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薛燭的手指曾經被師兄風胡子所斷,此生都不能夠再鑄劍。但是薛燭腦子裏的東西卻不是一般鑄劍師可以比較的,他雖不能鑄劍,但是如果說相劍的話,這世上沒有誰可以比得上。
薛燭一生愛劍成癡,少年拜得歐治子為師,為鑄劍廢寝忘食。而如今因與師兄風胡子觀念不同,不肯為吳王效力,被斷三指,從此再不能鑄劍。
範蠡找到他,說要他為一個絕世的劍客相一把寶劍。薛燭對絕世劍客不敢興趣,但是對于他所說的寶劍十分感興趣。
卻沒想到,還未曾等到範蠡找到給阿青的寶劍,就見到了許疏影手中的寶劍。
雖然認不出來許疏影手中寶劍就是自己與師傅鑄造的,但是因為那柄劍的關系,薛燭待許疏影很好,時不時的交給她一些鑄劍與相劍的知識。
許疏影深知這些知識的重要性,薛燭說的時候,她不管有沒有聽懂,都努力一字不落的記下來,然後回去自己慢慢琢磨。
本來給許疏影說些小知識不過是薛燭自己閑的慌,如今見許疏影那麽認真,倒是薛燭自己顯的不好意思了,于是教的越發認真了。
許疏影的兜帽在一次與薛燭出行的時候掉了,在陽光下有些紅色的發絲露了出來。好在薛燭并沒有反常,只是在許疏影愣住的時候順手幫她把帽子帶了回去。
範蠡要幫越王辦事,尋常時候根本沒有時間過來看将士訓練程度。
哪怕如此,他對許疏影的也沒有絲毫放心,甚至找了人專門頂着許疏影,實在是找不到什麽錯漏,範蠡也只能收回了人手。
許疏影興趣來了經常會和那些由游俠變成将士的人打上一架,她比不得阿青,但是車輪戰可以堅持一下。
這天,範蠡又帶回來一個人。
“這位是陳音,大王請回來教導士兵練習弓箭的。”範蠡介紹道。
阿青點頭表示知道了,薛燭根本不鳥他,懶洋洋的歪在地上。
“陳先生。”許疏影彎身行禮,對于這位先生,許疏影倒是知道的。
身承楚之末族的射道,是當時著名的射擊手,用三月為越王訓練了一支都會使用弓箭的軍隊,更是弩的創始人。對于這樣一個人物,許疏影自然是敬重的,甚至如果可以,她願意與陳音學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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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位姑娘莫不是知道某人?”能夠在家族之中襲承劍道,陳音自然也不簡單。
“先生說笑,在楚地,誰人不知先生神射手之名。”許疏影道。
“如此,我竟不知許姑娘是知道陳先生的。若是早知如此,我定當提前告知。”範蠡笑道。
許疏影覺得範蠡極會說話,他這話說的,一語雙關,把她與陳音兩人都誇了。
“當是如此,來日請教先生,還請先生多加指導。”許疏影說着,有彎腰行了個禮。
聽到許疏影的話,一直躺在地上懶洋洋的薛燭擡頭望了她一眼,複又恢複常态。
阿青是知道的,許疏影見了什麽都想要學上一學,且上手極快,似乎沒有什麽能夠難的住她一般。
只是,阿青一向順着她,她想學便學,不想學了也罷,從不逼她,任她心意。
“哈哈哈,某人看來又多了個徒弟!”陳音自然看的出許疏影身骨,笑着收了這個徒弟。
陳音答應的爽快,旁邊的三人都驚呆了。在這個時代,師徒關系可不是那麽簡單的。孔子徒三百,也只是以先生學生相稱。真正的師徒,徒弟在外面完全可以借用師傅的名號,就如同歐治子與薛燭這般。
哪怕薛燭當時一點名氣都沒有,只要有人知道他是歐治子的徒弟,到哪裏都會被人奉為坐上賓。
之于此,三人都很吃驚。
“那就多謝先生了,不過拜師茶絕不會少的,先生還請稍等幾日。”見幾人臉色一變,許疏影稍微一想,便知道發生什麽了。
“好好好!某等着你的拜師茶。”陳音一連三個好,顯然是對許疏影極為滿意。
陳音本就算是出身半個貴族,見到許疏影禮儀周全自然十分高興。
