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一失足成千古恨。
沈铮竟不知道,自己是該後悔的究竟是自己不該把手機給陸寧芝看呢?還是沒有好好交代、亦或是從一開始就不該使用“芝芝是個小仙女”這個人設和他完全不相符的賬號呢?
或者是全中。
李特助開着車,從後視鏡處,他能瞧見沈铮若有所思的模樣。
以他對老板的了解,對方現在,大概是遇到了什麽煩心事。
作為一個對上司關懷備至的下屬,李特助顯然應該主動地進行一番關懷慰問,這也是以前他工作的一部分,這當然不是什麽拍上司馬屁,而是敏銳地為上司解決為題。
可現在,已經從LV.01升級到LV.100的李特助已經變了,他是李?鈕钴祿?特助,以他對老板的深入了解,這一切一定沒這麽簡單。
公司的事情,雖然動辄是以百萬、千萬甚至億為單位的,可對于他後頭的這位沈總來說,從來就不是事兒好嗎?就沒見他為這些皺皺眉頭。
真正能讓這位沈總煩心的,目前為止,有且只有一樣――就是和沈太太有關的事情。
李特助已經主動、被動地吃了不少次狗糧,現在他對這已經敬謝不敏,跑都來不及了,怎麽會主動送上門呢?
可李特助還是太年輕,他沒搞懂一個道理,他不就山,山也會來就他。
沈铮沒再看手機,剛剛發過去的消息至今沒有回複,他當然知道,陸寧芝是故意不回他的,畢竟就在三分鐘前,陸寧芝才發了條在收拾行李的朋友圈。
至于這條朋友圈是給誰看的?以前的沈铮不懂,現在的沈铮早就已經學會了。
他瞧着前方認真開車的李特助,忽然嘆了口氣。
沈铮和李特助都沒在車內放廣播、音樂,安靜的環境中,這嘆氣聲也格外明顯。
李特助不能再繼續裝死了:“怎麽了,沈總?”他板着臉,做好準備要吃狗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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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近集團入駐國內和C市的安排進行得如何?”沈铮問的是公事。
李特助有些驚訝,差點沒能回答上來,還好專業素養還在:“……根據此前共同商定的計劃,前期工作已經基本完成,我們找了國內的兩家大型美妝産品代理公司合作,他們會撤掉部分櫃臺,以供集團入駐。相應的網絡電商合作方面,也已經簽訂了協議,代言人合作的地廣和線上廣告基本也都落實完畢……”
靈芝集團的運行一直很穩定,這些年來通過獵頭公司挖掘了不少其他公司的管理人才進入後,更是令行禁止,真正需要沈铮決策的,只有集團的大事。
沈铮滿意地點了點頭:“也就是說,現在一切進程順利,暫時不太需要我在旁把關?”
……這話是什麽意思?這是身為工作狂,鐵血996的老板您該說出來的話嗎?李特助忍不住在心裏吐槽,可還是實事求是地點了點頭。
“目前看來,一切進行得都很平穩,只有部分需要決策的事情,需要沈總您的直接指令。”
李特助侃侃而談,感覺就像回到了自己的主場,在專業能力上,他是無可挑剔的,都不需要準備太多,這些集團事務都是爛熟于心的事情。
名義上,他還挂着特助的名字,可實際上無論是工資、股份,還是實際的職務,他都已經算得上是集團的二三把手了。
“李特助,你還是很可靠的。”沈铮眼神肯定,“等等到集團,我打算讓人事部門的部長來一趟,把你的職位正式落成文書,接下來你就暫以集團總經理的職務管理集團事務。”
李特助的能力确實在同期畢業的人中,算得上是鶴立雞群,将公司的事務交給他,他也放心。
“明白。”李特助點頭,感激的話沒再多說。
事實上,沈铮對他有知遇之恩,給的待遇也無可挑剔,有獵頭來挖過李特助幾回,給出的是行業裏同職業的最高薪水,可他們哪知道,自己私下得到的待遇,已經遠超他們所給。
“所以,接下來要麻煩你了……”
李特助:“麻煩什麽?”
哪有什麽東西可說麻煩呢,這不過是在其位謀其職罷了。
“我打算和芝芝出去旅游一段時間……嗯,大概也就去個兩三個月,很快就回來,到時候在國外有時差,聯系可能不是很方便,大部分事情,還是要交給你們。”沈铮說得仔細。
這哪會麻煩?本來就是他們的活,不過就是老板和老板娘出去玩一會……
等等,沈總這話是什麽意思?
