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1.5
我一步閃出,掏出早就準備好的碎貝殼帆船和貓做了調換,然後又偷偷溜了回來。
這只貓是她家養的寵物,經常跟着她來學校,所以我認得。
她很喜歡這只貓,白白的很可愛。
今天上學路上,我跟幾個同學看到這貓被車碾死在路邊沒人管,就把它帶來學校,聽說今天是她生日,就裝在盒子裏吓她。
她指控我蛇蠍心腸殺了這貓恐吓她,我陳述她摔了我送的禮物反而誣蔑我。
最後我領着老師在操場角落把埋了的貓挖出來,老師看出這貓兒是被車碾死的,并且我有人證在,仿佛所有證據都在證明我的無辜。
老師指責她:“常營,老師一直覺得你是個好孩子,但是今天你真的很讓我失望。老師知道你和沐風不和,但沐風今天借着你生日的事想跟你和好,你怎麽能摔了人家送的禮物,還誣蔑她殺了你家的貓呢?沐風還那麽好心讓小貓入土為安,這個事就是你不對。我已經叫你家長來,你回家好好反省吧!”
常營還想解釋,但是老師根本不會再相信她,她現在在老師眼裏,不過是個被嬌寵壞了的大小姐。
她的爸爸過來接她,她不甘心的尋求信任,不依不饒,讓人開始覺得不可理喻。
我乖巧的坐在凳子上,捧着摔碎的帆船委屈傷心。老師在一旁不停安慰我,我為難地說:“常營以為我喜歡朱祈,所以這麽讨厭我,我也不知道怎麽辦。”
她爸爸看了看常營,她依然驕縱的要他主持公道,他爸爸終于火了,狠狠給了她一巴掌。
沒有人看見我勝利的笑容,因為我留給他們的,是撲上去維護常營的身姿,甚至連常營也不知道,其實我并沒有打算保護她。
但是因為這一次,常營已經覺得我是她遠遠鬥不過的人,也覺得其實我沒有她認為的那麽壞,所以她很理所當然的選擇加入我這一夥。
于是我贏了,因為這個學校已經沒有女生敢惹我。
扭頭看向窗外,老師唾沫橫飛的樣子最終被我扔進了餘光裏,我是個乖學生,但我從沒說我是好學生。
這就是我和朱祈的分別。
勾唇笑了笑,卻發現自己笑得空落落,那些年的我們,竟被我丢得那麽遠了麽?
那是朦朦胧胧的,還不是情窦初開的年紀,我這樣一個男人婆,竟然會早熟到十歲就對男孩子感興趣。
他是我同班同學,幹幹淨淨的臉,簡簡單單的着裝,聽課時認認真真的模樣,笑起來也是淺淺的。
我一直都挺在意他的,但我不清楚我為什麽喜歡這樣一個安靜的男孩。
他叫武淺,擔任我們班的副班長,我總會借着學習方面的事接近他。
巧的是,這一年我在看到同學手裏的卡片時,覺得上面的漫畫人物很好看,所以試着畫了畫,沒想到挖掘出我的天賦,所以被老師任命為文藝委員,指導宣傳組畫黑板報成了我的任務。
說是指導,其實我們班宣傳組成員就我一個,比我長三個的大黑板,被我一個人悲劇的承包了。
這個月學校舉行黑板報比賽,我經常留下來規劃板塊,整理一些有用的資料。
今天有幾篇文章拿捏不準,所以就叫武淺留下來删改一下,本來我也是心無旁骛的想辦法,但每次問武淺有什麽想法,他都有些支支吾吾,語無倫次。
我有些困惑的看着他,問他究竟怎麽了,他看着我,臉突然就騰得一下紅了!
我一驚,慌忙偷眼向玻璃上瞟了瞟我的儀表。
馬尾辮很幹淨,衣服很平整,前門拉鏈也沒開,呲牙咧嘴瞅瞅,也沒找到邪惡的蔥花菜葉……
暗暗舒口氣,姑奶奶我怎麽着也不能在心上人面前,丢這種沒檔次的臉是不是?
我心安理得的扭頭,露出自認為很親切的表情看他,他卻低着頭有些局促不安的說:“沐、沐風,其實我……我有話對你說,但是……但是我怕你生氣……”
我确實是個脾氣挺大的人,但我發誓我從沒有對他發過火,而且從來不在有他的地方發火,所以我鼓勵他說:“沒關系,對誰生氣我也不會氣你,你有什麽話就大膽說吧!”
武淺聽了我的話有些開心,淺笑着,眼睛彎彎的很好看,看到他的笑臉,對我來說其實挺治愈的。
“沐風,我一直覺得你人挺好的,挺招人喜歡的,所以我……怎麽說呢?呵呵……”他有些害羞的撓了撓頭,我仿佛能聽出他下面表達的意思,心裏不可說不激動。
誰成想,在這個即将決定我初戀是否落成的關鍵時刻,不知哪個天殺的破玩意兒走過來,壞了我的好事!
武淺怕人聽到似的沒有說下去。
我也奇了怪了,誰走路這麽不着調,下這麽狠的勁兒踹地,這麽待見地球引力,不怕發育成羅圈腿啊!
