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六駿圖
次日,無霜将無瑕與武安侯一事告訴了玉清,說無瑕給玉家丢了臉,玉清将無霜好一陣大罵,最後還鬧到李氏那處,指責她不能管教女兒,武安侯是什麽人?能得罪嗎?
卻也去問了無瑕,無瑕解釋一番,只說與武安侯在鄭府有過一面之緣,然後在太湖偶遇說過兩句話。
李氏也認為無霜不對,但玉清發火難免大驚小怪,夫妻二人再次争吵起來,最後玉清甩手不理。
對于二人越來越多的隔閡無瑕只冷眼旁觀,或許心裏更多的是一種痛快。
只是沒有想到蕭軒會來。
“昨日你去了那裏?我與如意一直在找你。”
無瑕規規矩矩的坐着,還是上次那間涼亭,她将目光落在池裏荷花上,像是沒有聽清蕭軒的話。
“無瑕?”
無瑕收回目光,笑道,“昨夜我也一直在找你們,可是沒能找到,後來遇上武安侯說了兩句話,就先回了。”
蕭軒也端坐着,聽了這話心裏微微松了口氣,然而,見無瑕神色,她是真的沒見他與如意嗎?
并非怕她知道詳情,只怕她會針對如意,會對如意帶來不好的影響,這才一早來試探情況。
不過,見無瑕的笑容,他又總覺得那笑容背後隐藏着什麽。
總歸是自己有愧,蕭軒暗嘆一聲,垂了垂眸,“這些日你都還好吧?”
“嗯?”
“我是說那日被劫,定是吃了不少苦。”
都好些日了,他才想起來問侯,不,他是來打聽昨夜的事,随便來問侯她。
無瑕道,“無礙,倒是讓家人跟着擔心,聽聞蕭公子來過玉家?”
“是,随家父過來看看,是否需要幫忙。”
“有勞公子與蕭老爺。”
無瑕說得十分客套與疏遠。蕭軒有些狐疑的看她一眼,如意說,無瑕對他有意,其實在以前的相處中,他也或多或少有所感覺,但自從無瑕從靜月庵回來,一切都不一樣了。
她難道是真的知道了什麽?蕭軒頓覺自己無恥,但婚姻之事,又有幾人能與自己喜歡之人在一起,不是無瑕,也會是其她人,總之不會是如意。
同樣,無瑕不嫁他,也會嫁其他人,如此想着,蕭軒又覺得心裏好受些。
他點了點頭,又不知該說什麽,只得借口還要回家讀書,便起身告辭。
無瑕也起身一禮,“公子慢走。”
看着蕭軒離去的背影,無瑕神色恍惚。
“陸子淵,你怎麽又來了?”
無瑕被翠兒的聲音拉回了現實,但見陸子淵站在回廊下,無瑕走上前去,見他手裏的東西,“又來送圖紙?”
陸子淵點點頭。
“離九月初三不到四個月了,可如今玉器的圖樣還未定下來。”
“可我聽說,作坊不是雕琢了一尊玉觀音嗎?”
陸子淵道,“那玉觀音玉老板賣給了一位貴人。”
“既然是祭品,為何售賣?又賣給了誰?”
陸子淵頓了頓,“武安侯聽管事說,當時要救公子出獄,所以低價出售”
原來如此,無瑕現在才明白,石堅會無原無故給父親出注意。
無瑕深吸了一口氣,又冷笑一聲,先将不悅壓來,将手一攤,“拿來。”
陸子淵知道她要什麽,不動聲色的一笑,将圖紙遞上。
“父親要雕琢玉瓶?”
“是,只是這瓶上的圖紋一直沒有特別滿意的”
無瑕打斷了陸子淵的話,“何玉?”
“藍田玉。”陸子淵看向無瑕,別有意味的說道,“蕭家送來的。”
此玉乃蕭家送的聘禮,于阗玉石兩枚,一大一小,做玉觀音的自然是大的那枚,小的只能雕琢小件,不符合祭祀展示之用,然後便是藍田玉一枚,據說有兩尺高,一尺寬,如此看來,父親想用那塊藍田玉做一對玉瓶。
“玉瓶太普通了,實難在展會上引得商客注意。”
陸子淵見無瑕并不在意他提到蕭家,又道,“藍田玉即不透明,又是多種色彩混雜,只能以青色為瓶身,雜色做花紋,況且,此玉石是如今作坊最好的玉料。”
無瑕聽言微皺起了眉頭,“為何不雕琢六駿圖?”
