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可宅鬥想我啊(1)
冬至瀚城從早晨下起細雪,到了中午雪勢越來越大,要在平日果子貍一準剛起床可現在正愁眉苦臉地換月香給她拿來的第三套對襟滾邊狐貍毛小襖,月香理了理衣襟,還是不太滿意,果子貍原本眉目清秀,小下巴薄嘴唇,狐貍毛厚重把半張臉都遮住,月香就把絨邊壓了又壓,尋思着要不要再換一套,果子貍趕緊說最喜歡這套,無論如何也不想換了。
月香瞧瞧時辰也不早了只得作罷,葉慈交代了讓她把果子貍養好,穆長清嘴上不說但平日裏要見果子貍哪盤菜用得多了些便會吩咐第二天接着做,各種吃穿用度比穆政幾個庶女都講究,千言萬語就是一句,這兩位主子都希望把花貍養胖貍。
果子貍不知道他們的盤算,只是拿了毛筆練字,手腕擡得高高得生怕弄髒了新襖袖子,現在練習到了捺,她一邊寫一邊覺着末尾那下像女人翹起的腳忍不住笑出聲,月香頭次見有人練字練得發笑,掐着時辰帶她去慶熙閣參加家宴。
她們到的時間剛剛好,主子們在正堂就坐,熱熱鬧鬧地好幾桌:老太太和穆政一家葉慈母子一桌設在雅座、穆政的妾室們靠門一桌、穆政的八個庶子庶女一桌,當值的奴婢小厮們都立在四角,垂首肅立大氣都不出,單聽到老太太爽朗的笑和崔寶婵不停地布菜,其餘人也紛紛賠笑。
果子貍和月香在花廳用餐,月香等大丫頭身份不比尋常奴婢,主子體恤單獨給她們開了個小桌,月香便帶了果子貍坐上去,沒多久就開了宴一盤盤菜流水似地端上來,果子貍伸頭一看都是全雞全鴨葷菜就不動筷子。
崔寶婵大丫鬟桃蕊見了便笑:“小貍怎地不吃?莫不是沒見過,我聽說她老家在鹽鎮是個窮苦孩子,沒見過世面也怪可憐。”
月香在板栗燒雞裏尋到板栗夾給果子貍:“她啊,這些日子油水補多了不待見肉食。現在葷菜裏面挑素的,素菜裏面要吃甜的,你真拿甜的給了她吧,她要鬧着要吃蔥花,真是愁人的孩子。”
果子貍吃完板栗,給自己挑了根芹菜慢慢嚼邊聽月香舌戰群儒,感嘆穆長清說得對,月香真是宅鬥好手。
正吃着,幾個廚子擡着一個大鼎進了慶熙閣在主屋放好,鼎下生着紅彤彤的的木炭劈啪作響,沒多久湯水沸騰一陣檀香中帶着甜腥的肉香從鼎中溢出,滿屋子人精神一震,個別嘴饞的奴婢吞了口水。
就聽穆政朗聲道:“母親近日寒症又起,我心急如焚遍尋滋補之物,聽說有人于淮水得百年老鼈,特千金買下惟願母親延年益壽,正是我輩子孫之福。”
穆政一家子幾十口俱站起道:“惟願母親延年益壽,吉祥如意。”
穆老太太笑逐顏開連聲稱好,穆政五歲的小女兒穆如心跑來依到祖母懷中嬌聲嬌氣地說着吉利話,更哄得老太太開心抱着她就不撒手,崔寶婵忙叫丫鬟再添一副碗筷給如心,眼睛淡淡地掃到穆蘭芝身上,七歲的穆蘭芝撇撇嘴,祖母抱着穆如心呢她才不想過去賣乖。
崔寶婵氣這丫頭憨直,就聽穆如心軟軟地撒嬌:“最喜歡祖母抱,如心以後天天要祖母抱。”
穆老太太拍拍她就夾了塊軟爛的鼈肉喂她,那肉看着多實則多半是殼子,老太太用了點用讓人給兒孫們一人一塊便只剩一兩塊,穆如心乖乖地吃完肉巴巴瞧着盤子還想吃便道:“二叔叔也送了好吃的肉肉吧,如心還想喂祖母吃呢。”
一句話說完,屋子都靜了,大家都看着葉慈和穆長清。
葉慈道是家宴,只備了些尋常禮物,如今穆政珠玉在前,再拿出來可不難堪,倒是穆長清面色如常起身從袖中摸出個卷軸道:“孫兒已為祖母謄寫《地藏經》全卷,祈願祖母永結善緣身體康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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穆如心扁扁嘴嘀咕:“原來是經書啊,如心不要祖母再回山上去念經啦。”這話有心人聽了多半以為穆長清不喜老太太歸家。
穆政道:“住口,沒規沒矩。”
“如心是心直口快了些,有道是童言無忌你罵她作甚,”穆老太太教育完兒子,轉頭道,“勞長清費神了。”
葉慈見老太太笑容淡淡的知道這禮物送的不得歡心,越發手足無措張了幾次嘴奈何老太太和崔寶婵聊得歡暢竟然插不進嘴,最後只得讪讪地陪笑。
