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一回來就把自己關進了書房
胭脂從來不進他的書房和他曾經說過的工作間。
雖然書房的那張畫吸引着她的好奇。
他不出現,胭脂樂得輕松。
整天演一個感恩戴德傻白甜的女人也很累的。
忽然,殷斐匆匆進來從行李箱中翻找着什麽文件。
“寶貝,你也收拾一下,明天我們回國。”
明天?太快了。胭脂嘴上卻乖巧的應着:“好噠。”
殷斐拿着一沓文件又匆匆的回了書房。
“親愛的,你好像心情不好,要不要我煮一壺咖啡給你?”
胭脂在卧室和書房的中間帶問。
“可以。”殷斐心不在焉的。從法國采購的原料出了纰漏,直接要影響兩個品牌的質量和出貨。他急于回國去處理一系列的蝴蝶效應。
“哎——呀——”
忽然廚房傳來一聲慘叫接着是金屬落地的撞擊聲。
殷斐敲擊鍵盤的手停頓一下,起身走進廚房。
只見胭脂靠在牆上慘白的臉全是冷汗,疼的似乎在顫抖。
腰部乃至大腿粉色的家居棉布裙子全是潮濕的滴着水,呼呼冒熱氣的水。露出的小腿上一大片赤紅,立刻出了水泡。地上躺着銀色的電水壺,還咕咕流着熱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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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
“你怎麽搞的!”殷斐去脫她的裙子。
“嘶——不要,好疼——”胭脂哭着抓住殷斐的肩膀,臉抽緊的像顆核桃。
“知道疼不小心。”殷斐扒開胭脂的手迅速暾下胭脂的裙子把她抱到浴室裏放冷水沖。
平日裏讓他流連忘返的細膩的腰肢早已經皮開肉綻血肉迷糊,燙傷連着大腿直至膝蓋。
“嗚嗚嗚嗚——殷斐,我好疼——”胭脂滿面淚痕實在是疼的受不住,牙齒将嘴唇都咬出血口子。
“笨蛋,你幾歲了還這麽不小心。”殷斐罵着她卻緊緊攥着她的手:“乖,我替你疼,救護車馬上就到了。”
“嗚嗚嗚——完了,這樣你會不喜歡我了——會不會留疤——嗚嗚嗚嗚嗚——”胭脂伏在殷斐懷裏,忽然被他那句安慰有一點感動。
感動?呵呵自己太容易被感動。
現在的雜志流行說,女人對自己下手狠一點。這次她對自己真是太狠了一點。
救護車連夜将胭脂送到喬治蓬皮杜醫院。
醫生及時進行了處理包紮避免了傷口感染。
第二天盡管殷斐擔心将她自己留在巴黎,但是這種情況确實也沒辦法和他一起回國。
“乖,照顧好自己。”殷斐捧着一束花插在花瓶。
胭脂瞥了一眼那花:百合。淡淡一笑。這是他給她買的第一束花,知道不會是玫瑰。本來也沒奢望是玫瑰。
就像他無論和她多麽親密的時候,從來只喊她達令或者婉柔,而不是老婆。
交易永遠還是交易,只是因為她的失憶,換了副溫和的包裝。換到讓胭脂偶爾的都會誤會這是真的還是假的。
“殷斐,我想你可能——不會再喜歡我了。”胭脂低頭絞着手指,吶吶的說。
“為什麽?你第二次說這種屁話,”
“因為,我的腰和腿——那麽難看——你是男人不就是喜歡女人漂亮的身體嗎?”胭脂直直的看他。
“傻瓜。”殷斐捏捏他臉蛋沒說什麽。去醫院請了特護,又将大胡留下保護胭脂,才匆匆搭上法航班機。
胭脂的心卻沉下來。他竟然沒回答。
082 你是我父親嗎(元旦快樂)
