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我不想宅鬥啊(2)
嫣紅點頭:“我們做奴婢的,只求主子住的舒坦,苦點累點心裏也是甜的。”
穆長榮對着穆長清笑道:“怕你屋裏有人未必這麽想吧,五弟。”
“是我疏于□□,讓二哥見笑了。”穆長清言畢拱手送客并無責罰,竟是聽之任之的意思。
穆長榮一愣方才告辭,他沿着旖旎的回廊慢慢回到東院拜見嫡母,正趕上穆政和崔寶婵在屋裏說話。穆政姬妾衆多子嗣興旺,可正妻崔寶婵就生了穆長榮和穆蘭芝一兒一女,穆政頗為看重。
穆蘭芝才六歲還未進學就請了塾師教導,現在正規規矩矩地站在穆政面前背女戒,這書對她來說太晦澀,背到“心之不修,賢者謂之惡。愚者謂之醜……之醜。”便有些磕巴,她一停坐在太師椅上的穆政就冷哼,吓得穆蘭芝越發背不下去,她瞧見穆長榮進來如蒙大赦,穆政沉聲道:“愚不可及,朽木難雕。”
得了親爹罵的穆蘭芝知道今天的酷刑結束,面帶喜色地坐在崔寶婵旁邊,崔寶婵把雲片糕裝了一小碟專等着她吃,還勸穆政:“老爺莫急,蘭芝還小慢慢學總能開竅,長榮你也時時來教教你妹妹。”
穆長榮自是連聲稱好,穆政又問了他些功課,穆長榮皆對答如流,穆太守臉色這才好看些又誇了他幾句,并說:“你天資不錯,如今又在夫子門下日後只需好好讀書,我自會給你籌劃謀算,年輕人務必謹言慎行方是為人為官之道。”
如是教導幾番,穆長榮連稱受教,崔寶婵見父慈子孝其樂融融便道:“我們長榮最是乖覺,你看看這李夫人又送帖子來了指明請長榮赴宴提都沒提長清。”
是刺史夫人的賞花宴,不過大冬天名為賞花實際上是瀚城內的高級相親活動,李月如如今單身,自然是普遍撒網了。
穆政掃了眼燙金請帖上的落款,輕撫胡須,他人到中年留着美髯每有思索便會從下巴向下理須,崔寶婵不知他尋思什麽小聲解釋:“我們長榮也二十二了,如今還沒議親,眼下……”
“不可,”穆政打斷她,“這賞花宴長榮斷不可去。”
見崔寶婵困惑,不得不把話說明了:“你可知李家得罪了什麽人,刺史庶子數日前被毓王當街斬殺,屍首放到半夜才敢收,這風雨飄搖的當口你也不想想她為何還要開宴!真是頭發長見識短越老越糊塗。”
崔寶婵聽着臉色變了幾變,她年近四十又生養了兩個兒女兼管着上下幾十口,日夜操勞面上都是浮油,穆政越看越覺厭煩便拂袖去了新妾處,崔寶婵摟着穆蘭芝神色倦倦,穆長榮為寬母親心便解釋:“母親不要擔憂,那件事我也有所耳聞,據說是那庶子不長眼驚了毓王的馬,并非毓王敲打刺史改日我定會禀明父親。不過當日之事還有一種說法。”
他壓低聲音,崔寶婵示意左右丫鬟退下,穆長榮才說:“我聽在場有人說,長清和刺史庶子似有交談,然後那庶子便去找死。”
崔寶婵捏緊帕子:“如此說來,如此說來是長清?”
“也不盡然,要是五弟果真能作此預判那是多智近妖了。我今日觀他遠非如此,母親不必擔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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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從穆長清成為夫子入室弟子,穆長榮一直被壓制着幾乎以為自己永無出頭之日,可今天見着穆長清被個小奴婢拿捏得是非不分,穆長榮覺得他五弟到底是個尋常男子。
崔寶婵這才有了白日裏的笑模樣要丫鬟去了一屜銀子給長榮日常交際用。
過了幾天果子貍也領到了她的銀子,穆府丫鬟分等級,一等丫鬟月銀一吊錢,足夠尋常人家一家三口的一月開銷,往後丫鬟的月銀根據等級遞減,到了果子貍哪裏就只有可憐兮兮幾個銅板,她被定位末等又到的晚,被賬房七扣八扣地最後發現自己居然是最少的。
歪,穿越女文化課不行但數學可是果子貍強項,她在賬房站了一會發現自己居然比新入府的洗碗工都少時果斷炸毛。
“老先生,你是不是算錯了,我每天也是三更起擦黑才睡,怎麽就這幾個銅板瓜子都買不成幾顆哎。”
賬房找出一張紙念到:“果子貍,十月初三,無故曠工半天;十月初四,忘記清掃庭院;十月初五,少洗兩個碗;十月初八,碗砸壞花盆兩個……哎呀,這該扣錢,我怎麽忘了。”
“扣了扣了,您別念了我認我認。”乖乖,本來就錢少要是賠花盆她難道還要倒貼錢!果子貍一抹汗,從口袋裏摸出把瓜子來——剛才在賬房果盤裏順的,她尋個角落嗑瓜子,然後覺得陽光被擋了一塊回頭就見着大白鵝正伸着脖子瞪她呢。
果子貍謹慎地環顧四周,沒見着一滴水便挖苦它:“呦,地上也歸你管了?你一只鵝還蠻有追求嘛。”
鵝大搖大擺地走過來,對着她的手叫:“噶。”
果子貍對吃食格外有心得,板栗要吃熱的,藕湯隔夜的最好,瓜子呢要一顆顆嗑好積攢城一小堆再一口吃掉才有充實感,鵝就沖着她拿瓜子仁的那只手叫。
“你想要?”果子貍天真無邪地偏頭問,“想要你就說嘛,是不是要這些,對哦好多好好吃的瓜子哦我嗑了好久才這麽一小把,你想要啊?”