一餐飯吃完時間還早,老太太便讓奴婢拿了牌九、麻将上來開了牌局,既是家宴也就沒太分尊卑大家都熱熱鬧鬧地打牌,丫頭婆子們留了幾個當差就找個角落躲懶。
果子貍也會麻将,瞧他們打得熱鬧便擠在人堆裏尋思插一腳,這時正巧看見有個漂亮姐姐連輸幾把,最後把口袋翻過來都沒找到碎銀子,旁人連連叫她:“認賭服輸,我們等着位子呢。”
那女子啐了幾口才不甘心地起身,果子貍正要去搶卻有人快她一步,她扯了別人幾把沒扯動氣的不得了,便氣狠狠地抓了一大把瓜子去門口磕,就見有個女子幽魂似地飄出門,外面下着大雪她僅着單衣傘也不打就走到雪地裏,一張豔絕的小臉凍得青紫。
約麽是穆政的新妾,果子貍知道她們都是被擄來,心中感慨要跟出去看卻被月香拉住:此乃穆政家事,萬萬沾不得。
衆人鬧到要吃晚飯時才散桌,打牌時葉慈一直喂牌讓老太太贏了好幾把,老太太心情大好連帶着覺得長清抄經書也是有孝心便有心招呼長清坐近了說說話,卻發現穆長清不見了。
崔寶婵忙叫丫頭小厮們去尋,可尋了半晌都說不見人,葉慈開始慌了:“長清大病初愈,這外面又下着雪別不是……別不是……”
崔寶婵打發了全屋子奴婢四處搜羅,葉慈坐在老太太身邊不停地抹眼淚眼見天快黑透了,越等越急要自己去找。
“老二媳婦,慌裏慌張像什麽話!長清也是二十多的人,斷不會有事,你老老實實地等着很快就有消息。”穆老太太寬慰她,語調嚴厲但的确是暖心話,話音剛落就見有個小厮跑進來,連連喘氣道:“找到了,找到了!”
葉慈:“長清在何處,為何沒跟來。”
那小厮結結巴巴:“不是……不是……五少爺,是九姨太……在假山後面……還……”
他沒說完就見幾個丫鬟押着個鬓發散亂的女子過來,只見她面色青中帶紅衣服淩亂,見了衆人鎮定非常還哼了一聲,正是穆政剛納的妾中最漂亮的紅玉。
“我們在假山裏找到九姨太,正和男子行那茍且之事,見我們來了那男子拔腿就跑,匆忙間落下此物。”小厮說完就呈上一方錦帕給桃蕊。
穆政被當衆帶了綠帽子,氣的聲音都變了:“說,奸夫是誰!”
紅玉冷笑:“我去賞雪忽然被人擊昏,醒來便見着他們,穆政你要殺就殺,何必弄出這些事來,我到你家才五天,哪裏有奸夫。”
“倒也未必,紅玉妹妹傾城傾國,男人見着也骨頭酥啊。”一個妾道,其他女子也點頭稱是,崔寶婵眼風掃去才紛紛閉了嘴。
誠然,紅玉的确是衆妾中最美的。
穆政越發氣,貼身小厮過去就是記窩心腳,踢得紅玉撲通倒地她還是不改口。
崔寶婵道:“倒是個有骨氣的,想來這奸夫非同尋常,九妹妹是舍不得連累他了,可這男人見着枕邊人如此受苦還不現身真是鐵石心腸,九妹妹你說是不是?”
紅玉道:“我沒奸夫,我喜歡的人不在了,你們大郇朝沒有一個是好東西,要殺要剮随便,我死後必定化成厲鬼讓你們不得好死!”
不在?
廳裏突然靜了靜,這時嫣紅突然指着錦帕道:“這帕子我好似見過,好像是……好像是……”
葉慈有不好的預感,忙打斷她:“嫣紅,不要亂說話,去外面當差。”
穆老太太身體晃了晃,語氣強硬:“老二媳婦,你讓她說完。”
嫣紅得了話,畏畏縮縮地走到堂中間,對着老太太磕頭:“奴婢嫣紅,現在在洗衣房做事之前一直在五少爺處當差,衣物飲食都是奴婢伺候的,這手帕好像是長清少爺之物。”
葉慈:“你胡說,老太太這丫頭才被長清貶做末等奴婢,想來是心生不滿才借機誣告,老太太不要聽她一面之詞啊。”
“二太太,您說話可得憑良心,嫣紅是個奴婢卻也知恩圖報,對主子最是忠心不二,五少爺罰我那是我的福分,嫣紅不敢有半分不滿。”
月香見勢不妙趕緊跪下:“奴婢近身伺候五少爺,五少爺身子剛有起色,每日都是讀書習字想來不會與九姨太做那龌蹉之事,請主子明察。”
“月香姐姐這話說的自己可信?院裏誰人不知五少爺已然大好與寵婢日日共眠,”嫣紅知道今日是把二房得罪了,索性徹底豁出去,“想來五少爺就喜歡這般長相。”
手就指着果子貍,嚴格說人嘛還不是兩個眼睛一張嘴,果子貍和紅玉屬于清秀挂怎麽看都能有一兩分像,但嫣紅言之鑿鑿,這兩分就成了五六分。
果子貍:怎麽到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