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2)
子打開，将它們喚出來，普通人是看不見它們的，我與它們說話也是用與妖說話的方式，不用發出聲音。
它們從瓶中飄出來，在我的課本上“坐”下。
“：你們是什麽時候被收進瓶子的？”我問。
“：前天。”“：前天。”它們搶着回答。
“：你們是樹中的精靈嗎？”
“：是啊，是啊，我們是桃花樹靈。”“：不過我們住的那棵樹被砍掉了。”
“：你們是怎麽被我發現，再收進瓶子的呢。”怎麽對于它們我一點印象也沒有？
“：我們住的那棵樹被砍掉的時候，正好一只大妖經過，他發現了我們，然後就被收進了這只瓶子裏。”
“：對對對，他将我們放進一個小黑包中，裏面還有好多東西，然後拿出來給了玩偶店的老妖怪，老妖怪将我們關進圓珠子裏，過了一會兒，珠子就破了，我們就被你和大妖又收進這只瓶子裏。”
“：是啊是啊，就是這樣。”
我聽完它們的描述，一時雲裏霧裏“：發現你們的大妖，他是什麽樣子的，你們知道他叫什麽名字嗎。”
“：人類的樣子。”
“：是漂亮人類男子的樣子，你不是叫他小狐貍嗎，他一定是一只很厲害的狐妖。”
“：對，是狐妖，是狐妖，他會放狐火。”
狐妖？小狐貍？我究竟忘記了什麽？我的太陽穴又開始發起痛來。
放學是最令人高興的事。我在學校門口別過好朋友林霞和小靜，背着書包去趕地鐵，正是下班的高峰期，地鐵中的人擠得就像剛剛被蒸出來的饅頭，前胸貼着後背，我被夾在人群中，随着列車的開動和停靠來回晃悠——地鐵門口沒有拉環，偏偏我就站在這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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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可以拉着我的手臂。”一個聲音在我頭頂響起，我擡頭，看見一雙深栗色含笑的眼睛，他的手拉着列車最頂上的橫杠，我擡起手正好能拉住他的臂彎。
“：不，不用了。”我低下頭，有些不好意思，怎麽好麻煩別人呢——還是麻煩這樣一個好看的大美男。
“：沒關系，我認識你。”列車正好進站，我又站不穩了，向前面倒去，一只大手伸過來，牢牢将我扶住。
“：謝謝。”我更加不好意思了，好半天才回神“：你認識我？”
“：你叫雲嘻，對吧。”他松開手“：扶住我的手臂。”
我猶豫着擡手抓住他的手臂“：謝謝。”隔着薄薄的粉色襯衫，能感受到他有力而結實的肌肉，被他保護的人一定會很有安全感。
“：你。。。怎麽會知道我的名字？”我擡眼看他。
他彎着唇角，指了指我衣領上的班徽，上面有我所在的班級和名字。可我剛才明明是背對他的。
“：你。。。在哪裏下車？”我無話找話，對于長得好看的人，特別是男子，我會覺得特別不好意思，如果他長得特別好看，我的心還會砰砰直跳，現在就是這種情況，這大概就是我二哥常說的“少女情懷”。（雖然知道“少女”這個稱謂，我符合的只有外表）當然，我大哥二哥除外。
他低頭向我道“：我在“同元道”下車。”
他的長睫毛在眼睑上投下淡淡的陰影，讓人很想伸手去觸摸。鬼使神差的，我伸出了手，伸到一半的時候，終于意識到自己的舉動有多可笑，但已經不能自然地收回，于是轉向一邊摸了摸他深栗色的微卷頭發。
“：嗯？”他有些疑惑地看着我，伸出另一只手拉過我剛剛碰過的頭發看了看——我真是要死了，羞恥感包裹住了我，眼睛看向另一邊“：剛剛你頭發上有一個小蚊子，我幫你趕走了。”我的臉一定很紅，因為它正肆無忌憚地在發燙。幸好他并沒有懷疑我這句話的真實性，只是笑着點點頭“：謝謝。”
