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許疏影最大的優點大概就是說到做到了吧,既然答應了楊青月,那麽她就一定會做到。
身上的傷口終于算是好的差不多了,楊青月也算是放過了她,讓她能在早上練一會劍。
楊青月主修琴,但是在長歌門的耳濡目染之下,對于劍道多多少少還是懂得一些的。憑借那一點皮毛的知識,他能看出,許疏影的劍法裏有猿公劍法的影子,卻又和猿公劍法大不相同。
許疏影當初習慣了用木棒跟猿公對打,突然換成沉甸甸的寶劍,她還真有點不怎麽适應。不過不适應也阻擋不了她的劍,許疏影上過戰場,她的劍飲過血,在她的劍出鞘的那一刻,她整個人的氣勢都變了,充滿着殺伐之氣。
楊青月明白,戰場之中走過一遭,許疏影到底是與一般的小姑娘不同了。
“青月哥哥,你給我彈一曲如何?”許疏影舞着劍,突然心血來潮,想要聽楊青月奏一曲。
說來也是,自從到了舒縣,楊青月埋首書堆,平時裏不離手的古琴幾乎沒怎麽彈過。
“好。”見許疏影劍中有殺伐之氣,楊青月也被勾起了興趣。
他轉身回屋,拿了古琴,不甚在意的直接席地而坐,将古琴橫放在膝上。
手指輕挑,許疏影作勢舞劍,越劍對于十歲的許疏影來說,到底還是長了點,不過并不妨礙許疏影發揮。
帶着殺伐之氣的琴聲,和着劍氣劃破長空的呼嘯之聲,院裏的樹被驚吓的吱吱作響。
地上的塵土都被席卷開來,遮住了他們彼此的視線,不過卻更為興奮了。
許疏影聽着楊青月的琴聲,仿佛又回到了沙場之上,每劍劃過,必定有人倒下,以傷換傷以血換血,更是以命換命。
楊青月聽着許疏影劍器劃破長空的聲音,就如同親身經歷了沙場一般。但是,漸漸的,他就聽出不對了,瞬間停止了琴聲。
風塵散盡,許疏影撐着劍,半跪着,低着頭,看不清面容。
“你傷還未好透徹,就敢這般?”楊青月蹙眉,許疏影當真是一點都不省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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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嘿嘿,青月哥哥,我只是試試,試試而已……”許疏影沒想到,一下就入了迷,回過神就連忙給楊青月打哈哈。
“下不為例,去梳洗一番吧,這個時間出去,也不算打擾?”見許疏影沒怎麽說疼,楊青月也不在追究,只是淡淡這麽說了一句。
“青月哥哥最好了!麽麽噠!”許疏影笑的狡猾,還給了楊青月一個麽麽噠。
楊青月看着她尤為活潑的身影,無奈的搖搖頭,拿起地上的琴,轉身回房。
等許疏影梳洗完畢,時間确實是差不多了。許疏影把頭發編成辮子,藏在兜帽裏,熟能生巧,不管願不願意,她終究是習慣了把頭發藏起來。
周異的府邸是按江南小橋流水風格修整的,水榭亭臺,還有池邊荷葉,看起來有一種娴靜的美。
許疏影沒有帶劍,衣服也是管家準備的,她就把當時阿青給她的兜帽披風帶上了。微風吹拂過衣角,給人一種惬意的感覺。
她沿着亭臺走着,不時的看看水池裏的魚兒,這般安靜,恐怕沒人會想到,一牆之隔,就是亂世。
許疏影搖搖頭,把那些念頭甩出去,她到底還是受到了影響。
“許姑娘。”迎面過來的昨天跟着周夫人的那個侍女。
“主母讓我過來看看姑娘,沒想到姑娘和主母這麽心有靈犀,姑娘莫不是要去看主母。”
“正是,我被這亭臺風景迷住了眼,還怕找不到路,這下好了,還要勞煩姐姐帶路。”許疏影笑道。
“姑娘不必言謝,都是主母想的周全。”侍女推辭道。
“不管怎樣都是要謝謝姐姐你啊。”許疏影搖頭,她在許府的時候就知道,這些侍女是最不能小視的。
她不喜歡那些勾心鬥角的,卻耳濡目染的懂得一些,到底是環境所迫。
“許姑娘客氣了。”被人尊重着,哪怕她只是侍女,也是舒服的。
許疏影笑而不語,跟着那侍女走。
不知道拐了幾個彎,才走到周夫人的住處。
院中有翠竹,蒼勁挺拔,極有風骨。以前許圉師總是說,一個人的風格會在他身邊體現,小時候的許疏影還不信,如今看來倒有幾分道理。
周夫人跪坐在院內的竹榻上,面前是一個矮桌,桌上是一杯清茶。
“周夫人。”許疏影按照印象中的方式,給周夫人行了個禮。
“不必多禮,快來,我前幾日得了點好茶,今日沖了你嘗嘗。”周夫人今日的心情顯然是極好的,對着許疏影招了招手。
“疏影真是沾了夫人的光。”許疏影聽了也不矯情,退了鞋子就跪做下來,拿了周夫人遞過來的茶杯。
周夫人的茶與她曾經喝過的都不同,茶水清亮見底,杯中有片片茶葉在茶水裏上下翻滾。
“夫人這茶,嗯……與我以前喝的都不同。茶水清香,疏影見識少,只喝出這茶與尋常都不同,讓人神清氣爽,再喝不出其他了。”許疏影向來不喜歡喝茶,曾祖父喝個茶都跟要進書房似得,準備一堆東西。
許疏影嫌麻煩,對于茶水敬謝不敏,更何況,小姑姑泡的茶,各種滋味都有,當真是走了一道人生路,酸甜苦辣鹹都有了。
“我不喜亂加那些東西,這好茶葉,就該獨顯滋味,那些人亂加東西,不知自己早已破壞了茶的滋味,還以為自己是對的,着實讓人不喜。”周夫人在許疏影面前,顯然是不打算帶着面具了。
許疏影聽的一頭霧水,只得微笑着。勾心鬥角真的不适合她啊!
