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葉姝絲毫不敢高估自己在大魔頭心中的分量, 如果一定要有個衡量的話,她覺得她應該是輕如鴻毛。
葉姝心裏非常清楚, 這些天大魔頭之所以閑着沒事兒選擇跟她走, 主因就在于他的飲食障礙。剛好她做的飯能勉強能入他的口, 他才勉強願意留她的活口。
但對于像大魔頭這類沒什麽飲食欲望的人來說,吃并不算是重要的事。再好的山珍海味, 在他這裏都是淡淡的,不過是能入口的東西。更何況這些天, 她給他做的養胃的粥,只是把米碾碎,熬得久些而已,菜也只是做得稍微開胃一點而已。這些如果別人用心學, 都能學會, 并不算什麽稀罕事。
不過寥寥幾日的相處,她能有多重要?特別是像大魔頭這種性情寡淡的人,心冷得可能十年捂不熱, 跟他談‘情誼’二字就是笑話。
她機靈點,大魔頭覺得順眼,留着她不覺得礙事。但如果她觸了他的底線,惹了人家的厭煩, 大魔頭解決她估計連眼睛都不用眨一下。
葉姝這樣想并不是在妄自菲薄,她在冷靜地分析倆人之間的真實情況是什麽。
理清思路, 看清事實,才能有效地解決問題。
“不過有一招功夫是我偷學而來, 就是我在客棧後院一下子擺平一群人那招,不知道那天公子有沒有注意到?”
總之,主動坦白比鬧誤會好,根據以往的經驗來看,每次坦白帶來的結果都比較好。希望這次大魔頭這次還會繼續對她執行‘坦白從寬’的美好政策。
葉姝接着就把她做石板豆腐的時候,看到石阡基對付刺客的經過,都講給了宋清辭。之所以特意強調石板豆腐,葉姝是想側面提醒宋清辭注意,她做的菜真挺好吃,可不止會熬粥,還會其它新鮮做法。
“只看過一次,你便學會了?”宋清辭嘴角笑意不減,目光瞬間就跟鈎子似地落在葉姝身上,這讓葉姝心裏虛得很。
“我事後還練習了很多次。”
葉姝生怕宋清辭不信她只是‘看一眼就學會了’,馬上提議宋清辭可以随便拿本書考她。她保證看過一遍後,會一字不落地給他背下來。
其實葉姝的記憶力還沒有優秀到這種精準的程度,但如果全神貫注去記,應該勉強也可以。在大魔頭跟前,那就好比工作面試,必須要重點強調自己的優勢,着力去誇大和展現自己最優秀的才能。
宋清辭:“不必,我相信葉姑娘有過目不忘的本領。”
果然如他所料。
Advertisement
宋清辭不禁垂眸再打量一眼葉姝的身段,之前她從客棧二樓抱着他跳下去的時候,宋清辭便感覺出來了,葉姝骨骼清奇,是個練武奇才。她年紀輕輕能有此等程度的武功,也側面證實了這點。而今她記性又好,且悟性極高,若加以時日記進行調教,他日她必會成為武林頂級高手。
練武奇才萬裏挑一,并不多見,這比發現無價之寶還令人覺得高興。在葉姝之前,宋清辭也不過見識過倆名練武奇才,一人是他自己,另一人是石阡基。葉姝是第三人,且是女子中的第一個。
宋清辭不自覺地加深嘴角笑意,本想讓葉姝再練一下那招武功,他倒想指導一二。忽聽葉姝突然念叨起什麽點心來,音調裏竟透着非常濃烈的緊張感。
“我琢磨了好了一樣點心,打算給公子備着。其實這些天我一直日思夜想,該用什麽樣的食物調養公子的身子,不能太烈,要溫補,先慢慢補氣才行。最後我終于想到了,當屬神仙富貴餅最合适,健脾益氣,散風除濕,而今入夏了,去濕非常重要的。”
宋清辭淺淡地擡眸,正對上葉姝那張認真解說的小臉,以及藏滿了小心思并小心翼翼看自己的眼神。
宋清辭本想問她,是何原因令她突然如此害怕,忽聽見葉姝誇他好看。
“你說什麽?”宋清辭确認問。
“雖然這樣講顯得我有些不矜持,但我們江湖兒女本來就不拘小節,我就是忍不住想說實話。公子長得真好看,是我見過最好看的人兒了。儀範清泠,風神軒舉,就好比從天上降臨的仙君。”
葉姝說到這,特意伸出白皙手指指向天空。
她笑意綿綿地眨着星星眼,挑起一對俏麗的笑眉,像個小迷妹兒一樣崇拜地看着宋清辭。
千穿萬穿,馬屁不穿。
美言一句三冬暖。
誓要做一只替貓捋胡子的勇敢老鼠,拼了老命巴結大魔頭!