“：哦，不客氣，我也在“同元道”下車。”我心虛地轉移話題。
“：嗯，那我們正好可以同路，我住在“金同裏”。”他說道。
又一個站到了，下去一些人，又上來一些人，我往車廂裏移了兩步，終于能拽住拉環了，他也移了兩步，仍然站到我身邊。
“：金同裏嗎，那我們正好順路呢，我家就在金同裏旁邊的那一片花田裏——在小山坡上。”金同裏就在我家花田的旁邊，是一片別墅住宅區，但住在那裏的人家裏都有車，所以都是走大公路從遠離我家的那個門進出，不會經過花田。
住金同裏還會乘地鐵的人很少，于是我又多看了他一眼。這一眼使我有一種似曾相識的感覺，所以我大概是見過他的吧，金同裏的住戶有時候會來我家的花田裏散散步，我替花澆水時有時候會遇到他們，他們很和善，會拿錢向我買一些花，我會順手送一些給他們——又不是什麽名貴的花，怎麽好意思收鄰居們的錢啊。
“：這樣的話我們真是有緣分。”他笑道“：不如我請你吃晚飯吧？”
我很想答應他這個提議，但是大哥常說“：防人之心不可無。”雖然他看起來一點都不像壞人，但才第一次說了幾句話就讓別人請吃飯，這樣就太不好意思了，于是搖頭道“：不用了，謝謝。”
他了然道“：那下次吧。”
地鐵上的人慢慢少了，我們要下車的站是這條地鐵線上的倒數第二個，所以還要坐上一段距離，他指着空下來的一個位置“：坐吧，有位置了。”
我坐下，向四周看了看，發現車廂另一邊還有一個位置，就指着對他道“：那裏還有一個空位。”
他搖頭“：沒關系，我站着就好，離你近一點。”他頓了一下，又說道“：雲嘻，我們其實是見過的。”
“：啊？”我擡眼看他，熟悉的感覺排山倒海地向我湧來，這感覺就像聞到芥末的味道，讓人想要流下眼淚，我怔怔地看着他，腦中忽然靈光一閃“：你是。。。昨天那個在花田路口邊，撐着黑傘的。”狐妖兩個字我沒有說出來，旁邊的人已經開始注意我們了。
“：對啊。”他看起來明顯有些失落，但還是笑道“：鞋子喜歡嗎？”
我看着自己腳上的淺黃色皮鞋，不自在地縮了縮腳，小聲道“：喜歡，謝謝你。”在地鐵上遇見送自己鞋子的妖，穿着他送的鞋子卻不知道他是誰——這真是太尴尬了。
“：喜歡就好，走吧，到站了。”他伸出手，我猶豫了一下，還是握住了他的手，他的手很溫暖，我被他拉着出了地鐵站，走到大路上時，他也沒有松開我的手。
“：我叫黃軒。”他說道。
我們穿過熱鬧的住宅區商鋪，轉到通往我家的水泥小道上來。這條道上因為沒有其他的人家，所以道上除了我們兩個，再沒有人。
“：。。。我很久以前認識你，對吧。”我拉住他，不再往前走，他是狐妖，像他這樣讓我看不穿他真實身份的大妖，少說也有一兩千歲的年紀，我記性不好，會忘記很多事，但對他的感覺讓我覺得，除了認識，我們應該還很熟悉。
他轉過身，低頭看着我，然後蹲下，仔細替我将散開的鞋帶系好“：鞋帶散了。”他擡頭，露出好看的笑容。
“：我的名字是你起的。”他說。
“：。。。。。。。”
“：我的命也是被你救的。”他說。
“：。。。。。。。”
“：我們曾經。。。在一起過。”他最後說。
他的眼神很坦誠，我伸出手，摸着他的頭發，鼻子一酸，眼淚就掉下來了，我不知自己為什麽會想流眼淚，只覺得心裏很難過，就像已經失去了平生最重要的東西，再也找不回來了。
他站起身，一把将我摟緊“：都是我的錯，求你快點想起來吧。”
“：雲嘻。”
我一驚，是奶奶的聲音，她在叫我的名字，掙脫開黃軒的懷抱，我看見，奶奶站在花田的路邊，正看着我們。