李特助坐不住了,正好是紅燈,他能“好好地”從後視鏡裏觀察一番老板此刻的表情。
嗯……沈總神采依舊,風度翩翩,那叫一個鎮定。
他當然鎮定了!畢竟老板口口聲聲要跑路幾個月,要承擔起巨額工作的人可是他們啊!
“沈總,您別開這種玩笑,公司可離不開你。”李特助非常認真地釋放着信號,如果有後悔藥,他願意回到剛剛,收回那些話。
倒不是說地球離了誰就不能轉――可靈芝集團,說到底,也是這幾年來,在沈铮的努力下,這麽一點點搭建起來的,根基、運轉模式,真要和那些已經經營幾十年的大集團比,還是差上一些的。
饒是經驗豐富如李特助,頂天了也就是獨自主持一個項目的工作,而未主持過集團上下的全部工作。
更別說,沈铮這一去就是三個月。
沈铮點頭:“沒開玩笑。”他看着李特助的,表情嚴肅了些,露出了身為總裁不容反駁的氣勢出來。
事實上,他這回要帶陸寧芝離開,原因可不少,往近了說,是不想陸寧芝卷入這一場風波,也不打算給沈家人任何希望。
往遠了說呢……他則是打算趁這個機會,讓李特助這一批人,徹底地立起來,集團以後畢竟還是要更多地放在他們手中。
做了幾年的工作狂,沈铮倒也沒覺得多累,可現在……他有了更想做的事情。
以後陪着陸寧芝去所有她想去的地方,把缺失了的二人世界時間給補回來,這才是他想要的。
李特助倒是很快想到了沈铮所想,其實他也知道,靈芝集團的人員構成,雖然盡數都是精英人士,可從另一個角度看,也比那些個老江湖,差那麽點經驗,一路順風順水到現在,又有沈铮這個舵手把着,還真沒遇到什麽真的像樣的挑戰。
當然……
李特助注意到,後頭的沈總,正對着手機,露出有些許微妙的笑意。
他總覺得,沈總應該是有點私心的,至于這私心是什麽?還用問嗎?當然是陪總裁夫人了。
另一頭的陸寧芝,同樣趕到了自家公司,頗帶着些愧疚地和好友還有姐姐提及要外出的事情,不過她那頭可沒有得到什麽阻礙,順通無阻地直接過了關。
甚至陸寧蘭和周玉婷,還一致地勸說起了她,直說什麽兩人婚後沒什麽二人世界相處的時間,既然沈铮騰出了空,不如多去玩幾個地方,還能順道拍個旅游vlog,做做旅拍博主,豈不一箭雙雕。
陸寧芝倒是無奈,點頭應是,乖乖地帶着祝福,和兩人不知從哪裏問來的各地旅游攻略回了家,恐怕她再呆一會,這倆人都能把她半年的旅□□程給安排出來。
臨要出門,陸寧芝不禁回頭看了眼正和周玉婷談接下來運營計劃的陸寧蘭。
她很慶幸,能将堂姐留在C城。
雖然從某種程度上,她有些占了堂姐的便宜――陸寧蘭這樣的人才,去到哪都不會發愁的,留在這,還有些大材小用了,不過公司在發展,這也将是未來的堂姐能夠大展拳腳的事業之一。
陸寧芝很開心,起碼在她的這一生中,能看見在自己的人生中閃閃發光的陸寧蘭。
作為一個在外“兼職”的員工,陸寧芝要外出一趟,得往兩處請假,她要請假,和尋常員工不同,并非只要人事部門簽字即可,她的條子上,得有陸振東的簽名。
陸寧芝拿着請假條,鄭重其事地到了董事長辦公室,還沒等她開口說理由,陸振東連問都不問,接過請假條便簽字。
――然後便開始了百分之八十的中老年人的最愛環節,就連陸振東也不能完全免俗。
陸振東拿着請假條對陸寧芝笑得狡黠:“芝芝,你奶奶可天天在家裏念叨着,要我多給你批一點假。”
陸寧芝沒反應過來,傻乎乎地“送人頭”:“我上回就和奶奶說了,我工作一點都不累,奶奶老不相信我。”她無奈地嘆氣,陸奶奶和全天下的老人家一樣,自家孫女就算胖了個十斤回家,她也能皺眉啧啧地非說這是瘦了。
上回陸寧芝回家住,受到的是填豬般的愛,就那點功夫,雙下巴都差點給鬧出來了。
“你奶奶可不是說你累瘦了。”
陸寧芝:“那是為什麽?”她奶奶可沒什麽女人不能外出工作的傳統觀念,她出去工作,奶奶除了擔心她累之外,還是挺支持的。
陸振東笑了:“這不是你奶奶盼着她的金孫孫嗎?她就指着能早點有個和你一樣可愛的大胖孫女抱着,能出去和別家老人唠嗑呢!”