“六駿圖?”陸子淵一怔。
無瑕道,“從此圖看,此玉料色雜,卻均勻,又以赤青黃為主玉瓶雖可行,但色彩太暗,終不能讓人眼前一亮,大燕乃馬背上取得天下,各文人墨客也喜以駿馬為圖,以駿馬為詩,其中六駿圖,八駿圖最為出色,若能以玉雕琢,豈不更有韻意。”
“以駿馬為圖,以駿馬為詩”陸子淵重複着無瑕的話,又将圖紙接過來,重新審查一番,腦中突然就有了一幅畫面。
頓時雙眼一亮,将圖紙緊緊抓在手裏。
“怎麽了?”無瑕見他神色,不由得問來。
“不錯,六駿圖我怎麽沒有想到呢?”
“真的可以?”無瑕問。
陸子淵點點頭,“我先回作坊與李管事商量一番。”說完便要離去。
“你不見父親了?”無瑕在他身後問道。
陸子淵轉過身來,深深将無瑕看住。
“怎麽了?”
“你是如何想到六駿圖?”陸子淵問。
無瑕眨眨眼,笑了笑,“無意間便想到了。”
陸子淵卻不敢相信。
面前的女子,不僅能識玉,辨玉,做玉,還能一眼看出一塊玉料适合做什麽,不,僅憑一張圖紙,她還并沒有見到實物。
他曾聽父親說過,這世間天生便有會琢玉之人難道她是?不由得又想到那幾塊玉牌。陸子淵深吸一口氣,也沒能多問,心中這些疑惑,相信總有一日會得知。
他朝無瑕一揖,再次轉身大步離去。
“瑕姐兒,陸子淵很高興呢,我剛才看到他笑了。”
“哦,有嗎?”
“嗯。”翠兒點點頭,“原以為他不會笑,蕭公子也不愛笑,但蕭公子看起來比他溫柔多了”翠兒小心的瞟向主子,她突然想起了昨夜之事,她是不是不該提蕭軒。
無瑕無所謂的扯扯嘴角。
翠兒又小聲說道,“既然蕭公子他或是有什麽不得己的苦衷?或是嘆。”翠兒本想幫蕭軒說話,但更覺得以前一直好映像的公子其實并非如此。
翠兒鼓起了勇氣,“瑕姐兒當與蕭家解除婚姻,或者幹脆告訴蕭公子,就說咱們什麽都知道了,看他的臉往那兒擱?”
“不,現在還是解除婚姻的時侯?”
“為什麽?”
無瑕緩緩道,“一旦解除婚姻,是必要退還聘禮,那些上等的玉料便沒了,玉家拿什麽展示?”
言此,無瑕不由得想到,前世玉家拿玉觀音在九月初三那日展示,玉觀音己算是精品,誰知蕭家也雕琢了玉觀音,不過是千手玉觀音,據說那佛手當真有千只,引來衆人驚嘆,如此以來,蕭家便将玉家遠遠的比了下去,技壓群芳,奪得第一。
倒也巧了,那之後陸子淵被趕出了玉家
“啊就為了那些聘禮?”翠兒驚呼,無瑕回過神來,“是,只為聘禮,再說了,玉家也不會同意,他們可不管蕭軒喜歡的是誰?”
“可是”
無瑕知道翠兒想說什麽,“你放心吧,我知道怎麽做,我絕不會委屈了自己。”頓了頓,“翠兒,我想出去一趟。”
“瑕姐兒要去那裏?”
“聽說武安侯居住在清風院。”
翠兒一驚。
再說陸子淵回到作坊,立即找到管事談了自己的想法,棄玉瓶改六駿圖。
二人在屋內談了好一陣,卻不知門外有一人将耳朵貼近門縫偷聽。
“此事我做不了主,需要聽玉老板的,但你說的話也不無道理”
那人正聽得起勁,奈何肩膀被人一拍,那人吓了一跳。
“王小仁,你在這裏做什麽?”
王小仁當場被抓,有些不自在,“我嘛路過而己。”
“路過?”
“謝遠你管我做甚?還不去幹你的活。”王小仁目光一瞪,哼了一聲,大步離去。
這時,門“咯吱”一聲打開。
“怎麽了?”李管事見謝遠在門口。
謝遠回答,“見王小仁鬼鬼祟祟的。”
李管事卻也瞟了一眼王小仁的背影,并未在意,朝身後的陸子淵說道,“你随我一道,咱們這就去玉家。”
“東家不在,我剛才去過了。”
李管事想了想,“那去鋪子看看。”
謝遠立即拉住陸子淵,好奇的小聲問道,“你們找東家做什麽?你們剛才說了什麽?”
陸子淵還未開口,李管事沉着臉看來,“展品的事休得胡亂打聽。”
謝遠憨厚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