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三十九)
第二天,蕭蘅就重新投入到了緊張的拍攝中,和在影視基地不一樣,蕭蘅在外景地的戲份很多,幾乎每天都是從早忙到晚。
顧昭雨跟他開玩笑:“都沒時間寫作業了。”
其實他也沒很在意,藝考的成績要求大家心裏都有數,以蕭蘅現在的成績,就算現在開始徹底攤手不學了,估計也能高空飛過。
但蕭蘅很認真,“不會耽誤功課的。”他跟顧昭雨保證,還把書給顧昭雨,讓他考自己。
顧昭雨低頭一看——高中地理,頭疼,放過彼此吧。
顧昭雨雖然跟着來了外景地,但他也不閑:前陣子攢了太多活兒,這一下全都爆發了出來,工作室那邊一大堆事要他拿主意,一會兒這個藝人輿情指數波動了,一會兒那個項目出幺蛾子了,草原上信號不好,顧昭雨只能呆在客棧跟人視頻會議。
劇組的人都覺得他有毛病了,魏悅苒在外景地也有戲份,是她趕到草原,把男主接回中原的。她笑話顧昭雨:“你回B市得了呗,在這兒遭罪又不出門,什麽意義。”
顧昭雨自己都被她說愣了,是啊,他留在這兒幹嘛呢?他腦海裏的第一想法就是:他是來陪蕭蘅的。
但是等一下。
他又不是蕭蘅的助理,至于這麽寸步不離的跟着嗎?
于小瓜和蕭蘅早就熟了,按說窩在劇組拍戲根本用不上經紀人本人就這麽坐鎮不走,那他呆在這兒幹嘛?
他前思後想,發現自己卡住了:他從來都沒想過要把蕭蘅放手給于小瓜去帶,他從一開始得計劃裏,就是要從頭到尾陪着蕭蘅的。
還真成鵝媽媽了……
這沒必要,而且浪費時間。
可要他把蕭蘅扔下,他又覺得不行,光是直覺想想,該怎麽跟蕭蘅開口就很難。
幸好他的犯難很快就被解決了,那天晚上副導演通知他:“顧老師,明天有你的拍攝。”
哎呀!顧昭雨一下子福至心靈,我這不是還有戲份呢嗎?
他顧昭雨可是正兒八經的劇組龍套——不對,客串人員啊,留在這裏堂堂正正。
他揚眉吐氣了,看蕭蘅跑進跑出,和于小瓜兩個人瘋狂往澡堂跑——還有半個小時停熱水。
他笑得停不下來,在床上直打滾。他自己吃完晚飯就洗過澡了,不要太潇灑。
過了十五分鐘,蕭蘅回來了,頭發濕漉漉的,男孩子頭就是鐵,大冷天洗完澡穿着拖鞋睡衣就走回來了,一回來就要鑽被窩,被顧昭雨從被窩裏揪出來吹頭。
“你是想感冒了?”顧昭雨說他,蕭蘅盤腿坐在床上,背對着顧昭雨腦袋一點一點的,顧昭雨拿了吹風機給他細細地吹幹頭發,吹着吹着蕭蘅就睡着了。
這哪還是經紀人,顧昭雨感覺自己現在的體驗就和鏟屎官差不多。
第二天跟着劇組去草原:五點半起床把妝畫了,因為是貴公子落難,所以灰頭土臉凄凄慘慘。顧昭雨困得睜不開眼,坐在房車上昏昏欲睡——還不能睡,別把妝蹭花了。
顧昭雨臉上都是灰塵,臉上還畫了逼真的傷口,血淋淋的,他特別納悶,這還有什麽好蹭花的。
化妝老師說:“你這妝面,多一分就拉低顏值,少一分就不夠凄美,你可千萬別碰了,就保持這個狀态拍完。”
——我看你這就是在難為我。
顧昭雨化完妝,蕭蘅還沒好,此時天蒙蒙亮。顧昭雨在客棧裏瞎晃悠,他一身爛衣,滿臉是血,還挺吓人的,碰到他的人都是一副見鬼的表情。
顧昭雨為此特別開心,正咧嘴笑着呢,迎頭碰上個小鬼,差點把舌頭咬了。
真的是個“小”鬼,人不大,七八歲的樣子,長得倒是挺可愛的,烏黑的眼珠子滴溜溜轉,身上穿着的衣服卻不怎麽樣,皮草都灰突突的,臉上也和顧昭雨一樣抹得全是灰。
顧昭雨愣了一會兒,脫口而出:“你是不是蕭蘅?”
話一出口有點不對,看這小孩打扮,他演得應該是蕭蘅的幼年期,也是顧昭雨今天的主要對手演員——落難公子碰巧搭救了從馬背上摔下來的小王子。
仔細看看這小演員也不算陌生,演了不少男演員的幼年期呢。
顧昭雨見了他,就仿佛見到了過去的自己,覺得很親切。不過他是不太擅長哄孩子的,而且張口就很讨孩子嫌:“哎,小孩兒!”