“：奶奶。”我喊道。
“：姥姥。”黃軒喊道。
“：雲嘻，回來吧，吃晚飯了。”奶奶向黃軒點點頭“：黃先生，謝謝你送她回來，我們家的規矩你是知道了，就不留你吃飯了。”
她向我招手，我最後看了黃軒一眼，他咬着唇，松開了手“：去吧。。。我們還會再見面的。”
作者有話要說： 下一章寫得好看一點，這一章太無趣了
☆、游戲
我跟着奶奶回了小山坡上的家，關上院門前回頭看了山坡下的小路一眼，黃軒還在那裏站着，我關上門，進了院子。
大哥二哥都沒在家，餐桌上就只有我跟奶奶兩個人，她的臉色很不好，我不敢多說話，默默地吃飯——直覺奶奶的臉色難看跟黃軒有關。她一貫是和顏悅色的，這樣擺臉色的情況也只有面對我二哥時才會有，而二哥總有辦法讓她陰雨轉晴，我卻束手無策，只能加快吃飯的速度，好快點吃完躲遠一點。
“：雲嘻。”她忽然說話了。
我手一抖，一片青菜掉到了桌子上。
“：以後不要再和黃軒見面了。”奶奶停下筷子，對我認真說道。
“：為什麽？”我還想着怎麽從奶奶這裏打聽一點他的事情呢，黃軒叫她姥姥，他們以前一定是認識的。
“：非我族類，其心必異，你記住這句話，離他遠點。”奶奶說道。
“：好吧。”又不是我要故意去接近他的，可一想到他深栗色的眼睛和彎起的唇角，我就有想再見到他的沖動，鼻子也會莫名發酸。
奶奶柔和了聲音“：乖，多吃一點。”
吃得再多，我也不會再長高一公分。
我們吃完飯，我幫着收拾了桌子，就到那個與小妖們平時玩耍的房間去，将中間的木蓋子拉起來放到一邊，向下面喚道“：你們都在家嗎？我回來了，給你們帶了好吃的。”
不一會兒，幾十只小妖怪和小精怪都挨挨擠擠地從下面上來了。
“：雲嘻，雲嘻，你回來了。”“：雲嘻雲嘻，帶什麽給我們來。”
吵吵嚷嚷的聲音叫得我有些發懵，我将裝花露的瓶子取出來，把拇指大小的木杯一個個倒滿。他們才安靜下來，坐到每個木杯邊，安靜地享用起來。
“：雲嘻，今天你不用做作業嗎？”小石精飄到我面前，拿自己紫色霧團子的身子蹭了蹭我的臉。
“：在學校做好了。”其實是不想做。
“：雲嘻，今天我們來玩什麽游戲。”小梨樹精跳到我的手上。
“：今天我們來玩一個飾侍獾撓蝸貳！蔽宜檔饋
“：問問題的游戲？這應該怎麽玩。”小妖怪和小精怪們問道。
“：很簡單的，我來向你們提問，誰能給我想要的答案，我就送鼻煙給它。”如果不能問奶奶，黃軒是狐妖，小妖怪們應該知道一些關于他的事情吧。
“：好啊，好啊，你快問快問。”它們都興奮起來，有鼻煙做獎勵，它們總是很積極的。
我将小梨樹精放到地板上，又說道“：如果你們回答不出來，也不能亂答，亂答會被取消回答問題的資格的，知道了嗎。”
“：知道了，雲嘻你快問吧。”小妖怪和小精怪們都已經迫不及待了。
我伸出一個手指“：第一個問題，雲嘻我現在有多少歲了？”
“：我知道我知道，你有十六歲。”小水精搶着答道。
“：不對不對，雲嘻有九十六歲，我是八十年前搬來這裏的，她那時已經十六歲了。”小槐樹精答道。
“：錯了錯了，雲嘻有二百三十六歲，我二百二十年前被姥姥撿回來時她就已經在院子裏了。”小石精大聲說道。
它們開始不依不撓地争吵起來，看來這個問題要無疾而終，依照黃軒的話來看，我至少該有一千歲才對。
“：安靜，第一個問題都答錯了，我有一千歲了。”我雖然不知道自己确切的年紀，但按照大哥和二哥的年紀來算，我應該和他們差不到哪裏去“：第二個問題，你們可要聽好了。”
它們馬上安靜下來。
“：你們誰認識一個叫黃軒的妖。”我說道，然後環視了它們一眼，它們有一些在搬到這裏之前在外面飄蕩了很久，應該會知道不少事情。
