說道:“知道許赦出門講究排場,喜歡清場,便想利用他這一點來弄死他,于是便撺掇兩個難民說許赦的必經之路上有人發放免費的糧食。是不是?”
見霍成君不說話,便接着說道:“霍小姐也不必緊張。兩個難民傻乎乎的就去了,結果沒看到糧食,實在餓急了,便偷了路邊的小攤,恰好撞上了許赦的馬車,結果被許赦活活打死。霍小姐,不費一兵一卒,好謀略啊!”
霍成君冷笑道:“劉公子所說的,小女子實在不懂,但依我看,難民确實被許赦打死的不假,至于為什麽去那條街,理由誰知道呢?總不至于,劉公子你現在喝茶嗆死,也怪剛剛給上茶的小二?”
“啪啪啪——”劉病已鼓起掌來,眼睛直勾勾的看着面前的霍成君,一邊笑着說道:“說得好,說得好啊,霍小姐果然膽識過人,劉某佩服。”
霍成君翻了個白眼。
劉病已看着霍成君的這些小動作,倒是覺得個個兒都有意思的很。
“霍小姐,今天咱們之間也算把話說清了,狠話也都放了,以後誰上誰下,各憑本事。當然,也是希望霍小姐能夠高擡貴手,放過小人一馬……”
霍成君沒聽他說完話,便起身,拂袖而去,并且還不拖泥帶水,頭也不回的就下樓了,剩下劉病已在座位上看着她的背影笑了笑,輕輕地搖頭。
話還沒說完呢啊喂……
霍成君一邊走着,一邊卻還回想着劉病已剛剛的話。
前幾日劉病已那麽直截了當的說感謝,就說明他知道是霍成君用許赦在逼他出山,而霍成君是不奇怪他會知道這一點的,只是驚詫于這麽早便知道了,可見其勢力範圍之大。
并且,霍成君是對劉病已之前說的劉弗陵之事有些詫異,自己本就覺得奇怪劉病已今日如此這般自爆毫無意義,而現在聽了他那句話,倒開始考慮劉病已是否還留了一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