陸家長輩們不催婚,小輩們便除了陸寧芝,沒有一個在婚事上稍微着急的。
陸寧深直說要先立業再成家,三十五歲再考慮看看結婚;陸寧蘭呢,本來就是個标準的不婚主義,家裏就沒指望過她早婚;至于陸小雨,現在一家人好不容易解開心結,這麽其樂融融地在一起一段,陸振東和妻子便也想着如果陸小雨自己不着急,就把她留上一留。
這麽數下來,能指望地,還真就陸寧芝了。
“……”陸寧芝無語,“大伯,你們什麽時候,也幹起了催生的活?”
“不催,不催,我們這是鼓勵為主。”陸振東笑眯眯地,“這不,你大伯也盼着過上含饴弄孫的養老生活呢。”
“大伯,你放心,你這身體倍棒,再幹三十年也不成問題。”陸寧芝又同陸振東好好地聊了會天,陸振東那話裏半是真心,半是玩笑,沒帶着給侄女壓力的意思。
盼孫輩,曾孫輩,是他們傳統的觀念在影響,可說到底,還是孫女開心更重要。
陸寧芝關上了門,才從辦公室裏出去,等會收拾收拾就準備要回家。
陸寧芝對孩子,抱着的是順其自然的态度,如果有了,她便抱着最喜悅的心情,歡迎新生命的到來,若是一時半會還沒有緣分,她也不着急。
可是吧……
這孩子是一個人努力能努力來的嗎?某人當柳下惠,坐懷不亂真君子,她還能霸王硬上弓不成?
啧,她好像還真能。
陸寧芝忍不住地露出點“女流氓”的氣勢,看她這回度假,把不把沈铮給辦了。
……
陸寧芝和沈铮度假的第一站是瑞典,這也是為了圓沈铮的另一個“浪漫”想法。
繼上次的看流星計劃成功了一半後,沈铮便也再接再厲,尋了當地的一位合作夥伴安排預定,打算到瑞典去看一趟極光。
李特助剛剛将要無情抛下員工的沈總和沈夫人送到機場,駕車回到了公司,準備處理事先留下的事務。
文件處理了不到一半,他便聽見了門口的一片喧嘩聲音。
“怎麽了?”李特助看着進門的秘書,門一開,便能聽見外頭混雜在一起的聲音。
這些聲線,他還都挺熟悉。
進來的秘書不似剛剛在外頭的一副着急模樣,反倒是很鎮定:“李特助,沈總事先交代過的那幾位來了。”
“都來齊了嗎?”李特助将文件按次序收好,最機要的則鎖進了櫃子。
“沒有。”秘書搖了搖頭,“沈耀海沒來,來的只有沈鐘和蘇美伊。”她早先也是在沈氏集團工作過的,那時候還頗尊敬的稱呼這幾位叫什麽夫人,可現在既然沒有什麽上下屬關系,她便也無所謂了。
李特助點點頭,和秘書一起出了門,就在門外不遠的位置,那蘇美伊正帶着沈鐘,氣勢洶洶,吹鼻子瞪眼的模樣,活像下一秒就要掀桌,絲毫不見平日裏的那端莊貴太太模樣。
至于沈鐘,則站在了蘇美伊的身後,板着臉神情挺嚴肅,眉頭皺緊,看起來很煩心,可卻完全沒有要開口說話的意思。
果然又是如此。
李特助心如明鏡,沈铮離開前交代過如果沈家人來鬧事的處理方式。
“……到時候沈家人來,就要辛苦你招呼招呼他們了。”沈铮提及這事時一笑,“不過你也放心,不會有什麽人來的。”
為了以防萬一,李特助問得仔細:“但來鬧事,應該不會單槍匹馬來的吧?”