我心裏憤憤回頭去看,這一看當時就黑臉了,來人不是別人,不就是跟我有深仇大恨的混蛋朱祈麽?
我對天翻了個白眼,真是的,這小子不是最愛玩了,怎麽今天還賴在學校沒走?
朱祈也看到了我,還打算當沒看見,他身邊的幾個男生探頭進來,看到武淺還餘紅的臉,當場就樂了:“呦!好戲啊!放學了不回家留在這兒談情說愛,打算到後面的小樹林造小孩兒啊?”
聽了這話,武淺明顯很尴尬,我卻不是那好害羞的主,很不客氣地頂了回去:“男女造小孩兒千古傳統,你們幾個毛頭小子是不是已經在樹林裏試着造了?成了沒?商量好誰生了嗎?生的時候記得給我請帖,我每人送份賀禮,恭喜你們打破傳統,成了不男不女!”
他們沒想到一個小女孩說話這麽不檢點,更是被我犀利前衛的還嘴方式堵得臉色青白交錯。
朱祈輕藐地看了我一眼:“說別人不男不女的時候先看看自己的樣子,沒人拿你當回事,你也別太拿自己當個人。賤人就是賤人,也只能把男同學騙來這裏霸王硬上弓!”
“比起你當小受,我賤人一回又怎樣?”我擡起下巴,傲慢地看着他:“我沐風,就算是個賤人,也敢站在這裏光明正大的說我就是喜歡武淺,而你朱祈,在我眼裏連屁都不是!”
朱祈看了眼武淺,又看了眼我,怒了,大步走過來抓着我的手腕兇巴巴地叫道:“你以為你很牛B?護着一個男生覺得很英雄嗎?哼!你也只能是這樣了,沒有女孩子該有的,你活該一個人流淚,一個人擦幹!”
這句話像根針一樣,狠狠紮進我心底那個不願意示人的脆弱裏。
我其實,真的只是一個人。
哪怕展現在別人眼中的自己是多麽完整,可其實只有自己知道,內心已經殘缺到什麽程度。
但是,我依然不肯服輸的對着他的臉冷笑不止:“怎樣?我擦幹自己的眼淚,也是自己的能耐。你不過是一個只會惹別人哭的混蛋,你這樣的人,活該找不到老婆!”
他憤怒的扯住我的馬尾辮,咬牙切齒地說:“你也就這點耍耍嘴皮的能耐,還有什麽用?”
“你的能耐也不過扯女生的頭發,算什麽男人!”
他更用力的扯着,我能感覺好多頭發被連根拔起,但是我不喊痛,咬牙倔強不低頭。
“我才12歲,離男人這事還有的等呢!”
“別說12,就算你20了,扯着女生的馬尾辮這種沒種的事也改變不了!”
“我就是喜歡你的馬尾辮,就偏要抓着不放,你能把我怎樣?”
他傲慢地用鼻孔對着我疼得扭曲的臉。
看着他那欠扁的樣子,我真的恨不得活剝了他的皮,但我知道以我的武力值,這事兒根本沒戲。
所以,我順手操起桌上的園藝大剪刀,“咔嚓”一聲,毫不猶豫地用力斷了我的馬尾辮。
猛然失去力量對峙,朱祈踉跄後退了兩步。
所有人驚愕地看着我,我卻忍着因為用力過猛,撐裂了虎口的右手,潇灑的握着剪刀往桌子上一剁,守住了自己的氣勢:“既然你喜歡,送你就是了!”
朱祈看着斷在他手中的長發,臉上的表情很奇怪,擡頭看着我,眼神也是複雜難辨。
我倔強地擡高下巴,冷冷地回看他。
他卻突然狠狠轉身離去,力道大的甩落了額前的幾縷發絲,使得他那時的眼神,是難以捉摸的。
我感覺他像是在生悶氣,但不明白他為什麽生悶氣。
等他們都走了之後,武淺才敢出來,在我身後猶豫不定地喊了我一聲。
我整理整理表情,盡量讓自己顯得親切一點,然後回頭看他。
他的眼神充滿了惋惜:“那麽漂亮的頭發,明明已經過腰了還那麽烏黑亮麗,怎麽說剪就剪了呢?好可惜啊!”
我突然,沒來由感覺到一陣寒風吹過。
這就是我一直在意的男孩子?我究竟在意他做什麽?
冷笑一聲,我開口道:“很晚了,我先回去了。”
我沐風這個人,難不成比不上一頭烏黑長發?
當所有人圍着我,不給我好果子吃的時候,他躲在一旁生怕危及自身;當我失去一頭秀發,他不曾問我有沒有被扯痛,卻心疼那三千青絲!
我突然之間很讨厭長發,我甚至慶幸今天剪了它。
“沐、沐風!”武淺追上來小心翼翼地說:“其實我是想問你,願不願意做我女朋友,我一直……”
“哦,我一個人習慣了,不是很感興趣你說的事情。”我打斷他的話,一切都晚了,馬尾辮沒了,我對他點滴的感情也沒了,于是我選擇決然離去。
我終究只是對他感興趣,在我們彼此沒有更深入了解的時候,我看透了這個男孩。
我總是比同齡的孩子要顯得成熟些,縱使有時候還是有些孩子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