“：黃軒是誰？”
“：黃軒是一只黃莺的名字麽？”
“：他住在哪裏？”
嗡嗡嗡，嗡嗡嗡。。。它們的問題真多。
“：黃軒是一個已經修成人形的狐妖，你們誰知道他。”我打斷它們沒有意義的喧嘩。
“：他是前日站在路口穿粉色衣服，撐着黑傘的那只大妖麽。”小水精說道。
“：是的，你們誰知道他。”總算有一個知道我說的是誰了。
這下大家都安靜下來，大妖呀，它們見過的最大的妖，大概就是前日進來的貓妖了。
小水精繼續說道“：那天的那位大妖，下雨的時候我在花田外面見過他好多次，但他從來不說話，我可不敢靠近他，他要是發起火來，一個指頭就把我摁死啦。”
哎，看來從它們這裏是打聽不到關于黃軒的消息的。
“：雲嘻雲嘻，我不知道名字叫黃軒的狐妖，不過我可以告訴你在哪裏能打聽到他，這樣也可以嗎。”小槐樹精說道。
“：哦？在哪裏可以打聽到。”我問她。
小槐樹精飄起來，站在我的手指上“：這樣可以給我們鼻煙嗎？”
我點頭，即使它們都不知道，我也會給它們鼻煙作為下次回答問題的鼓勵。
小槐樹精高興地在空中轉了一圈。
“：說呀，說呀。”其餘的小妖怪和小精怪都催促道。
“：我沒到這裏之前，曾經是住在一條小巷子中的院子裏的，院子裏還住着一個年紀很大的烏龜精，他可是能化成人的大妖，經常化成一個老頭子出去玩，我們都叫他百事通，他什麽都知道，對了，那條巷子叫做青果街，雲嘻你可以到那裏去問問，而且那條街上住着很多妖和精怪。”小槐樹精說道。
“：對呀，對呀，青果街，我怎麽就沒有想到那裏呢。”小蘭花妖飄到空中，拍着手“：雲嘻，雲嘻，我知道那裏，那是妖們住的地方，還有好幾個能化形的大妖，說不定你要打聽的黃軒大妖就住在那裏。”
我又問了它們一些其他的問題，直到牆上的挂鐘指到九點，奶奶将門推開，提醒我該去睡覺了，等奶奶走後，我将鼻煙拿給它們，取出我的小筆記本，将明天要去青果街這件事寫下來。
“：雲嘻，你在寫什麽？”小水精飄到筆記本上。
“：哦，我将明天要去青果街打聽黃軒的事記下來，我怕我自己忘記了。”我邊寫邊道。
“：你記性真差，讓姥姥明天直接提醒你不就好了，反正她每天都會看你的這本本子，你現在告訴她，就不用再記在本子上了。”小水精說道。
“：奶奶每天都會看我這本筆記本？”我怎麽不知道，我疑惑地看着它。
“：是啊，每次你睡着了，她就會進屋拿這本本子來看，有時候還會對着你的臉烏拉烏拉說一堆話，再往你的額頭上用綠色的水畫一個圈圈，我的窩就在你的地板下面，我看到好多次啦。”小水精得意地說。
姥姥看我的本子，還在我的額頭上用綠色的水畫圈圈我怎麽一點也沒察覺？
“：我沒有說謊話哦。”大概看到我皺起的眉頭，小水精連忙說道。
我将他們都送回下面去，關上木蓋子，洗完澡就回房躺在床上閉上眼睛，想着小水精的話，如果它說得沒錯，我假裝睡着後，能不能等到奶奶進屋來看我的筆記本？
我一直等到淩晨兩點奶奶也沒有進來，院子裏一點聲音也沒有，連大哥都沒有回來，我實在等不了了，稀裏糊塗睡了過去。
一直睡到早上九點！
我的天，今天遲到了，為什麽奶奶沒有像往常那樣來叫醒我。
整個院子都靜悄悄的，我連喊了好幾聲奶奶也沒聽到回應，這是怎麽回事？昨天大哥沒有回來，奶奶也不見了。我跑到廚房，一張紙條壓在碟子下面，碟子裏裝着一塊蛋糕。拿起紙條，上面寫着“：我有事出去，吃了早飯自己去上學，放學自己按時回來，奶奶留。”
原來奶媽有事出去了，我拿起蛋糕，也背上書包出門了，今天我不打算去學校，我要去青果街，有些事，我想要弄清楚。