博君一笑,放過我吧,阿門。
宋清辭随即側過身去,用手掩住了嘴角,咳嗽了一聲。
“公子沒事吧,嗓子不舒服?身體可覺得發熱?該不會是昨夜在山裏趕路着涼了吧?”葉姝馬上關心到位地詢問。
“沒事,你——”宋清辭頓了下,“繼續練功吧。”
說罷,宋清辭便頭也不回地離開了,又留了一陣冷梅香撲在葉姝的臉上。
葉姝呆呆地站在原地,保持微笑地目送宋清辭。等确定宋清辭真的徹底離開之後,葉姝猛地擡高胸脯,窒息般地狠喘了一口氣,雙腿後知後覺地有點軟。
她快步走到牆邊,一只手撐着牆,另一只手不停地拍着自己的胸口順氣。大魔頭沒計較她偷學武功的事,結局還是不錯的。
通過這件事說明一個問題:大魔頭很喜歡拍馬屁。明顯剛才從誇他開始,大魔頭就變得不一樣了。她以後要争取做一只嘴比蜜甜的馬屁精。
葉姝随後繼續練劍。
練了大概半個時辰,葉姝琢磨着自己還是沒有章法,該是找一本正規的劍譜,系統地去學習比較好。葉姝就召來莊飛,問她有沒有什麽辦法弄劍譜。
“論劍當屬華山派,正好華山派今秋要舉辦武林後輩比武大會,贏者可得三春劍譜,這可是華山派絕學劍法之一。”莊飛嘆道,“雖然華山派那邊并不歡迎咱們,不過姑娘若想去,咱們鬧場子正合适,更可以暗中想辦法偷走劍譜。”
莊飛随即小聲告訴葉姝,老堡主在華山派安插了不少細作,完全可以讓這些細作幫忙。
葉姝一聽地點是劇情核心華山派,早就想搖頭了,再聽什麽鬧場子、細作,更加不願去。
葉姝用手指狠狠點了一下莊飛的腦門:“記住,這種話以後你再說一次,我就打你一次!偷來的東西始終不是正道,就算學會了如何有臉使出去?”
她自己剛剛就吃了這事兒的教訓。
“就算想要那本劍譜,咱們也應該正經去比試,贏回來。”葉姝感覺到似乎有人在看她們,馬上補充一句,‘義正言辭’地糾正莊飛的錯誤。
莊飛乖乖應承後,便眨着明亮的眼睛問葉姝:“這麽說,姑娘要去華山派贏秘籍了?”
“不去。”她是傻了,才會沒事兒找事兒去華山派。
葉姝覺得自己沒辦法跟莊飛溝通,她只想要一本普通的劍譜,練習一下基本功,莊飛卻以為她需要高段位的劍譜提升檔次。
葉姝決定去大街上逛一逛,散散心。她順便去藥鋪買了些白術和石菖蒲,回頭好用來給宋清辭做她剛承諾過的神仙福貴餅。
葉姝拎着藥往回走的時候,在一僻靜的胡同裏遇到一人。此人着一身黑衣,帶着黑紗帽,黑紗垂過了肩膀。他懷裏抱着一把劍,無聲無息地矗立在牆邊。
葉姝起了防備心,擔心是原主的什麽仇家,特意在路邊等着收拾她,很多武俠劇的情節都這樣。葉姝把手放在了腰間的劍上,十二分警惕地盯着那人,貼着路的另一頭行走,以保持和那人有最遠的距離。
當葉姝從他面前走過,正要跑的時候,忽聽身後人突然出聲。
“姑娘要劍譜麽?我可以賣給你。”男人故作聲音低沉,嘴巴裏像含着一塊石頭,吐字不清。
葉姝愣了下,更加覺得這人有問題,她剛跟莊飛提過要劍譜,就有人來這兜售劍譜給她,細思極恐啊。
葉姝毫不猶豫地丢了手裏的東西,撒丫子就跑。
感覺身後的人追上來了,葉姝就跑得更快。
她輕功真是一等一,很快就拉開距離,要甩掉後面那只黑皮狗了。
“葉姑娘是我,咱們別跑了行麽!”封禮禾摘掉頭上的黑紗草帽,氣喘籲籲地對葉姝打招呼。
“怎麽是你?”葉姝這下不怕了,好笑地折返回來,問封禮禾這到底唱得哪出戲。
封禮禾拱手先跟葉姝道歉,“我剛才在客棧不小心聽到葉姑娘和莊飛說話了,聽說葉姑娘想要劍譜。我這剛好有一本,雖然比不上華山派的三春劍譜厲害,但也不算太差。”
原來在客棧偷聽說話的人是他,幸好莊飛說到華山派細作的時候,聲音轉小,封禮禾不可能聽到,不然很難說封禮禾現在會怎麽看她。
葉姝瞄了眼封禮禾手裏的書冊,封皮上空白,并沒有名字。不過封禮禾既然說這劍譜不算太差,那就一定不差,畢竟他是大俠段位的人物,很講信用。
“可是封大俠剛才為什麽要裝成那副樣子?”
