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趙小花給袁安打了不下十次的電話,第一次袁安接了。聊了幾句後,她開口找袁安要錢說要治袁成康的時候,袁安二話不說就挂了電話。她聽着電話被挂斷後的忙音,歪倒在了椅子上。她木了許久,嗚嗚咽咽的哭了出來,兒子不肯幫忙,老公又一個人在醫院。
她要怎麽辦?
隔了幾天,她在醫院的病房裏又打電話給袁安。袁成康看她那樣子還咧嘴笑:“怎麽舍不得老子?你兒子不會來救我的,你還是死了這條心罷。我這輩子也活夠了,你早點把我弄回家去等死,少浪費你那點吃飯錢了。”
等到後來,沒錢結賬了,醫院也把他趕回家去。
趙小花走投無路,逼着袁成康寫了周家的地址給她,說不管怎麽樣要叫袁安回來看他一趟。
周家是早就搬走了,只是袁成康這幾年都收了心,沒去找過。他不知道。
趙小花到了周家,又輾轉的問了人,這才摸到了診所。
她和周如笠講了這些,又不停的抹眼淚。
周如笠嘆口氣,掏出手機給袁安打電話。袁安正在忙碌,接到周如笠的電話卻很開心:“如笠,你想了我了嗎?”周如笠直截了當的說:“袁安,你媽在診所,你過來把她接走吧!”袁安的情緒立刻就凍住了:“好,我知道了。”他說完就挂了電話。
周如笠把手機放在桌面上,“你出去等吧,你兒子很快就會過來接你。”說完,不再看她。
趙小花讪讪的走出門口,轉頭回來說了句:“謝謝。”
周如笠頭也不擡。
趙小花坐在診所的大廳中的凳子上,她盡量的坐的靠邊免得影響診所的生意。徐峰看她的樣子,停了停,走進去周如笠的房間。
周如笠正手托下巴怔怔發呆。徐峰坐到她的對面,問她:“她怎麽來了?”周如笠露出一絲苦澀的笑,“她兒子不肯接她電話,就找到這裏來了。”徐峰手指随意的敲桌子,臉部表情還是那麽嚴肅:“你可別一時好心去管他家的事情,這家人太差勁了,而且你媽當年都是他袁成康害的。”他停下手轉而摸自己下巴上的胡茬,“如笠,我們也認識那麽久了,你不要怪我話多……”
周如笠:“不會,徐叔,您說。”
徐峰轉而問她:“你和袁安現在怎麽樣?”
周如笠聽後默了幾秒,一聲不響。
徐峰:“你可別犯糊塗啊,有些人就好像泥沼,他會拖垮你的。誰年輕的時候都會有一時的感情沖動,如笠,感情是感情,生活是生活,你要慎重考慮。”
周如笠其實不是不明白的,她心裏何嘗沒有糾結的時候。可是,安安,她想起了他懶洋洋躺在她家沙發上的模樣,心動的感覺又要如何遏制。
徐峰看看她一臉迷惘的臉,暗暗嘆息,開了門走了出去。
廳間,袁安已經到了。
他正拔腳想走進周如笠的房間,徐峰攔住了他,“你還是先回去處理好了家務事,再說吧?”
袁安站在那裏,右腳已經提起,聽了徐峰的這話,慢慢的放下。他的視線如同輻射線般盯着那門,他看的那麽久,那麽久,門都好像要被他盯出一個洞來。
終于還是轉身,帶着趙小花離開。
趙小花對她這個已經長大的兒子感覺有些不知所措。袁安打開副駕駛座的門,讓她坐了進去,看她僵直的坐在那裏冷冷的說:“你把安全帶系上。”
袁安開着車,一聲不吭。
趙小花:“安安,我也知道,我們小時候就丢下你,你自己一個人長大,都沒帶給你什麽。可是成康畢竟是你的親生父親,你總不能這個眼睜睜的看他去死啊!我求求你,幫幫他,幫幫我吧!”
