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果子貍要讀書(1)
穆長清:“我也知道了。”
他托着她的手,用指尖在她手掌上慢慢擘劃,果子貍只覺得酥□□癢心神紛亂,要抽手卻被他拇指壓住四個指頭由着他寫完。
果子貍:“……沒看清。”
他笑笑要繼續寫,果子貍哪裏肯依忙說:“是大夫人對吧。”趕緊把手放到背後。
穆長清越過她肩頭看着伸向天空的枯枝道:“目前看的确是她。”
“那麽,你想怎麽辦?你肯定有主意了對不對?”她問。
穆長清瞥她:“我為什麽要告訴你?”
果子貍:“因為我們是同盟啊!還有我是聞到她身上的氣味,但你怎麽知道的?”
穆長清:“只用想想我倒了誰最能獲利就不能難猜出——二房無人自然一應收支具歸大房統籌。我之前也有所懷疑,只怪大夫人這次太急切倒令我頗感意外。”
“所以你一開始就挖了坑給她跳麽?這是不是就叫一石二鳥,既除掉情敵又能幹掉你。”果子貍覺得她家偶像簡直是男版的甄嬛,滿腦袋都是宮鬥劇情,“你真舍得下本錢,還拿血抄經書。”
穆長清挽起袖子給她看,只見上臂有個黃豆大小的傷疤,那是新傷映得他膚光勝雪白皙滑膩得生怕摸上去會留下指印。
你一個男人居然長得比我白!
果子貍吞口水問:“會不會很疼……”
“名為血書,實則只用取少量血再混上些清水和朱砂,你竟然聞不出來?”
“是啊,我只對植物氣味敏感,”果子貍給他拉好袖子感嘆,“這大約真的是人如其名。”
“人如其名……這詞倒用得妥帖……只是不知是貍貓做夢成了你還是你做夢成了貍貓,我到底在誰的夢中,入我夢的又是誰。”
Advertisement
他講得深奧,果子貍果然又被繞住只由了他牽着回房。
大約是因為見着果子貍學有所成,穆長清便不再限制她看話本,更讓來喜去集市了搜羅了一大堆流行本,大郇朝文化産業發達,單話本就分成靈怪﹑煙粉﹑傳奇﹑公案﹑樸刀﹑杆棒﹑神仙等,果子貍從小就愛看鬼故事,得了這些寶貝便日以繼夜地看,月香只當她用功每日好茶好飯,還給葉慈彙報說果子貍上進,哄得葉慈賞了她不少衣料。
倒是被穆長清逮住幾次熬夜後就收了她的精神食糧,單給她留了些煙粉傳奇之類,那些才子佳人的故事果子貍看了兩頁就覺得腦袋發昏,全當安眠藥拿着就上炕睡覺。
這睡得早自然就起的早,有幾次居然能趕上和穆長清一起用早飯,她睡多了反倒沒精神邊吃邊打哈欠,穆長清笑罵她何時才能長大便去讀書,她用了飯開始老本行——練字。
現在開始練簡單的單字,前幾天練的“小”,現在開始寫“木”字,三天後要寫“頭”,果子貍總疑心穆長清變着方罵她,問了幾句奈何穆長清從字的起源、結構講到做人需要端方,道理一套一套的,說得她只恨自己是小人之心,練得更加用功。
她寫了會覺得腰酸背痛就去園子裏閑逛,剛一出門就見着個七八歲的女孩正在門外,果子貍想了想似乎是八小姐穆蘭芝,便規規矩矩地行禮。
穆蘭芝咦了聲:“你就是那個果子貍啊?長得一點都不像貓。”
果子貍:“八小姐也不像花。還有果子貍嚴格說來和家貓只算遠親,長得像才奇怪啦。”
穆蘭芝:“是哦,你樣子笨笨的嘴巴倒很厲害,嗯,我過來打聲招呼因為過幾天我們就要一起進學啦,你會背詩麽?”
果子貍有點心虛:“略懂吧,咱們能不能不聊詩?”
穆蘭芝喜道:“好啊,我也讨厭詩,過幾天我們都要進學了,到了書院我和你坐一起,下課一同走。”
果子貍:“我懂了,咱們是學渣二人組。”
話說穆政十個妾,二子七女,穆蘭芝在其中本就不是聰慧的之前因為是嫡女外加年幼,每日在穆政面前賣乖耍寶倒能讨個笑臉,但随着穆如心出生長大,衆人的關注點便去了如心那邊,這穆如心又和她娘一樣,小小年紀就會察言觀色,那些繞口的古詩古文都下了苦工背誦默寫,穆政慢慢覺得還是如心惹人憐愛,便對她時有稱贊。
這些話崔寶婵聽了簡直就像刀子在剜肉,每日不到三更就把穆蘭芝提起來恨不能叫她頭懸梁錐刺股,每次她看書崔寶婵就坐在身後不錯眼珠子地盯着,穆蘭芝原本天資平平心理壓力一大更是見了書本就怕,聽說穆長清給她捐了學便滿心歡喜:至少不用每天在娘的眼皮子底下看書了。
穆蘭芝今天越想越高興,便主動來尋果子貍并自有一番計較:果子貍要是和穆如心一般讀書厲害,她日後就擺小姐架子離她遠遠的。然則今日一見如故,兩人都是讀書困難戶,穆蘭芝喜出望外,但因為被穆如心弄怕了有心試果子貍,便拿出一張紙來問:“你說說這幾個是什麽字?”
