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于是你輕輕撩動我心
那個白天,我破天荒的沒有縮在屋子裏,而是滿花園的亂轉,總算從傭人們口中套出了一些消息,原來,那個想要帶走我的人,是個年約二十的少年,本來他幼時也是極其讨人喜歡的孩子,可惜父母在他十三歲那年遭遇車禍過世了,父母過世對他打擊太大,于是整個人性情大變,他的叔父們不得已将他送到美國,讓他遠離這個傷心之地,同時找了心理醫生照顧他,但他不知道為什麽,幾個月前突然回來了,一回來就奪回了曾經屬于他父親,卻被二叔侵占的公司,之後迅速的打了幾場漂亮仗,手段狠辣陰厲,幾乎是在一夜之間,這個剛滿二十歲的少年就樹立威名。
但就是這樣一個人,突然之間來向肖家要人,我想不明白,他這麽做究竟是為了什麽?
我不過是個不得寵的二小姐,又是一個無名無份的女人所生,雖然肖家承認我的身份,但任誰也知道,我不會給任何人帶來任何好處,更何況我不過是個八歲的孩子,他要我何用?
那天晚上,我躺在床上翻來覆去,小小的腦子轉來轉去卻怎麽也想不明白這件事,窗外電閃雷鳴,明天一定不會是個好天氣,和我睡在一間房的傭人阿靜,嫌我翻來覆去打擾了她的睡眠,對我唠唠叨叨罵個不停。
我沒有回嘴,心中卻有了計較。
晚上十二點的時候,我被溫言從被窩裏揪起來,帶到書房,這一次,書房裏沒有其他的人,只有爺爺,大伯,二伯和溫言,我禮貌的對所有人打了招呼,然後靜默的站在一旁,看他們找我來是為了什麽事。
在爺爺的示意下,大伯大伯拿起桌上的電話,撥通一個號碼,沉靜了片刻之後,大伯開口:“我家容容不願意跟你走。”
那邊不知道說了什麽,大伯斜瞟了我一眼,但随即又道:“她就在旁邊,她不願意跟你走,無論如何,我相信一個孩子終究是不願意離開家的,你是否也該尊重她的意願?”說完這句話,大伯便看着我,我疑惑的看着他。
大伯對我使了個眼色,輕輕的搖了搖頭,我立刻明白過來,應該是那個人打來的電話,可是剛才大伯說的話卻讓我十分的疑惑,什麽意思,什麽叫我不願意跟他走?那麽是不是代表,其實爺爺他們也并不想我跟他走?
果然,大伯不出所料的示意我去接電話,我走上前,深吸了一口氣,然後拿起電話。
電話那頭沒有聲音,我試探性的喂了一聲。
“你為什麽不願意跟我走?”
乍然聽到這個聲音,我愣了三秒鐘,那頭的聲音冷淡平靜,卻隐隐透出一種壓迫感來,心中越發的疑惑起來,于是開口道:“你是誰?我憑什麽跟你走?我又不認識你。”
“呵!”那邊冷笑:“呆在那個吃人不吐骨頭的宅子裏,被人随意欺辱軟禁,活得像條狗一般沒有尊嚴,這是你想要的生活?”
我的心仿佛瞬間就被重錘一擊,這三年來所遭受的一切都在眼前閃過,緊緊咬着唇一句話也不說。
那邊的大伯使勁扯了扯我的衣服,我猛然回過神來,又道:“你為什麽要帶我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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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邊忽然就沉默了下來,過了片刻,他道:“就算你不跟我走,我也有的是辦法帶你走。”
他說得十分堅定不容置疑,我微微的一顫,轉頭看向爺爺。
爺爺眯起了眼睛,并未說話。
“跟我走吧,至少比現在過得好些。”
他的話如同魔咒,瞬間就擊中我的內心,眼前這些人,誰把我當成親?
爺爺的臉色有些不太好看了,我心中仿佛有一只貓,死命的抓撓着,不得不承認,他說的話太有說服力,我沒來由的就相信了他。
就在這一瞬間,我做了決定。
我擡眼看了一下爺爺,爺爺在我這一眼中臉色驟變,于是我立即道:“我跟你走!快來接我!”最後一個字剛落下,爺爺的手就已經拍斷了電話。
大伯一時氣急,竟一個巴掌就甩到我臉上來!
