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将軍府上有喜(21)
陶桃去前頭尋了劉氏,順便也和同桌的幾位老夫人寒暄了兩句,其中一個頭發花白的微胖老太太張秦氏是劉氏還沒嫁人時候的手帕交,兩個人又都嫁在了盛京,一直感情頗為深厚。
秦氏瞧着陶桃笑眯眯:“老姐姐,你這個媳婦兒怎麽瞧着倒比以前精神了不少。”
劉氏但笑不語,陶桃便接過話頭:“張老夫人,我這是高興的。”
秦氏看了看劉氏又看了看她,低頭抿嘴笑:“是是是,知道你們将軍府喜事連連,是值得高興。”
陶桃爽朗一笑,低頭和劉氏說道:“母親,這般高興的日子,您理應和各位老夫人喝點子酒慶賀一下,我這就去尋了前段時間兄長帶上京的果子酒,酸甜可口又不上頭,最适合不過了。”
說完之後便帶着夜竹和另外兩個仆婦往後院的方向去了,兩個人走的緩慢,夜竹微微低垂着頭保持安靜,另外兩個自然也是不敢多嘴這好像不是去廚房的路,也只是以為那酒興許是埋在夫人的院子裏。
這将軍府算不上小,但是陶桃大部分地方都是熟悉的很,在腦子裏盤算了兩圈西南角的幾間空廂房和東北角的兩個荒廢許久的院子,男女主都如此有逼格的人想來是不會去的,要是去了勢必要派人過去拾掇一番,那她早就得到消息了。
繞着繞着,陶桃停在了一扇門前。
夜竹擡頭看了看,正是歷文澤的書房,這書房有個小隔間,裏面有床榻有被褥,什麽東西都是一應俱全的。
“早上你去那面給送東西的時候,可曾見到她人了?”陶桃壓低了聲音。
“沒有,喬姑娘的貼身仆婦說她家姑娘昨晚着了涼,那會兒還沒起。但是奴婢分明聽到屋內有人聲,還以為是她故意給奴婢沒臉……在門口将東西交給那仆婦之後,又按照您的話兒說了,之後就回了來。”夜竹皺眉。
“沒見到人……”陶桃擡手摸了摸發髻,轉身面向了那扇門:“有了情郎幫忙就是不一樣,還知道如何掩人耳目了。”她覺得就喬思秋那顧前不顧後的個性,這方法可完全想不出來。
當然,沒準之前受到了太大的刺激,人這半個月突然成長了。
“夜竹!”陶桃突然拔高了聲音:“你可記得我兄長拿過來的那幾壇子酒放在何處了?”
夜竹起先被吓得一個激靈,但是很快便反應了過來,跟着大聲回應:“回夫人的話兒,是被您吩咐埋在咱們院中那顆杏樹底下了,不是說等到咱們少爺成婚了再挖出來的嗎?怎麽今日您竟想起來了。”
“這哲哥兒成婚還不知等到何年,今天是老夫人的壽辰,又來了這麽多的老太君,難得老夫人高興,加上許姨娘……有喜,翟姨娘即将臨盆,這不是三喜臨門了,要是過兩日聖上才能收回讓将軍閉門思過的旨意,那就更值得慶賀了。”陶桃這語氣聽着是歡天喜地,可是卻是很鎮定的捏着帕子站在那裏,對着門板露出一絲意味不明的笑。
“原是許姨娘有喜了!!!真是恭喜将軍和夫人了!”夜竹扯着脖子喊,幾乎用出了生平最大的力氣。
那兩個仆婦雖然不明所以,但是看夜竹使了眼色,便也跟着大聲恭喜起來。
“阿彌陀佛,老天開眼,不枉我這麽多年以來行善積德,我瞧着巧青這兩天進食好像也不大香,聞到什麽味道都要皺眉頭,要是也傳來個喜訊,我就做主給她擡成姨娘!”
夜竹嘴巴微張,有些驚訝于自家主母這張口就能随便瞎掰的技能,這話她一時半會兒還想不到怎麽接,就在這時,書房中傳來了細碎的聲響,先是桌角挪動的聲音,接着一聲悶哼,随後是輕到不能再輕的有些慌亂的腳步聲。
陶桃紅唇勾起,抓到你啦小白兔!
歷文澤這書房向來不喜讓別人随意進出,平日裏身邊只有一個随身伺候的小厮,白天裏也只有固定的灑掃丫鬟能進去打掃一下。如果她猜的沒錯,那灑掃丫頭這兩日也是不得門而入。
“是誰?!”夜竹厲聲大喝,書房裏面靜悄悄的沒有回應。
陶桃伸出手指稍微用力頂開了書房的門,外面的月光和高高懸挂在廊上的燈籠發出那微弱的亮光灑進屋內那鐵灰色的石頭地面上,顯得無比的詭異。
“将軍還在前面吃酒吧?樂康是不是也跟在将軍身邊呢?難道是野狗野貓竄了進來?要麽就是灑掃丫頭沒規矩白日裏偷懶,趕着現在這個時辰過來。”陶桃邁過門檻走了進來,自言自語。
夜竹緊跟在她的身後:“怎麽會,靈雲一直負責書房的灑掃,這麽多年了理應不會犯這種錯誤。”
“還是仔細找一找,将軍這書房裏可有許多了不得的東西,萬一是什麽宵小賊人摸了進來竊取什麽信件,那就糟糕了。”陶桃一瞬不瞬的盯着通往裏間的那扇小門,臉上的笑意又大了一些。
“快些找找。”夜竹點燃了書桌上的蠟燭,揮手示意那兩個仆婦進來幫忙查看。
三人在外間轉了一圈又一圈,最終夜竹開口:“夫人,這外間沒有什麽異常。”
“進去看看。”陶桃擡了擡下巴。
那兩個仆婦便十分聽話的往裏間走去,沒想到她們兩個還沒上前幾步,就從裏間飛快的竄出一鵝黃色的人影,速度很快,眼瞅着幾步就能跑出門口逃之夭夭。
眼瞧着那人影馬上就能出去了,不曾想陶桃不知怎麽突然擋在了門口處,人影因為慣性根本來不及改變方向,直直的就沖了過去。
“哎呦……!”
