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chapter 2
她安靜看着那對母女走回樓裏。
女孩回頭看了她一眼，女人拉緊了女孩的手快步離去。
微風揚起她的發，她胡亂拍開惱人的發絲，轉身走向長椅坐了下去。
她想到什麽甜甜的笑了笑，轉頭接着看那日複一日的方向。
快中午了吧，他今天遲到了好多。
時至正午，長椅被曬的漸漸滾燙。
她的額頭溢出汗水，想要飛回燈蓋下面乘涼。
起身張開雙手晃動了幾下，她仰起頭輕輕一跳。
出乎她意料的，她落在了結實的地上，原地未動。
她好奇的看着那雙手，白皙纖細，骨節分明，不是以往那寬大的羽翼。
“對哦，人類是不會飛的。”
她想通了這點，開心的又張開手晃動了幾下，快步朝樹下跑去了。
樹蔭裏很陰涼，她靠在樹上，百無聊賴的望着遠處。
要是再見面，他還會認出她嗎？
時間一點點的過去，偶爾會有幾個路過的行人朝她投來奇怪的視線，她沒有在意，也好奇的看着他們。
慢慢的，她感覺倦意來襲，慢慢閉上了眼睛。
不知過了多久。
“姐姐，姐姐……”耳邊是一道很輕很輕的聲音。
她睜開眼睛，迷蒙中帶着水霧。
小女孩背後是一片金黃的天空，夕陽的餘晖照的四處金光閃閃，她的小臉上帶着光。
“你是……小茹嗎？”她迷茫。
“對啊，我是小茹。”女孩遞給她一個小小的草莓蛋糕，又朝居民樓看了看，“媽媽說你像沒有家的流浪漢，你肚子餓了對不對？我悄悄把我的蛋糕拿來給你吃，你快點吃吧。”
小女孩湊到她耳邊把稚嫩的嗓音壓得很輕，仿佛怕被誰聽見。
女孩很快又跑走了，她還在望着蛋糕發呆。
低頭輕嗅，是一股濃烈的甜香。
“咕嚕咕嚕”，她的肚子響了起來，被這股甜香勾的來了食欲。
人類的食物好像很好吃。
她嘗了一口，笑眯着眼睛快速的晃動了幾下手，然後迅速的就把蛋糕都解決掉了。
舔了舔嘴唇，她意猶未盡。
比花蜜還好吃。
突然她聽到有腳步聲，愣了愣，擡頭望去。
少年出現在對面路燈下，擡頭專注的凝望。他沒有穿藍白相間的校服，一身休閑裝青春洋溢。
但她還是認出來了，他終于來了！
她露出開心的笑，起身朝對面的他奔去。
他感覺到了什麽，回頭看到了她。
她迫不及防的吓了一跳，停在路中央，兩人四目交接。
一雙是帶着期待的燦爛笑眼，一雙卻是淡若止水的清雅冷眸。
僅僅對望幾秒，他就毫不留戀的轉移了視線，皺着眉仔細在燈柱上接着尋找。
“他沒有認出我。”她有些失望，嘟囔着。
她走向長椅坐下，雙腿蕩啊蕩，側頭專注的望着他。
他長得真好看。
無法忽略這視線，他疑惑的又看了她一眼，皺了皺眉卻并無打算多理會。他轉身看向四周，找尋雨傘的蹤跡。
也許，它還躲在雨傘下？
半晌，他表情失望，“怎麽會……”
“你在找什麽？”心砰砰跳，她忍不住跟他說話。
他看向她，沉默了一會兒。
“一只小飛蛾。”這個女孩是從哪裏冒出來的？以前沒在這條路上見過。
她露出開心的笑容，“我就在……呃……”她的咽喉像是被掐住，啞了聲音。
他奇怪的望着她，皺了皺眉。這個女孩好像有些怪。
“記住，你不能跟人類說出自己的真實身份……”腦中一道靈光閃過，她猛地想起這句話。
“你怎麽了嗎？”他猶豫了下，還是朝她走來。
走近，才發現灰裙少女一雙白皙雙腳竟然露在外面。他挑了挑眉頭，心中閃過一個猜測。離家出走的嬌氣公主？
她大口喘了喘氣，才發現呼吸已經順暢。
見他一直望着自己，她想起方才沒說完的話，遲疑了一會才弱弱道：“我……我早先看見它飛走了。”撒謊是不好的吧？
“飛走了？”他望着四周半空，半信半疑。
沒看出什麽不同，他又在路燈旁找了一會兒，确認真的沒有任何東西，轉身欲走。
他明天再來看看，這個女孩說的也不知道是真是假。
她卻連忙拉住他的衣角：“你先別走，陪我說說話好不好。”
她的眼神清澈純淨，帶着希冀。
他驚訝的望着少女，腳步停住。唇角抿了抿，內心經過一番思量，他還是坐了下來，但與她保留了三十公分的距離。
他剛坐下，她卻沒眼力見的挪動身子向他靠近，好奇着：“你是誰？”
他皺眉看她一眼，不自在的往邊上挪了挪，“問我的名字嗎？曲楓。”
“曲楓？那我的也告訴你，我叫……”她笑嘻嘻的說一半，然後頓住。
對了，她沒有名字。
“你叫什麽？”他以為自己沒聽清。
“我……我……”她困擾的想解釋，卻又不知道怎麽解釋。
“小茹！快把電視關了，洗手吃飯，聽到沒？”對面居民樓隐隐傳來女人的呵斥。
小茹？
她想起了那個小女孩，腦海裏浮現兩人第一次見面時的畫面：小女孩舉起布娃娃興奮的奔奔跳跳，“不對，還有它，還有我的點點，裏面是三個人才對……”
……
