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袁安是在半年前入職藥材公司的,他并非是如同外頭傳言的靠着關系才得到這個職位。
他要獲得銷售總監這個職位其實并不那麽難,他有着一項技能,這世上只有一個人知曉。
那就是他能看見那些面試他的,和他談的人心中的想法。他們希望得到什麽答案,他就給予什麽答案。當然這也需要他的敏銳和悟性,可是看人臉色生活,他這一生已經做了太多。
他很清楚,得到一個職位只是開始,要打拼出成績來才是結果。因此這些日子以來他付出了大部分的時間到工作上,其他事情,他都覺得暫時擱置下吧。
他要成為一個強者。
他比任何人都能體會弱小者的悲哀。
今天是周五,他上午要組織銷售部開會,解決近一周出現的問題。下午他要找采購部經理談一談,有客戶拿不到好的資源也是無濟于事。
采購部經理是個很精明強幹的女人,四十來歲,在這個位置上已經坐了十幾年了。黃麗華的身材保養的很好,皮膚也不錯,她在她的辦公室裏正在欣賞供應商陳老板送來一束百合花。花很不錯,新鮮的還帶有露珠。她低頭聞了聞花香,驕傲的挺了挺背。一個四十幾歲的女人還有男人喜歡她,就算是為了她手中的權力也令她愉快。
袁安走進采購部經理辦公室的時候正好看見了黃麗華眼底的虛榮。他很客氣的跟她打招呼。
黃麗華并沒有把袁安放在眼裏。一個新來的銷售總監,說是總監職權并不如她,銷售經理在銷售部那是遍地開花的多,誰出去不拿着一張經理的名片。采購部才是真正有實權的地方。她的那些心理活動,袁安看看清清楚楚。
袁安并不在意,他要的是解決問題的結果。
他微笑着坐到黃麗華辦公室的沙發上,把來意和她說了說:“黃姐,我那個客戶可是大單,他對價錢方面也沒有壓得很死,就是要求品質要拿得出手。但是我手下跟單的那個小陳和我說采購部說沒有那麽快能拿到貨,你能不能幫下忙至少要先有一部分好讓那個客戶簽下合約付了前期款再說吧?”
黃麗華冷笑一聲:“小袁,你的意思是說我們采購部沒盡力幹活嗎?”
袁安噎了一下,黃麗華這話說的一點回旋餘地都不給,要是打算好好溝通的話,怎麽着說緩沖幾天也行啊。袁安在看眼中清楚的看到:“這種小毛孩子不壓他一下,就不知道來哄老娘開心。”
袁安在心裏也是冷笑一聲。她還真是臉大。
他站起來,客氣話不忘記說:“黃姐,還是麻煩你幫忙盯一盯吧。”黃麗華眼神打量她,很随意的回了句:“好啊~”
Advertisement
袁安從她那裏出來,毫不遲疑,直接就去了總經理辦公室。
笑話!哪個老板不清楚銷售部才是賺錢的部門,沒有業績支撐,采購部只能和白開水。還到他面前拿喬了。袁安也沒什麽好跟她客氣的了。
袁安幾句話就引起了總經理老陳的注意力,他一個電話打給黃麗華,就責令三天內一定要完成這個事情。老陳拍拍他的肩膀,“有問題記得再來找我,沒事,不怕就問題,就怕有問題捂着不說啊……”
袁安笑笑,回到了自己的辦公室。這種告小狀的事情,他只需要幹一次就行了。黃麗華自然會替他四處傳播,他袁安是個一言不合就要往上頭告狀的人!
袁安忙到了八點多才下班,走出他的辦公室,看見大廳裏只有幾個稀稀拉拉的人還在。他的助理小王看見他站了起來。袁安笑笑,“你還沒回去啊,要不要我載你一程?”
小王今年本科剛畢業,是不是清秀苗條的女孩子,性格溫柔,人踏實勤快。她搖搖頭說:“不用了,那個,總監,前臺有人在等你。”袁安奇怪的問了句:“是誰?”小王也表示不認識。他就自己走出來看。
費俨然,她今天穿的還比較端莊,坐在前臺給客人坐的沙發上玩手機,看見袁安出來了就站起身。袁安表情淡淡的,“你怎麽來了?”費俨然一臉讨好的笑:“怎麽,袁大總監看見我不怎麽高興啊?”
袁安問她:“有事?”
費俨然走過來挽住他的手臂:“怎麽,沒事就不能來找你?”她撇撇嘴:“你這人真是夠冷淡的,我還沒吃晚飯呢,等你到現在,不如你陪我去吃飯好不好?”她說着又補充了一句:“我請客!”
