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
傅真根本不曾将唐彎彎的話放在心上, 在與唐彎彎的電話挂斷以後, 繼續與其他幾位老師商量接下來的劇情,他們打算在五月之前将沙州紀事的下一集做出來。
分鏡老師看着傅真拿過來的腳本, 皺着眉頭向傅真問道:“你真要這麽搞?”
傅真明白下一集的沖擊力有點大,畢竟死得人恐怕可以組成一個團了, 但還是點點頭:“之前已經鋪墊很久的。”
分鏡老師嘆了一口氣,又搖搖頭,對傅真說:“粉絲們會瘋的。”
王彤正在旁邊弄特效,聽到這句話連忙過來問:“怎麽了怎麽了?”
分鏡老師知道王彤是沙州紀事的死忠粉, 抱着看好戲的心态, 把傅真弄好的腳本遞給王彤, 王彤只翻了兩頁, 便發出一聲慘叫:“啊——”
聲音之悲慘,之凄厲,催人淚下。
王彤扔下手裏的腳本,擡手瘋狂地搖動着傅真的肩膀:“太太, 這不是真的, 快告訴我這不是真的啊啊啊啊!”
“別激動別激動, 這些在前面都有伏筆的,從阿晚回到日落城的那個晚上發現的那隊騎兵……”傅真盡可能地向王彤解釋接下來發生的這一切都是必然性的。
然而此時的王彤像是一個徹底失去理智的妻子, “我不聽我不聽,太太怎麽能讓崔不同這麽輕易就死了,怎麽能讓黃烈也死了,而且還是全家都被滅口了, 太太你的人性呢?”
傅真本來想再給王彤解釋一下的,然後一擡頭江恒殊不知道什麽時候來到了他們的工作室,此時就站在王彤的身後,對着自己微笑,傅真忍不住也笑了起來,眉眼彎彎,世界一下子明亮起來。
王彤注意到傅真表情的變化,心中隐隐産生了一種不太好的預感,他提心吊膽地一轉頭,果然看到了江恒殊,王彤的兩只手輕輕地在傅真的肩膀上拂了拂,說道:“大嫂你看你這兒都落灰了,我幫你拍拍,那個我……我還有點事,你和我老大好好聊,好好聊。”
王彤一個閃身,越過江恒殊噠噠噠跑到了外面走廊裏。
江恒殊根本沒有理會王彤,他的手裏提着一些夜宵,放到房間中央的桌子上,這些是給工作室裏其他工作人員帶來的。
他問傅真:“出去吃飯嗎?”
傅真搖搖頭,他現在負責整個故事的腳本,也負責一點分鏡,實在沒有辦法比其他的工作人員提前回家,他對江恒殊說:“等一會兒吧,今天的工作馬上就結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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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恒殊點了點頭,在一旁的椅子上坐下來,看着傅真手中拿着畫筆,在畫板上全神貫注地修改着剛才畫了一部分的分鏡,江恒殊靜靜地打量着他,看他長長的睫毛随着眼簾撲閃着,看他飛快移動手中畫筆,一個漂亮的人物剪影不多時就出現在他的筆下,歲月無聲流走。
江恒殊一直等到晚上七點鐘,天已經黑了,工作室裏的人都走空了,傅真做了一個今日的工作總結,又把明天的工作列了一個計劃表,這才收拾好東西,與江恒殊一起離開。
江恒殊問傅真:“會不會太累啊?”
傅真搖搖頭:“不會啊,其實也沒做什麽,每天就是畫幾幅畫,再忙一個禮拜左右,工作量就會少一些了。”
江恒殊點了點頭,他現在忙着公司的事也沒有辦法每天都陪着傅真,他這樣充實一點也很好,江恒殊囑咐他說:“別總是坐着,多運動運動。”
“知道的,”傅真的回答拖着長長的音節,聽起來有點像是在撒嬌,為了向江恒殊展示自己不是在應付他,傅真接着說道,“我買了幾個腹肌輪、啞鈴,還有兩臺跑步機,就放在工作室隔壁的那間屋子裏。”
傅真的腿上有傷,沒辦法跑步,但是慢走還是可以的。
江恒殊點了點頭,對傅真的安排還算滿意,“等會兒想吃什麽?”