鵝:噶。
“我偏不給你,氣死你!”她一說完立刻竄上了樹,氣的鵝在樹下不停叫罵,鵝罵一聲她就回一句,一人一鵝吵得不亦樂乎。
她被扣了工錢,心情不好就和鵝吵架出氣,罵了一會鵝就走了,再擡頭一看天色已晚估計穆長清要下學便溜下樹,腳剛着地就見一個白影子斜插過來,沖着她的屁股就啄。
WORD天,鵝還會埋伏了。
果子貍一路哀嚎着往住處跑,後面跟着窮追不舍的大白鵝,所過之處丫鬟小厮們都捂嘴偷笑,眼看快到了家門口果子貍奮力一躍直接跳到某人面前,輕車熟路地轉到他背後。
穆長清:“羲翁,好久不見……氣色更顯皎然。”
果子貍:“擰人也更疼了哎。”
鵝:噶!
穆長清:“小貍又淘氣擾羲翁清閑?”
鵝:噶!
果子貍:“它騙人,是它搶我瓜子,它先動手的。”
果子貍見穆長清揉眉心也不知後來說了些什麽,大白鵝才憤憤然地扭着八字步走了,她朝穆長清行了禮就要走卻被他攔住。
“可有受傷?被啄到哪裏了?”他柔聲問她,錦袍外罩青色輕紗,兩縷額發垂在臉頰上,果子貍覺得心被擊中了:wuli易峰啊,老老實實地指了胳膊和屁股。
他垂目去挽她衣袖,果子貍條件反射地閃身還把手藏在身後,然後兩個人都尴尬了。
怎麽說呢,自從那晚他想吻她,果子貍就有點躲着他。女孩的心思就是這麽奇怪,她花癡他的俊美沉郁,也喜歡與他朝夕相處的光陰,可真事到臨頭便有些懵懂,她不知道該怎麽辦,只覺得他好像變了個人,連帶着隐隐疏遠,她寧可做些雜事也不肯像往日那樣近身伺候了。
反正她不做有人上趕着,果然那邊嫣紅已經沏了茶正在內室候着。
穆長清走兩步回頭對她笑:“來,進來。”
果子貍避無可避只得跟上,他不飲茶卻把她帶到書房在書桌前鋪開宣紙慢慢研墨,他本來就白皙硯臺更襯得他手指細長瑩白。
“我已安排妥當,過了小年你即可去書院讀書,”他蘸了墨提筆,“總要會寫自己的名字。”
落筆寫下“小貍”兩個字。
這麽說能去上學啦,果子貍大喜,卻見他寫的兩個字又欲哭無淚,連連表示其實她還是會寫名字的,還有能不能不要寫這兩個字。
穆長清道:“我倒覺得人如其名,相得益彰。”
又數筆在字旁邊畫了只花臉貍貓,看了果子貍一眼感嘆:“小下巴短鼻頭,真是貓兒樣。”
果子貍湊近了看那只據說很像她的貓,他便站在她身後,提筆寫字。
山有木兮木有枝
落筆遒勁力透紙背,好看得就像字帖一樣。寫完了就籠着她的手教導她握筆,果子貍整個人都被他圈住實在別扭剛要掙脫卻聽他說:
“這幾個字結構簡單,易于摹寫你好好練完三張紙,不許憊懶我明天檢查。”
練字好是好,可被他半抱着哪裏練得成。
她剛要說話穆長清卻忽然松了手:“今晚練完了才準回房。”說完便去外室交代來喜差事。
這個當口嫣紅進來了打掃書房收拾書桌,果子貍覺得她總在瞟自己,目光如芒刺在背,等嫣紅終于走了忍不住長舒一口氣手臂一揮,就聽有個東西落地,赫然是崔寶婵送的白玉獅子鎮紙,已經摔成兩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