小演員怒了:“誰是小孩!”他挺起小胸膛,“我不是三四歲的小孩了,我九歲了。”
“你九歲了呀?”顧昭雨吃驚狀,“那你是不是矮了點。”
這世上有的人呢,非常有父愛母愛,看到弱小的生物就忍不住想呵護兩下;但也有的人是這樣的,他就喜歡拿小魚幹逗小貓,拿肉骨頭逗小狗,看到嘎嘎走路的小鴨子就忍不住想擋住人家去路……顧昭雨就是這種人,他看到小孩就忍不住想欺負他一下。
果然,對方被戳中了,嘟着嘴巴瞪着他。
“我認得你,”過了好一會兒,小朋友才說道,“我媽媽說要是不好好努力,以後就只能像你一樣當經紀人。”
顧昭雨差點仰天大笑,這位媽媽你有沒有搞錯,做經紀人多爽啊,不用風裏來雨裏去的拍戲,更不用跟粉絲營業,不要太開心!
“應該說你好好努力,才能像我一樣。”顧昭雨說着,從口袋裏掏出一袋彩虹堂,慢悠悠往嘴裏丢了一顆,“想吃什麽吃什麽,想幹什麽幹什麽,羨慕嗎?”
小鬼頭就是小鬼頭,盯着他手裏那袋五顏六色的糖果,表情苦大仇深。
“你怎麽這麽不成熟?”他說顧昭雨。
嘿,我還被批評了合着。顧昭雨咧嘴一笑,往嘴裏送彩虹糖送得更起勁了。
小孩盯了他一會兒,哇的一聲哭了:“……嗚哇!媽媽~~~~~”
蕭蘅化完妝出來,就看見顧昭雨坐在大廳裏,對着個孩子手足無措:“好好好你別哭了行不行,給你給你都給你,你再哭,這草原上有狼都被你招來了!”
那個穿着獵裝的孩子哭得更傷心了,“我不要被狼吃!我很嫩很好吃的……”
顧昭雨:“你這樣說,不餓狼也想嘗嘗了,你要說,我不好吃啊……”
孩子邊哭邊打他,可惜小拳頭也沒啥力道,打在臉上輕飄飄的,“你!怎麽!這麽!幼稚!”
顧昭雨果然不辜負孩子的評價:“你才幼稚呢!好了別打了!妝都花了!”
他們倆厮打成一團,讓人很難相信一個是冰雪可愛的小童星,另一個是呼風喚雨的經紀人。
蕭蘅:“……”
他走過去,把兩人分開。
“蕭蘅!”顧昭雨見了他就仿佛見了救星,“拿餅幹給我。”
蕭蘅背包裏總有零食的,誰放的不言自明。蕭蘅穿着戲服,背上背着雙肩包,聞言打開背包拿了餅幹給他。
顧昭雨接過餅幹,撕開包裝紙——往自己嘴裏送了一塊。
小童星很少有不被家長控制飲食的,尤其是一些一般家庭出來的小童星,孩子就是棵搖錢樹,不保持可愛的外貌怎麽行?顧昭雨深谙此道,吃得香甜可口,把那孩子氣得眼裏一包淚。
顧昭雨開心了,蕭蘅張了張嘴,被顧昭雨塞進一塊小餅幹:“來,蕭蘅,你也吃點。”
“嗚哇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孩子哭得更大聲了。他嘴巴張的大大的,顧昭雨趁機往他嘴裏塞了一塊餅幹。
“吃吧吃吧。”顧昭雨說,“快點吃了別讓媽媽發現了。”
“誰要吃了!”孩子哭着說,還是嚼了起來,巧克力餅幹,小朋友的死穴。“你幼稚!”
顧昭雨很得意,管你說什麽,贏了就是贏了。他特別開心,又拿出一片餅幹:“你說,我是給你呢,還是給這個哥哥?”他指蹲在一邊的蕭蘅。
蕭蘅和孩子互相看了一眼。顧昭雨舉着餅幹逗了兩下,做出要給孩子的樣子,但半空中手一轉,喂給了蕭蘅。
小童星:“……”
顧昭雨:“好了這一片你好好說,給你還是給哥哥?”
小童星又要哭了:“給哥哥。”他委委屈屈地說。
“為什麽給哥哥?”
“……哥哥比你好看。”小童星恨恨地說,“你醜。”
“真的啊,那醜八怪現在要吃餅幹了。”顧昭雨說,直接把餅幹填進自己嘴裏,他又拿了一塊:“這回給誰?”
小童星的目光在餅幹——顧昭雨——蕭蘅之間游離了一下,感到太委屈!看他不說話,顧昭雨又要往自己嘴裏送,一旁沉默的蕭蘅忽然伸出手,一把抓住顧昭雨的手腕,低頭從他手裏叼走了餅幹。
顧昭雨:“……”
他本來是逗小孩呢,蕭蘅跟着摻和什麽?
“你餓啦?”
“嗯。”
“想吃你自己拿啊。”顧昭雨說,“搶我的幹嘛?”
“拿。”蕭蘅說,從盒子裏拿了一塊喂給小童星,顧昭雨都被氣笑了。
“就你愛當好人!”他感覺自己仿佛成了家裏的媽媽,苦口婆心要教給小兒子做人的道理,結果大兒子還偷偷向着弟弟。餅幹還剩最後一塊,他拿了出來,要給小童星,蕭蘅再次抓住他的手腕,從他手裏把餅幹叼走了。
他算看出來了,蕭蘅就是不願意讓他喂小童星餅幹,他自己喂可以,顧昭雨喂不行。
顧昭雨炸了。
“……蕭蘅你幾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