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周如笠跟着費譯去出差以後,袁安發現他非常不習慣。
她走後的當天晚上,他竟然忘記她不在家吃飯,依然買了一條魚清蒸。甚至在洗魚和蒸魚的過程中他都沒想起來,做的一如既往的流暢。
費默然自從要參加奧數比賽後,熱情空前的高漲,每天都比袁安晚回家,他現在很少回自己家去住。
今天也是一樣。
八點多,天色已黑,費默然走進周家,走進廚房,看見袁安在發呆。
他的面前放着一條魚,一條完全沒有動過的魚,完完整整,冷冷冰冰。他正兩眼直勾勾的盯着魚。
費默然覺得他打心底的有一種涼飕飕的感覺。
他走到袁安的面前說:“你這是在對着魚的屍體默哀嗎?”
袁安聽見了他說的話,站起身來一言不發從他身邊擦身而過。
費默然:“……”
第二天早上,鬧鐘還沒響起來,袁安已經準時的睜開眼睛。他給自己穿好衣服後想起來,今天他的姐姐不在家。
但費默然就睡在他的隔壁,昨晚上他聽見他東弄西弄的聲音。
他決定,早餐還是要去買的。
只是,他給自己買了一副燒餅油條搭豆漿,以往他比較喜歡買肉包吃。
費默然還沒有起來,他一個人坐在廚房裏,嚼着周如笠慣吃的燒餅油條,突然靈光閃現,這樣的習慣,多半是她父母中的哪位也是一直這樣的做着。
他慢慢的吞下肚子,竟吃不出一點好壞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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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如笠不在家的第三天,費默然意外的也沒過來。
他一個從三樓走到一樓,又從一樓逛到三樓後又走了下來。
他很孤單,他掏出手機決定給周如笠打個電話。電話撥出去後,嘟嘟的響了好久她才接。周如笠好像在一個很熱鬧的街頭,四周聲音嘈雜,她說話的聲音很大聲:“安安,什麽事,你一個人還好吧?”
袁安聽見她的話,頓覺得鼻子酸酸的:“姐,我想你了,你什麽時候回來?”
周如笠說:“我後天下午的機票,一個人,費譯還有事要晚幾天。”
袁安有點開心:“那我後天下午去機場接你吧!”
“不用了,我直接坐機場大巴回來就行,你在家等我好了。”周如笠說着又道:“我現在有點忙啊,後天見,安安。”
然後,電話就挂了。
周如笠确實被費譯弄得很忙。
費譯弄了一個金融投資的項目,對方要投資八千萬進來,幾個人打算借殼上市,但是那個人算是朋友的朋友介紹,完全不熟悉。雖然說做生意總是有風險的,但是這數目不小,如果遇見個騙子,他的公司也會完蛋。
他帶着周如笠上來,天天出去應酬見人。
除了周如笠,還請了一個私人偵探公司,對投資方進行偷偷的跟蹤調查。
周如笠覺得不好理解,有的人生來野心勃勃,生命不息折騰不息。費譯現在有的錢夠他下半輩子吃喝不愁了,但他還想無休止的擴張,欲望像個無底洞那麽大。
那個借殼公司,從表面上來看毫無問題,有注冊了八年的電子産業公司,他們的辦公樓在一個科技園的頂級商務寫字樓,占據了整整三層,六千多平方。除此之外在較為偏遠的區域還有一個大型的工廠,研發生産一起。
而投資方是另外一撥人,也就是說費譯找了一個投資人入股借殼公司上市,真正運營操盤的是費譯本人。
周如笠被他們互相牽制複雜的投資與被投資,套錢和被套錢,假虛僞和真客氣等等搞得頭皮發麻。
最讓人無語的是,費譯帶她出去的時候,那幾個猥瑣的中年男人總是問:“費總,這位是?”費譯回答的很簡潔:“我的助理。”而她身為一個助理,不做會議記錄,只喝喝水盯着他們幾個人瞧,身邊也明明有另一位男秘書在忙着忙那的,那幾個人的眼光就有一種自以為是的心知肚明。
她只好假裝看不到。
每天晚上,費譯都會找個時間和她單獨的聊一下,問她看出來什麽沒有?