胭脂熬了三天,待不發燒,燙破的皮膚也形成了完整的創面後,便決定自己用中醫的方法恢複,不留疤痕。
這一次苦肉計算搞大發了,本來她只想往腿上灑熱水的,卻帶到了腰部。
即使不為別人,為自己她也要一個完美的皮囊。
她讓特護用鹽和涼開水按比例配置了一大盆鹽水往創面上一遍一遍的潑鹽水。
這個方法是胭脂做幼師時和一個學生的奶奶學的。
鹽水啊。真正的往傷口上撒鹽。
胭脂疼的撕心裂肺,嘴唇咬破幾層皮比燙傷當天還疼。
護工是個老外,簡直目瞪口呆幾次放下盆說這是虐待,會犯法的。
胭脂解釋:“這是中國的中醫流傳了幾千年的方法,堅持十天便會徹底不留疤痕,你這是在幫我不留疤瘌,是為我好,怎麽是犯法呢。”
“中醫?你這是巫術!”護工氣呼呼的去找醫生。
胭脂搖搖頭,你沒辦法去教一個不同地域的人說不清道不明的傳統。所以中醫再博大精深在老外眼裏都是詭異,巫術。
沒到十天只七天後胭脂的燙傷部位便平整如初,除了細看還有淡淡的新舊皮膚的印子之外,細膩光滑與沒受損的皮膚無二。
“不可思議的中國人。”護工連連攤手。
“是中醫!”胭脂重點道。
殷斐幾乎每天都會來電話。胭脂猜測如果他知道自己燙傷已經差不多了,一定會讓自己回國,但是,她現在不能回去。
賴在醫院裏已經十幾天,胭脂越來越着急偵探社的消息。
就在第十三天的時候,偵探社的大胡子給她來了電話。
“胭脂小姐嗎?請今天到這裏來一趟。”
“好。”
按掉手機胭脂請護工去買新出爐的面包,等護工走遠消失在電梯,胭脂立時簡單的梳洗下便來到了巴黎第十三區的好奇異神探社。
走廊上一間一間的寫字間,大胡子站在門口吸煙,看見胭脂的身影點點頭,回辦公桌前拿出一個檔案袋給胭脂。
“按我們的規矩你先看看是不是這個人。是的話,按原來的酬勞繼續合作,不是的話我們要重新找,說明您委托的任務比較難辦,我們要增加費用。”
“哦,你是說,如果這次你們沒有找對人,不是你們的責任還是委托人的責任?”
“是的。”大胡子再次點點頭。
胭脂苦笑。典型的不是捕快沒能耐實在是賊人太狡猾的論調。
胭脂打開文件袋,先看看再說吧。多說無益。
文件袋裏噼裏啪啦掉出一沓照片。有購物的,有走路的,有進房門的。
胭脂餘光只一眼,眼圈便濕潤了。
是楊叔叔。看見他便想起媽媽。
小時候媽媽總帶着她和楊叔叔吃飯聊天。經常聊着聊着就掉眼淚。
他的模樣和十五年前相比幾乎沒有什麽大的改變,只是頭發中間變成了籃球場稀疏着發際周遭的幾根花白頭發。
眼睛還是記憶中的金絲眼鏡。照片中都是遠景看不出臉上的皺紋多少,但是頭發都禿了。白了,皺紋怎麽會少呢。
胭脂一張張瞅着照片忽然有點害怕面對他。
她開始尋他只是為了調查媽媽臨死前到底和誰見面。
後來卻變成他到底是媽媽的什麽人,甚至是自己的什麽人?
“怎麽樣,胭小姐,這是你要找的人嗎?”
大胡子敲敲桌子,提醒胭脂。
從胭脂的表情上就已經看出自己這票生意,是個成功的開始。
胭脂眨眨眼睛,又用桌子上的面巾紙擦擦眼角。
“恩,差不多吧。這人現在在哪?”胭脂故作淡漠的問。
其實這點掩飾哪裏瞞得住做偵探的火眼金精。
“不遠,就在夏特耳,距離巴黎九十公裏。這人自從移民到法國就住在那,沒動過。”
“婚姻職業呢?”胭脂問道。
“姑娘,你讓我們找的就是這個人的地址和是否存在,沒有加上婚姻職業這兩條。當然如果你想知道的話,出一些費用我們會繼續調查的。”
“哦,那你們陪我去還是我自己去一趟?”