袁安說的話好似一把鋼刀戳進了趙小花的心裏:“是嗎?你忘了我曾經因為捅他而入獄的嗎?我為什麽不能眼睜睜的看他去死?”他轉頭看他母親,這個女人……臉上的笑幾乎是慘烈得,“我入獄一年你可曾想過我,我出獄去了哪裏,你可曾擔心過,我會不會沒錢吃飯死在外頭?這些你大概都沒想過吧?現在你知道為了袁成康來找我了?這麽多年,你怎麽都不知道打個電話給我問問我呢……”
他的話字字血淚,趙小花張口結舌:“我……”
袁安轉回頭看前面的馬路,不再看趙小花。
袁安的車直接的開到了長途汽車站。臨下車前,他遞了一個信封給他母親。示意他母親拿着下車。趙小花下了車。關上車門。袁安的車一秒也不多停留,飛快的開走了。
趙小花打開了袁安給她的大大的信封,裏面整整齊齊的疊着三萬塊現金。她合上信封,她的兒子也算是仁至義盡了。她露出一絲慘笑,眼淚卻從眼眶中不停的下來。趙小花又哭又笑的拖着沉重的腳步往車站裏頭走,晚上還有一班車,她還要趕回去。她的兒子冷口冷面卻都給她想好了,知道她更想趕回去找成康。
想到一個人在家中奄奄一息的成康,她的腳步走得更快了……
袁安開着車,沒有回到他的單身公寓,而是去了公司。
此時此刻,他一點也不想一個人待着,公司裏也許還有人。
袁安到公司的時候已經接近九點了,走進大廳裏,一片黑漆漆的,人已經走光了。他對着空氣苦笑,依然走進了自己的辦公室裏。
他坐在自己的座位上,卻發現自己的手在微微的顫抖。
盯着自己的手,看了一會兒,袁安一陣的心殇,他忍不住的雙手捂住臉低下頭。
費譯剛處理完手邊的事情,他開門走出來,看見旁邊的辦公室還亮着燈,于是就走了過去。
他推開袁安辦公室的門:“袁安,你怎麽還在呢?比我這個老板還要忙啊!”他說笑着,袁安卻一言不發。
四周很安靜,只聽見費譯慢慢走近的聲音,他挪開椅子在袁安的面前坐了下來。然後有些目瞪口呆的說:“袁安,你在哭嗎?”
袁安終于擡起頭來,他的臉上縱橫交錯的淚水,讓費譯都不忍直視。
他抽了旁邊的紙巾給他,“哎,男兒有淚不輕彈,你怎麽說哭就哭啊!”
袁安:“袁成康要死了……趙小花今天來找我,我把我所有的積蓄都給了她,她一定覺得我有很多錢,我已經仁至義盡,可是我為什麽還會難過?”他問費譯又好像在問他自己。
費譯:“袁成康出了什麽事情?怎麽說要死了?”
袁安:“他得了癌症。是不是很搞笑,之前拼命的沉迷異能和錢財,轉眼間就失去健康,簡直脆弱的不堪一擊的人生。……笑話……這一起都是一個荒唐的笑話而已。”他說着眼淚依然不停的下來。
費譯拍拍他的肩:“你冷靜一下。人生就是這個樣子,做人就是需要一個強大的心靈。”他想了想問他:“你要不要到我這裏拿點錢回去?”
袁安慢慢的冷靜了下來,“不用了,我已經盡力了。”
費譯:“你不回去看看?我覺得不管是不是恨你父母,還是回去看看的好,免得将來哪一天後悔莫及。要不要我讓默然陪你回去?說起來,你們倆學生時代關系還是挺親近的,這幾年卻有些疏遠。”
袁安嘲笑自己,“可能因為我嫉妒他有個好父親……”
費譯站起身,“好了,你也早點回去休息吧。明天先不要來上班了,我讓默然去找你陪你回去。”袁安張嘴剛想拒絕,費譯朝他擺擺手:“你聽我的,袁安,人生,我比你有經驗。”他說着不再聽袁安的意見,大步的往外走。
第二天,袁安張開眼睛,躺在那裏不想起床面對生活。門鈴和電話鈴卻同時的響了起來。他一邊接起電話,一邊走出去開門。周如笠在電話裏問他:“昨天沒看見你?”
袁安還沒說話,外面的費默然已經走進來大聲的和他打招呼:“嗨,袁安兄弟,我爹派我來保護你了!”
周如笠在電話裏聽見了:“安安,怎麽回事?”
袁安一邊示意費默然自己坐,一邊說:“費老板讓費默然陪我回家一趟,你大概知道了,袁成康他快要死了……”周如笠不知道自己該說什麽好,遲疑了片刻,只說了讓他自己小心點,就挂了電話。
費默然看他挂了電話,就挪啊挪的,挪到他旁邊坐下,“我們幾時出發?”
袁安的臉色蒼白,眼睛直勾勾的看着窗外,窗外的霧氣蒙蒙還沒有散去,陽光費了好大的力氣才照射下來一點點。屋內的氣溫比屋外高了許多,窗戶的玻璃窗上挂着一層水汽,一切看起來都是那麽的糊塗。
“我,不知道,費默然,我真的要去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