我站立不穩,立刻摔倒在地上,捂着臉看着他。
“逆子!”爺爺怒罵,電話卻在這時重新響了起來。
屋裏的人都愣了愣,随即爺爺示意大伯接電話,大伯重新接起電話,臉色立即變得十分難看。
他沒有說話,挂斷了電話之後,道:“他說,他明早就來帶走容兒。”
屋內一時沉默無聲,大伯二伯和溫言,都忍不住去看爺爺,爺爺似乎在強忍怒氣,卻沒有在我身上發洩,只揮了揮手。
溫言立刻将我從地上扯起來,朝外走去。
我心中已有準備,既然做了這樣的決定,那我就免不了一頓打,果然,溫言沒有讓我回房,而是将我直接帶到了大廳,她一向狠辣,打我的時候,便讓我跪着,竹條狠狠的抽在我的小腿上,屁股上,背上,常常打的見血,屋子裏所有的人都看着,我屈辱而又無可奈何,只能有口難言。
那一夜,我被狠狠的打了一頓,直到東方破曉,風雨襲來,她便讓我罰站在屋前。
在淋雨的那幾個小時中,我想起了我的母親,想起了我的父親,想起了我這三年疼痛難忍徹夜難眠的每個夜晚,我不明白為什麽對一個陌生人給予這樣的信任,但仔細想來,似乎除了這麽做,我別無他選,因為疼痛并不會撒謊,而對于這個讓我深惡痛絕的肖宅,我絲毫沒有好感。
我太小了,羽翼未豐,想掙紮也無從着力,從母親生下我的那一天開始,就注定了我要為她而活,所以當肖家強硬的将我帶回時,我和她都無可奈何,到了肖家,我所遭遇的種種,我的遍體鱗傷,她看不到,我說不出,而如今,或許成為一枚棋子,離開這個吃人不吐骨頭的深宅大院,對我來說,也是一件好事呢?
可是,想起傭人們說的種種,我的心中又充滿了忐忑。
傭人口中說得平淡無奇,但細想便足以推測其中驚險,一個海歸少年,能在如此短的時間內就聲名鵲起,若說他沒有點真本事誰信?我不能理解他一定要帶我走的原因,我并不認識他,但我知道,他既然選擇我,那必有原因,就算他手段狠辣,但至少我對他有用,他也不至于虧待我,雖然現在我還不知道,我對他有什麽用。
想到這裏,我深深的嘆了口氣,不自禁的抱緊了自己,水有些涼了,可我根本不想起來,我不知道我該如何思考,才能讓自己的命運更圓滿一些,更何況,我看他的模樣,卻無論如何,也不能将他與傭人們口中那個殺伐決斷皆狠戾的少年聯系在一起。
“在想什麽?”一個聲音忽然打斷了我的思考,吓得我往後一縮,直接嗆到了水裏。
一雙手将我從水中撈起來,我才看清楚,竟然是他!
“啊!”我大叫起來。
他皺着眉偏了偏頭,用濕答答的手撓撓耳朵,冷冷的瞧着我,道:“坐在水裏傻兮兮的想什麽呢?”
“你怎麽會在這裏!”我驚聲呼喊,雖然我才八歲,可是我在洗澡啊,他是什麽時候進來的,我怎麽什麽聲音都沒有聽到?
“你都洗了一個多小時了還沒下來,所以我上來看看。”他面無表情的瞧着我,又斜腿坐在浴缸邊,說道:“敲門也不見你回應,我可不想才把你接過來你就洗澡淹死,所以就直接進來看看,結果一進來,就看到你在發呆,所以問問你,在想什麽?”
“在想你這樣進來,難道不會覺得羞恥嗎?”我咬牙切齒的看着他,狠狠扯過旁邊的浴巾蓋住身體。
他不屑的勾了勾唇角,仿佛聽到了這世上最好笑的笑話一般,道:“一個還沒發育的小孩子,有什麽看頭?”
被他漫不經心的口氣噎到,我竟不知該如何回答,難道我要告訴他,我已經有了性別觀念,一個小孩子也是會難堪的嗎?這樣的話,我該如何出口?于是我只能惡狠狠的盯着他,以表達我的不滿。
他好笑的白了我一眼,無奈的搖了搖頭,才說:“換洗的衣服給你放在門口了,趕快起來,水已經涼了。”
我沒有說話,只是看着他,那麽好看的一張臉,怎麽做出事情來竟然這麽出格?我剛才怎麽還會覺得他沉靜優雅?
他卻是一動不動,目光落在我的身上,瞬間就眯起了眼,我知道他在看我身上的傷,但我并不想讓他看到,于是只好把浴巾裹得更緊一些,坐在浴缸裏尴尬得無所适從,想開口讓他出去又不敢,想起來也不敢,只好呆在原地不動,緊緊的咬着唇。
“你還被打嗎?”他輕輕的問道。
我點了點頭。
他沒有說話,站起身冷着臉出去了,并且關好了門。
我長長的出了一口氣,然後連忙站起來。
門口的櫃子上擺着一套衣服,我抖開一看,是一套長衣長褲的睡衣,上面印着可愛的小兔子圖案,至于內衣,根本就沒有,只有一條純色的內褲。
換好衣服後,我打開門,發現他就站在門口,靠着牆看着我,我沒敢擡頭,只是在他面前站着。
他低頭看着我嘆了口氣,說道:“跟我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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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書進度挺慢,但是也算慢工出細活吧。