跟着手機上的地圖，搭乘完地鐵又換乘公交，到了地方才知道，這條名叫青果街的小街道，就是本市久負盛名的“喪葬用品一條街”，街道兩旁大大小小的店鋪，經營的範圍多多少少都跟死人有關，街道盡頭就是本市最大的火葬場。
這條街與其他街道很有些不同，其他街道上的店鋪，城管都管理得很嚴，絕對不許占道經營，在這條青果街上，所有的店鋪全部都是占道經營，除了本來的門面房，每個店鋪都向外挑出了一個大大的遮陽撐子，撐子下面用木板和長條板凳拼出一個個攤位，香燭紙錢，金元寶銀元寶，紙糊的男人女人，大面額地府銀行的支票，各式各樣的紙樓房。。。挨挨擠擠一摞一摞地堆在一起，将本來就不寬的街道擠兌得只能容一輛車堪堪經過。
買東西的人就在這條狹窄的通道中穿梭，這條街也只允許一種車進來，那就是靈車。
在這條街上也沒有其他店鋪讨價還價的聲音，老板說賣多少錢，那就是多少錢，不少攤位上都立着“謝絕講價”的牌子，但每一家店鋪，相同的商品價格都是一樣的。
我站在青果街的街口，一時不知道要怎麽去找小妖精們口中那些知道很多事的“大妖”。
☆、問妖
“：小姑娘，別擋着我的買主兒，找白泉去風靈渡，算卦去鐵口堂，跳大神找通神齋，哭喪一條龍就去火葬場門口找穿白麻的王大嗓子。”一個又沙又響的嗓門在我旁邊說道。
我轉頭一看，旁邊的一堆花圈後面露出來一張四四方方的臉，溜圓的鼓眼睛，厚嘴唇，正從花圈的空隙中拿一個雞毛撣子将客人翻亂的一疊紙錢薅回原位。我疑惑得向他眨了眨眼睛。
“：小姑娘，你眨什麽眼睛，說的就是你。”他手中的雞毛撣子這次直直地指着我。
我連忙往旁邊讓了讓“：對不起對不起，我沒注意到你。”
“：沒事沒事，今天學校沒放假吧，我說你一個學生妹兒，你爹媽出了錢，不好好在學校裏面學習，來追什麽男人，長得再好看，進了火爐子還不是化成一堆灰，真不知道現在的學生是怎麽想的。”四方臉一個勁地搖頭，指着對街不遠處的一個店鋪“：那裏就是風靈渡，白泉在裏面呢，這幾天來找他的小女孩真不少。。。。”
“：我不是來找人的。”我連忙打斷他的話。
“：那你來做什麽，算卦？鐵口堂找烏鐵口，風靈渡旁邊那家就是。”四方臉拿雞毛撣子橫空一指“：去吧，就說是我李花圈介紹的，讓他給你打五折。”
“：哦，謝謝。”姓烏，不會就是小妖們說的老烏龜吧，不管怎樣，先去看看再說。
我沿着青果街往裏走了二十來米，鐵口堂三個金色大字在黑招牌上十分顯眼。但是，旁邊風靈渡的店鋪中卻有熟悉的氣息飄出來，那是——妖氣。
妖氣是妖身上特有的一種氣息，就像普通人身上的體味一樣，越弱小的妖，妖氣就越弱，但并不是妖越大越厲害，身上的妖氣就越重，恰恰相反，真正厲害的大妖，身上的妖氣很少，比如黃軒，如果他不說自己是妖，我是很難看出來的，大妖會用自己的修為化掉身上的妖氣，只有修為不上不下的妖，妖氣才會最重。
風靈渡中的妖氣并不明顯，但不止一種，說明裏面的妖不止一只。
我在風靈渡門外的攤子前停了下來，攤子上擺着各式各樣的骨灰盒子，攤子後的板凳上坐着一個四十歲上下的胖女人，她正在用一支小毛筆沾着半瓶血紅的指甲油描指甲，頭也不擡地對我說道“：要什麽樣式自己選，貴的便宜的都有，不講價，兩千以上送刻字，五千以上送石碑加刻字。”
“：我可以進店裏面看一下嗎。”我問。
她擡起頭，拿眼上下将我打量一番，咧着鮮豔的紅唇笑道“：裏面的這外面都有——你是來找我們白老板的吧，他在裏面，自己去吧。”
我繞過攤子，進了店門半開的店鋪。
裏面的光線有些暗，靠右邊牆的鐵架子上擺放着更多的骨灰盒子，架子下面放着兩個黑漆漆的棺材，一個中式，一個西式，左邊是一把逍遙椅，椅子上坐着一個人，正在逍遙椅上假寐，他旁邊的小桌子上放着一個大陶瓷煙灰缸，煙灰缸上架着一根細長的煙杆，兩只黑乎乎的小妖怪正将那根煙杆費力地擡起來，第三只灰白色，長着兩只尖耳朵的小妖怪正在煙灰缸旁的木盒子裏挑選煙絲。