兩個人俱是痛哼出聲,那人影吧唧摔倒在地,陶桃也就勢躺了下去。
“愣着做什麽!抓起來啊!”夜竹氣急敗壞的喊出聲,急忙上前攙扶起自家主母,上下查探一番是否摔壞了。兩個仆婦手腳并用的将人影按壓在地上,半點也不敢放松,都是平日裏做慣了粗活的,那手勁可想而知,地上的人直接就哭出了聲:“痛啊,痛!輕點!”
可惜并沒有人理她,那邊夜竹初步看着陶桃沒有什麽大礙,回頭扯着嗓子就喊了起來:“來人啊!!來人啊!!有小偷!抓小偷!”
“我不是小偷,不是小偷!夫人,我是喬思秋啊,我不是小偷!”地上的人影勉勵的擡起頭,露出了那張俏生生的臉蛋,不過因為沾上了灰塵加上哭出了眼淚,原本白嫩的臉變得有些髒。
很快前院熙熙攘攘的就跑過來幾個人,有小厮有丫鬟也有婆子,都看見夜竹扶着陶桃站在書房門口臉色不太好,一股腦的圍了過來。
喬思秋此時也被那兩個仆婦拉扯起來,拽着到了廊下強按着跪在了地上。
“夫人莫看。”夜竹遮擋住陶桃的視線:“這賊人也不知從何聽來的消息就胡言亂語,誰人不知喬姑娘正安分的呆在自己的院子裏,這大半夜的豈會出現在咱們府上!”
這話被跪在地上的人聽了去,自然是試圖百般辯解自己真的是喬思秋,但是任由她如何哭喊,夜竹和陶桃只當沒聽見。
沒過多一會兒,便又過來了一群人,領頭的是楊氏,後面還跟着巧青和許姨娘。想來是前院得到了消息,劉氏今天自然不會親自過來查看,便只能巧青和許姨娘先過來瞧瞧什麽情況,免得被客人看了笑話去。
三人穿過人群走到了陶桃身邊,看着陶桃那一副發髻淩亂的樣子,楊氏大駭:“我的親妹妹喲,你這是怎麽了?!”
夜竹便将來龍去脈說了一遍,三人好奇的看過去,有聽聞對方是喬思秋,這夜裏光線不明亮加上對方披頭散發臉上污黑,一時間倒是瞧不清楚了。
陶桃看起來像是氣極了,深吸了兩口氣:“把她的嘴巴給我堵上!”
喬思秋不敢相信的擡起頭看過去,随後開始劇烈掙紮:“你憑什麽堵了我的嘴!我可是将軍的人,你就算主母也不能這般不由人辯解吧!”
許姨娘上前一步呵斥:“閉嘴!今日乃是老夫人的壽辰,府中來了多少達官顯貴你可知曉?這般吵嚷你是要讓所有人都知道嗎?!”
在場的人都清楚,為了将軍府的顏面和處境,面前的這個人可萬萬不能是喬思秋。
少女怒視這個斥責她的女人,這人她識得,上次來将軍府的時候緊緊貼在歷大哥身邊的那個,也是剛剛陶桃口中說剛剛有了孩子的那個許姨娘。
不僅在她和歷大哥相愛之後不要臉的勾引歷大哥,還在她被誤認成偷子的時候落井下石,她憑什麽要承受這種誣蔑和屈辱?!這麽想着,全身好像爆發出了無窮盡的力氣,一下子掙脫了兩個仆婦,直直的往許姨娘的方向沖過去!
在場衆人包括陶桃在內都吓了一跳,許姨娘更是被這突如其來的變故驚得向旁邊挪了一小步,只是她正站在臺階邊上,這一挪蹭,身子立刻歪了下去!
許姨娘心道完了,緊閉上雙眼用手緊緊的護住自己的小腹,可是落在地上之時卻沒有意想之中的疼痛,反倒是身下軟綿綿的,還有女人的悶哼聲。
她睜開眼才發現,是陶桃給她當了肉墊,對方還用手幫她緩沖了一下,瞧着就怕她磕到肚子。
手腳并用外加丫鬟拉扯,許姨娘慌張的爬了起來,臉皺着險些要哭出聲:“夫人……夫人……婢妾命賤您何苦啊!”
陶桃呲牙咧嘴的,她不是為了別的,這意外本就是因為她的緣故,要不是喬思秋被刺激失去理智,也不會如此過激。萬一許姨娘肚子裏這條命沒了,那她這輩子心都難安。她被壓的差點斷了氣,但是依舊要堅強的詢問:“肚子可有不舒服?”
許姨娘眼淚噼裏啪啦的往下掉,急的直搖頭。
緩了幾口氣,她起身盯着重新被壓制在地的喬思秋,冷笑了一聲。感情她一開始就看錯了,這位不僅假清高,假好心,竟還是個假良善之人!要是她心思真的如表現出來的那般柔軟,何至于對一個明知道是孕婦的人下手!要麽說人性是本惡的,要是都能被護的好好的,那自然人人都好心,天下太平。
她扶着腰走到了喬思秋的跟前,對方擡起頭怯懦的看着她,完全不像是剛剛表現出來的那般瘋癫。
啪!
陶桃擡起手毫不猶豫的扇了對方一巴掌,她甚少喜歡動手,除非是真的很生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