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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寨子裏甚至慢慢的傳出一些聲音,大抵是「關于季憐兒的傳聞是不是有假」、「難道将軍真的擄錯人」這樣的耳語。

終于,孩子們的情況好轉也慢慢康複,并離開隔離處回到各自的家,這天只剰下兩三個還需要特別照料的孩子。

夜深了,季慕書還守着爐上正在熬着的藥。

貝古德來到她身邊,「季姑娘,你先去歇着,讓老夫來看着這壺藥吧。」

季慕書搖搖頭,笑說:「有事弟子服其勞,貝大夫先去歇着才是。」

關于她的事貝古德也聽了不少。要遠嫁京城的季憐兒遭獨孤我行擄走之事,在山腳下的幾個村子裏早已傳開,他當然也有耳聞。

季功昭魚肉鄉民,其女豪奢冷酷,檀縣的人都知道,可他上山後所接觸到的季憐兒卻不如傳聞中的那般,令他既驚奇又困惑。

她溫文有禮,冰雪聰明,勤快敏捷,交代她的事樣樣做得完美,讓人連一丁點的擔心都沒有。沒交代她的事,她光是看着便知道自已該做什麽,能做什麽,不必他再費唇舌。

她能動手做的事絕不假手他人,這些天來盡管偶爾會露出倦容,但沒聽她喊一聲累。

她總是笑盈盈接下他所交付的工作,也總是溫柔耐心的對待那些因身體不适而鬧脾氣的孩子,孩子們的穢物,她眉頭皺都不皺一下便去清理,毫不猶豫及遲疑。她真是傳聞中的季憐兒嗎?或者,季憐兒真是傳聞中的那般嗎?

「貝大夫,這些藥大概再一個時辰就能熬好,您放心去歇着吧,我還可以。」忙了那麽多天,她其實很累了,但她畢競是年輕人,怎能讓六十多歲的貝大夫在這兒守着藥呢?

「季姑娘,你真的讓老夫詫異不已。」

季慕書知道他指的是什麽,他們都以為她是季憐兒,自然覺得她與傳聞中的季憐兒有太大出入,但她從來不是季憐兒。

不過她不想再解釋,也不知道如何解釋。

「貝大夫,日久見人心,路遙知馬力。」她淡淡一笑,「事實勝于雄辯,我是什麽樣的人,總有一天大家會知道的。」

「一點都沒錯。」貝古德拂須而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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貝古德走後,她一個人繼續守着炭爐上的湯藥,然後不定時去巡視一下隔離房裏的三個孩子。

見孩子們睡得十分安穩,她又來到屋外的炭爐旁。

不知過了多久,她聽見輕輕的腳步聲,循着聲源望去,只見獨孤我行正走過來。

他來到炭爐旁,看着臉上映着紅光的她。「忠兒,虎妞跟翔兒睡了?」

「是……是啊。」她很訝異他居然知道是哪三個孩子還待在隔離房。

他是一寨之主,有許多事情要忙,像這種小事都有其他人處理,不須他煩心,而不須他煩心之事,他還挂心?

「這些天謝謝你了。」獨孤我行衷心的說。

這些日子她是如何悉心照料着孩子們,所有人都看在眼裏,包括他。

也因為看在眼裏,他內心越來越矛盾掙紮。她究竟是什麽樣的女人?這是真實的她?抑或是……

「沒什麽,我只是做我該做的。我對傳染病有一定的了解,能幫上貝大夫的忙,我也十分高興。」

「你沒此義務,畢竟你是……」

「不管我是誰,當為則為之。」她說着,小心査看了一下湯藥,「行了。」說着,便拿起一旁的幹布,小心翼翼抓住藥膳砂鍋的兩只鍋耳。

這些藥每隔三個時辰要讓孩子們喝下,待會兒她得先放涼,時間一到便叫起孩子喝藥。

就在季慕書起身時,不知怎地竟眼前一黑,她意識到自己因暈眩身體一晃,當即驚呼一聲「藥不能灑了」,接着她失去意識,等她恢複意識時,發現獨孤我行的勁臂正穩穩的将她撈住并攬在懷中。