逍遙椅上的人睜開眼睛望向我，眼睛眨了眨，然後笑了笑。他的外表是一個大約二十三四歲的年輕男子，金棕色的卷曲短發，眼睛的瞳仁是淺琥珀色，穿一件帶深藍色細條紋的淺灰色襯衫，深色的牛仔褲，笑起來臉上有兩個淺淺的酒窩，帶着紳士般的友善。
“：你好。”他從椅子上起來，拿起了正在被小妖們擺弄的煙杆，順手一揮，将煙杆上的兩只黑色小妖拍掉，兩只小妖在桌子上打了個滾兒，一只在桌子邊上停住，一只小一些的直接落到地上。
他的身材很好，身高在一米八左右，他向我走過來，我馬上明白為什麽街口長着四方臉的李花圈說很多小女生會專門去找他，這人，或者應該說是妖——長得太有吸引力了。簡直就是完美地在诠釋什麽叫做白馬王子。
“：你是，來找我的？”他已經走到我身旁，微微彎下腰，在我頭發上輕嗅了一下“：嗯，你有很好聞的味道——我很喜歡。”
我忙往旁邊走了一步，我已經認出來，他是貓妖——我腦海中浮現出妖典中對男貓妖的描述：優雅，風騷，好逸惡勞，聰明，但很容易因外力刺激而狂暴。
“：嗯。”我點頭“：我知道你是貓妖。”
他先時一愣，但很快恢複了笑容，拿煙杆指了指桌子上的兩只“：那你也看得見它們了。”
我點頭，走到桌邊彎腰将正在努力往上爬桌子腿的那只小黑妖撿起來放到桌面上。轉身時他又到了我身旁。
“：真有趣，我這裏還沒來過你這樣的女孩子，你不會是姓雲吧。”他的目光落在我的臉上，忽而伸出舌尖舔了舔唇角。我心中一顫，妖典上記錄，貓妖做這個動作，一般表示他對你已經有了興趣，這興趣表現在兩個方面：征服你成為他的臣屬，或是想讓你成為他的伴侶。
對于我來說，哪一種都不是好事。
我再次與他拉開距離，有些後悔貿然就進了這間店鋪“：我是雲嘻。”直接報出名字，或許會讓他打消念頭。
“：真可愛。”他忽然伸出手，摸了摸我的頭發“：原來是雲家的養妖者雲嘻，我們以前可是見過的——我是白泉。”
“：是嗎？不好意思，我以前生過一場大病，很多事都不太記得。”對于眼前的貓妖，我一點印象也沒有。
“：嗯，我見到你的時候還不太能化形，年紀也小，我那時是跟着千帆的。”白泉扁了扁嘴唇“：可惜後來他死了，你今天來找我是有什麽事？你大哥二哥可是不太喜歡和我們青果街的打交道啊。”
他又湊近了些，背靠着桌子，手撐在桌子邊上。低頭對我道“：我聽說你現在已經不養妖了？”
“：不養？為什麽不養，就是我家養的小妖怪和小精怪讓我來這裏的。”看來他對我家的情況也不是很熟悉。
“：哈，你說的是養這種嗎。”他擡手打了個響指，叫道“：都出來。”
架子上的骨灰盒子的盒蓋全都噼噼啪啪地彈開來，每一只盒子裏都探出來一只小妖怪或是小精怪，有的盒子甚至出來了兩三只。他們從盒子飄出來，在空中飄來飄去，不會飄的，就在架子上爬上爬下，店鋪中馬上就熱鬧起來。
“：要是這種小東西，你看，我也能養很多啊。”他又打了一個響指“：不過它們太吵鬧了，用它們的時候再放出來就可以了，平時還是關在盒子裏吧。”
随着他的第二聲響指，這些小妖怪又陸陸續續地回到了盒子裏，有些不想回去的，被他身上故意散出的妖氣一吓，馬上躲到了盒子裏。
白泉收斂氣息“：怎麽樣，它們被我訓練得多聽話啊，要不要我送幾只給你，這些小東西做做家務還是不錯的。”
“：你吓着它們了。”我對他的做法有些不滿，小妖怪和小精怪都是很敏感的，如果被吓到，很可能會死掉。