“你不用緊張,我也不過是找個人說說話。”似乎是看出許疏影的緊張,周夫人不在意的說了一句。
生在貴族,她天生聰穎,簡直是一群黑心瓜裏出了一個奇葩,沒人跟的她腦回路,她也是挺心塞的。
嫁了人,生了孩子。丈夫不是頑固的,兒子跟着她和公公的時間幾乎平半分,她就把精力都給了兒子。
如今孩子大了,自己閑了下來,見許疏影合自己胃口,就準備教導一番。
“我知道了。”聽見周夫人的話,許疏影也不再緊繃着了,猛的松了一口氣。
“我就那麽可怕嗎?”看着許疏影的反應,周夫人輕笑。
“不,不是,我只是有點不太習慣而已。”許疏影連忙擺手。
許疏影打小就沒見過母親,和自己最親近的女性就是許宣,許宣也不比她大多少,自己都還是個孩子。至于阿青,她生活中除了劍幾乎就沒別的了。
所以對着周夫人這種看着就很溫柔的人,她真的不知道怎麽做。
“既然如此,也別叫我夫人了,叫我嗯……姑姑吧。”周夫人本想讓她叫自己周姨,卻想起和自己夫君名字重了,只好換個說法。
“姑姑!”許疏影脆脆的叫了一聲,這一聲叫的許疏影沒有絲毫的違和。
“好孩子。”聽見這聲姑姑,周夫人瞬間濕了眼睛,她今生是不可能再有孩子了。許疏影幾乎滿足了她對女孩的渴望,哪怕是只見過幾面,周夫人也感覺與她很合得來。
若不是□□太過繁瑣,要入族譜什麽的,周夫人都想直接收養她了。
“這個給你,我也沒準備禮物,以後給你補上。”周夫人說着把自己手上的镯子褪下,拉着許疏影的手直接給她帶上。
“唉,這個太貴重了。”許疏影想要拒絕,周夫人卻直接按到了她手上。
“就這樣了,若是認我這個姑姑,就別拿下來。”周夫人虎着臉道。
“那就謝謝姑姑了。”許疏影道。
“道什麽謝?給你拿着就行。若是真心謝我,無事就來我這裏做做。”周夫人絲毫不在意,若是自己人還玩那些虛的,這人生未過太免無趣。
“那我就恭敬不如從命了,姑姑可不許嫌我煩!”見周夫人這麽好說話,許疏影就直接給杆子上樹了。
“我可記住你這話了,今後若是忘了我這個姑姑,我可饒不了你。”許久不曾這麽開心,周夫人也和許疏影開啓了玩笑。
“怎麽可能,我忘了誰也不能忘了姑姑呀!”見周夫人開心,許疏影愈發的賣萌了。
“呵呵,你這丫頭,可真會哄人。”看着許疏影那誇張的表演,哄得周夫人止不住的笑。
“疏影,本來我和你初相識,不宜交淺言深。如今我是你姑姑,我只問你,你着兜帽是何故?可有隐疾?”
“哪有的事,不過是小時候吃錯了東西,讓頭發變了色罷了。”許疏影說着把兜帽摘下,帶着暗紅色的辮子在陽光下着實顯眼。
“也是,居然是紅色。我幼時讀書,得知海外有島,其上之人,發色皆為紅色。不知有沒有你這頭□□亮。
這兜帽春冬戴着還不錯,如今酷暑,在府裏就不用了。”周夫人見她頭發也只是微微一驚,到沒有什麽異色目光。
“其實我也不怎麽喜歡兜帽,那就謝謝姑姑了。”許疏影知道,有周夫人這句話,取下兜帽,府裏定不會有人用異樣目光看她。
“這有什麽?”周夫人不在意,
“喲,這都中午了,不知疏影可能陪我用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