她擡起眼,迎上他深邃的陣子,胸口一陣悸動。旋即,她驚覺到自己兩手空空。

「藥!」她焦急地說。

「別擔心。」獨孤我行低沉的聲音說,「沒灑。」

她先是一愣,這才發現那燒得熱燙的鍋就在他掌心上,他的大手穩穩端住了那碗她熬了許久的湯藥。

第一時間她松了一口氣,但很快地,她意識到另一件事——「這鍋很熱,你的手……」

「天啊!」她急急去找掉在地上的幹布,牢牢的抓住鍋耳接過手,然後看着他,獨孤我行抽回手,淡定地道:「是燙了一點,但沒傷着。」

她半信半疑的看着他。怎麽可能沒事?這鍋多燙啊!難道他練過什麽刀槍不人,水火不侵的蓋世武功?「讓我瞧瞧他眉心微微一檸,「都說沒事了。」話鋒一轉,他說:「你要是忙完,先去歇着吧,我找人來替手。」

她搖搖頭,「不行,孩子們就是要我喂藥,尤其是虎妞。」

虎妞的爹是寨裏的教頭,她的娘在三年前死了,自此都是張靜幫着照顧。現在,她十分依賴季慕書。

「那好吧。」見她堅持,他也沒多說,「你自己找時間休息,別累着。」說罷,他轉身便走。

他一轉身,季慕書便将湯藥擱下,然後幾個箭步追上前,一把抓住他剛才接鍋的那只手。

「天啊!」看見他掌心整個紅腫起水泡,她忍不住靠。

獨孤我行有點懊惱的皺起眉頭,并抽回了手。

他不想讓她看見,因為他知道她會是這種反應,而他最不願意被她發現的原因是,他竟為了不讓她燙傷而寧可自己受傷。

他真不知道自己怎麽了。

他将她留在寨子裏太久了,久到他都快分不清楚自己究竟是為何這麽做。

一開始,他只是為了讓甘毅及季功昭急,但跟她接觸得越多越久,他越是糊塗,她不像他以為的那樣,她的真誠跟善良教他動心動心?真該死,他還真的動心了?!

「不礙事。」他眉心一皺。

「怎麽不礙事,皮都掀了。」季慕書看到他的燙傷,心揪得死緊。

都是因為她,若不是他及時出手,那鍋湯藥就會淋在她身上,要不是他,她鐵定已經受傷了。

他不是瞧不起季憐兒嗎?對他來說季憐兒不是只是肉票嗎?只要沒死,就能拿來換銀兩,那麽不過是讓她受一點傷又怎樣呢?

不知怎地,想到這兒她的心突然抽緊得厲害,她覺得好痛,但那痛又不是「痛苦」,而是因為「動情」。

她心頭一驚。動情?她對他有那種想法嗎?怎麽會?

喔不,現在不是想這個的時候,他的燙傷得盡快處理。

「過來。」她一把抓住他的袖子,将他往水井邊拉。

她飛快的拉起一桶幹淨沁涼的井水,将他的手往水桶裏泡,瞥見他微微的皺了一下眉頭,心想必定很痛。

如果不是他,現在受傷忍痛的肯定是她,她忍不住眼眶濕潤。

「疼嗎?」她問。

聽出她微微的哽咽,獨孤我行微怔。她在哭嗎?為什麽?

「我受過更重的傷。」他輕描淡寫地道,「這點燙傷真的不礙事。」

「為什麽?」她擡起被淚沾濕的眼,定定的注視着他。

迎上她閃着淚光的黑眸,他胸口一悸。她真的在哭?

「什麽為什麽?!」他才想問她為什麽呢!

她哭什麽?燙傷的不是她而是他,是将她擄上山的壞人,他受了傷,她就算沒哈哈大笑也應該暗自高興啊。

「為什麽要用手去接那熱砂鍋?你不知道會受傷嗎?」

「我沒多想。」

「你沒辦法見死不救?即使是我這個你瞧不起的女人,你還是……」她哽咽的說不出話來。

她那難過的表情觸動了他內心的柔軟處。她是他瞧不起的女人?不,打從她為保住清白而自殘的那一刻,他就沒再瞧不起她。

「你又為什麽哭?我可是把你擄上山,搶了最重要的人送你的鏈子,又對你粗手粗腳的壞人,看我燙傷,你該高興的。」

是啊,她是該幸災樂禍,可是他是為了她才燙傷,所以她沒辦法。

「你對我或許不好,可你終歸是個好人。」她衷心的說。

這些時日她看見他對別人的好,也知道他的成長背景跟經歷。她知道他是個忠肝義膽,保家衛國的大将軍,即使因情勢所迫而落草為寇,他也盡做些劫富濟貧的好事,深得民心。

他對她不好,是因為他認為她是季憐兒。

她不懂的是,他為什麽要為了「季憐兒」受傷?