她驚喜，對他說：“我叫點點。”
“點點？”他表情有些變化，卻不是因為這個像小名的名字。而是他發現說完這兩個字，少女身子又朝他靠近了。
雖然有些不悅，不過他也确認了自己的猜測，這個叫點點的少女果然是離家出走的，就連她的全名抑或是真名都對自己隐瞞了。
不過就這樣吧，他也沒打算刨根問底。
“嗯嗯，以後你叫我點點。”她為拉近了兩人的距離而暗自開心。
“我還是叫你小點吧。”叫點點好像顯得很親昵，他還沒跟她熟到這種地步。
她笑：“好，那我就叫小點。”
這麽随意？他皺眉，遲疑了一會兒，為難開口道：“你可不可以坐過去一點？我不太喜歡和陌生人靠這麽近。”就這麽說兩句話的功夫，她已經湊過來把他擠到長椅邊了。
她對自己的态度，怎麽好像很熟稔？但他之前并沒見過她。
“為什麽？我跟它們都是這樣的。”她雖然不解，但看他好像不太高興的模樣，還是乖乖的望旁邊挪了挪。
他扶額嘆氣，“可不可以再過去一點？”她真的只是稍微動了動而已。
“好。”她照做，轉頭望着他笑。
現在真好，終于可以和他真正的做朋友了。
一直被少女盯着瞧，他的臉龐也不免浮現幾絲紅暈。心中有些尴尬，他不自在的清了清嗓子，“你快回家吧，你一個女孩子跑到這外面，家人不擔心嗎？”他也想離開這個尴尬的場面。
夕陽已經漸漸散去，天空開始灰蒙，夜晚即将來臨。
她搖搖頭：“我沒有家。”語氣沒有一絲的悲傷抑或者憤怒，自然的就如一句平常話。
他無奈：“別任性了，你怎麽可能沒有家？你的親人們肯定在着急的找你呢。還是快回去吧，這外面世界對你而言太危險了。”不說舉止，只說外表，她長得水靈靈的，還光着腳跑到這外面來，一看就是富人家不谙世事的叛逆孩子，怎麽都不像無家可歸流浪的那類人。
她想了想，好像理解了他的意思：“那，這裏就是我的家。”
他卻皺眉，突然起身瞪了她一眼：“随便你吧，反正我也不認識你，沒必要那麽為你擔心。”他最煩這種任性的人。
他冷着臉轉身走了，頭也沒回。
她望着他漸漸消失的背影不知所措，不知道自己說錯了什麽。
想跟上去，卻又怕他更加生氣。
她諾諾坐回到了長椅子上，望着他消失的方向，費力想着原因。
“啪。”路燈亮了，原來天色都已經黑了。
今天一天過得好快啊，她都沒來得及飛去哪裏看看。
飛蛾們開始從陰暗的角落裏飛向燈光，環繞飛舞，日複一日的迷戀而向往。
她也忍不住朝燈光靠近了些，對于夜晚的光亮，她同樣無法抗拒那股吸引。
但可惜，她更想要的是月光，今晚只有燈光而已。
應該說，很長的一段時間，晚上都只有燈光。
而其它同伴繞着燈光飛，是不知道這個區別而已，也可以說是分不清。
只要有光，就可以讓它們跟着走。
“幸好我分得清。”她擡頭望了望漆黑如墨的夜空，小得意後，臉上閃過一絲失望。
“今晚還是沒有月亮。”
不過，至少還有這個路燈一直陪着她呀！
路燈蓋下面的角落，就是她以前住的地方。
還能回去嗎？
她試探着輕輕撲閃了幾下雙手，然後舉起手仔細的端詳了一會兒，籲了口氣。
夜色漸冷，她屈膝蹲坐在長椅上，羨慕看着燈柱上圍成一團的大群飛蛾。
“曲楓會回來找我嗎？”她搓了搓發冷的身體，又縮緊了些，側頭望着他消失的那個方向，猶如以往那般等待他的出現。
夜漸深，她最終縮成一團倒在長椅沉沉睡去，還是沒有等到他來。
零星幾只飛蛾被她氣息吸引，在她身子上方飛舞，默默的守衛。
……
晨曦照耀大地，冷兮兮的霧氣慢慢消散。
身子突然一暖，她猛地驚醒，迷蒙看着面前的成熟女人。
女人穿着一身運動衣，大汗淋漓，坐在椅上看着她喘着粗氣：“小妹妹，怎麽睡在這裏？”
“我……”她遲疑了一下，看着身上多了的外套，“我在等一個人。”
“什麽人？”
“一個男孩子。”
“唉，是等你男朋友？你們是不是吵架了？”女人擦了一把汗，羨慕的看了她一眼：“年輕真好啊，看到你都想起我年輕時候了。不過那臭小子也真是過分，怎麽可以把你一個人丢在這裏？多不安全啊！下次你不要這樣了，快點回家吧。姐姐的外套就送你了！在這睡了一夜，該冷壞了。”
“現在的學生啊……”女人感嘆了句。
女人朝她揮揮手，起身又接着跑步走了。
她看着那個女人的背影，眼睛裏有着好奇，顯然沒聽懂女人方才講的是什麽意思。
費勁的把手穿進外套裏，她動作笨拙，學着曾經看到女人給小茹穿衣服的模樣。
半晌，她裹緊身上穿好了的藍色薄外套，環顧四周，才發現路燈早已經熄滅。
不奇怪，天都亮了。
她走到路燈下，撿起一只飛蛾的屍體，靜靜的出神。
它們都死了嗎？還是它們的靈魂去了另一個地方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