胭脂權衡着大胡子是不是又要找借口收費。
“當然是您自己去,我們只提供地址,不提供陪同。不過您需要陪同的話,可以加一些費用。”
大胡子說的那麽大言不慚。胭脂心想這人得多缺錢,多愛錢。不過也可以理解,自己不也是有不得不需要錢的理由嗎。
其實胭脂倒是不在乎大胡子陪同增加一點費用,但轉而一想,大胡子去的話,本來尴尬的尋找将會更加尴尬。
“算了,我自己去那吧,謝謝。找到的話,回來我會付那另一半的酬勞的。”
“爽快大叔好久沒見過你這麽爽快的大陸妹子了。我就告訴你一點我自己觀察得來的心得,算是賣家贈品,這老爺子不像已婚的樣子,應該是沒結婚。”
“謝謝。”
胭脂從第三區出來馬上到火車站買了去夏特爾的火車票。
盡管她心裏還是很忐忑,對和楊叔叔的相見充滿這尴尬的心裏,但是該做的事胭脂還是一刻也不會耽誤。
走出火車站遠遠的就看見高高聳立的夏特爾大教堂。
這是一個滿是中世紀情調的古城。
英法聯軍把圓明園燒了卻把自己的古跡保存下來。
夏特爾在巴黎西南90公裏。火車一個小時多點就到了。
是巴黎周圍地勢較高的一處平原,塞納河的支流厄爾河從夏特爾身邊流過靜靜流淌的河水中
河中有天鵝、野鴨和成群的野鴿子。
胭脂瞬間便被這裏的幽靜個古典迷住,如果今天僅僅是趟旅行多好。
城裏随處可見幾百年歷史的中世紀老房子都是以石頭砌成。平靜清澈的水面上投影着古老的建築和一座座優雅古老的拱橋。
穿過古橋就是小城的人口集中區。
進入蜿蜒向上的街道,宛如穿越13世紀的窄仄的街道,地面鋪着磨得圓滑的條石磚。
偶爾露出幾張羊皮紙般的招牌寫着商店或者咖啡館。
胭脂在一個石頭牆圍繞的二層小樓前停下。
對照了大胡子給的地址。就是這裏。
她的心好抖,情緒上想立刻逃離這裏,理智上卻松了口氣終于找到。
按了門鈴,良久,沒有回應。胭脂在門前的石階上坐下來。
腕表上的時間已經是下午三點鐘。
是這裏嗎?不會錯吧。
胭脂拿出大胡子給她的照片對照一下照片中楊叔叔回家開門的照片:鐵欄杆大門,長草的石頭牆,赭石色的二層樓房。
沒有錯。
街上很靜,幾乎沒有行人,只路過一個少年張望她一番便走了過去。
大約過了一小時,胭脂看見一雙黑的舊皮鞋的腳停在眼前。
擡頭,對上一張蒼老胡子拉碴的臉,和那褶皺裏不失銳利的眼睛。
“你找誰?”幹啞的嗓音。
“楊叔叔,我——是——胭脂。”胭脂很艱難的吐出自己的名字。
老人手中的菜籃子啪嗒掉在地上。
不知名的蔬菜和土豆滾落一地。
他似乎僵住了?張着嘴瞅着胭脂,一動不動,仿佛中了點穴**。
胭脂蹲下身,将地上的菜葉,土豆悉數撿回籃子裏。在直起身直視着老人的眼睛:“沒錯,我是胭脂,楊季敏叔叔。”
“啊,是——胭脂啊,都長真麽大了。”楊季敏才回過神,顫抖着嗓音,其實手也有點顫抖。
這個忽然出現的人,忽然報出的名字,實在是給了他不小的刺激。本來,他已經平靜的逃避過去逃避了十五年,本來他的心髒血脈都已經麻木了。
“楊叔叔,我能進去坐一會嗎。”胭脂見楊季敏還是站着不動,主動說道。
“啊,行,可以的,歡迎胭脂。來,請進。”楊季敏這才完全适應了現實,開大門,開房子門,放下籃子,然後請胭脂坐,洗手給胭脂倒茶。
房子進門就是客廳,胭脂找了一把木椅子坐下來一眼不眨的看楊季敏的背影。
她想捕捉到當年楊季敏的風采,當年能讓媽媽愛的死去活來的風采。
不過,胭脂沒有找到。眼前就是一個文雅的有點懦弱氣質的半大老頭。其實按照他的年紀,才五十出頭,應該是老當益壯風采不減的,只是時光在他身上更多的雕琢出了頹敗。
“叔叔老了是吧。”楊季敏感覺到了胭脂打量審視的目光,搬過來一張小茶幾,擺上茶具。
“楊叔叔您喝茶不喝咖啡?”