聽見她說他終歸是好人,獨孤我行吓了一跳。原來縱使他對她不好,在她的認定裏他還是個好人,他真想不到她竟如此明白事理,并且「體諒」他。

「你可是個女人,難道讓你毀容破相?」

「毀容?」她秀眉微蹙,不解的看着他,「我是季憐兒,可惡的季憐兒,你還怕我毀容破相嗎?」

可惡的季憐兒?不,他已經無法确定她是不是可惡的季憐兒了。

這些日子以來他所看見的季憐兒一點都不可惡,甚至是……很可愛。

可愛。

糟了,真的糟了,他居然覺得她可愛?他懊惱極了,可懊惱的同時,一種說不上來的喜悅又油然而生。

為了掩飾內心的悸動,他故作淡漠地道:「你是肉票,肉票要是缺手少腳的還能換銀兩嗎?」說着,他将手自水桶中抽出,「沒事了,我會請貝大夫幫我上藥。」說罷,他旋身而去。

看着他的背影,季慕書無由的感到失落。

只是因為她是肉票嗎?他做的一切都只因為她是肉票嗎?喔不,她怎麽會有這樣的心情?她真的對他……

慢着,季慕書,你忘了你從哪裏來?又為何而來嗎?你忘了你還得回去,而且亦師亦父的教授正焦急的在等着你嗎?

不行,她不能對道個時苎裏的仟何人,不管是最先接納她的張靜,還是那些成天大如栩叫個不停的孩子們……或者是獨孤我行。

她用力的甩甩頭,想把這些思緒都趕出腦海。

但越想忘記的,越是忘不掉。

終于,最後的三個孩子也都康複離開了隔離房。

經過這次事件,季慕書跟寨子裏的婦人培養出革命情感,因為當她們的孩子生病時,不辭辛勞幫她們照顧孩子的正是季慕書。

有了這些婦女票的支持,那些總把她當壞女人或妖女看待的男人們,對她的态度也不似之前。

貝古德下山後不久,托人送了一瓶藥及信上山,不是給獨孤我行,而是指名要給季慕書。

獨孤我行将藥及信轉交給她,「這是貝大夫托人送來給你的。」說着,他将東西交到她手上。

她不解的看着他,「是什麽?貝大夫為什麽要寫信給我?」

「信是給你的,藥也是給你的,你看了就知道。」

她想想也是,如果他知道信裏說了什麽那表示他看過信,那麽……他就太不注重他人的隐私了。

于是,她打開了信。信裏只寫了幾行字,三兩下就看完,看完後,她臉紅了。原因無他,只因貝古德的信裏寫着——

季姑娘,十數日相處,老夫确信關于姑娘之傳聞有誤。姑娘是個好姑娘,将軍是個好男兒,好姑娘自當匹配好男兒,姑娘不妨在天狼寨待下跟将軍過上好日子。藥是檫火傷的,記得幫将軍上藥,定能培養情感。