“我怕直接給葉姑娘劍譜太唐突,葉姑娘會拒絕我,就想着假扮個江湖神秘人賣劍譜,這樣姑娘買走劍譜便受之無愧了,但我沒想到反而吓着葉姑娘了。”
封禮禾再一次跟葉姝致歉,随即高興地把劍譜遞給葉姝,葉姝沒接。
“封大俠為何這麽幫我?”葉姝知道封禮禾不會有什麽惡意,但若說他這份兒好心沒有目的,她不太相信。
“我想交葉姑娘這個朋友。”封禮禾道。
“只是交朋友這麽簡單?我們已經是朋友了。”葉姝道。
封禮禾怔了下,知道自己如果直接坦白心意,只怕會吓跑了眼前這位可愛的姑娘。
封禮禾撓撓頭,突然來了主意:“是這樣的,我希望葉姑娘今秋別去華山派。我摯友的一雙兒女對你似乎恨之入骨,他們人多勢衆,我怕葉姑娘會不安全。”
葉姝覺得封禮禾是在委婉地向自己表達:不要去華山派鬧事兒。這也是正常,任誰辦聚會都不想讓恨之入骨的仇家上門添堵。
“我本就不會去。”葉姝把劍譜推回。
“還有,還有,我正好缺點錢!”封禮禾馬上補充,告訴葉姝他是個游俠,沒事兒還喜歡行俠仗義,所以經常囊中羞澀。
“那你說你這劍譜賣多少錢?”
看來封禮禾是真心想把劍譜給她,在這麽推辭下去反倒顯得她不厚道,再說她确實很想要劍譜。既然封禮禾如此誠心想給,她也沒有硬去推辭的道理。
“三千兩。”封禮禾知道淩雲堡的財力豐厚,便豎起三根手指,跟葉姝強調,“不能再少了,而且我有個要求,這本劍譜只能你自己看,絕不可傳給第二人,因為我只相信葉姑娘的為人。”
“成交!我這有五千兩,先給你這些。”葉姝接着道,“再欠你無數個人情,以後你需要幫忙就吱一聲,我随叫随到。”
“好,那我這樁生意倒很劃算呢。”封禮禾其實不需要葉姝還人情,不答應怕她不踏實,總之看着她開心就好。
葉姝接過劍譜後翻看了幾下,發現裏面的招式确實很不錯,又問封禮禾這劍譜叫什麽名字。
“這上面都是我這些年自己總結的招式,還沒想好叫什麽名字,不如葉姑娘幫我取一個?”封禮禾高興地問葉姝。
“既然是封大俠花費了好多年,經歷了很多個春秋,才總結而出這本劍法,就叫春秋劍法如何?”葉姝随口道。
“春秋劍法,好名字!”封禮禾高興得稱贊,“好,就叫春秋劍法。”
“今後我們倆一起把春秋劍法發揚光大!”