“待先生洗淨風塵,學生定當奉上拜師茶。”
“聽聞師傅善射,可為弟子釋道何所生?”許疏影問道。
“弩生于弓,弓生于彈,彈起古之孝子。”陳音解釋道。
翻譯過來就是,弩原本是由弓衍生出來的,弓是由彈弓衍生的,彈弓起源于古代的孝子。
“先生,孝子制彈弓所謂何時?”許疏影問道。
“古代的人民非常質樸,餓了就吃鳥獸,渴了就喝露水,死了就裹上白茅,投放到山野之中。有孝子不忍心見到父母被鳥獸啄食,所以就做了彈弓來守衛父母,以避免鳥獸的啄食。
故歌曰:”斷竹,續竹,飛土,逐害”之謂也。這就是彈弓的由來。”陳音道。
“那弓呢?彈弓是怎麽變成長弓的?”許疏影接着問道。
“神農皇帝以弦木彎成弧形,用剡木做劍矢,用弧矢的力量,威震四方。”陳音道。
“那還有弓呢?”許疏影聽的入了迷,接着問道。
“傳聞啊,楚有弧父。弧父就是生長在楚國的荊山,生來不知父母,在他小的時候,就學習用弓矢,他所射出去的箭,沒有空的。
後來他就把他的射道傳給了羿,羿又傳給了逄蒙,逄蒙又傳給了楚琴氏,琴氏覺得弓矢的力量不足以威懾天下。當時啊,諸侯争相讨伐,兵刃交錯,弓矢的力量不足以制服他人。
琴氏就橫着弓,放在手臂之上,在此之上架設機關,再加之以力,這便是弩的來源。”陳音覺得,自己從沒有見過許疏影這般好學的弟子。哪怕是那些儒家的弟子,感覺都沒有許疏影好學。
“師傅,師傅,還有嗎?”許疏影眼睛亮晶晶的看着陳音。
陳音不自在的咳了咳。“疏影,你該回去了,你如今入我門下,我今日說的這些你可都記住了?”
“嗯嗯,記住了!”許疏影點頭。
兜帽早在拜師的時候就脫了,好在陳音也不是什麽普通人,沒有在意。
“那你今日回去,可要記住了。明日我可要考察,考察過了,我才教你動手。”好在陳音不是蘿莉控,不然一定承受不住許疏影的眼睛。不,不是蘿莉控他都有點承受不住。
“好,謝謝師傅。”許疏影也知道陳音這是在趕人了,起身鞠躬。
“把鬥篷披上,回去的時候小心一點。”陳音道。
如今已經收了徒弟,弓箭也該打造了,弓比較适合新手,但是弩也不能掉。陳音看着許疏影遠去的身影,想着怎麽才能給自己的小徒弟做個弓箭。
這邊,許疏影已經回到範蠡的府邸。
“阿青!我今天跟着師傅學了好多。”還未見面,許疏影的聲音就傳過來了。
阿青正在與薛燭說話,趙王已經尋到一柄寶劍。薛燭卻道,那劍已經失了神,還需要重鑄。
阿青不在意這些,有柄劍用就行。薛燭此次前來,就是為了說服阿青。
“咦,是薛先生。”許疏影見到薛燭先是行了個簡單的長輩禮,才張口說話。
“疏影,你快幫我說服阿青。哪柄劍無神,只要經過重鑄,一定能夠和師傅鑄的劍相提并論的。”薛燭對于禮節并不在意,反而要許疏影說服阿青。
“怎麽了嗎?”聽到薛燭的話,許疏影這才發現阿青手中的寶劍。
寶劍黯淡無神,雖有劍形,卻無劍神。
“無妨,這樣就很好。劍有靈對于我來說,或許并不是一件好事。”阿青淡淡的說到,顯然是不想許疏影插到這裏來。
“好好好,我絕對不會放棄的!”聽到阿青這話,已經和她磨了一中午的薛燭終于甩袖子走了。
但是如許疏影對他的了解,他是斷然不會放棄的。薛燭一生愛劍,要他放棄一個自己鑄造一把能夠比得上歐治子的寶劍,那是不可能的。
“阿青,這是怎麽回事?”許疏影回頭疑惑的看着阿青問道。
“無事,只是這劍終究要要成為兇器,沒有靈,對于這把寶劍才是好事。”阿青說這話的時候眼睛晦澀不明。
“兇器?怎麽可能,阿青你是劍的主人,怎麽會幹那樣的事呢?”越說,許疏影就越是不明白。
“疏影,我終究是要上戰場的。那個時候,劍終究要染滿鮮血,那是洗不幹淨的。劍有靈以後,會存在很長很長的時間,兇劍之名定然會一直伴随着它。”阿青不知道幫越王對不對,可是只要認定了,就沒有可以阻擋她的。
“是這樣嗎?”許疏影愣愣的看着阿青手中的劍,卻不知在想些什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