信末,貝古德居然還俏皮的畫了個笑臉,頑皮至極。

什麽好姑娘配好男兒,還跟他過上好日子?明明不該認真的事,她腦子裏竟有了畫面,因為有了畫面,她一陣臉紅耳赤。

看她雙頰潮紅,獨孤我行疑惑地道:「貝大夫信裏寫了什麽?」

「不關你事。」她驚慌的将信收起,寨到腰帶裏。

獨孤我行濃眉一皺,「是不關我事,信我交給你了,告辭。」語罷,他轉身要走。

「喂!你慢着。」她叫住他。

他回過頭,一臉不悅地,「有何指教?」

「這藥是貝大夫要給你檫的。」

他微頓,「要給我的藥,為何是交到你手上?!」

「那個……貝大夫要我幫你上藥……」她漲紅着臉,別扭地說。

聞言,他一怔。貝大夫要她幫他上藥?他腦筋轉了一下,突然想通了。

貝大夫是故意的吧?貝大夫上山十數日跟她相處偷快,他雖只是遠遠的看着,也感覺得到貝大夫對她十分欣當。

那日,貝大夫下山前還曾經以開玩笑的口吻對他說:「将軍,索性把季姑娘留下來當押寨夫人吧,我看她一定會很稱職的。」

當時,他表面上一笑置之,卻也把這番話聽往心裏去了。

将她留下當壓寨夫人?成嗎?外頭還有個重要的人在等着她呢,就算他對她真有什麽情愫也改變不了這個事實。

當然,他要是将她硬生生留下,她是插翅難飛,但那不是他的作風。強求來的,從來不是應得的。

話說回來,為免夜長夢多,節外生枝,他是該跟季功昭接觸了。

「你應該能自己上藥吧?」季慕書有點手足無措的看着他。

她的心跳很快,她的臉很燙,她想她臉紅了。為什麽她滿腦子都是跟他過好日子的畫面?為什麽她……不對,她不能也不會留在這兒跟他過日子,因為她還要「回家」。

「你自己弄吧,拿去。」季慕書将火傷藥寨進獨孤我行手裏,可她的手一接觸到他的手時,忽然被他反手握住。

她陡地一震,驚羞的望着他,「你……幹麽?!」

獨孤我行意識到自己竟抓着她的手,心頭也是一個震撼。可他表現得既平靜又淡定,一臉若無其事地道:「你覺得貝大夫是個什麽樣的人?」

她微頓,「貝大夫是個好人,大善人。」

「你敬重他嗎?!」

「當然。」她不假思索地說。

「他交付你做的事,你都會做吧?」

她點點頭,毫不猶豫。

「那貝大夫不是要你幫我上藥嗎?」他睇着她,唇角懸着一抹興味。

季慕書當下無語。

她輸了。

檀縣,太守府。

「兩萬兩黃金?」看完天狼寨派人送來的信,季功昭先是大吃一驚,然後氣呼呼地道:「這獨孤我行真是獅子大開口!」

一旁,側室李氏急問:「老爺,你給嗎?」

季憐兒是正室所生,其母生下她之後便因病過世。因為自小無母,季功昭便特別寵着她。

側室李氏育有一兒一女,女兒今年十七,正值芳華,之前甘鳴遠來時她想着母憑女貴,拚了命的将女兒往甘鳴遠身邊推,誰料甘鳴遠一見了季憐兒,神魂便被她勾走了。

季憐兒遭擄的消息傳回,她表面擔心,內心卻暗自叫。

「這兩萬兩可不是小數目……」愛財如命的季功昭十分為難。

「可不是嗎?」李氏故作憂愁狀,「如今世道不好,哪天京城裏的主人換人,我們可怎麽活下去啊?」

季功昭眉頭深鎖,百般為難。雖說現在陸太後挾幼主而垂簾聽政,其外戚又位高權重,但時局不穩內憂外患,不說盤踞在天狼山的獨孤我行,就他所知……被發放邊疆的韶安王趙麒似乎還有一幫人挺着他。

如今民怨沸騰,京城裏的那些人卻渾然不覺,自以為高枕無憂,只有太師甘毅還算是精明,有點憂患意識。

就因為他看準甘毅是個厲害角色,才想将女兒嫁給他那個不成材的獨生子,寄望以後有個穩當靠山,孰料人算不如天算,獨孤我行竟劫了他的女兒,還拿她來威脅他付兩萬兩黃金的贖款。

兩萬兩,那是他搜括了多少年才到手的啊!

見他一臉發愁為難,李氏趁機獻策,「老爺,如今甘太師已擺明不要這門親事,憐兒又被擄去天狼山那麽久了,就算你将憐兒贖回恐怕也沒人會要她,你贖回她要兩萬兩,然後又養她一輩子,你說……這行嗎?」

「可是她是我女兒。」

「這我當然知道,有道是虎毒不食子嘛。」李氏續道:「不過,獨孤我行雖是個山賊頭子,但終究曾是大将軍,不至于對個手無寸鐵的小姑娘下手,自然不會傷害或殺害憐兒,再說,指不定相處久了,他還看上憐兒也說不定。」

季功昭微頓,「你是說……」

「我是說不如就讓憐兒待在天狼山吧。」她說:「興許你不肯付贖金,獨孤我行覺得憐兒毫無利用價值,反而把她放回來了呢。」

李氏打的如意算盤是讓自己的女兒代替季憐兒嫁給甘鳴遠,那麽她便母憑女貴了。

季功昭覺得李氏說的也不是沒有道理,微微點頭。

他一嘆,「好好的一門親事就這麽告吹了。」

「老爺先別絕望,你不只一個女兒呢。」李氏語帶試探地道,「咱們敏兒今年十七,正值芳華,也不輸憐兒吧,何不讓敏兒代替憐兒嫁給甘太師的兒子呢?不管是憐兒還是敏兒嫁給他,咱們都是甘家的姻親,不是嗎?」