封禮禾的聽到‘我們倆一起’,心頭震了下,耳根突然有點紅。
“是……是……”他嗑巴地應承葉姝的話。
葉姝告訴封禮禾,以後有事兒直接跟她提就行,不用繞彎彎,“大家都是朋友呀,直言不諱便是。”
封禮禾一聽葉姝強調自己和她是‘朋友’,耳根子再紅了三分,害羞地點點頭。
二人随後就結伴回了客棧。
而之前在客棧講‘法華寺浩劫’故事的三名男子,這時候正好要離開了客棧。
他們笑着與張財主告別後,就騎着馬就欲離開縣城。他們剛出落洪縣不久,疾馳的馬就被路上突然拉起的繩子絆倒了,三人罵罵咧咧地從馬上滾下來,看着橫亘在路半空的繩子,一刀砍斷。
“誰他娘的有病,在這綁繩子!”
“估計是哪家孩子調皮——”
話音不及落,突然有三個黑影鬼魅而至,從後面狠狠輕松扼住了三名男子的脖頸。随後三名男子被綁,堵了嘴,押送到了一間破廟內。
破廟正上首是一尊泥塑的佛像,佛像前站着一名身材高颀的男子,他負手背對着他們,正仰着頭瞧着那尊蒙塵的佛像。而在他身側,恭謹得站着一名青衣男子,板着一張死臉,像塊呆木頭。
“你是誰,你們要幹什麽?”三名男子掙紮起來。
趙淩當即去扒了這三人肩頭的衣服,随後就在三人的肩上都發現了鴿子形狀的紋身。
“是百曉堂的人。”趙淩回禀道。
三名男子瞬間老實了,能直奔主題戳破他們的身份,說明對方肯定是有備而來,再看他們的利落地身手,絕非等閑之輩。對方來路這麽厲害,為何突然對他們三個小喽啰下手?三人都害怕起來,身子瑟瑟發抖,忙磕頭求饒。
“目的。”
很輕的聲音,卻不知為何令他們三人的心都更加寒顫起來。
三名男子哆嗦地擠在一起,畏懼地看向那位即将轉身過來的男人。何等樣貌已然顧不上看了,只感覺那雙眼看他們的眼睛死氣沉沉,黑幽幽地深不見底,恍若和地獄相連。
一種異常瘆人冷意慢慢地從他們的後脊梁往上攀爬,三人哆嗦得越來越厲害,都猶豫着要不要坦白。
下一秒,跪在中央的男子突然面朝下摔在地上,殷紅的血從他的前胸湧出,淌在地面,漸漸地向四周蔓延。因為劍刺入和抽離速度太快了,另外兩名男子都沒看到殺招,便見人就倒地了。
“這是最幸福的死法。”趙淩舉着手裏的劍,冷言陳述。
左右剩下的兩名的男子吓得抖成篩子,倆人争先恐後地表述實情。
“我們是百曉堂的人。”
“是堂主讓我們去法華寺刺探消息,把林若蘭的身世四處宣揚。”
“堂主是受了老堡主的命令。”
……
“堂主還曾囑咐過我們,但凡有機會,便極力挑撥堡主和華山派的關系。”
百曉堂歸屬于淩雲堡,老堡主自然是指得葉虎,堡主便是葉姝。
趙淩對這個審問結果頗覺得意外。
這已經是他們自法華寺以來,第二次碰到百曉堂的人。上次的人在法華寺監視葉姝,被宮主發現了。這次的人故意講故事散布消息,诋毀葉姝,也被宮主發現了。
趙淩的腦袋縱然不必宮主靈光,心裏也明白,這淩雲堡的百曉堂,似乎在算計他們自家堡主。這就奇怪了,做父親的居然去監視和算計自己的親生女兒?難怪他們宮主對這件事格外在意,這裏面定有蹊跷。
趙淩本來不太欣賞葉姝的做派,或許是因為他早就聽說過葉姝在江湖上的惡名的緣故。但他現在倒是有點同情葉姝了,人被利用本就可悲,被自己的親生父親利用,更可悲。
趙淩随即一刀利落地解決掉了剩下的兩名男子,然後看向宋清辭。
“查。”
趙淩領命後離開。
宋清辭便一人慢慢踱步往回走,快抵達客棧的時候,他遇見了葉姝。
葉姝看到宋清辭後,立刻歡快地跑過來,問他去了哪兒。
“閑逛。”
宋清辭垂眸看一眼葉姝,肌膚白而有光,顫着濃密睫毛的眼睛機靈至極,倒叫人猜不透她心裏又在冒什麽鬼主意。
“我把神仙富貴餅做好了,你來嘗嘗?”葉姝眼睛清澈見底,仰頭看宋清辭的時候,顯得格外乖巧。
宋清辭淡笑着點了下頭,回去房時就發現自己的房間的桌上早擺了一盤點心,白條狀,細膩如玉。宋清辭輕咬了一小口,入口微甜,表皮和很多點心一樣,略有些幹,宋清辭正猶豫是否該備着一杯水的時候,葉姝馬上就把水送到他面前。
“其實這個有餡料的,宋公子好像還沒咬到。”葉姝解釋道。
宋清辭便稍微大一點口咬,果然吃到了餡,酸酸甜甜有些黏濕,有很濃郁的葡萄和桂花香的味道,餡料與外皮搭配着一起吃,剛好幹濕得宜,十分适口。
宋清辭把一條點心吃進腹中之後,倒覺得很舒服,沒引起什麽不适。
“神仙富貴餅,”宋清辭問,“如何得來?”