“恩,還是國內的老習慣。”
“哦。”
“楊叔叔,您還是一個人單身?”
“是啊。”楊季敏下意識的看看牆上。
胭脂也随着他的眼光往牆上看去,拿杯子的手立時抖動一下,将水灑了出來。
牆上是一張媽媽年輕時的照片,四方臉,大眼睛,端莊大氣依偎在花叢裏。
胭脂自己都沒見過媽媽有這張照片。
她站起來走過去,伸手輕輕撫摸,眼淚便流下來。
“你還愛着——媽媽?”胭脂開門見山的問道。
楊季敏沒料到胭脂這樣直接。當年的小女孩都長成當媽媽的年紀了。什麽都懂了。
沉默半晌。
“是的。”
胭脂坐回到木椅子上很開門見山的說道:“楊叔叔,也許我的到來讓你覺得很痛苦,勾起了你的回憶,可是,有件事情我必須來,我想也許你才能知道。”
“孩子,叔叔怎麽會不歡迎你來呢。我就是有點意外,很意外。”
楊季敏用袖子擦擦眼角。
“楊叔叔,我想知道,我媽媽——死——之前——那天下午——中午——”胭脂說到這便也說不下去。停頓一會兒克制住情緒。
“那天中午,應該是和人見過面,我想知道那人是不是楊叔叔,如果不是楊叔叔,您猜測應該會是誰?您想媽媽開着工廠肯定很忙,又是田家灣鄉下,并且她當時還沒開車。
要不是重要的朋友或者重要的事情,她不會去那麽遠見面吧。”
楊季敏驚愕的看着胭脂:“你想說明什麽?”
“我只想知道媽媽死之前的事情,你不覺得蹊跷嗎?”
“蹊跷?”楊季敏愣住。
“當時,你媽媽是來田家灣見我。”楊季敏說完便将頭深深低下,恨不得低到地底下。
胭脂心口一股熱血上湧,好容易壓下腥膻的味道。
“能,詳細,說說,嗎?”
“那時,你媽媽工廠剛開沒幾年,生意漸漸好了,但是産量上不去,你媽媽聽說先進國家有一套IE理論能提高産量,但是那一套引進過來要幾十萬。
那時候創業初期本來就資金緊張,你媽媽便希望我能幫着搞出來。服裝我雖然還是外行,但是那套理論主要就是看數據,所以我便在田家灣租了一套便宜的房子買了一些模拟設備業餘時間研究這個。我在學校是科任老師,時間很充裕,大部分都用在研究這個上面。
那天是需要一組數據,我便打電話讓你媽媽送過來,她猶豫了一會兒,說下午要去質檢局,但是我那裏一系列下來就缺這組數據,要是沒有下次要從頭再來。”
“所以,媽媽就來了?”