季功昭覺得她所言甚是,「但也得甘鳴遠點頭……」

「那簡單,咱們就以商量如何營救憐兒為由,邀甘鳴遠到太守府作客,讓他住上些時日,敏兒機靈,知道怎麽做的……」她深深一笑。

季功昭看她一副十拿九穩的樣子,先是思索了一下,旋即點了頭。「就照你說的去做吧。」

「什麽?」徐騰簡直不敢相信地道,「季功昭也不要季憐兒?」

「唔。」獨孤我行将信遞給他,「你自己看看。」

徐騰等不及的接過信,展開一閱,須臾,眉頭一皺,「還真有這種事?想不到他為了兩萬兩居然不顧女兒死活。」

這時,一旁的宋竹青提議,「将軍,那季功昭一定是看準将軍不會傷害季憐兒,才不将此事往心上擱,不如,送根手指頭或腳指頭給他吧!」

獨孤我行眉心一皺,嚴肅的看着他,「竹青,你不是認真的吧?」

宋竹青懊惱地道:「當然不是,只是……」

「将軍,」徐騰跟宋竹青使了個眼色,接着說道:「事情演變成這樣,你要拿季憐兒怎麽辦?讓她繼續待在天狼寨?」

獨孤我行沉默不語,若有所思。

因為不想夜長夢多,節外生枝,所以他跟季功昭接觸并開出要兩萬兩贖金,以為這麽一來就能将季憐兒送走了,沒想到……

喔不,也許他開出兩萬兩的天價,為的就是讓這次的「交易」失敗。

但他到底在想什麽?他留她在寨中有何用?他明知她心裏有個量的人,君子有成人之美,他應該放她走,也許她嫁甘鳴遠是被父親所逼,他放了她,她便能跟重要的人厮守。

他明明這麽想着,怎麽會下不了決定?

「将軍?」見他沉默,徐騰疑惑地喊了一聲。

他回過神,「季憐兒這些時日在寨子裏也幫了不少忙,目前為止只有利沒有害,先留她一陣子再說吧。」

徐騰跟宋竹青互視一眼,兩人都面露憂色。

「将軍,你是不是對季憐兒……」宋竹青話沒說完,就接收到獨孤我行抛過來的一記「別繼續說下去」的眼神。

「這件事先到此為止。」獨孤我行話鋒一轉,看着徐騰,「對了,永叔說有個遠房的親戚想上山來,那人曾在衙門謀過事,說是看不惜上面的所作所為而離開,你找永叔問問,査査對方的來歷。」

徐騰點頭,「我立刻去辦。」

語畢,獨孤我行倏地站起,走了出去,腳步無意識的來到「軟禁」季憐兒的院落,還沒走近便聽見嬉戲的聲音。

「這裏!這裏!」

「快來抓我啊,大姐姐!」

他踏進院落時,季慕書正蒙着眼跟一幫孩子們玩。只見一幫孩子們繞着她跑來跑去,不斷用聲音幹擾她的聽覺,她努力的聽聲辨位,像顆陀螺似的轉來轉去。

孩子們見他進來,就要喊人,他跟孩子們比了個噤聲的手勢,大夥兒便都沒說話。

他跟帶頭的繡娃使了個眼色,要她把其他孩子們帶開。

繡娃機靈立刻示意同伴們,孩子們雖玩興正熾但還是乖乖聽令,一個接着一個安靜的離開院子。

「繡娃?虎妞?」突然間聽不見聲音,季慕書停下腳步,「你們出聲啊。」

季慕書十分疑惑,但礙于游戲規則,又不能取下蒙眼布條。

「哈羅!大家在嗎?」

直覺告訴她,孩子們可能在耍她。「這樣不合游戲規則喔,不出聲音是犯規的,你們……」

話未說完,她聽見一聲擊掌的聲音,而且就在很近的地方,心中大喜,立刻伸出手一抓——「哈哈,我抓到了!」她興奮的抓着不知道是誰的衣服。

可旋即她驚覺不對勁,這位置……太高了。她下意識往上摸索,觸及的竟是結實的……胸膛!她驚得尖叫一聲,抽回了手。

她扯下蒙眼布條,視線所及是一個成年男人的胸口,光是看到這兒,她已知道對方是誰。

她退後了一步,擡頭看去。

「你在天狼寨的日子真是越過越惬意了。」看着她跟孩子們嬉戲玩耍的畫面,獨孤我行說不上來心裏是什麽感覺,總覺得暖暖的,十分舒服溫馨。

「孩子們呢?又讓你趕走了?」她故意岔開話題。

是的,她在天狼寨的日子是越來越舒心,越來越習慣了,有時,她甚至會忘了目已來自何處,又有誰在等着她。

「我以為你一心想離開,沒想到你還挺融入這兒的生活。」他又把話題轉了回來。

「你想多了,」她直視着他,「你到底要不要拿我去換贖金?!」

她說破了嘴他都不相信她不是季憐兒,唯一能證明她不是季憐兒的方式,就是與認識季憐兒的人相見,待季功昭或他派來贖她的人看見她之後,就能證明她所說不假。

「你爹不要你。」

她一愣,「嗄?」

「我說,你爹不要你。」他再重新說了一遍。

「你是什麽意思?」季功昭不要女兒?真的假的?