“嗯,把煮過的白術、石菖蒲、幹山藥粉末,加白面、白蜜和在一起作餅就成了。我覺得這樣做的口感有點幹,就自己調制了一個桂花葡萄幹的餡料。是不是還不錯?”葉姝繼續笑着關切問。
宋清辭點頭,在葉姝的關注下,便又拿了一條點心放進嘴裏慢慢吃。
“難為葉姑娘如此為我費心,宋某十分感激。”宋清辭吃完後,斯文地擦了嘴,便客氣地道謝。
葉姝嘿嘿笑了下,“那公子就保佑我平安吧。”
宋清辭略疑惑地看葉姝,似乎有點跟不上她跳脫的思路。
“我是說如果公子感激我,心裏過意不去,就祈禱我平安就好了。人這一輩子,能平平安安活着,就再好不過了。”葉姝深切地向宋清辭傳達自己的求生欲。
宋清辭輕笑了一聲:“好。不過葉姑娘既然如此想要求平安,平日還是小心上,防人之心不可無,哪怕是自己身邊最親近之人。”
宋清辭意在提醒葉姝注意她的父親。
而葉姝聽完宋清辭的話,以為宋清辭說的‘身邊親近之人’指得就是他自己,忍不住在心裏罵宋清辭白眼狼。她好心費勁兒地給他做好吃又滋補的點心,這貨居然不領情,還威脅她。
大魔頭果然喂不熟。
葉姝憤憤地想完,還要認清一個現實:就算喂不熟,她還得繼續喂。
她絕對是一名最任勞任怨有職業道德精神的飼養員了。
“公子今天的心情如何?”葉姝有點想弄清楚宋清辭之前對那抹詭異的笑,到底是什麽意思。是真的對她動殺機了,還是別的什麽緣故?
“好,也不好。”宋清辭反問葉姝今天的心情如何。
“只要沒人要我的命,我就挺開心的。”葉姝繼續秉承着愛笑女孩運氣好的原則,對大魔頭嘿嘿笑。
“就這點要求?”宋清辭思及那些人對葉姝的诋毀謾罵,以及來自親生父親對她的算計,不禁蹙起了眉頭。
“對啊,就這點要求。”葉姝見大魔頭終于有所動容了,馬上謝天謝地謝祖宗。
“你會好好活着的。”宋清辭眼底閃過一絲陰鸷,便垂目飲茶。
葉姝瞬間在心裏旋轉跳躍了三百八十回,她宣布她要收回大魔頭喂不熟的那句話。
看看,看看,投喂還是有成效的!
“謝謝你——”葉姝見宋清辭擡眸地看自己,馬上拉長音道,“的祝福!”
“葉姑娘真單純。”
這是在誇她麽?還是在諷刺她?難道大魔頭之前說‘會好好活着’的話不過是在揶揄她而已?
