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chapter 6
“花瓣當然難吃，它們都是用來欣賞的，你怎麽會拿來吃！”他扶額，皺眉。
“可我以前就是吃這些的呀。”
又來了。他更無奈。
“叮叮叮……”鋼琴曲響起，是他的手機鈴聲。
他從褲兜裏拿出手機，看了一眼顯示屏，對她說了句：“你先不要說話。”
她疑惑着點頭，好奇的望着他手上的物品。
他平緩了自己的呼吸，按下接聽鍵。
“媽。”
電話那邊許久都沒有說話，他細聽，隐隐聽到了哽咽的聲音，眉頭一皺：“媽？”
一陣慌亂的聲響，好像那邊的人終于反應過來電話已經接通了，“喂喂？小楓啊，媽、媽待會兒有事得出去，來不及做晚飯了。我桌上留了錢，你回家後就拿錢出去外面吃飯吧。”
“什麽事？”他頓了頓，“……是爸嗎？”
“不、不是，當然不是！你別亂想了，媽是有些別的事情要處理，可能會很晚才回來。你一個人在家記得吃飯，不要出去亂跑，別再讓媽擔心了，行嗎？”
“嗯。”
“那好，媽先挂了啊，早點回來。滴滴滴……”
母親挂的匆忙，明顯不想讓他聽出太多端倪，他拿着手機沉默了。
她在一旁看着，便想起了那時候的夜晚。
他就是這個模樣，一直沉默的坐在長椅上，心事重重的臉，發呆到很晚很晚。
“你，不好嗎？”她拉着他問，眼神懵懂。
“我很好。”
他回過神，把手機放進褲兜裏，摸到了幾張紙幣。
他望着她：“不要去吃花了，不衛生且不健康更別說不好吃，以後你都不許吃了知道嗎？天色不早，我帶你去吃好吃的要不要？”
人類的食物？她想起了小茹給的甜香蛋糕，眼睛一亮，立馬道：“好。”
不知為何，望着她的這種笑臉，他的心情就變得愉悅了些。
他笑了笑，想不明白原因也不願想，轉身朝早已爛熟于心的方向走去。
她猶豫看了垃圾桶上的花枝一眼，還是朝他追去了。
“小楓，我們去哪？”
“去吃牛肉面。還有，別叫我小楓。”很別扭。
“可我聽見那東西裏面的人那樣叫你的。”
“……你說手機嗎？說話的那是我媽，你還是叫我楓吧。”
“好，楓吧，牛肉面好吃嗎？”
“……”
“你怎麽不說話？”
“……”
……
彎彎拐拐了幾條路，他帶着她走進了街角的一家小餐館，裏面不大但是整潔。擺着幾張小桌，零星有幾個客人。
“哎，小楓來了？今天你媽又加班啊。”老板是個婦人，正在和面，見兩人便洗了洗手迎了過來。
他點了點頭，算是跟老板打了個招呼，“麻煩老板，我還是要一份牛肉面。”
“好嘞。那這個女孩子要什麽？長得真水靈，以前沒見過啊。”老板笑眯眯的将菜名寫在本上，望了望小點，又望了望曲楓。
他自然懂老板的深意，也不知道怎麽解釋便算了，只問坐在對面好奇看着四周的她：“你要吃什麽？”他把菜單遞了過去。
她看了好一會兒，橫豎都看不懂，于是伸過身子在他耳邊輕聲說：“楓吧，我想吃花蜜，還有草莓蛋糕。”
老板見兩人親昵的模樣，笑意加深了些。
他沒有察覺到兩人的姿勢有多麽暧昧，而是聽了她說的話後，腦袋上落下三道黑線，他轉頭望向一旁的老板：“再來一碗牛肉面。”
老板走了，她失望的嘟嘴，可憐兮兮的看着他。
他無奈又好笑，起身去店裏的冷飲櫃裏拿了一瓶橙汁，開了蓋插上吸管放到她面前，“喝吧。”
她俯身喝了一大口，冰的閉上了眼，開心的簡直要手舞足蹈：“好冷啊，但是好好喝！”
她坐在凳子上晃悠着腿，即使冰的不時閉眼擠眉，仍一口又一口的不停喝着，笑的很滿足。
也許是她的純真笑容太感染人，他原本還想取笑她一番，卻不知覺就這樣笑望着她發呆。
她好像一直沒有煩惱，笑容那麽純淨，不谙世事的模樣，不真實的讓他覺得世界上根本就不存在這種人。
她突然的出現，突然的闖入他的世界裏。
……
“牛肉面好吃嗎？”和她走出了小店，他摸了摸空空的褲兜，苦笑。
看上去她瘦瘦弱弱的，倒是很能吃。光她自己就這麽一頓飯，兩碗牛肉面加三瓶飲料全都下了肚，他差點就不夠錢付賬。
她連連點頭，眼睛亮閃閃：“好吃啊，要不是肚子裝不下，我還想再吃一碗！不過更好吃的是那些水，我喜歡它們。”
“那叫飲料不叫水，是喝不是吃。”再次糾正她的語病，他心裏有些憐惜。她之前過得都是什麽日子？
想着，他已經腦補出了一個重病少女從小到大都被關在一片白的監控醫院裏，只能吃藥維持生命沒吃過正常食物的場景。
想着，都覺得很可憐。但是這想法也好像不太成立，她現在看起來很健康啊？
她越來越神秘了，他越想越費解。
但是目前，能幫就盡量多幫一些吧。
不知不覺，已經走到了萬木小區的範圍內，兩人很自覺的都往那熟悉的小道走去。
天色已經黑了，路燈亮了起來，暖黃的燈光下是一片點點的斑駁黑影。