沈铮那時候聽了便笑,搖頭道:“不,你不懂沈家人。”
“如果我沒想錯,到時候估計來的只會有蘇美伊和沈鐘,真正出頭鬧事的,也只會有蘇美伊一個,至于喊人陪同?你放心,他們現在也喊不到了。”
最了解某人的,往往不是親近之人,而是仇人。
沈铮對沈家人再了解不過,沈耀海這輩子,最在乎的就是面子,他再怎麽樣,也幹不出到兒子公司來求人辦事的事情,也因此,這責任就落到了其他人的身上。
而沈鐘呢,出生到現在,一直在蘇美伊的保護之下,他同樣低不下這個頭,他就算真到了沈铮面前,也不會求人。
只有蘇美伊,倒還真敢鬧一鬧,畢竟對她來說,面子可沒有未來、兒子重要。
只是這種事情,她也不好喊別人,最親近的兄長,又在上回沈铮的“幫助”之下,算是鬧翻了一半,她求不到兄長,十有八九只會自己來。
“倒還真是一點變化都沒。”李特助低聲道,他身為個下屬,也不能說自己有什麽看人的本事,不過這些年來,接觸的有領導能力的也不少,他冷眼看來,覺得沈家人,就算沒有沈铮出現,由沈鐘經營集團幾年,也不會好到哪兒去。
蘇美伊鬧得有些難堪,嫁給沈耀海之後,她一直覺得自己“不一樣”了,從來不屑于幹那些潑婦行徑,在她看來,這都是沒素質的人才會做的,甚至有時候還得冷嘲熱諷幾句。
可今天,她竟也得這麽鬧事,才能進公司。
眼看總裁辦公室就在眼前,她更是着急,忍不住地在心裏罵起了這些“狗眼看人低”的保安,若不是沈家出了事,她到了靈芝集團,怎麽都得被人客客氣氣地招呼進來吧?
難堪、不滿,各種各樣的情緒在心頭交纏,蘇美伊感覺自己已經快繃不住最後一點體面,卻不知在外人看來,她此刻的模樣,早就沒什麽體面可說了。
她還欲再往裏闖時,便看到了已經在那看了一會的李特助,蘇美伊認得李特助,這位在沈铮身邊工作已經很久,之前是沈氏集團的一個小秘書。
一見着熟人,她那股破罐子破摔要把事情鬧完的勁兒立刻洩了,急急忙忙地退了一步,又成了平日裏衆人慣見的沈夫人模樣。
“李秘書,你和沈铮說一下,我和阿鐘來找他有事。”蘇美伊下意識地想發號施令,還不忘投訴一下剛剛對他們很不客氣的保安、秘書,“你們招的這些都是新人吧?連來訪的客人是什麽級別都分不清楚,這樣下去,集團有多少來訪的客人會對集團有不好的觀感。”
她帶着點指點江山的氣勢,這倒不是她沒有自知之明,只是她對沈铮也有濾鏡,負面的那種。
蘇美伊怎麽看,沈铮做那麽多,只是把自己那想報複的心露得更明顯爆了。
鬧這麽多,不就是為了彰顯自己的重要性,讓她、沈耀海、沈鐘來低頭嗎?
她看上去着急,可心裏還是有點底的,她低得下頭,這回先糊弄過去,先把集團給穩固住,至于未來的事情,還可以慢慢折騰。
李特助沒打算和蘇美伊長篇大論,昨天關于這方面,沈铮很認真地囑咐過了:“沈太太,沈總他在兩個小時之前,已經搭乘上出國的飛機,現在我們也無法聯系上他。”他攤手,露出愛莫能助的神情。
蘇美伊冷笑,沒信,公司在這,沈铮還能長腳跑了?出國?沈铮想要的難道不是他們低頭認錯嗎?她沒好氣道:“你不用糊弄我,我知道沈铮在。”
她和李特助對峙着,兩人對視了好一會,從一開始的氣勢洶洶,漸漸地也生出了不少懷疑。
“他真走了?”
李特助:“是的,一大早就出發了。”
蘇美伊有些慌了,下意識往後一看,和同樣神情有些錯愕地沈鐘對上了眼,兩人猶豫地看着彼此,眼神裏全是滿滿的不可置信。
他們一直陷在固有的思維模式裏,是,靈芝集團确實不錯,可沈氏也不差啊?在國內經營了那麽些年的根基穩固程度,更是前者完全比不上的。
無論從什麽角度想,他們都不能理解,怎麽想,沈铮都完全沒有理由非得要把沈氏集團搞個七零八落,畢竟他們向來,沈铮還是對沈氏集團有所想法的。
真把沈氏集團搞垮了,那不是在損害自己的利益嗎?誰又會和錢過不去呢?就算有錢的人,也不會覺得錢燒手吧?這種把錢往外推的行為,不是瘋了怎麽會這麽做呢?