果然,高興不過三秒。大魔頭的心思和脾氣一樣詭谲,真難猜。
算了,她還是省點力氣,別猜了,走一步算一步。争取多做點好吃食,早日感化他。
葉姝便悻悻離去。
宋清辭看了一眼葉姝的背影,便再拿一條點心放進嘴裏。随即命剛剛歸來的趙淩再傳信給石阡基,令其立刻來一趟這裏。
趙淩心有異議,法華寺那邊的事情還沒完結,石護法哪裏有空抽身來這。趙淩剛壯着膽子想提醒自家宮主,随即就感受到來自宮主那邊清冷一瞟,馬上把嘴狠狠地閉緊了,依言去辦。
……
次日,天多雲,微風陣陣。
葉姝熬了個通宵,把封禮禾給她的劍譜所有招式都記住和琢磨明白了,就在早飯的時候把劍譜還給了封禮禾。
“昨天不是說好賣給姑娘了麽,怎麽又還給我?”封禮禾像受傷的孩子一樣,委屈地看着葉姝,他被拒絕的心很冰涼。
“我都背下來了,書就不留着了。在我這放着,若被偷或是丢了就不好了,畢竟我可是答應過封大俠,絕不會外傳給第二人。”葉姝笑着把書送回封禮禾的手上,多謝他幫自己。
封禮禾接了書之後,看見封皮上寫了很俊秀的四個字:春秋劍法。
封禮禾立刻開心起來,忙把書抱在懷裏,轉即見同桌的宋清辭瞟來異樣的目光。封禮禾意識到自己的行為有些不對,馬上改為把劍譜揣進懷裏,然後合不攏嘴地對所有人笑。
大家早飯吃一半,就隔窗看見大街上的人突然多起來,而且都朝着同一方向疾走。
莊飛馬上放下筷子去打聽,轉即回來和大家道:“城南的破廟出人命案了,聽說死了三個人。”
“何不去看看?”宋清辭看着葉姝。
葉姝點頭,馬上把碗裏剩下的飯扒進嘴裏,立刻起身去跟着大家一起湊熱鬧。
葉姝努力擠到了人群前頭,果然看見廟內有三人面朝下倒在血泊之中。這三人肩膀上的衣服都被扒開,葉姝很清晰地能看見他們肩膀上的鴿形刺青。
是百曉堂!
縣衙的人随後抵達,開始勘察現場。
當衙差們将這三具屍體翻轉過來後,葉虎立刻認出這三人就是昨日在客棧內吃酒講法華寺故事的那三名男子。怪不得昨日她這三名男子把事兒講得繪聲繪色,原來他們是百曉堂的人。百曉堂除了有四處的蟄伏暗探,刺探消息之外,也有宣揚虛假消息,挑撥武林各門派之間互鬥的能耐。這些人,都是經過專業的說書培訓了。
葉姝本來還奇怪,法華寺的事情怎麽這麽快就完結了。她昨天還以為是自己的因素,把劇情蝴蝶加快了。看來并不是,是百曉堂的人故意提早宣揚。幹這事兒的肯定不止他們三人,百曉堂人數衆多,領頭的堂主一旦下命令,宣揚消息的人肯定不止百數。
有衙差從三名男子身後所背的行李裏,翻出了一張假面,假面皮上粘着絡腮胡子。
葉姝看這假面覺得很眼熟,很快她就想起來了。之前在法華寺齋堂,她與華山派的孫剛正等人起沖突的時候,便有一名長着絡腮胡子的男子在人群中冒話挑唆,總挑最關鍵的時候罵華山派的人是慫貨。孫剛正是因為聽其嘲笑之言,才會被激怒,直接朝她動手。
原來百曉堂的人,還在暗中挑撥她與華山派之間的關系。看來老堡主葉虎并不是很信任他這個女兒的辦事能力,使喚了不少人監視她,并在暗中時不時地給她澆油添火,生怕她不夠招惹是非。
想到原主大部分的惡名,可能都是被葉虎一步步算計逼出來的,葉姝就不禁想為她嘆一聲可憐。人若沒有自己的腦子,甘心淪為他人的工具,任憑支配,下場一定不好過。哪怕這個‘他人’是自己的親生父母,也一樣。
令人值得慶幸的一點是,葉虎本來就不是原主的親生父親。所以處理起來,倒不必考慮親情糾結,也算利落。
葉姝轉身要走的時候,才發現宋清辭不知道什麽時候站在了她的身邊。
後頭的人正在使勁兒往前擠,大家都想看最清楚的熱鬧。葉姝真怕那些人擠到了大魔頭,令大魔頭突然不開心打開殺戒。
葉姝馬上護住宋清辭,拉着他往外走。終于擠出去後,葉姝松了口氣,忙問宋清辭怎麽樣。
宋清辭不解地應了一聲:“無礙。”
葉姝故作關心地囑咐宋清辭:“以後人多的地方,你不要往前擠。你身子不好,跟他們擠一起會吃虧的。”
實則她是怕那些可憐無辜的老百姓會吃虧,無緣無故喪了命!
