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袁安在門口遲疑了二分鐘，也就是二分鐘而已。
他想了來都來了，怎麽樣還是先按門鈴吧。門鈴按了好幾遍才有人打開門，嘴裏說道：“誰啊？”
一個圓臉大眼睛穿着背帶褲的女孩跑了出來，她雙目炯炯有神的盯着他看：“你找誰？”
袁安答道：“我找周如芯。”
女孩一聽瞪大了眼睛：“我媽去世很多年了。”說完也不容男孩分辨，轉身就回去了，門“呯”的一聲就關上了。
袁安也有些目瞪口呆，這也太快了吧。
他默默的站了一會兒，也沒地方可去，就抱着書包坐在了門邊。
他伸直了雙腿擡頭看着天上星星，接下來會怎麽樣，他整個人是木木的。
過了大半個小時，門又打開了。女孩提着一袋垃圾走了出來。
打開木栅欄的門，她看他一眼，走遠了扔掉了垃圾又回到了他的面前。她蹲下身好奇的看他：“你怎麽還沒走？”
“我沒地方可去。”袁安悶悶不樂的說。
“你爹媽呢？”
“他們不要我了。”
女孩站起身來，走了幾步，又蹲下看着他說：“我看着你有些眼熟。”袁安想了想說：“聽說我爸和你媽是同學，我長得和我爸很像。”女孩恍然大悟的說道：“是哦，我看過我媽學生時期的照片。”
她站起來拍拍手，說道：“進來吧，我好心收留你了。”
袁安站起身來跟着女孩往裏頭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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打開門入眼的是一個異常空曠的大廳，地上鋪着煙灰色的地毯，已經有些老舊了。最讓人感到奇特的是有一張特別大的實木書桌和桌前桌後的椅子，看起來倒好像是個辦公場所。後面還有一面牆的書架，直達屋頂，上面密密麻麻的擺滿了各種書籍。
女孩看着他笑嘻嘻的說：“我不太會煮飯，你會嗎？我們去煮個面條吃好不好，我餓了。”說着她示意他把東西丢在地上随她來，轉身進了廚房。
袁安停頓了一下就跟着她進了廚房。
廚房也是很寬大，一張實木的桌子就放在廚房裏邊，各種各樣的廚具都有，還有一個很大的冰櫃和冰箱。女孩打開冰箱給他看，擡眼看他：“你還沒說你會不會啊。”
“會。”
袁安就動起手來，很快的就做好了一份番茄雞蛋面，各人一碗放在桌前吃了起來。他也是很餓了，狼吞虎咽的很快的吃完了一大碗的面條。女孩說是餓了卻斯斯文文的，她吃的很慢，邊吃還邊說話：“嗨，你來我這裏住着可不能白住哦，以後做飯就歸你包了，嘻嘻。”
“好。”有點事情做也好啊，好過待着沒事做束手無策，袁安心裏想。
兩人吃完面，袁安又主動的站起身來洗了碗。女孩看着他忙，打開冰箱倒了杯冰水喝着似乎很開心。
兩人出了廚房，女孩又帶他走到兩樓，打開客房給他看：“你住這吧，裏面有洗手間可以洗澡。我在三樓，明早餓了自己去廚房弄吃的哦。”說完就轉身上去了。
這是袁安出生以來第一次住在一個完全陌生的地方。他怕弄髒別人家的屋子就先去洗了澡，出來後就拘束的躺在床上一動不動的。
天很快就亮了。
袁安很早就醒了，他躺在那裏看着天色慢慢的亮了。他靜悄悄的摸下樓，進了廚房卻看見那個女孩已經起來了正坐在桌邊喝水。她似乎心情惡劣，眼皮沉沉的看他：“早。”說完就放下杯子站起身來走出了廚房，留下身後不知所措的少年袁安。
他獨自一人坐在桌前，發了一會呆，他不敢貿貿然的出門怕女孩就這樣再也不理他了。也拘束的不敢亂動人家的東西，水也沒喝一口，他郁悶的打算再回房間繼續躺着。
女孩卻又重新的走了進來，她拿了二百塊給他并指揮他道：“你出去往前走左拐然後再右拐，那裏有個菜市場。你進去第二家替我買油條燒餅和豆漿，然後再買點今天中午和晚上的菜回來，記得買一條魚。”她說完又停頓了半刻說道：“給你自己也買早餐。還有別太慢了，因為我餓了。”說完她挑挑眉示意他，袁安很快的應道好的，我馬上回來。
他拿了錢轉身就要出門，女孩卻叫住了他：“你等等。”
袁安轉回頭回來看她。
她拿出一串鑰匙，真的是好大一串，沉甸甸的足有十幾把，有些看起來樣式很古老。她翻出其中兩個從鑰匙圈裏面套出來後遞給他：“你出去的時候拉上大門，這個是大門鑰匙。另一個是外面院落的鑰匙，你出去後也要關上門，回來的時候再打開，進來後記得也要鎖上門。另外你去市場的時候順便打一套留給自己用。”