投資方并非一個人,是個四個人的潮汕人團隊。潮汕人從李嘉誠開始都有着他們的獨特的精明和狠辣,又善于抱團,周如笠一個單純的女孩子要從這其中感知出什麽來确實有難度。
到了第四天,她一個人下來吃飯的時候,意外的看見了陳廣進。
港式茶餐廳裏,陳廣進對面坐着吃飯的正是投資方的其中一人。她在門外隔着玻璃窗遠遠的看見他們聊的很開心。
她轉身離開,去其他地方吃飯。
晚上費譯在問她的時候,她就和他說了下陳廣進的事情。
陳廣進什麽人,專門放高利貸的。所以這裏邊是不是有貓膩,費譯肯定是要去查一查的。她順便還和費譯說了下,這事她幫不上忙,想回去了。
費譯同意了。
周如笠坐飛機回來的這天,飛機延誤了。她來的時候是第一次坐飛機還挺雀躍的,回去的時候,在登機口坐了二個小時還沒通知登機真是心浮氣躁。
本來四點該上飛機的,結果到了六點才通知登機。周如笠中間發了信息給袁安,他沒回,恐怕還沒下課到家。
費譯很闊氣的給周如笠買的是頭等艙的機票。她坐下來沒多久,看見一個熟人。
陳廣進提着一個真皮的公文包,穿着一身休閑的走進機艙,他擡頭看看座位號,又低頭瞄了她一眼,露出了一個似有若無笑,穩穩的坐到了她的旁邊。
他轉過臉來和她打招呼:“你好,周小姐,又見面了。”
周如笠撇撇嘴:“我想起一句話啊,天涯何處無芳草,你好,漂亮的芳草先生。”她看陳廣進似乎有些無奈,還繼續不知死活的說:“陳廣進這個名字和你真是太不搭了,哈哈哈。”
他看看活潑的她,語氣沉沉的說:“你好像總是不記得我是做什麽的。我的确不叫陳廣進,這個名字是我随便說的。”周如笠張大嘴巴,完全沒想到還有這種事情。
飛機中的廣播響了起來。空姐過來檢查安全帶。
周如笠看看身邊那張秀麗冷漠的側臉,不敢再随便的打趣他。
飛機在巨大的轟鳴聲中飛上了天空。空姐開始一個個的分派飲料。周如笠要了果汁還要了兩份堅果,她看看身邊的那人,他眼睛閉着,一聲不吭。
她正要轉過臉去,聽見他閉着眼睛低聲的說:“我不姓陳,我姓夏,我叫夏默。我的妹妹她也不姓陳,她叫李青,我們兩個一起被陳家收養,陳家人給我們改了名字,所以現在她叫做陳如意,我叫陳廣進。”
周如笠這才明白,自己是無意間挖了人家的傷疤了。她吶吶的說了聲:“對不起,我不該拿你的名字說笑。”
陳廣進睜開眼睛看她:“你以後都叫我小默。”周如笠摸摸自己的手臂尴尬的說:“我們好像沒那麽熟悉吧,小默,好尴尬。”
“總之你不要再叫我陳廣進,我不喜歡。”他看看她:“我妹妹下個星期要嫁人了,那人是陳家二少。我一直以為我喜歡我妹妹,但那天和你聊完以後,我突然覺得我對她的執着不是因為我愛她,而是因為我讨厭陳家人。我不想她嫁入陳家,因為你說的戾氣和憂傷吧,這兩個詞概括的太精準。”
他看看她:“周如笠,你到底知不知道,你在江湖中很着名,是個圈子中人人皆知的大師。你這樣的跟着費譯到處走,很危險。”
周如笠有些驚訝:“我這樣的稱為很着名有些誇張了吧,頂多就是我們那個小區裏邊有名。”
夏默看看她搖搖頭:“你太小看你自己了,你以為像我這樣的人是怎麽找上門來的。因為你這幾年幫着費譯做了不少事,現在知道你的人很多。你難道沒發現潮州幫的人會用很奇特的眼神看你?”
周如笠還是不太明白:“我這是第一次到深圳,那些人又是怎麽知道我的呢?不能啊?”夏默看着她搖搖頭:“你真單純,費譯做生意會想辦法查人家的底細,人家難道也不會查他?”
“周小姐,我勸你還是低調點好,免得給自己帶來不必要的禍事。費譯這趟事,你不要多嘴,除了我之外,那些人個個都強橫的很。”
夏默在和周如笠說話的過程中,臉上的情緒看不出任何的起伏,而肢體動作更是一點也沒有,他安靜的坐着一動不動。
周如笠僵直的坐在座位上,想起父親曾經說過:“小笠,記得涉及他人互相之間利益關系的案例不可接手,這是危險區域。你的異能要盡量隐藏。”她怎麽會把這樣的事情給忘記了呢?
費譯表現的那麽自然那麽熱忱的幫她做這做那,替她張羅私人診所,給她月薪漲到二萬,允許她不需要朝九晚五的上班,給她那麽多,這難道真的是一個正常上班族的待遇嗎。她在心中苦笑的想,她已經完全忘記了居安思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