“來了。但是沒想到對照一會兒下來,她那組數據也是錯的。她還說,會計是怎麽放的。便急着回市內辦事,沒想到——”
楊季敏情緒忽然激動猛烈的用拳頭砸自己的頭:“都怪我,都怪我,要不是我催她催她死命催,她也不會非要趕來出了事——”
胭脂捂着臉,提醒自己是來找原因的,不是來集體哭的。何況她發現了一句不對勁的話。
她咳嗽一聲,冷靜道:“楊叔叔,有一句話我沒懂,為什麽說道會計?這和會計有什麽關系嗎?”
楊季敏從鼻翼眼淚中也漸漸平緩。擤鼻涕擦眼淚。
“那時候是這樣的,做一個IE需要特別多特別精細的數據,工廠辦公室人手不夠,便讓會計做統一統計從分管的人那裏收上來各種數據然後由得空的人給我送來。那時候傳真系統一套加買線路也增加成本,所以基本都是得空的人跑一趟。
那天上午我管會計要數據,會計說交給你媽媽了,所以我才給你媽媽打電話。但是你媽媽來之後,發現她包裏的數據也是錯的。沒想到就——”
這已經是楊季敏不知道第幾次砸自己的腦袋。
胭脂卻聞到了陰謀的味道。
“楊叔叔,會計就是我後來的繼母何會計是嗎?”
“恩。”
“她和媽媽的關系怎麽樣?”
“她很會來事兒,是老胭的同學介紹來的,關系,一直蠻好的。她們經常喝茶吃飯,算作閨蜜吧,再說,老板和會計的關系本來就要好點。”
“哦。”胭脂不再說話,但是疑點卻越來越多。
看看時間已經六點,再不回去,特護要像殷斐彙報,說不定現在已經彙報過,畢竟自己出來大半天。
心裏那個尴尬的問題還沒勇氣問出口。
“楊叔叔,我明天可以來看你嗎?”
楊季敏看看時鐘:“哎呀,光顧着說話,我去給你燒飯,你今天別回巴黎,就在叔叔這吧。十五年,叔叔一直不敢面對的今天終于也面對了。陪叔叔多坐一會兒。”
楊季敏說着便去廚房燒菜。
胭脂忽然便想改變主意,不回巴黎了。
想在這古老的小城寧靜也晚上替媽媽再多點時間和她曾經愛過的人多呆一會兒。
楊季敏燒的還是中國菜。
對某些人來說,不論人在哪,心都在固定的習俗中難以改變。
吃過飯,楊季敏提出帶她轉轉夏特爾的夜景。
其實也是想緩解下容易悲傷的話題帶來的壓抑。
和巴黎的不夜城相比,夏特爾的晚上特別寧靜,坐在湖邊還能看見星星。
“我經常到這裏來坐着。”楊季敏說:“你媽媽出事後,我再也不想在那個城市呆着,便跑到了農村當支教。
農村的教學設備實在太落後了,我自己鼓搗出新式幻燈機,沒想到還賺到了錢,便來到了法國。
夏特爾,是你媽媽出差時來過的地方,她向我推薦這裏很安逸,當時你媽媽向往的說将來老了退休就在這裏買個小房子養老。沒想到,是我代替她來——養老。”
楊季敏帶着哭音兒說完最後兩個字。
“他們說我是私生子,我是你的孩子嗎?”