她蹲在路燈下面看着什麽，突然大叫了一聲：“它們怎麽又死了？”
他聞言走過去看，發現是一地的飛蛾屍體。
最近天氣越來越冷，這時候還出沒的飛蛾死亡率明顯高了很多。
正想着，便起風了，空氣中慢慢開始帶有一絲濕意。
“昨天我才看到它們死了，今天又多了一些。”她很傷心。
“飛蛾的壽命很短暫，這些是它們結束的時間到了。”他擡頭看着路燈，伸出了手靜靜等待着什麽。
沒有什麽東西飛下，停在他的掌心。
已經兩天了，那只小飛蛾都沒有再出現。那只曾慰藉他心靈的小生物，會不會也死了？
還是，那晚他将它放入傘中避雨，它連同傘一起被人撿去了？
她蹲在地上，卻很不解。有一些同伴的屍體她能認出來，分明是比她後破繭的，怎麽會死在她的前頭？
“你還記得我們昨晚相遇的時候嗎？”他突然問，“你确定，那只小飛蛾真的飛走了？它跟這些飛蛾時不一樣，它會飛到人手上的。”對他來說，這些長得一樣的飛蛾都太難分辨，只能靠會不會有飛蛾飛到他身邊作為評判。
他一直都知道，那只小飛蛾是不同的。
“啊？我就……呃！”聲音再次好似被掐住，她又想起了那句話，緩了緩才弱弱道：“我就看到它飛到我的手上，然後就飛走了。”
真的？他即使不是很相信，卻也沒有更好的解釋。
“走吧，快下雨了，你不能待在這裏。”他仰頭嘆息，看着如墨的夜空，不見一顆星。
“那我們去哪裏？”她起身，怔怔的看着他。
這裏一直都是她住的地方，只不過現在身體大了很多，路燈蓋下面的确不能擋雨了。
她不喜歡雨水，翅膀會被打濕，然後可能會跌落到地上，掙紮着在水灘裏死去。
他遲疑了一會兒：“去我家。”
……
“叮！”
走出電梯，他找出門口隐藏的備用鑰匙打開了大門。
書包落在了學校，他的鑰匙也在裏面，幸好還有備用的。
打開燈，他拍了拍頭上的雨珠，回頭招手：“進來吧。”方才下了些小雨，兩人幾乎是奔跑着回來的。
她一頭長發微濕，好奇的走進房子，打量着這從未見過的地方。
看了一會兒，她疑惑看着蹲在地上的他：“你做什麽？”
“換鞋子。”他脫下帆布鞋，換上灰色的拖鞋。
眼角撇到她黑嗚嗚光溜溜的一雙腳，已經踩出了好幾個鞋印。他眯了眯眼，從鞋櫃裏拿出一雙女士拖鞋。
想了想，他又把女士拖鞋放下，把自己另外一雙黑色拖鞋放到了她腳下：“穿這個吧。”
要是拿走女士拖鞋，母親可能會有所發覺，因為她很清楚女鞋的數量。
“我喜歡你腳上的。”她指了指，那是跟她裙子一樣的顏色。
“也行。”他脫下灰色拖鞋，看着她穿上，“塔塔塔”的踩着過大的鞋進了客廳走來走去。
“你別在客廳晃了，我媽随時都可能回來，要是她發現了也許會把你趕出去。進我房間吧，我媽很少回來我房間，你就先在我這寄住幾天，要是之後還是沒有你家人的消息我們再想辦法。”
他拿來拖把弄幹淨了地上的腳印，走進了一個房間，想起什麽神情有些不自在，回頭補充了一句：“你放心，我不會對你做什麽。”
進了房間好一會，她還是沒有跟進來。
他疑惑的出去一看，發現她正在客廳坐着拿着個橘子，低頭輕嗅着。
他愣了愣，看了看牆上的時鐘，道：“進來，不然我要關燈了。”母親說會很晚才回來，但也不是一定的事。
“這是什麽？它好香。”她眼睛亮晶晶的。
“橘子。拿進來吧，我切開給你吃。”他無奈。
“好。”果然乖乖的進來了。
“嗒！”大廳熄了燈，一片黑暗。
切好橘子，他看着她迅速吃完，對着他滿足的笑嘻嘻。
“真好吃！我還可以再吃一個嗎？”
“不行，再吃你肚子就要撐壞了！”嘴角抽了抽，他看着她濕漉漉的模樣，眼中閃過憐惜：“現在去洗個澡吧，不然會感冒的。”他房間有獨立的浴室。
“可我不喜歡水。”她表情抗拒。
“不洗會感冒，況且你這麽髒兮兮的，不洗我都要嫌棄你了。”他沒察覺這話有什麽不妥。
“好吧，但是不可以淹死我！”
他額頭落下三道黑線，“……你的腦袋都想了什麽？我又不是變态殺人狂！跟我進來。”
她一邊砸吧着嘴回味着方才的橘子味道，一邊遲疑的跟着他走進浴室。
“這樣一扭就出水了，再往回一扭就關了。溫度我已經給你調好了，至于換洗的衣服……”他偷瞧了她纖細的身子一眼，臉色有些紅。
“你就先穿我的T恤吧，褲子我盡量找條最短的給你。”目測一下身高，他至少都比她高了一個頭多些。
她乖乖點頭，曲楓便走了出去，在衣櫃翻找适合她穿的衣褲。
她看着那熱水冒着絲絲霧氣，有些驚訝和疑惑，遲疑又緊張的伸手去感受着。
手碰到水的瞬間，她害怕的顫了顫。
但出乎意料的，溫暖的水流淋灑在手上，很舒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