「你爹在你跟兩萬兩黃金之間,選擇了兩萬兩黃金。」

「什……」兩萬兩黃金?她光是想像就知道那是一筆多麽可觀的數目,獨孤我行開出那種條件,應該除了皇帝,沒人拿得出來吧?

「一個縣太守哪來的兩萬兩黃金?」她氣惱的瞪着他。

「季功昭絕對有,只是他不舍得拿出來。你對他來說,已經沒有利用價值了,你是季功昭用來拉攏甘家的工具,如今甘家不要你,你對他來說已失去價值,相較起來,兩萬兩還實用一些。」

不會吧?季憐兒不說是季功昭的親生女兒,他寧可要兩萬兩黃金,丢下女兒身陷賊窟?!

做父親的他怎麽舍得?「反正你在天狼寨也越來越習慣了,不如就待下來吧。」他故意試探她。

她沒好氣的瞪了他一眼,「你怎麽不說反正我對你也沒利用價值了,你幹脆放我走?」

「你對我還有價值。」她心頭一顫,驚疑的看着他。她對他有價值?什麽價值?不知怎地,她競心棒得厲害。

迎上他那霸氣又充滿侵略感的黑哞,她不自覺的臉紅。

「什、什麽價值?!」他挑眉一笑,壞心眼地道:「洗衣燒飯,打掃抹地的價值。」

「什麽?」她氣呼呼的瞪着他。

他得意地道:「你就認命安分的待下吧。」說罷,他轉身便耍走。

季慕書沖着他背後大叫,「獨孤我行,你不能軟禁我一輩子,有人在等我回去!」

聞言,獨孤我行心頭一撼,稍稍停下腳步。

他的胸口突然悶疼得難受,他沒說話,沉默的站着不動,須臾又一聲不吭的走了出去。

才跨出院子,就見張靜迎面走來。

張靜見着他,似笑非笑地說:「将軍,又來找憐兒了?」

獨孤我行濃眉一皺,沒答腔。

「将軍,憐兒是個好姑娘,我看有關她的那些傳聞或許是人們厭惡季功昭而故意造謠「與我何關?」他淡漠地說。

張靜掩嘴一笑,一臉大家心照不宣的表情,「情苗由眼而生。一個男人的心在哪兒,眼暗就往哪兒擺。」

他面露尴尬,有點羞惱。

「憐兒是個好姑娘,若将軍也這麽認為就好好待她吧。」

他白了她一眼,「不知道你在說什麽,好好看着她,別讓她逃了才是。」

張靜一笑,「放心吧,我會替将軍好好看着她,決計不會讓她跑了。」

季慕書從井底打了一桶水準備幹活兒。

打水這件事她是穿越後才學到的,這需要一點技巧,一開始她總打不滿一桶水。

她将盛滿井水的水桶慢慢拉上來,有點吃力,但對她來說還不算是粗活兒。

「我來幫你。」

就在她拉水桶上來之時,有人來到她身邊,她還沒看見那人的臉,便見一雙手伸過來一把接過她手上的拉繩。

她擡起臉,看見一個面生的年輕人微怔的她,一時不知道要說什麽。

年輕人身形精實,以二十一世紀來說,他是運動健将型的男生。

「謝謝你,你是……」

「我叫翟牧。前天剛上天狼山。」

前天?那果然是新人呢。雖說她并沒跟天狼寨所有人接觸過,但住了這麽一段日子,就算沒說過話也多少有打過照面,眼前這人卻十分陌生。

「你是季姑娘吧?」他有着爽朗的笑容跟會笑的眼睛,很陽光。

「嗯,我是。」

「我雖然剛來,卻聽說不少季姑娘的事。」

「都是不好的事吧?」她無奈的一笑。

他率直地道:「以前聽到的确實都是不好的事,但進寨子後聽到的卻不是那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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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三年尋龍,十年點穴,游走陰陽,專事鬼神。
    走着走着,也就掙紮到了今天。

    短篇言情 已完結 398.2萬字
  7. 販妖記

    販妖記

    如果我告訴你這一切都是真的,你會相信嗎?
    摩梭族一次離奇走婚,開啓我半輩子不平凡的人生。
    千年乾坤盒,亡者不死河。
    以實際發生的諸多靈異事件為素材,大量引用鮮為人知的民風民俗,向你展示不為人知的靈怪世界!