胭脂忽然問道。
楊季敏愣愣的看着胭脂。
“是嗎?”胭脂咄咄逼人,她不知道想聽見他說是,還是不是。
楊季敏忽然站起身,向湖裏狠狠撇去石子。
“世上最痛苦的莫過于相愛不能相守,不愛卻要厮守。”
胭脂沒說話,靜靜的看着楊季敏凄涼背影立在河邊。她想象要是媽媽此時立在他身邊該多好,至于自己究竟是誰的孩子她都不會怪媽媽。
“我和建寧,小學時就互相喜歡了。中學時我們說等到大學。高中時我們一起考到同一所大學。
在大學的花前月下,我們做了夫妻該做的事實,想着反正三年後畢業就要結婚的。
但是沒想到建寧畢業回家時,她家就已經接受了胭家的彩禮,給建寧的哥哥辦了留學。
建寧只有兩條路,和我私奔或者順從她父母的意思。她選了後者。那時候她父母就已經禁止我見到她了。建寧結婚後一年生下了你。我一直沒有打擾她,直到後來你四歲的時候,她跑來哭着說,讓我帶她走,帶她和你一起走。你爸爸不知道從哪裏聽到的我和建寧之前的事,建寧受到的折磨,我想一定是忍受不了吧。
可是我也不是個勇敢的人,我承認自己顧慮太多,再也沒有了當年說要帶她私奔的勇氣。
日子就這麽過下來,風言風語不知道從哪裏傳出的,就沒完沒了。老胭甚至要帶你去做親子鑒定,後來也就不了了之。
從那以後,我沒看建寧有過一天的快樂,只有看見你的時候,她眼底才有有輕松開心。”
“媽媽真可憐。生也可憐死也可憐。”胭脂長嘆一聲。
“也許是你媽媽沒愛對人,倘若我有一點勇氣,倘若我不那麽懦弱,倘若,我放下自己的自尊顏面得失帶她走,或許今天我們悔恨快活的在這裏看厄爾河水靜靜的流。”
涼風劃過河水,平靜的水面飛起一群野鴨子撲棱棱的壓着嗓子叫。
“不怪你,誰能料到世事滄桑變化呢。如果所有的錯誤都可以挽回世間便沒有天堂了。”
“胭脂,你通情達理真像你媽媽。但願你會幸福。找到幸福了嗎?我離開時你才剛讀初一。”
胭脂沉默半晌不知道怎麽回答。
“幸福?一個沒有媽媽愛護的孩子,一個被父親看做野種的孩子,會幸福嗎?我只能說,還沒死。”
胭脂幽幽的說,她從來沒有對任何人說出過這番話,但是在心底她重複了千百遍。
楊季敏驚訝的轉身看着胭脂:“他們對你不好?他是你親生爸爸,他對你不好嗎?”
有時候你說的別人只是聽了,未必會懂,甚至未必會信。
世界上沒有完全的理解,人都是孤獨的動物,胭脂早就看透了,也就不抱希望了。
只要她自己愛自己就好。
083 她終于出現了
只要她自己愛自己就好。
“我也曾經對她發誓說要給她幸福,卻誤了她的幸福,連帶責誤了你的幸福。對不起,對不起,可是說多少個對不起也沒有意義。”楊季敏對着河水說出了最後一句話,便再也不吱聲。
兩人沉默的走回去、
胭脂住在二樓,早上起來,見楊季敏的房間還僅僅關着,便到街市上買早點。
待她拎着牛角面包個藍莓醬回來,見楊季敏的房間依然緊緊關閉。
她敲敲門:“楊叔叔,吃早點。”
門沒鎖,胭脂擰開門,楊季敏呼吸急促的趴在床上,臉憋的紫青。
胭脂猜測這是不是心髒病,急忙撥打救護車急救電話。
同時手忙腳亂的找急救藥。
夏特爾小城不大,救護車很快開來,給楊季敏進行了心肺複蘇。
胭脂在急診室感慨的看着這個老人,他一個人,有才華,長的也不差,原本可以過的很好,卻被一段情誤了終生,悔恨了終生。
可是錯誤的不是他,也不是媽媽,是那一對人渣,那一對自私自利的人渣組合。為什麽他們活的名利雙收,有情人卻一個英年死去一個孤獨一生。
待楊季敏身體好轉,胭脂回到巴黎已經是三天後了。她沒有到醫院準備先回聖米歇爾公寓換下衣裳好好睡一覺。
一出三樓的電梯,就覺得不對勁,直覺有時候是說不出道理的。
果然,殷斐忽然立在走廊,那逆光的冷厲的背影陰森的表情,就像忽然從牆裏蹦出來一般。
胭脂下意識的退後一步,待看出是殷斐,心髒又漏跳了一拍。
腦海中的第一個意念便是逃跑。電梯正好從樓上緩緩而下,胭脂緊急按下開關,電梯門打開,胭脂匆忙邁進去,但下一刻卻有一雙手按住電梯門的閉合,迅速擠進電梯将她推到電梯裏面的牆上。
“你在騙我!苦肉計,對嗎!”冷峻的臉蔓延着冰氣。眼睛直射胭脂的杏眸銳利的揭開她一連串的謊言。
殷斐的口氣是毋庸置疑的,他不需要她解釋,解釋也是謊話的續篇,他只要她回答,為什麽?
