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你在做什麽?”宋子北皺着眉看着撅着屁股抱着柱子的侄子,下一刻腳就踹到了他的屁股上。
“唉喲!哪個混蛋王八羔子敢……”
宋英傑正眼也不眨的偷窺小美人,被踹的猛地前傾差點被跌進花壇裏,臉上的橫肉皺成菊花,滿嘴的污言穢語扭頭看見是宋子北,立刻吞了回去,臉上的皺子瞬間就像被燙鬥燙平了一樣,嘴角谄媚的翹起,語調變化之快:“小叔今個怎麽有空到這裏來。”
跟如同一條肥蟲的宋英傑相比,宋子北這個血緣叔叔是十足的好相貌,五官立體深邃,一雙狹長的丹鳳眼明亮秀長,似笑非笑讓人猜不透在想些什麽。
今日兩人恰好穿的寶藍色直裰,同樣的杭綢面料穿到宋英傑身上像是桶裹了一層布,穿到宋子北身上蜂腰猿背,挺拔如松。
見宋子北不搭話,宋英傑幹幹的笑了兩聲,肥厚的手在宋子北的目光下不自在的搓了搓:“瞧侄子多不會說話,小叔回院子路過這兒是在理所當然不過的了。”
宋英傑在宋府裏不怵老子跟娘,唯一怕的就是宋子北這個小叔叔,其他長輩顧忌着他是嫡孫,有他娘護着他,就是厭他也不會怎麽教訓他。唯獨宋子北,要是招惹了他,那他一定是半點不顧大房的面子把他往死裏打,他娘攔不住,比起他祖母更疼她的小兒子,根本不會管他。
前些年他事犯到了宋子北手上,被他狠狠教訓了一頓,如今見到他雙腿就直不起來。
“小叔叔你慢走,侄子還有事要辦,就先行告退了。”說完宋英傑也不惦記什麽小美人了,腳底抹油的跑了。
看着宋英傑顫動的肥肉,宋子北眉頭皺起,宋家一片好竹怎麽就出了那麽一個歹筍。
宋子北踏了一步,想起什麽頓了頓,順着宋英傑看看的角度往庭院望了過去。
假山與假山之間的縫隙層層枝葉由深轉淺,翠綠之後便是一片盛放的粉色,桃花樹落英缤紛,緋色的花瓣沾滿了樹下丫頭的青絲,丫頭微微側身露出了半張臉,肌如羊脂白玉,眉目如畫,眼角淡淡的粉色勾的人移不開視線。
丫頭往旁邊移了一步,隐沒于綠葉之中,宋子北伸手撥開眼前茂密的枝葉,手指搭在冰冷的枝幹上,宋子北微微怔了怔,曬然一笑,松手捏斷了那根冒出來的綠枝。
“谷翠那丫頭是運氣不好,若是那天去的是妹妹,少爺就是拼了命也會從大夫人手上把妹妹保住下來。”碧雪早料到秦兮見到她不會有好臉,去挽秦兮的手落了空,眼波一轉甜笑地說道,“少爺對妹妹的心,難不成妹妹還不知道?”
說着,從袖子裏拿出了一方紅錦緞的禮盒,捏着葫蘆銀扣一開露出了其中的發簪。
羊脂白玉鑲淡粉色寶石的桃花簪,分量十足,擱在紅色的錦緞上面閃動這光華,雖然早看過這發簪的模樣,碧雪打開了盒子還是忍不住多看了幾眼。
這樣的水頭,就是姨娘們都沒幾個有的,大少爺為了安撫佳人,倒是舍得下重本。
知道有少爺在旁看着,碧雪戀戀不舍的把目光從簪子上收回,朝秦兮道:“少爺見到這根簪子就說與鳶尾妹妹配的不得了,巴巴的讓我送過來,希望妹妹收了這份心意,莫再讓少爺求之不得,日日念着妹妹,心始終沒有個着落。”
“那碧雪姐呢?”