    短篇言情 已完結 415.2萬字
  8. 活人禁忌

    活人禁忌

    九歲那年,百鬼圍家宅,只為來要我的命!
    爺爺為了救我,硬是給我找了一個女鬼當媳婦兒……

    短篇言情 已完結 209.1萬字
  9. 藏地密碼

    藏地密碼

    這是一個西藏已經開放為全世界的旅游勝地卻依舊守口如瓶的秘密——公元838年,吐蕃末代贊普朗達瑪登位,随即宣布禁佛。在那次禁佛運動中,僧侶們提前将大量經典和聖物埋藏起來,随後将其秘密轉移至一個隐秘的地方,他們在那裏修建了神廟,稱為帕巴拉神廟。随着時光流逝,戰火不斷,那座隐藏着無盡佛家珍寶的神廟徹底消失于歷史塵埃之中……
    1938年和1943年,希特勒曾派助手希姆萊兩次帶隊深入西藏;在新中國成立之初,斯大林曾派蘇聯專家團前後五次考察西藏,他們的秘密行動意味深遠,沒有人知道他們的真實目的。多年之後,身在美國賓夕法尼亞州的藏獒專家卓木強巴突然收到一個陌生人送來的信封,信封裏裝着兩張照片,照片上驚現的遠古神獸,促使卓木強巴及導師、世界犬類學專家方新教授親赴西藏。他們在調查過程中震驚地發現,照片上的動物竟然和帕巴拉神廟有關……
    不久之後,一支由特種兵、考古學家、生物學家、密修高手等各色人物組成的神秘科考隊,悄悄從西藏出發,開始了一場穿越全球生死禁地的探險之旅,他們要追尋藏傳佛教千年隐秘歷史的真相……
    西藏,到底向我們隐瞞了什麽?!

    短篇言情 已完結 224.5萬字
  10. 荒村野屍

    荒村野屍

    我點燃香蠟,挖開腐爛的土壤,掘出我的愛人。
    她依然長發飄飄,明豔動人。親愛的,我們再也不分開了……
    我找不到她了!是在和我捉迷藏嗎?
    床底下,鏡子裏,窗外柳樹旁,都有你的影子,可是你究竟在哪!
    終于,我找到她了。
    被她用牙齒咬斷喉嚨的一刻,我知道,我們再也不會分開。
    溫柔的髒腑,請輕點攪動,我要在愛人的腹中,看她腐爛前最美的模樣……

    短篇言情 已完結 115.1萬字
  11. 獻祭之門

    獻祭之門

    重啓末世,楚秋得到了一座屬于自己一個人的奇特獻祭之門,只要拿出足夠的獻祭供品,就可以兌換你能想象的任何物品。

    短篇言情 已完結 197.1萬字
  12. 我的靈異實錄

    我的靈異實錄

    我是窮吊一個,裸辭在家,一分錢也沒有。好友猴子給了我一百塊讓我去買刮刮樂,結果中了幾千塊大獎!沒想到第二天錢裏面竟然有一張變成了冥幣!從此,我的生活徹底變了樣!
    我的天……我快要吓尿了!這尼瑪誰跟我開玩笑的呢吧?

    短篇言情 已完結 532.1萬字
  13. 我做白事知賓那些年

    我做白事知賓那些年

    我們老李家九代都是白事知賓,但是我們家沒有人能活過三十六歲。
    別人的命我能改,我的命卻由天定。

    短篇言情 已完結 39.7萬字
  14. 靈瞳

    靈瞳

    我出生三天被媽媽遺棄,後來發現自己天生能看到鬼,從此變成一個可憐的人兒……
    我媽不是人,懷我十五年才生下我……
    從我出生起就注定了我不是一個平凡的女人,被活埋,被毆打,被鄙視,被孤立,但我只想說:謝謝你們曾經給我的冷漠,因為有了你們,讓我一步一步成為了一個不平凡的女人!
    這個世界其實不僅僅有鬼,還有妖魔,還有神……