“好。”宋清辭溫和地應承,看起來很乖。
封禮禾和莊飛等人這時候也從人群中擠出來了。
封禮禾自然也認出來那三名死者的身份,他目光嚴肅地看一眼葉姝,欲言又止。
莊飛的臉色也不大好看,一瞧就是有滿肚子的話想說,卻要憋着不能說。
“回吧,我們收拾收拾趕路,這事兒跟我們沒什麽關系。”
葉姝此一句話,封禮禾和莊飛都各自有各自的理解了。
莊飛的理解很簡單,這事兒她們既然不知情,那肯定是老堡主那邊的吩咐,所以姑娘的意思就是她們沒必要再多餘插手去摻和。
封禮禾的理解就深刻很多,他相信葉姝對這件事完全不知情。因為心腸歹毒的人,是不可能那麽照顧人,還能做出那麽美味的食物給大家。
以‘葉姝是好姑娘’為推斷前提,封禮禾随即就領悟到,葉姝這位善良的堡主應該只是個傀儡。如此也就解釋通了,為何葉姝人美心善,卻在江湖上惡名昭著,她一定是被她淩雲堡那些不聽命的屬下們所連累。
那既然葉姑娘是傀儡,那麽淩雲堡那位看似寵愛女兒的老堡主,才是真正的掌權者了。有這麽一位惡毒的父親在前,做女兒的還要孝順,能怎麽辦,當然是無奈地聽話了。
封禮禾游走江湖多年,見多識廣,自然也遇到過類似‘父惡子善’的情況。所以他現在特別同情葉姝,她真是個可憐的好姑娘,自己以後一定要對她多加照顧。
大家回去收拾好行李,便立刻出發前往廬州。
一行人離開落洪縣不久,剛走在寂靜的官道上,迎面就有急匆匆的馬蹄聲傳來。
一名穿着深紫華服的男子,帶着兩名随從,騎着駿馬朝他們奔來。
葉姝遠遠地就分辨出此人的輪廓很像是石阡基。
這是什麽情況?石阡基怎麽會來?難道法華寺出了什麽急事,他着急跟宋清辭回禀?又或者宋清辭懶得自己下手殺她,特意叫石阡基過來動手,搞一場正大光明的誅殺,以壯大昇陽宮的名聲?
石阡基騎馬近前了,他帶着一臉倦怠之色打量葉姝,開口便問:“是你偷了我的秘籍?”
“我沒有。”葉姝瞧石阡基這架勢,是要打定主意對付自己了。她掃了一眼那邊依舊淡然宋清辭,騎馬靠近封禮禾。只要大魔頭不動手,封禮禾肯幫忙的話,石阡基此時也要不了他的命。
“哼,你說沒有就沒有?你們所有人把衣服若幹淨,肯讓我搜一搜才行。”石阡基挑釁地冷笑道。
“你這般話說便過分了!”封禮禾曉得昇陽宮的人不好惹,不到萬不得已的時候沒必要和他們起沖突,但這個石護法未免有些欺人太甚。
封禮禾抽劍,對準石阡基,“要麽滾,要麽打。”
葉姝馬上也抽劍,封禮禾都替她出面了,這時候她如果慫,未免太叫人瞧不起。
這時候,石阡基身後忽然又傳來馬蹄聲,一名男子匆忙騎馬至石阡基跟前,小聲對其動了兩下唇。
石阡基臉色大變,似乎是有大事發生。他扭頭看一眼葉姝,便調轉馬頭,帶着人焦急策馬原路返回了。
葉姝:“……”
封禮禾:“……”
馬快速奔騰的時候,揚起一團黃色的灰土。但葉姝還是清楚看見了石阡基在揮鞭策馬的時候,有一樣東西從他身上掉了下來。
葉姝騎馬趕過去,發現是一個羊皮卷。她跳下馬撿起羊皮卷,打開來看,羊皮卷上畫着九張圖,最上方中央寫着“九靈劍法”。
葉姝懵了下。
宋清辭随後騎馬過來,問葉姝怎麽了。
這是昇陽宮的東西,葉姝馬上遞給宋清辭看。
宋清辭瞧了一眼,便笑:“我看那石護法也不是什麽好人,若此物對葉姑娘有用,何不留着。”
突然收到了官方批準的葉姝,一時間不知說什麽好。
啥情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