可他們哪知道,沈铮是真“瘋”了,或者說不是瘋,是他們從未想過,他們争着搶着,用盡手段想要得到的東西,卻一直是對方不屑一顧地存在。
“你打開辦公室讓我看看。”蘇美伊不肯信,指着辦公室的門,有些憂心李特助拒絕,她還加重了聲音,“你應該知道吧?是沈總的爸爸讓我來的!”她自己有自知之明,生怕自己說話不夠分量,便把沈耀海擡了出來。
“當然可以。”李特助立刻點頭同意的,這同樣是沈铮事先吩咐過的。
沈铮知道,蘇美伊不見黃河心不死,之所以讓人放他們進來,就是要讓他們親眼看到希望破裂。
李特助側身,略過蘇美伊,打開了剛剛對于蘇美伊來說怎麽都夠不到的總裁辦公室大門,屋內空空蕩蕩,能看出打掃整理過,沒什麽灰塵,大概是主人沒來的原因,落地窗那的窗簾是放下的。
蘇美伊認真地掃了一眼,确實找不到一絲半點沈铮今天來過的證據,辦公桌上幹淨得連一份文件都沒。
“他真的出國了?”她有些着急地又問了一次。
“是的。”李特助點頭,“您如果着急……”
蘇美伊和沈鐘同時看了過來,目光炯炯。
李特助攤手:“我也沒有辦法聯系上沈總,他說這幾年工作比較辛苦,這回度假打算徹底地放松休息一下,就連手機都打算要關機。”
蘇美伊當然不全信,她也知道在這繼續糾纏沒什麽意義,惡狠狠地剮了一眼,便帶着沈鐘揚長而去,現在她能做的,只有找找關系,看能不能查出沈铮的去向,實在不行,就算是打飛的也得過去查一查。
要不……
想到沈氏直接大縮水,甚至可能面臨倒閉危機,蘇美伊就冷汗直冒。
之前為了讓沈鐘上位,她手頭的積蓄花得七七八八,甚至還挪用了不少大哥家的錢,大哥從前兜裏錢多,人也闊綽,她這個當妹妹的一開口,錢是如流水般地給出來,可這回公司出了事,沈耀海态度也堅定,非得讓大哥把這幾年吃的回扣賺的錢給吐出來,再加上中間運作的錢,資金一下斷鏈,大哥那頭找她讨錢,她都還拿不出來呢!付出了那麽多,想到最後要打水漂,蘇美伊就接受不了。
可她能找到沈铮嗎?她還有什麽可用的人脈?
……
沈铮和陸寧芝的落腳點,在當地他一位朋友的別墅,是專門騰空打掃出來讓他們二人度假用的。
浴室內是單向的玻璃,能瞧見外頭的山間風光,能容納好幾個人同時進入的圓形浴池裝滿了水,蒸騰的熱氣要窗戶上都有了霧氣。
陸寧芝才從澡池出來,長途飛行的辛苦,都被溫熱的水緩解得差不多,她懶洋洋地對着鏡子整理着自己,身上只穿了件寬松的絲綢制浴袍。
鏡子裏的自己,臉上還沾着點水汽,臉上的紅暈明顯,只是陸寧芝知道,這可不是熱出來的,而是……太緊張了。
她清了清嗓子,又仔細地将頭發稍微整理出了個造型――雖說大家也算是“多年情侶”,什麽醜樣子都互相看過了,可也不用披頭散發地出去,所幸自己平時護膚仔細,倒不至于卸妝和化妝兩副模樣,确定鏡中的自己狀态無誤後,她才慢悠悠地出門。
“我洗好了,你進去洗吧。”別墅的二層,是個整體式的平層,卧房、客廳和浴室,都是在一個空間,沒有分別隔開,一出門,陸寧芝便瞧見正坐在沙發上玩手機的沈铮。
沈铮擡頭,看見陸寧芝出來,他得承認,看到這種放松狀态的陸寧芝,他還是下意識地心動。
――嗯,正好,需要一場冷水澡靜靜。
“你剛在幹嘛呢?”陸寧芝随口問。
“沒什麽,回了幾條國內的信息。”沈铮随手将手機關機,開啓了備用手機,之前私人飛機的航線審批是直接在D城報批的,他便帶着陸寧芝先到D城,再搭乘上私人飛機,一直到目的地才落地。