“殷斐,你在說什麽啊——”
胭脂奔波了兩天半很想睡覺好不好,被殷斐推在電梯牆上,使勁的掙紮着,電梯又很快下到一樓,電梯門大開,幾個等着進來的人一看這情況,紛紛質問這是怎麽個意思,有個中年人掏出手機就要報警。
殷斐關上電梯直接按到五樓樓頂,不容分說将胭脂連拉帶拖帶到頂樓的平臺。
“解釋!”
胭脂此時已經平靜下來,本能的倔強上來,忍了忍,壓下火氣。她得記住,她失憶了,失憶後她應該是柔弱的,糊塗的,不理會交易這一事實的。
“殷斐,你為什麽這樣說我呀?我就是在醫院太悶了,又不能出院,一個大活人總要出去透透氣吧。可是走出去我腦袋一陣眩暈忽然忘記自己要去哪,從哪來,就漫無目的的走走逛逛,後來終于想起來自己是住在聖米歇爾的救回來了呀。”
“那你住在哪裏?兩個晚上,三個白天不要和我說你忘記了。”
殷斐掏出銀枝煙盒,點上一根煙,審視的疑惑的盯着她表情。
“殷斐,我真的忘記了。我忘記了這幾天我在哪過的,忘記了住在哪?只忽然發現自己在大皇宮那裏走着,忽然想起自己住在聖米歇爾就回來了。”胭脂無辜的委屈的恐懼的眼神惶恐的瞅着殷斐。
殷斐并不相信,他怎麽會相信呢。護工說胭脂上午要吃水果叫她去買,等她買回來,胭脂就不見了,直到晚上都沒回來,也沒打電話。
昨夜還沒回來,
買了半夜的機票趕到巴黎,她以為她随口這幾句話就能把他打發過去嗎。
殷斐起初懷疑胭脂是不是和大衛在一起,但是他派人查了大衛的行程,大衛早在發布會第二天就去了德國。
他忽然有點懷疑這個女人,他真的失憶嗎?
随着這個懷疑一陣巨大的陰影籠罩在殷斐心上。
“你沒有好好遵守合約!”殷斐忽然說道。
自從胭脂失憶後,他們之間從來沒提過合約事,他不想再刺激她,也不想再用合約的事把他們之間難得的和諧搞的再發出火藥味。
說白了,他不想失去她,至少現在。
現在他特意說出來,就是試探。
胭脂心裏一愣,臉上便變了顏色。不過半年的忍功,多年的忍隐她少頃便回過味來。
嗔怒又奇怪道:“殷斐你再說設麽?什麽合約?”
殷斐依舊死死盯着胭脂的表情,演?你在演?
胭脂委屈不滿的撲在殷斐懷裏:“殷斐,為什麽你忽然變得這樣陌生?我好害怕,啊,頭疼,我頭好疼——”
她雙手捂住額頭沒有氣力般靠在殷斐的懷裏。
殷斐瞬間有點那懷疑自己是小題大做,也許就是出去玩了吧。
曾經他視她為玩物,為代替,為毫無感情的物品,但生死之間他才知道他還真不能失去她。
就算還是代替,就算還是物品,但是至少除了她還沒有可替代的女人。
“頭還疼嗎?”他揉着她的短發。
胭脂委屈的貓在殷斐的懷裏抽抽搭搭不出來:“殷斐你不要在這樣吓我,我以為你不要我了,以為你有什麽想法了。嗚嗚嗚——”
“那,以後還任性嗎?私自亂走?”
