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看你
李子木蹲在地上,看着血跡當中十分明顯的爬動痕跡。
血跡早已經幹了,但即使如此,也能夠看出之前被害人被殺時的情況。
光從血跡來看,被害人應該是分兩次受傷,第一次只是失去了行動能力倒在了地上,緊接着的第二次應該是在他倒地之後,這也是致命的一次。
雖然不知道為何被害人并沒呼救,但看得出來被害人在第二次被刺傷大量失血時,曾經試圖移動到門邊,或許是求生的本能或許是太過害怕,在被害人失血過多的時候,他确實有過求生的行為。
而從血跡旁邊的滴落型血跡來看,兇手這個時候就一直站在旁邊看着他慢慢向着門邊爬去,直到他徹底死去。
這個過程并不長,前後可能也不過兩三分鐘。
整個過程呈現在李子木的眼前,兇手冷靜的性格鎮定自若的作風愈發明顯,然而這也越發和杯子上留下證據的相駁。
“你又想到了什麽?”任青笠在一旁蹲下。
李子木看了他一眼,收回在地上血跡上方輕輕劃過的手指,他起身向着旁邊的書櫃走去。
“你覺不覺得有些奇怪?”任青笠問。
李子木看向他。
“我也說不上來,但我總覺得這案子有什麽地方有點不對。”
李子木有些意外的打量着任青笠,任青笠大概是小隊裏唯一一個和他有一樣感覺的人,“是有些。”
胡清他們已經在這附近轉了一圈,整個屋子上上下下裏裏外外幾乎都被檢查了一遍,但并沒有什麽和嬰兒案扯得上關系的。別說嬰兒,這屋裏頭連個标本都沒有。
醫生辦公室沒有标本這并不是什麽奇怪的事,但這顯然讓衆人有些失望。這家夥一死,說不定案子的線索又斷了。
“先查一查被害人,我總覺得他和這件案子脫不了關系,而且他在嬰兒案之後立刻就被殺,總不能是巧合。”任青笠道,其餘幾人也贊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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衆人又在屋子裏轉了一圈後,這才折回。
這案子已經發生了十天,警察已經介入十天,案發現場能查的東西都已經被帶走。他們來這裏更多的是為了查看現場,關于證據,還是得去找這案子負責人。
這件案子和他們的案子有關聯,回去的路上任青笠就去了一趟市局,希望能接手這案子,但局裏并沒有同意。
兩個案子現在的關系點說到底還只是他們的猜測,而這個案子刑警隊那邊已經接手十天,調查有條有理的進行着,怎麽可能因為他們一句話就随便移交?
無法接手案子,任青笠只好去找了負責人,要了被害人和嫌疑人的證物。
回到科室後,任青笠就進他的玻璃房內忙碌起來。
忙了一早上衆人也有些累了,算着時間差不多該吃午飯,除了關在屋裏叫不答應的任青笠,其餘幾人聚在一起叫了餐。
飯吃完,衆人正準備癱回位置上休息,李子木就突然對旁邊的人伸出了手。
坐在旁邊的田禾慢慢地擡起手,四周的人都望着李子木。
李子木在衆人的注視下在田禾的掌心放了顆糖果,然後又看向旁邊的人伸出了手。幾人愣住,一時沒回過神來,等他們回神時,每人手中都多了一顆糖果。
衆人正迷茫,被誇了心情大好的李子木卻已經哼着小曲走開。
樓上,自打回來之後就一直把自己關進玻璃屋內的任青笠看到這一幕,才平複的心跳瞬間又亂了節奏,他嘴角勾起一抹笑容。
他想,他大概是真的瘋了。
樓下,李子木察覺到他的目光擡頭看去。
十來瓶護手霜在任青笠面前一溜煙排開,他正從其中選擇幾瓶按照順序往手上抹。
任青笠的手很好看,骨節修長勻稱,而且保養得很好。每次屍檢完,他都會騷包的給自己來個消毒+手部護理SPA。
李子木收回視線,片刻之後任青笠卻站到了他的面前。
看着任青笠對着他伸出的手,李子木莫名奇妙,“幹嘛?”
“我的呢?”任青笠指了指旁邊幾人手裏的糖果紙。
李子木見狀,不甘不願的從兜裏掏出剩下的糖果,攤在掌心裏。他從裏面選了個最小糖果紙最醜的,放到了那只抹得香香的事實上卻越發臭了的手裏。
得到了糖果,任青笠心滿意足的放到了胸口的袋子裏存了起來,沒舍得吃。做完這些,他才笑着對其他的人舞了舞手中的資料。
“怎樣?”李子木問。
任青笠最先把自己手中的鑒定報告遞給李子木,李子木接過,随即忍不住挑眉。其餘人忍不住好奇心,上前奪了資料看了起來。
一看完衆人就忍不住叫起來,“真的假的?”
根據DNA比對,殺害醫生的兇手和嬰兒、報案人都是同一個人!