秦兮掃了一眼錦盒,嗓音像是帶了淡淡的輕笑,吐出來的話帶着刺人的味道:“若是碧雪姐落在大夫人的手上,大少爺會不會去救你。”
碧雪手顫了顫,面前的秦兮臉上挂着少見的笑容,但笑容卻達不到眼底,反而帶着一股狠勁。
“鳶尾妹妹這是在威脅我?我這是在給少爺辦事……”
“谷翠也是只是想像姐姐一樣伺候大少爺而已。”秦兮勾起的嘴角慢慢的落了下來,“別在來了。”
碧雪咬了咬唇,合住了錦盒,委屈地道:“若是在妹妹眼中伺候少爺是什麽下三流的事,我也無話可說。”
見秦兮又開始掃起了地,碧雪覺得自己的姿态做足了,不會返回庭廊卻沒見到宋英傑,頓時覺得自己白受了委屈。
打發走了碧雪,秦兮安寧了幾天,又開始忙碌了起來,不過這一次卻不是宋英傑弄出來的。
前幾日一直在府外經商的宋家四爺宋子北回府,在宋老夫人的央求下決定在府中長住,宋老夫人怕委屈了小兒子,就讓宋大夫人多給他的院子分派幾個人手。
說起來原主本來是在宋老夫人院子伺候的,後面她穿過來因為病了一場就被移除了院子,等到她恢複過來她之前的缺也被人頂了,所以她才一個二等丫鬟幹得都是雜事,不過她也樂的輕松,遠了主人家的院子,就不會有那麽多下跪的機會。
伺候宋四爺這樣的好差事按說選不到秦兮,但老夫人似乎對她還有印象,跟宋大夫人交代選人的時候,特地提了一句她院子裏曾經有個水靈丫頭,主子記不清她這個人,但宋府下人哪個不知道府中最水靈的丫頭是誰,所以秦兮就成了第一個被選中的丫頭。
人選出來卻沒有立刻往宋四爺的院子送,而是來了一個老媽媽把她們集中起來教導規矩,不是貼身伺候的丫頭都那麽用心,府中所有人都看到出宋老夫人十足疼愛她這個小兒子。
“教規矩就算了,還要我們學樂器,丫頭學吹拉彈唱有什麽用,這個吳媽媽真不知道在想什麽。”吃完晚飯回到休息的屋子,被選中的一個丫頭揉了揉手指撅着嘴巴嘟囔道。
“你小聲點,吳媽媽讓我們學什麽還不是老夫人的意思,主子讓你幹什麽你就幹什麽,跟鳶尾學學,想那麽多做什麽。”
秦兮坐在床榻邊上,手裏正拿着二胡試音,聽到自己的名字,手頓了頓:“有一技之長在身,說不定什麽時候能派上用場。”
坐在秦兮旁邊正在描眉的莺柳點了點頭:“可不就是這個道理,等到主子想聽什麽曲的時候,我們不就派上什麽用場了。”
“四爺會想聽我們彈奏嗎?”最前頭發問的那個丫頭瞪着眼睛道,“我們這才學了多久。”
“學了沒多久鳶尾不是就拉的似模似樣了,不過鳶尾就是不會這些,估計也沒什麽關系。”莺柳看向秦兮的目光既羨慕又嫉妒,有那麽一張好臉,還用會什麽樂器。
這屋裏的幾個丫頭誰不明白,老夫人把她們送到宋四爺那兒是想讓兒子多個貼心人,而他們當中最有可能被四爺的就是秦兮。
而她們想的這些秦兮怎麽會不明白,連着吳媽媽也覺得她是可塑之才,把精力分了七分給她,教她學各種樂器,時不時給提點她宋四爺的各種喜好。
秦兮的手擱在二胡上怎麽都按不下弦,睫毛顫了顫,幹脆站了起來:“我出去再練一會。”
“那麽費盡心思,顯得我們多不上進似的。”好學生秦兮一走,屋裏就熱鬧了起來。
“我看她就是奔着姨娘去的,不過是她的話,說不定有那麽點可能。”宋四爺二十餘歲還未娶妻,看意思因為之前的事宋四爺還想再拖幾年,既然如此老夫人是願意先給兒子添個妾的。
“那可不一定,四爺的性子說不定就讨厭她那樣的。”莺柳神神秘秘地道,丢了那麽一句也不繼續說下去,屋裏幾個丫頭圍着她問了半天,也沒問出個所以然來。
四月的風還有些涼,秦兮出了院子涼風一吹頓時就清醒了許多。
下人居住的院落點的路燈都是昏昏暗暗的,高聳的樹木借着那麽點光亮投下張牙舞爪的影子,秦兮靠着牆仰着頭看了一會,思考起要是這些鬼影裏突然冒出個魑魅魍魉把她一口吞了,是不是就能把現在的一切都結束。
到了古代之後她才發現自己是逃避人格,自己狠不下心結束生命,卻一直想着能突發個什麽事,比如說強盜洗劫宋府順便把她殺了,或者宋英傑調戲了不該調戲的人宋府被滅了九族之類的,而現實就是廬州治安在宋大老爺這個知府的管理下百姓安居樂業,宋英傑雖然好色但卻知道什麽人碰得碰不得,而她越活越覺得生命的可貴,誰知道下一秒她是不是就回到現代了。
秦兮抱緊了懷裏的二胡,這次被選中去宋家四爺的院子說不定是好事一件,這些年老夫人怎麽逼宋子北都沒收用過丫鬟,沒道理到她這裏就變了,去了他那至少能躲過宋英傑,可以慢慢籌劃逃走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