袁安看看她:“還是我請吧,走吧,你想吃什麽?”
說着兩人一起到停車場去取車。
袁安不能過于拒絕費俨然的原因卻不是他有多喜歡她,只是當年她曾經在他最困難的時候幫了他一把,如今又怎好說翻臉就翻臉。
五年前剛出獄的時候,他身無長物。
他在裏面無數次的質問自己,真的只是因為袁成康一瞬間的念頭他就想殺了他?袁安,他自己問自己,難道你不是無數次的在夢裏想壓倒周如笠?這些壓在心中的隐秘想法伴随着他父親赤裸裸的欲望讓他感覺自己擡不起頭來。
在他的心中,周如笠純潔而美好,自己黑暗而見不得人。
因此,他選擇了,離開。
他找了一家包吃住的快遞公司,和幾個男孩一起幹活。在收到第一個月工資的時候就辭職離開了他生活好多年的城市。那一年他也不過只有十九歲而已。
從那時候起,他從未往家裏打過電話。他想,他的父母親大概也不想再聽到他的聲音了。
袁安生平第一次肚子一人坐上了夜間火車,去往遠方。他買了去深圳的火車票,那是因為他在火車站一排排閃爍的LED前看的時候,想起了好多年前他第一次等着周如笠回家的情形。因此他決定,就去那裏吧。
蒼茫夜色,他手頭拮據買的是坐票。他要坐很久才能到。
火車中坐滿了外出打工的人,空氣飄蕩着泡面,啤酒,鴨爪,挂在和人身上的臭味。此刻還不是一年中最熱的季節,到了晚上就有些涼,袁安抱着自己簡單的行李袋,閉着眼睛聽旁邊的人說話。
身邊一個二十出頭的小夥子,正在和他的同伴聊天。他們倆從深圳轉戰北京,又從北京回了老家過了幾個月,再次的準備去深圳。年紀輕輕兩人已經是老江湖了。兩人一直在聊着這次要去什麽區域混比較好。
袁安睜開眼睛。
他打算主動的搭讪隔壁兩人,看看他們能不能帶上他。
那兩人倒也不難說話。外出務工的人遇見個把身世背景不明的人都沒什麽好奇怪的。深圳市一個包容萬象的城市,好人壞人,窮人,富人,魚龍混雜。袁安跟着那兩人去了關外一個工廠打工。
袁安不清楚自己的運氣算好還是不好,兩個月後,就在那個偏僻的地方,他竟然遇見了費俨然。
那時候費俨然也是剛回國不久,她過的稀裏糊塗,被一個工廠仔哄得懷了孕,住在廠區宿舍裏面,天天玩電腦等那小子回來。
袁安和費俨然碰面的時候,一個蓬頭垢面肚皮微微凸起,一個皮包骨頭面容憔悴。兩人互相看看驚得不能再驚了。
學生時代互相厭棄的兩人,再見面,也沒什麽好臉色,互相看看,各自掉頭就走。
過了幾天,費俨然又主動找他。
九月裏,深圳還很炎熱,毒辣辣的太陽照的人情緒不穩。費俨然在下班時間等着他出來,那是一個大廠,身邊人來人往,許多的人經過。
袁安覺得,他大概一輩子也不能理解費俨然這樣的人在想什麽。
她叫住他,開口第一句話就是:“袁安,你陪我去打胎。”
袁安臉上幾乎凍成冰,他覺得好丢臉:“你在說什麽?你要打胎不是應該去找孩子親爹嗎?關我什麽事?”
“他不願意陪我去,也沒錢。”費俨然露出一絲憤恨的表情,咬牙切齒的說:“不去就不去,哼,他早晚會後悔的,我爹有的是錢,不過我不會告訴他的。”她說着又拔高了音量:“你去不去啊,我爹說了你陪我去,他才給我打錢。他幹嘛相信你啊,我還聽說你捅了你爹一刀。”
袁安覺得自己好像被扒光了衣服,丢進了人群中。他上去一把捂住了費俨然的嘴:“大小姐,拜托你別嚷嚷了,行嗎,你不嫌丢人我還嫌呢。我陪你去,行了吧。”
費俨然馬上就高興了,“哈哈。”她拉着袁安:“你辭職算了,這工作有什麽好幹的,不如當我家教,我給你付工資。”
袁安在上了二個月班後,被費俨然拖去又在深圳重新開始讀了高三。
作者有話要說: 有句話怎麽說來着,人生的大起大落還不止于此。繼續~
求包養,求收藏,求評論,一個作者收藏啊木有的窮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