“不了。我去哪會給你打電話的。”
“乖——”熱吻堵住胭脂的唇瓣。胭脂随即摟住他的腰,熱切的回應。
他貪戀她的嘴唇,貪戀她的氣息,貪戀她像她的一切。
殷斐本來是打算胭脂住院半個月後買張機票讓胭脂自己回國的。現在既然自己來了,便準備明天便帶着胭脂回國。
晚上,他在陽臺吸煙,胭脂端來兩杯紅酒:“塞納河的夜景真美。”對面金色的霓虹映進湖水,就像水下也有個金碧輝煌的宮殿。
“恩。”
殷斐摟着胭脂的腰。思緒又神游到記憶裏,他摟着她的纖腰在塞納河的橋上奔跑。霧氣打濕了她白嫩的腳兒,她的青春的香氣沖進他的鼻子,他一下将她打橫抱起跑進現在這個公寓。
那一天他和她激情燃燒,越過邊界,偷吃了伊甸園的禁果,他成了她的男人,她做了他的女人。
她哭着趴在他肩膀上說:“斐哥哥,有一天你會不會不要我。”
“不會,你永遠是斐哥哥的寶貝。”
“好。如果有一天你不要我,我就去死。”
殷斐捂住她的嘴。她那麽年輕,那麽稚嫩,那麽柔美,那麽美好,美好到只要殷斐一看見她就醉了,碎了,他不允許她說死這個不詳的字。
可是,兩年後,她還是——死了——
不是因為他不要她,卻是因為她糾結了另一個他——
“唉——”殷斐長嘆一聲。
“怎麽了?親愛的,我去給你那件長睡衣披上。”
胭脂踮起腳吻了吻殷斐唇瓣,涼涼的。
“不必了。有一個取暖的方法不妨用用。”
“什麽?”
胭脂的話還沒說完,便被殷斐擁在懷裏,俯身壓在陽臺的玻璃牆上。
“啊——這裏——會被看到——不要——”胭脂斷斷續續半推半就的邊躲殷斐的索吻邊抗議。
殷斐的上衣卻已經脫下來甩到一邊:“就讓老外們觀摩觀摩——”話沒說完就被低喘的親吻聲取代。
他将她抱到玻璃牆邊的軟椅上,被殷斐的狂亂激吻洶湧而出的電流穿過了胭脂的奇經八脈。
疼痛伴随着酥麻排山倒海般壓來,一股叫做迷醉的東西在靈魂中流竄。
殷斐也感覺到了來自這個女人的緊致和奇妙,不管她平時多麽倔強,或者真失憶假失憶也好,這是一具柔媚到極點的媚骨方物,令殷斐烈焰灼身嗎,一次比一次更深入只嫌不夠最深入。
“喔——殷斐,放了我吧,我累了——”胭脂開始求饒。
“叫老公——”他伏在她頸窩低語。
胭脂渾身一僵,迷醉的心竟被這個要求弄的清醒。
他是在問她嗎?
殷斐将胭脂抱到陽臺的欄杆上:“不叫我可要罰你了。”
胭脂扭頭,樓下便是漆黑空空的廣場,夜風在窗外游蕩低吟:“殷斐放我下來,好怕。”
“叫個我聽——”猛的烈焰般的撞擊,胭脂又驚又醉:“不——喔——”
“不乖——”殷斐再次忽然襲擊。他不曾停歇不曾輕易放緩的刺激令胭脂終于放下糾結糯糯的喊了聲:“老公——”
殷斐咬着唇瓣露出一抹笑:“以後每次愛愛都要叫——”
胭脂終于在這驚異又疲憊中緊緊摟着殷斐的腰昏昏沉沉迷糊睡去。
早上胭脂被一陣浴室的嘩啦啦洗漱聲吵醒。
她伸開胳膊,枕邊還有着他的體溫。胭脂的心微微有一點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