“記住了？”袁安點點頭，他雖然有些困惑，但是并沒有開口問為什麽。
菜市場很大，并不難找。
袁安很快的就辦完了女孩交代的事情往回走。
時間才到了早晨八點多，袁安回來的時候驚訝的發現木栅欄的門邊排了一個小隊伍，男男女女老老少少足有十來個人。那些人看見他掏出鑰匙準備開門進去一陣的交頭接耳竊竊私語。
他走進去後看見女孩正在廚房裏巴巴的看着他，她顯然是餓了。兩人坐下來一起迅速的解決完了早餐。吃完後女孩站起身走到外面說了幾句話，那些人迅速的就散了。袁安就站在屋內的窗前看着這一切，女孩有些神秘。
黃昏的時候袁安正在廚房裏弄晚餐，一條魚剝皮去鱗破開肚膛撒上姜絲細鹽蒸一蒸。正弄着聽見門鈴響，他從廚房探出身來就看見女孩沖他擺擺手自己出去開門了。
房子的隔音效果并不好。
一個聲音有些嘶啞的女聲在說話：“周姑娘，我老父親已經生病了好久，動了手術結果還是不行，前段時間醫生就讓我們帶着他回家了。今天我們看他就有些不太行了，家裏面親戚孩子什麽的都到了。我大姐說~”說到這裏她停頓了下來，有些話過于直白不好說出口。
女孩聰明的接話道：“你大姐是不是想讓我看看大概會在什麽時候離世。你拿他最近的貼身物件給我看看吧。”
他聽見女孩這樣說，有些好奇心不由自主的冒了出來，他畢竟年紀還小，于是悄悄的探出頭去看。只見女孩就坐在那寬大的書桌後面，她坐的很直整個人有種莫名的氣場，她的身前坐着一個中年婦女有些憔悴正把一件成年人的棉質背心遞給她。
她低下頭來聞那件衣服，姿态像一只警覺的貓。
女孩閉着眼睛像是在冥想，然後就倏的一下睜開眼。
她把衣物遞回那婦人，然後說道：“你快回去吧，最晚就是今天後半夜的事情了，快去做準備。”
那婦人站起身來，再三道謝後出門走了。
袁安駭然的看見桌面上放着好幾張一百元的人民幣。
女孩又恢複了明媚的樣貌，後書桌後面走出來問袁安：“今晚吃什麽，我餓了。”袁安卻莫名的覺得她随時會伸出舌頭來。
女孩吃飯速度很快，袁安覺得她好像比他還害怕有上頓沒下頓，每次都狼吞虎咽。兩人很快就掃蕩完了兩素一葷。女孩滿意的摸摸肚子，笑着說：“你很會做飯哎，現在我希望你一直都在，這樣我每天都可以吃到好吃的飯菜了，真好。”
袁安沒說話，站起來收拾桌子去洗碗。
女孩吃得高興了就主動和他聊天：“對了，你叫什麽名字，幾歲了。”
“袁安，袁世凱的袁，安全的安，今年十四歲。”
女孩應了一聲：“哦。我叫周如笠，十九歲。”她想了想又說：“所以你剛小學畢業喽，我大一了。”
她站起身來走到他身邊，看他很熟練洗碗的樣子，恬不知恥的說：“那你應該叫我姐姐喽，嗯，照顧老人家是應該的，所以以後家裏的家務事都歸你啦。”
袁安不敢相信的看着她，就她還老人家啊，也真好意思。
好吧，吃人嘴軟拿人手短，他不和她計較。
收拾幹淨廚房，袁安看她還坐在桌邊喝水，忍不住就坐在她旁邊開口問道：“剛才那女人為什麽要問你這些，你怎麽知道那人幾時會死？”
女孩瞪他：“你很好奇？叫一聲姐姐來聽，我高興了就告訴你。”
袁安從不知道自己的好奇心有這麽強，憋了半天終于用很微弱的聲音吐了聲：“姐姐。”
女孩假裝耳聾：“聽不見。”
“姐姐，姐！”男孩怒了。
周如笠哈哈大笑起來，順勢摸了摸袁安的頭：“乖啊，安安，我以後都叫你安安好不好。”
“不好。”
“安安，安安！”
“好了，好了。”
袁安忍不住的唾棄她：“你很幼稚哎，你快說吧，為什麽？”
女孩收起笑容，嚴肅的說道：“人死了以後會很快的身體僵直，而這邊的風俗是家裏面都會事先準備好壽衣。我告訴她以後，她回家就要先替她父親穿好壽衣。家人感情深的，送終也很重要，有的人沒有替父母送終就會遺憾一生。你明白了嗎？”
袁安想起自己的父親，頓覺得無話可說。
他擡起眼看她：“那你怎麽會知道時間？”
女孩驚訝的道：“你父親不知道嗎？我的母親在這一帶很有名，從前有瞎子算命，我們也算是算命的一種，只預測短期內會發生的狀況。我遺傳了我母親的基因。”
袁安沉默。
他和他的父親自出生以來就沒說過幾句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