剛剛他收到的是來自朋友的信息,對方告訴他,蘇美伊正在托關系問他的目的地――當然,這也是問不出來的,國內這幾年,對于這些個人信息的管控越來越嚴格,尤其是他還走的是非公開航班。
沈铮聯系認識的幾位朋友,要他們幫忙确認蘇美伊不會來“打擾”兩人的約會時光後,就直接關機,那十幾個來自沈耀海的未接來電,他就當根本沒有看到。
至于接下來,他和芝芝旅游的時間裏,在國內的那幾位,心裏會受到多少折騰,這就是他管不上的了。
總之,不會比當年母親受到的心理折磨更多。
陸寧芝便這麽看着沈铮拿着睡袍進去了,人影一消失,她便利落地起來,絲毫不見剛剛慢騰騰地速度。
別墅樓下,是有另外的卧室的,陸寧芝剛剛全當沒看到,直接拉着沈铮上來,今天晚上,她可不打算再來個夫妻倆一人一間了。
事先讓人準備好的紅酒已經到了,陸寧芝關了幾盞燈,只留着一盞能照亮半個客廳的暖黃燈光,在桌上點了個從國內帶來的香薰蠟燭,有些甜又不顯得膩味的味道在空氣中幽幽傳開,兩只長腳酒杯備好,各自斟上了半杯。
嗯……酒壯慫人膽,她慫,無酒不歡。
沈铮洗的是冷水澡,動作不慢,穿好睡袍便直接出來,在浴室裏,他不忘想着接下來的行程。
其實本來,他是想今天直接帶陸寧芝去看極光的――可才下飛機,陸寧芝就說累,要找個地方休息兩天再出發,本着這次約會要聽陸寧芝話的想法,沈铮便點頭同意了。
只是今晚長夜漫漫,他還得想想別的事情打發時間。
比如……一起看一場電影?正好這房間裏有投影設備。
沈铮完全沒想到,他腦海中飄過的那些獲得了高評分、衆人稱贊的什麽小衆電影、cult片、勵志片……有多麽地和他們倆的狀況不相襯,他想的有且只有――一定要選一部好片子。
很快,他便圈好了一部,這兩年在國外上映還沒引入國內的燒腦大片,爛番茄度接近百分百,影評人說,這是能夠全神貫注投入的電影,分神哪怕一秒,就會沒法連貫起劇情。
嗯,就是它了,完美。
不過才走出門,沈铮的所有安排,就被陸寧芝的話打破。
“又出來旅行,一起喝一杯?”半靠在沙發上的陸寧芝向他發出邀請,昏黃的燈光下,眉眼柔和又動人。
沈铮猶豫:“你會喝醉。”喝醉了的陸寧芝……嗯,好像他也有點期待。
陸寧芝暗暗咬牙切齒,又把心裏頭名為沈铮的小人揍了幾回:“沒事,我就喝一點,少少的。”
沈铮不知是松了口氣,還是有些遺憾,落座過去,開始和陸寧芝共飲。
很快,他便意識到,今晚這場冷水澡是白洗的。
才沒兩杯酒下肚,陸寧芝便臉上都是紅暈,越靠越近,整個人徹底倚靠在他的肩頭,嘴裏不知在說些什麽。
又醉了。
沈铮無奈地想,把酒杯放在一邊,抱着陸寧芝就要送到床上――當然,可能又得在洗一次冷水澡了。
可才到床邊,他便感覺到懷中的人不安分地來了場翻身做主人,一把把他拉到了柔軟得幾乎要将人陷入的床上。
一個帶着酒味的吻。
可以感受到彼此溫度的擁抱。
他……也醉了。
或者說,他那搖搖欲墜的控制力,早就在陸寧芝面前失效了。
陸寧芝明明記着自己是在“裝醉”,可到最後好像是真醉了。
只記得沈铮在自己耳邊一聲聲地“芝芝”,沙啞動聽,能讓人下意識地手腳蜷縮。
憋得久了,酣暢淋漓後迎來的是筋疲力盡,暢暢快快後,好像連思想都放空。
可精神上一點都不覺得疲乏,反覺得後悔沒有早點“霸王硬上弓”。
然後隔着溫熱又帶着點熱汗的胸膛,聽着那一聲聲地心跳聲,陸寧芝進入了最甜美的夢。
在最甜美的夢中,他在身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