“我們去吃粵菜吧。”
路口的紅燈亮了,江恒殊與傅真停下了腳步,直到綠燈再次亮起,車輛停息,他們才牽着手穿過這條馬路。
當傅真穿過人行路回過頭的時候,他的視線越過奔湧的車流,看到了馬路對面的傅見琛,傅見琛就站在一盞高高的路燈下面,燈光下,他的身影不知為何竟有些佝偻了,完全沒有往日的高大與威風,傅真恍惚間意識到,傅見琛正在漸漸走向衰老。
但這與他不再有任何的關系,即使傅見琛老去,自然會有傅庭和唐彎彎陪在他的身邊。
傅真心中難以抑制地湧上一股酸澀的情緒,好長時間後他收回視線,緊緊握住江恒殊的手,繼續向着街道的盡頭走去。
傅見琛依然站在昏黃色的燈光裏,他仰起頭,天空飄下星星點點的細雪,伸出手,細小的雪粒落在他的指尖,這大概是春天來臨前他能夠看到的最後一場雪了。
時間好像在這一刻與過去的某一刻重合,在那些傅見琛未知的歲月裏,傅真也曾一個人站在茫茫無邊的街道上,仰頭望着天空飄下細雪,等到綠燈亮起,又孤獨茫然地離去。
傅見琛目送着傅真的身影一點點遠去,最終徹底消失在自己的視線中。
《春華山》真假導演一案正式開庭了,法官也是第一次判這樣的案件,你說人家真導演還活着,又不是死了,竟然還敢光明正大地把一部電影換上自己的名字送到有關部門審查,而且還成功上映了。
簡直愚蠢,愚不可及。
法官都不知道該怎麽評價這位趙金導演好了。
這樁案件當場宣判,趙金共計賠償傅真五點五億元人民幣,傅真拿到錢以後,交了一些稅款,還有之前在拍攝這部《春華山》的時候傅庭給他墊付的場地費和員工費,他的手頭剩下了不到兩個億,這筆資金對傅真來說已經是足夠的了,更新完《沙州紀事》以後應該還會剩下不少,他可以繼續自己的理想,拍一部其他感興趣的電影。
唐彎彎也在密切地關注着這樁案件,得知傅真可以拿到五個多億的賠償的時候,她氣得手指都在發抖,她是不是真的就拿傅真沒辦法了。
她現在手上唯一有的傅真的把柄就是兩年前在劇組的那場意外,如果傅真仍是不願意将版權給她,她就只能在這件事情上來做文章了。
傭人們早就發現,自從唐彎彎離開傅家,傅家就越來越冷清了,他們常常會看到傅見琛一個人坐在客廳裏,電視裏播放着他在假山裏找到的那卷錄影帶,他一遍一遍地看着,自始至終不說一句話。
客廳裏的燈沒有打開,黑暗連同孤獨将傅見琛逐漸包裹出一個沉默的硬殼,他後背靠着沙發,閉上了眼睛,他這一生甚少有後悔的事,只有這一件,讓此後餘生都沒有辦法再原諒自己。
他面前的茶幾上放着一個文件袋,裏面寫着江恒殊的資料,傅見琛這才知道江恒殊原來是鶴溪江家唯一的繼承人,大學畢業出國留學,去年的時候剛從國外回來
傅見琛不知道他是怎麽與傅真相識的,也不知道自己該提傅真感到高興,還是要替自己感到難過。
高興在于,江恒殊完全有能力代替他們保護傅真,而難過的是,傅真大概真的不會再需要他們了。
希望江恒殊不要再讓他們的寶貝難過了。
那個時候自己究竟是怎麽了,傅見琛笑了起來,笑容中泛着無邊無際的苦意,他擡起雙手,蓋住自己的眼睛,正如無數個淩晨,傅真坐在出租房破舊的沙發上做的那樣。
唐彎彎找到傅庭,希望他能夠幫自己從傅真的手上拿到沙州紀事的版權,不過鑒于這段時間來傅家父子倆對自己的态度有些冷淡,唐彎彎主動向傅庭解釋說:“我從來沒有對傅真做過什麽。”
傅庭轉過頭,側對着唐彎彎,他低垂着眸子,緩緩說道:“其實我不在乎你做了什麽?”
唐彎彎以為傅庭還是現在自己這邊的,不禁露出了笑容:“哥哥……”
可是她的話沒有說完,傅庭就輕聲笑了起來,他對唐彎彎說:“我只要看到結果就行了。”
傅真所遭受的苦痛,全部是由他們三個人給予的,傅庭從來沒有想過要逃避這一點。
唐彎彎眉頭蹙了起來,“哥哥你到底是怎麽了?還有爸爸……你們是在為傅真的事怨恨我嗎?我到底做錯了什麽呢?那時候受到傷害的明明是我啊!”
“我們更加怨恨自己,”傅庭冷靜地說道,“唐彎彎,你好自為之吧。”
唐彎彎心中不禁生出了怨怼,她向傅庭質問道:“我難道不是你的親妹妹嗎?你為什麽要這樣對待我?過去的兩年裏難道都不作數嗎?”
傅庭轉過頭,看向唐彎彎,他的目光平靜又透着冰冷,他對唐彎彎說:“不是,從來就不是。”
“那兩年是我一生中最後悔的兩年。”
“我們的身上留着相同的血!”唐彎彎沖他喊道。
“那又怎麽樣呢?與我又有什麽關系呢?”
傅庭轉身離開了這裏,他的手裏還拿着從醫院拿回家的DNA鑒定,到現在還沒有打開。
作者有話要說:我要跟你們說,我文案上的《一吻定情:總裁的秘密情人》不是我的預收文,是這本書的原,唐彎彎就是這部的女主!!!(總感覺你們好像誤會了什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