他不在意的笑笑“：就是要吓一吓才會長得大，沒用的小東西養來做什麽，我可不是說養這種山野小妖精，我是說，養有靈根的大妖，就想我這種。”他指着自己湊到我耳邊“：你現在還養不養？”
我往後退了退，他這是在暗示我願意做我的伴侶麽“：我不知道你在說什麽，我今天來青果街，是想問一問你們，知不知道一個叫。。。。”
“：白泉，你在麽，白泉，有生意給你。。。。”一個聲音打斷了我的話，門外，一個幹瘦的老頭子穿着盤扣的對襟衣服正走進來，他看到我一愣神，然後咧着大嘴吧嗒了兩下手上的大煙鬥，吐出一個煙圈來“：喲，多可愛的小姑娘，來找你白哥哥玩呢。”他眯着小眼睛将我上上下下打量了一陣“：這個不錯啊，身上挺好聞。”
白泉瞪了他一眼，輕笑道“：老烏龜，你知道她是誰嗎？”
剛進門的老頭子臉上的褶子堆了起來，我知道他們在普通人面前是不會道出本來身份的，白泉叫他老烏龜，意思再明顯不過——我不是往常那些普通的女孩子。
“：嘿，嘿嘿。”被叫做老烏龜的老頭子幹笑兩聲，用大煙鬥的柄子指着我“：她是養妖者，我聞出來了，白泉，你好手段啊，這樣的女孩子也能被你拐來。”
“：她是雲家的雲嘻，老烏龜，話可不能亂說。”白泉直接走回逍遙椅上坐下“：嘻兒姐姐啊，他是旁邊鐵口堂算卦的烏龜精，沒見過你，你不要跟他一個老頭子計較。”
烏龜精嗎？我本來就是找他的“：你好，我是雲嘻。”
“：你好，雲嘻小姐。”老頭子正經起來，走到白泉對面坐到棺材上“：白泉，今天我有單生意，你去做一下，收成按照老規矩來。”
我回頭看向一旁的白泉，他将煙杆在手上敲了兩下，嬉笑道“：今天嘻兒來我這裏，我不接生意，你去找通神齋的做吧。”說完，向我暧昧地眨了眨眼。
我別過頭不去看他。
“：哼，白泉，我看你還是不要有什麽想法，黃軒要是知道你想打她的主意。”他用眼神瞟了我一眼“：大家面子上可不好看啊。”
我果然沒有來錯，這烏龜精是認識黃軒的。
☆、魅惑
“：你認識黃軒。”我向烏龜精問道。
烏龜精奇怪地看向我“：這青果街難道還有妖不認識黃軒？”
“：老烏龜，我可沒有越界，是嘻兒自己來我的風靈渡找我的，進了我風靈渡的門，他可就管不着了。”白泉将煙絲盒子用煙杆勾過去，取出一些。
烏龜精見狀，走到我旁邊也去拿盒子中的煙絲，一邊拿一邊對我說道“：你要找黃軒？他現在不在青果街住。”他又轉頭向白泉“：他雖然不在青果街住，還是占着這街上三成份利的，通神齋和元寶摟都歸他管，以前來找你的那些女孩子，他都睜一只眼閉一只眼，你多想想吧。”
原來這青果街上的妖也是分了地盤的，聽烏龜精的口氣，黃軒在這街上很能說上話，也是，他那樣的大妖，走到哪裏都不會吃虧。
白泉已經裝好了煙絲，拿煙杆在桌子上敲了敲“：現在的女孩子又不像以前，你情我願的事，他更加管不着，再說。”他擡頭向我抿唇一笑“：能吃的好果子就這麽一個，誰有本事拿到手誰就得，嘻兒，你說是不是。”
我不知道他在說什麽，貓妖倚仗自己的美貌騙女孩子與他做那些亂七八糟的事，在現在的城市中，真的不算什麽，就算那些女孩子知道貓妖只是玩一玩，也會心甘情願的被他玩，說不定還樂此不彼呢，就貓妖現在這幅模樣——說不定她們還覺得是自己占了大便宜。
我不接他的話，烏龜精看我一眼，又看看他，将煙鬥放到嘴邊“：随你，我找通神齋的去了。”
“：哼，老烏龜，敢說你就沒有過這樣的想法——你只是膽子太小，你手機上那些肉麻的話，我又不是沒見過，再說，我這也是為妖族的未來着想。”
烏龜精橫了他一眼，不再說話，徑直往門外走，我見他就要走出店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