    短篇言情 已完結 168.0萬字
  15. 桃花女總管

    桃花女總管

    隔了八年,至今仍深愛着的男人回頭找你,是怎樣的心情?
    別人或許覺得浪漫,但阮丹荷只想一掌拍死雷之亦那混蛋!
    就算他是主、她是奴那又如何?他怎能為逃命将她棄之山林?
    因此,她決定抛開那總是神出鬼沒的臭男人,不再為他所困。
    然而近來她的桃花盛開,連天市院的大少爺、三少爺也來示愛,
    尤其那手段下作的三少爺,竟買通婢女對她下了媚藥,
    好在院裏新來的夫子“田亦”及時相救,要不,她肯定給糟蹋了!
    可這事卻害得他倆沾了腥,她只得央求田亦與她扮演未婚夫妻,
    本以為事情塵埃落定,哪知雷之亦又來糾纏,也讓她得知個秘密──
    當年他假裝眼盲、抛下她,全因一場陰謀環環相扣的奪位之鬥!
    既知他的不得已及“被迫失憶”,這下,她是恨也恨不了了……
    但,就在她心疼雷之亦,同時又對假扮她未婚夫的田亦抱歉時,
    卻意外發現這兩個男人之間,居然有着奇妙的連系,
    不知為何,她有種預感,他似乎鋪下了天羅地網,讓她再也逃不開……


    短篇言情 已完結 12.1萬字
  16. 美人謀夫婿

    美人謀夫婿

    花圓圓向來膽怯懦弱,但自從在小廟附近跌了跤撞了頭,
    她卻發現自己變了,很多事情看得透徹,觀察力超乎常人,
    既然得了這能力,她不好好利用為自己挑個夫婿就太可惜了!
    這姓蕭的未婚夫是美男子,但太多人搶,她可沒命消受;
    那姓龐的皇族貴公子心思彎道多,每回總是她占下風!
    還不如另謀良人,在小池子裏當大魚,混得風生水起,
    偏偏那兩位放着大池子不管,盯得她插翅難飛,
    這個他說:不想解除婚約!那個他說:快把婚事退掉!
    兩雙眼睛虎視眈眈,但可別以為她會乖乖就範,
    只因小女子自有一套馭男妙招,誰勝誰負還不知道呢~~

    短篇言情 已完結 15.0萬字
  17. 重生之田園似錦

    重生之田園似錦

    重生農家小姑娘,又沒錢來又沒糧;家境貧寒是非多,叔叔嬸子聚成窩;東家長來西家短,似錦姑娘要穿暖;鼓勵爹爹重科考,高中舉人樂淘淘;誰料好景不常在,淨身出戶把家蓋;經商種田樣樣來,與君攜手樂悠哉,且看田園多樂事, 靜待歲月似錦時……

    短篇言情 已完結 209.7萬字
  18. 家族(初代吸血鬼同人)

    家族(初代吸血鬼同人)

    王牌俱樂部裏響起了富有激情的音樂。舞池中的人們伴着節拍瘋狂起舞,渲染着一種發作似的狂熱。各種耀眼的綠色光束在這個空間裏肆意飛揚,不安的心靈躁動不已。這裏是富人的天堂,需要忘情,呼喚沉淪。——夜幕掩映之下的星城(starcity)又掀開了醉生夢死的一幕。
    內容标簽:魔幻 西方羅曼 正劇
    搜索關鍵字:主角:麗貝卡,以利亞,尼克勞斯,亨利,霍普┃配角:奧利弗,霍普等┃其它:美劇,吸血鬼

    短篇言情 已完結 20.5萬字
  19. 吉星醫娘

    吉星醫娘

    她穿越當丫鬟那輩子唯一的遺憾就是感情沒有善果,
    先是她的奴婢身分配不上谪仙般的大人,衆人反對,
    後又是惡人把她沉塘,讓他們倆死別……
    幸好陰間使者大力相助,她有了重生的機會,
    如今不只成了國相嫡長女,有一針治病的金手指,
    甚至還比前世早十七年相遇,跟她家大人定了親!
    本以為這輩子可以修成正果,不料繼母想毀她親事,
    還有位同是穿越者的禮部尚書千金要湊一腳,
    就連她家大人也老做些奇怪的事!
    他先該死的表示要順帶娶個平妻還要納妾,
    卻又大興土木把院子改成前輩子她描述的模樣,
    在大雨滂沱中吻了她,在她迷失山林時焦急尋她……
    吼,他顯然是也重生了,那能不能說清楚他到底想幹麽?


    短篇言情 已完結 16.5萬字
  20. 和鬼一起的日子

    和鬼一起的日子

    我小時候無意間救了一個厲鬼,從此,我就走不出這個圈子,也因此改寫了人生,一切恐怖離奇的事情接踵而來,老村山塘的古怪浮屍,兇殘老板夫妻的人肉包子,磚牆藏屍,富家老太死後的墊背童屍,一切看似與我無關,一切卻又牽扯在我的身上......

    短篇言情 已完結 190.2萬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