“也就是說,除去那嬰兒,現在的兇手和報案人也是同一組DNA,是同一個人,一個還活着的人。”任青笠對于自己檢查出的結果也感到驚訝。
“然後這個人報了案,并且查到了當年的事情,還比我們提前一步下手殺了那個醫生?”田禾冷靜的接話。
“從目前來看,這可能性最大。”任青笠道。
“可DNA怎麽回事?”田禾問,“而且他為什麽這麽做?”
DNA就像是每個生物的識別碼,每個人的DNA都是獨有且特有的,就如同指紋一樣。
任青笠回頭看向一旁的李子木,笑着問道:“你覺得呢?”
“同卵雙胞胎。”李子木開口。
衆人回頭看向李子木,等着他開口,卻等來一陣沉默。
任青笠好笑,在李子木有着幾分期待的注視下接茬,“我想聽聽你的想法。”
“理論上同卵雙胞胎的DNA和基因型是一樣的,是由一個受精卵發育成的兩個個體。而由兩個受精卵發育成的兩個個體的異卵雙胞胎,DNA和基因型才是不一樣的。”李子木道。
“雙胞胎普遍是異卵雙胞胎,同卵雙胞胎的可能性很小,但并不是不可能。”
衆人聞言,有片刻的安靜。
片刻之後,順着李子木思路想下去的衆人紛紛回頭看向一旁放着的标本,雖然有些匪夷所思,但從現在的情況來看,李子木說的情況最有可能。
只是,既然是雙胞胎,為什麽一個活着一個被淹死在福爾馬林裏?
一旁新安置的座機突然響起。行動組現在好歹也算運行起來了,有個座機也方便聯系。
靠座機位置較近的田禾接通電話,聽着電話,他臉上神情逐漸變得凝重。
片刻之後,田禾挂斷電話,“兇手抓到了。”
“什麽?”衆人都以為自己聽錯,刑警隊那邊居然這麽快就抓到了人?
“刑警隊那邊打電話來說兇手已經抓到了,他們已經核對過了,時間、人證還有DNA都對上了。”田禾道。
李子木從座位上站了起來,他眉頭輕蹙望着田禾,旁邊的一群人也或多或少有了反應。
“要去看看嗎?”田禾的問話還沒說完,李子木已經動身出門,其餘人見狀連忙跟上。
市局離他們這裏不算遠,過去十來分鐘就到了。
衆人到時,負責這案子的刑警隊正在審問。一群人頂着刑警隊的人的注視,硬是全部擠到了審問室旁邊的小屋裏,把屋子擠得滿滿當當。
隔着單面的玻璃窗,衆人望着在審訊室內的人。
那是一個年齡二十幾歲,穿着一身漆黑的朋克服飾,留着一頭誇張的頭發,嘴巴上還有耳朵上都打滿了耳釘,畫着煙熏妝的男人。
見到正被審訊的男人,一群人臉色各異。
田禾他們皆是驚訝,因為這人的模樣确實符合他們之前一直在調查的那報案人的形象,之前那老舊小區裏的人說的就是他這樣。
一群人中,唯獨李子木是眉頭輕皺。
“怎麽了?”任青笠一直關注着他。
李子木搖了搖頭,臉上帶着幾分不贊同,他不覺得這人是兇手。
一旁的任青笠見狀向旁邊的刑警隊的人開了口,“你們有他的資料嗎?能不能借我們看看?”
幾個刑警隊的人面面相觑,對于他們這群突然跑進來的人說不上歡迎。
“給他們,我們查到的東西也一起拿過來。”開口的是一個年紀大概二十五六,五官輪廓深邃頗為自信的男人。
任青笠對他點頭示謝,随後回頭看向身旁的李子木的側臉。
審問室內,那個男人一直拒不承認,他不光不承認甚至還頗為激動,一直罵罵咧咧,讓一旁審問的人很難繼續。
對于這樣的情況在場的人基本都習以為常,畢竟如果每個犯人被抓之後都乖乖認罪,那他們的工作就輕松多了。
審問還在進行,李子木一直注意着裏面的人,注意聽着裏面的對話。他把裏面的人說的每一句話、每一個動作、每一個神态都全部記錄下來,記錄在他腦海中。
沖動、易怒、暴力傾向,這個男人身上看不到一絲一毫兇手該有的模樣。
他不是兇手,李子木敢肯定!
李子木身體微微向前傾,整張臉都快貼到玻璃上,他眉頭輕輕皺起,皺起的位置如同兩座小山,讓人有一種想要伸手撫平的沖動。
任青笠望着旁邊李子木的側臉有些走神,早上案發現場的事情還有中午糖果的事情都一直在他腦海中彌漫不散,讓他心猿意馬。
任青笠看着玻璃上李子木鼻子下那一小片被他呼吸弄成霧狀的玻璃,一顆心也如同被什麽東西輕輕掃過,變得瘙癢不堪。
“看什麽?”李子木回頭看向不看審問室,反而側身靠在玻璃上望着自己傻笑不止的孔雀男。
“看你。”
審問室內有瞬間的死寂,随即是一片咳嗽聲。
回過神來的任青笠擡手捂嘴低咳兩聲,窘迫萬分間強裝鎮定,“我是說,看你一直皺着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