果子貍一看,本着古文認半邊的經驗道:“都都平仗我?”
“是郁郁乎文哉。”穆蘭芝總算碰到個比她還白的人啦,哈哈笑道,“我喜歡你,這個朋友我交定了!”
果子貍:為什麽我覺得不是好事 = =
穆蘭芝得了果子貍便拉着她四處玩,果子貍平時都在西院活動,有了穆蘭芝作陪首次涉足東院才知道穆家有多大,兩個小姑娘在假山下面尋蟋蟀,找了半天才想起現在是冬天哪裏會有,穆蘭芝一拍頭道:“我知道個去處,你跟上來。”
果子貍叫苦,她殼子是十二三,實際上是十八歲的大姑娘了這天寒地凍的想玩蟋蟀才怪,可拗不過穆蘭芝,而且她發現每次和小孩子在一起玩,心髒就跳得又快又響,哪怕對方不那麽友善,她都覺得說不出的開心,經歷了幾次後果子貍覺得大約是原主的意識殘留。
她翻過原主的記憶,三歲喪父,十二歲被親娘賣掉,中間十多年一人做了全家的家務和一半的農活,末了只能得點米糠果腹真是一等一的可憐人。原主又髒又小沒有朋友,她雖然死了,身體和心仍舊記得小女孩的渴望吧。
兩人到了個偏僻院子,因為人跡罕至野草長得鋪天蓋地,穆蘭芝也不知用了什麽法子在草叢裏翻翻撿撿還真被她找出一兩只蟋蟀,只是都是半死不活地伸着腿,漸漸的日頭偏西果子貍覺得越來越冷,就拉着穆蘭芝往回走,沒走幾步就見着一個袅娜的身影站在湖邊一動不動,寒冷的水汽打濕了她單薄的衣物,果子貍覺得背影有點眼熟,就聽穆蘭芝道:“啊呀,是那個紅玉。”
原來是被誣陷和穆長清通奸的第九房姨太太,果子貍見她愣在湖邊疑心她要跳湖剛要過去就被穆蘭芝扯住了。
“你傻的啊,二哥告訴我書院三大戒律:不要沾毓王、不要沾毓王、不要沾毓王。”
果子貍:“第二條呢?”
“笨死了,三條都是不要沾毓王!二哥說了見了那位輕則倒黴三天重則……”她用手在脖子上比劃下一翻白眼然後接着八卦,“娘說紅玉本來要被沉湖,可那紅玉突然嘔吐不止,娘找大夫一看,居然懷孕了你猜猜是誰的?”
果子貍:“反正不是長清的。”
穆蘭芝給她的明确的白眼:“娘以為是父親大人的,可算算時間對不上,再一問紅玉,乖乖你猜她怎麽說?”
果子貍覺得崔寶婵這種話都不避孩子,真是大意,卻也好奇問道:“哪能是誰的?”
“紅玉說孩子的父親是雲冽,爹爹快要氣死了,那紅玉倒是高興得很,米飯頓頓用兩大碗再也不尋死覓活了。”
果子貍:“那……那現在怎麽辦啊?這麽養着?”
“娘也是這麽問啊,爹隔天求見毓王,你知道毓王怎麽回的嗎?”
果子貍:“好妹妹,求你說吧,我這點腦細胞哪能跟得上你們的節奏。”
穆蘭芝得意極了,她每日偷聽來的閑話可算有人分享:“毓王就回了一個字——殺。”
“什麽意思,殺誰?要孩子不要母親?這個渣男。”
穆蘭芝伸出一根指頭搖了搖:“爹也問,毓王殿下何意,然後得了兩個字。”
“皆殺。”
果子貍一下子懵了,毓王的意思是連自己的骨肉都不要了麽,那紅玉、紅玉……
“爹爹回來和娘商量了半天,覺得這話說的不明不白。最後還是長榮哥哥建議先把紅玉的命留下來好生養着,日後要是毓王想起來無論是殺是留,我們都有法子。”
是了,要是雲冽想要人,他們就把紅玉母子送出去,要是雲冽殺意難消,穆家自會輕取了兩人性命。
水邊的女子立在薄霧中,仔細聆聽似乎能聽到她在輕輕哼着一首童謠,曲調簡單歡快,她還不知道自己和孩子的命運就被不明不白的兩個字決定了。
果子貍想着自己以後鬧不好要和雲冽這種人擡頭不見低頭見,頓時覺得頭一個有兩個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